珍居田园 !二月份的时候,河水才刚化冰,河上走船的少,相应的码头上的搬工就少,来铺子里吃饭的人也就少了。
开了这么久的铺子,珍儿他们也掌握到了规律,像是这样的淡季,做得包子少,关门也关得早。
忙完了早上那一阵儿,晌午在铺子里吃了晌饭,王越母子就步行回村子里了。庄户人家本来就稀罕牛,以前是没法子才赶牛车,现在珍儿他们不用牛车了,王越母子宁愿每天走路来回也不愿意再折腾牛。自从珍儿买了骡子以后,王越他们就把牛车给解了,牛就专门在家里耕地,平常是他最小的弟弟跟妹妹两人去放牛的。
一进门,王大娘就看到王大叔一个人坐在院子里,手里剥着花生,可是眼神却很空洞。
“老王,在干啥呀?你今儿去东家的地里看了没有?你没事的时候多去转两圈,要是得除草跟施肥了,你也早些跟东家说。”王大娘一边往庖下里走,一边念叨着。
“啊?哦,我明儿去转转。”王大叔猛然醒过神来,回道。
“你不是说你今天去转转吗?你今儿去哪儿了,这么魂不守舍的?”王大娘关切的问道。
王大叔想着这个事儿,怎么也瞒不住的,就一五一十的说了。他本以为王大娘会发飙,当时他妹子来说,她可是拿了扫帚赶人的。
王大娘沉默了一会儿,道:“老钱家这日子也是过得越来越寒碜了,咱们能帮就帮一把算了。不过老王啊,你记得,东家对咱们好,那是她心地好,咱们可不能当成应该的。别以为我不知道,外面都传什么是咱们家做牛做马才让东家富贵起来的,那都是放屁。咱们做了多少事,拿了多少工钱,那是只有咱们自己知道。外面的人这么说,还不是羡慕我们,想着让我们出错呀,咱们出了错,失了东家的心,他们才又机会把我们挤开不是?咱们可别因为人家的一点儿吹捧就迷失了本心。”
王大叔点点头,又想着这样的话题太沉重,转了话音道:“你这在城里呆了一年多是不一样了啊,看事情比我这看的都清楚。”
王大娘被夸的脸色微红,却道:“那是,夏大姐跟月娘那是什么人?我跟她们一起呆了这么久,怎么说也学到一分了吧。”
“老不知羞。”王大叔笑道。王大娘看了孩子们一眼,嗔怪的拍了他一下。这下一屋子里都笑开了。
时间很快就到了三月份。这一段时间,珍儿跟简月娘每天都在忙着盖新屋那些琐碎的事,地里也只去看了一两趟,剩下的就全交给王大叔跟叶五哥两人忙活。
买砖瓦这些有叶七叔帮忙,给珍儿省了不少力气。可这别的琐碎的事情也是千头万绪的,让珍儿忙都快忙过来了。
等到盖房的事情都安排好了,只等着明天找的短工来按要求挖好地基就可以动工了,珍儿在灯下一算账,惊了一跳,这买东西什么的把她身上的钱给刮完了不说,还用了简月娘五两银子。
明天要给短工工钱也要一大笔钱,珍儿愁得头都疼了。
简月娘在给珍儿做着春衫,看珍儿愁得不行的样子,劝道:“银子不够我这里也还有。你大伯娘也说她手里这还有刚收的城里铺子的租金,你要是缺银子跟她说一声。还缺多少银子?”简月娘问着起身就准备去翻她的箱笼。当初从王府出来,她是领了一笔银子的。后来为了报恩来周家,周夫人的娘家人也给了一笔酬劳,还有周夫人给的银子。她其实银钱也不少,就是回了祖籍当个富贵闲人也不怕。
可她这大半辈子孤独怕了,她不想老了还是孤零零的一个人,银钱也都不知道保不保得住。看到珍儿的时候,她就知道这个小丫头对她的脾气,本来只是抱着试试的心态,却没想到现在越住心里越舒坦,让她产生本来她就应该出现在这里的错觉,现在她连棺材本都拿的这么甘心情愿,不得不说,她真的变了。
珍儿出声阻止了简月娘要拿银子的举动,揉了揉头道:“这不是银钱够不够的问题?我是看着杂货铺这一个多月来,连包子铺挣的多都没有。月娘,你说那杂货铺可是比城里很多铺子收拾的都好,怎么生意就是起不来呢?”
