珍居田园 !暮秋时节,一阵秋风吹过,树上还剩的寥寥几片叶子也脱离了大树的怀抱,纷纷扬扬的飘落下来。
南星撑着大竹扫帚,划拉一下,树叶就被扫走了。
虎子在屋里急的团团转,不时看看桌上的自鸣钟,嘴里念叨着:“都这个时候了,怎么还没人来呀?”
珍儿咬断了绣线,劝道:“你要是担心就去春水哥家看看,别在这儿转的我头晕。”
虎子嘟嘟嘴,不服气的坐下来,拿起桌上的茶杯一口就灌了下去,孙氏看到了,忙道:“茶壶里有热水,你别看现在还不冷,可你们小孩子受不得寒,小时候不注意,年纪大了有的苦吃了。”
珍儿似笑非笑的看了眼虎子,对孙氏道:“他呀心里烦躁,喝杯冷水压压火气也好。”
“姐,你也好打趣我。要不是你,我能不敢跟春水哥说话吗?”虎子反驳道。
孙氏瞟了珍儿一眼,也笑了起来。
“你也是,人家春水从小带你到大,连识字、描红都是人家教的,虽说成不了一家人,可这关系可不能生分了。你姐都去参加人家的喜宴了,怎么你一个半大的小子还这么见外,要是你春水哥知道了,他得多伤心。”孙氏趁机劝道。
自从珍儿跟赵旸铭定亲了,虎子就觉得对不起叶春水,也不去找他晚了,平时都耗在书房里看书。昨儿叶春水成亲,他虽然去了,却也没忘叶春水身边凑,村里人看到了都打趣他,他也浑不在意,今儿一大早就这么着急的等着消息,看来心里还是有叶春水的。
虎子抿抿唇,道:“早知道赵大哥会使阴招,我就不跟春水哥说了,要是没这事还好,出了这事,我看到春水哥就愧疚。只盼着他金榜题名,以后有个好前程吧。”不然他心里更难过。
孙氏还想再劝,被珍儿拦住了。虎子是她弟弟,她还能不了解虎子的性子?他虽然看着比较听话,其实也挺固执倔强的,要不然到现在都不肯原谅刘氏他们,连提起他们都能惹得他生气,可见这怨念有多深。
此时,外面传来一阵锣鼓声,木笔兴冲冲的跑进来,嚷嚷道:“东家,大喜呀!叶公子考了乡试第一名,外面都说他是文曲星转世,来报喜的都来了三批,这会儿叶家热闹的不得了,光是散钱都发了不少呢。”
一会儿功夫就来了三批?珍儿有些小惊讶,这人也太快了。
虎子高兴的一拍手,“太好了,春水哥现在是解元了,这么年轻的解元,自开国以来也不出五个。”
珍儿看他这么高兴,就道:“既然知道不容易,还不快去祝贺春水哥。”
虎子高兴的转了两个圈,才道:“考解元是不容易,我要向春水哥学习,姐,我去看书了。你要送礼,我那儿有几块好墨,是赵大哥送我的,你拿去送给春水哥吧。”说着就起身去了前院。
珍儿无奈的摇摇头,继续绣花了。前两天她才把她那件繁复的嫁衣绣好,一开始手法比较生疏,绣得多了,熟能生巧,又有孙氏这样的大师在旁边教着,最后一个月绣的格外轻松。看到成品,才知道孙氏给她繁复的绣样有多么的明智,这样的嫁衣穿出来才让人心悦。
简月娘进来的时候,好奇的问:“虎子这是怎么啦?急匆匆的往前跑,我跟他说要往叶家送礼,他嚷了句跟他姐说就跑了。”
孙氏笑道:“还不是被春水给激励的,要去发奋图强呢。”
简月娘也跟着笑了,“这可是好事,到时候珍儿有个解元弟弟,那娘家也能顶事了。”
珍儿倒是没想那么多,“我只求虎子一辈子安康就好,可不敢乞求太多。他读书我也只当他是喜欢,要说考状元那啥的,我就是没读过书,我也知道有多难。前些日子听虎子说,他们参加院试都碰到那头发花白的人呢,想来越往上越难考,他年纪还小,给他太大压力他也受不住。再说了,我也不想他读成个书呆子,还是玉姐姐说的对,百无一用是书生,他是家里的顶梁柱,不能什么营生都不懂,光会掉书袋了。”
简月娘点点她的头,“就你想的多。虎子又不是小孩子,他能不知道事?”
“虎子今年才十岁,就是懂事再早,我也心疼他。”珍儿叹道。
“你们这一家子,我都不知道怎么说好。虎子这么有出息又懂事的孩子不知道疼,光想着那些没脸没皮、狼心狗肺的人,也不知道这心是怎么长的?”简月娘感慨道。
孙氏往门外看了眼,道:“偏着长的呗。”
简月娘撇撇嘴,非常赞同这话。
木兰在旁边分线,见珍儿不像生气的样子,低声问道:“怎么,老太太又去后面了?”
木莲道:“可不是嘛,趁着我们不注意把给东家熬的汤给端走了,还嚷嚷说着东家喝那么好的东西糟蹋了。她的曾孙吃了苦受了惊吓,要好好补补。你听听这话,咱们自家的东西还吃不得了,要不是月娘拦着我,我非去后面把汤给砸了,也不给这样的黑心肝喝。”
木兰听的也气愤不已。这些人,东家好心收留他们,不感恩就算了,还成天挑三拣四的,撺掇着老太太找东家麻烦。
“我现在才发现,跟这些人比起来,李嫂子的娘家人简直好太多了。人家虽说赖在家里,可每天也就是吃的多些,可你看看这些人,当初在门口哭的可怜兮兮的,说只要口吃的,不被饿死就行了,小孩子吃了苦受了罪,怎么怎么的可怜。要不是东家心软,他们早不知道死哪儿去了,现在安定下来了,就开始倒腾了,今儿饭太硬,明儿菜色不好,后儿要吃猴脑,补身子。成天鸡蛋里面挑骨头。没饭吃的时候连菜叶子都吃了,现在有吃的了,就开始挑起来了,真是懒得说他们。”一说起来木莲就开始抱怨,她最近实在是受不了这些人了。
珍儿的脸色也很不好看,当初也怪她一时心软收留了他们,没想到闹出了这么多麻烦。
“珍儿,珍儿----”随着一声高过一声的喊声,齐老太太颤颤巍巍的冲进屋子。
木笔跟在后面一路小跑,叫道:“老太太,你慢些,小心摔着。”
“我走路稳着呢,你别嚷嚷,我一听你嚷嚷我脑壳子就疼。”齐老太太嫌弃的道。
木笔进了屋,瘪瘪嘴,委屈的看着珍儿。
珍儿安慰的看了她一眼,转过头继续打量齐老太太,她的阿奶。
“珍儿,我问你,怎么他们在后面收拾东西,说你要走了。你要去哪儿?这屋子怎么办?你不会卖了吧,你个败家的婆娘,这么好的屋子你给卖了干啥,你不住你也给你大伯、你堂哥他们留个遮风挡雨的地方呀,你心怎么这么狠呀你?早知道你是个心狠的,生下来我就把你溺死算了,也省的吃了我那么多年的粮食,也没把你养熟。你说说你呀,你简直……”齐老太太话也没听明白就开始骂起来。
木笔看着珍儿越来越沉的脸,忙出声制止道:“老太太,还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呢,你别骂东家。”
“咋咋?我是她奶奶,连骂她都不能骂了?我就是拿鞭子抽她,谁敢说个二话?她爹我都打过,我还不敢打她了,翻了天了!”齐老太太骂骂咧咧的坐下,也不管桌上是谁的茶杯,见里面有茶水,端起来就往嘴里喂。
简月娘动了动嘴,扭过头去了。
木莲、木兰抿了抿唇,起身到了门边,跟木笔对视一眼,同时跪了下来。
“说说怎么回事?”珍儿淡淡的问道。
木笔心里一凛,道:“我刚刚在屋里给老太太拆被子,说要换洗,谁知道也就眨眼的功夫,老太太就不见了。我出来找,碰到月娘才知道老太太去了后院,我急匆匆的赶过去。进门就听齐大爷在说……”
“咱们家什么时候有个齐大爷了?”珍儿声音平平的传来,即使不带一点儿感情,木笔还是心里一抖,忙纠正道:“是齐兴文,一进门就听齐兴文在跟老太太说,东家要收拾东西走了,肯定是想把他们给甩开,又说他们受了这么大的罪,都是因为东家你,你这是想赶尽杀绝。齐富也哭着喊着说他现在是个废人了,活着还不如死了算了。他说他死了,王氏肯定要改嫁的,到时候儿子还不知道活不活的下去,一起掐死算了。以后齐家就靠少爷顶门户了,说东家就盼着这一天,才会对他们下黑手,想把他们都搞死了,这样就没人拖累东家跟少爷了。”
木笔的声音越说越低,这样的话她是说不出口的,太会颠倒黑白了。
齐老太太好几次想插话都没插进去,好不容易等木笔说完了,她马上嚷嚷起来,“怎么没有齐大爷?你大伯让她们称一声大爷怎么啦?他都不嫌委屈了,你还有意见啊?要我说就应该称你大伯为老爷,城里有钱人都这么称呼,就你这住在穷乡僻壤的,才不懂这些规矩。”
“齐大爷?齐老爷?”珍儿冷笑着。R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