简月娘想了想,好像是这样子,杂货铺也就是在年前办年货那段时间生意很不错。到了现在,铺子的生意又一落千丈了,里面的货还都是好货,可是生意却怎么也起不来。
“珍儿呀,你听没听说过大宅门里的管事?”简月娘突然福灵心至,问道。
珍儿点点头,道:“听过呀,夏大娘跟我讲过,大户人家都有分内管是跟外管事。内管是是管宅院里的事儿,外管事就是帮主家管理田庄、铺子这些的。”
简月娘道:“你看,像周夫人他们那样的,有钱有权,他们也会做生意,他们自己不会管,所以就有管事来帮他们管。管事平时管着铺子,到了年底的时候来给主家报账那个,你看这样不是也挺好吗?”
珍儿凝眉想了想,她明白简月娘的意思,可是,“那管事都是各家的,还签的又卖身契,我去哪里找得到愿意来帮我的管事?”
简月娘皱眉,平时见珍儿很机灵的,怎么就没想到这呢?不过想想又释然,她从小在乡下长大,就是有些见识也不懂得大宅门里的弯弯绕绕。
“你还记不记得叶二夫人说的她娘的事儿?她娘就是金家的家奴,后来金家犯了事,她娘那些签了卖身契的就被官衙交给人牙子重新发卖了。那管事们对于主家来说,不也都是奴才,主家犯了事,他们也跑不了,还不是一个被发卖的命运。”
珍儿一下子豁然开朗,惊喜的抱着简月娘,道:“月娘,你太聪明了。明天我就让人带消息去给管仲他们,看看楚州府附近有没有犯了事的人家。我也要买个管事回来帮我打理铺子。”
简月娘揉了揉珍儿的头,看她像是解决了一个**烦似的,一脸欣喜,也跟着高兴起来。
转眼间珍儿就十二岁了,这几个月来她顿顿喝羊奶,跟虎子都长得很快。她的眉眼张开了,脸上长了肉也白了不少以后,再加上她一举一动都经过训练以后,要是不说,完全以为是哪个大户人家的小姐一样,哪里会想到是个乡下的小姑娘呀?
珍儿的礼仪规矩不是简月娘教的,她也听说夏嬷嬷曾经指导过叶白芷、二妞她们几个小丫头,还以为是夏嬷嬷教的。不过叶白芷跟二妞的规矩却是一团乱,而珍儿不管行走坐卧却都能做的一丝不差,就像是从一开始就这样学的一样。简月娘也怀疑过珍儿的身世,不过她倒宁愿相信珍儿那个要去投奔亲戚的谎言。
她要是真的是哪个大户人家逃跑出来的小姑娘,那她身世也太凄苦了些。
第二天一早,钱顺就早早的赶到珍儿家门口等着。方海起来开门的时候还吓了一跳,好在简月娘还记得他,让他进了屋子里来等着。
珍儿出门看到缩着手蹲在门口的钱顺,愣了一下就很快反应过来,笑着跟他打了招呼。早晨方海早早就起床做了早饭,等珍儿起床以后,香喷喷的白馒头、白粥就端上桌了。
珍儿洗漱好了,一脸高兴的坐到饭桌上,刚想开动,看到门口的钱顺,笑着问道:“钱二哥,早饭吃了没?”
闻着白面馒头的香气,钱顺不自觉的咽了咽口水,嗫喏道:“吃了的。”
乡下人家早上吃什么,珍儿有切身体会,想着前些时候听二妞说的钱家日子现在不好过,钱顺早上肯定没吃饱。
捡了两个馒头在大海碗里,又夹了些菜,珍儿端到门口的小桌上,又给方海使了个眼色。他也不算太呆,也夹了些菜拿了两个馒头到了门口的小桌上坐着。
“钱二哥,早上在吃些吧。上晌是要下死力气的,不吃饱可没有力气干活。”珍儿道。
方海也跟着道:“对,小哥,过来坐。我一个人吃饭也不香,你来给我做个伴,我吃的还欢快些。”
钱顺连连推辞,珍儿早就说过不管饭,但多给五文钱的饭钱的,他可不行拿了钱还吃人家的饭。
珍儿跟方海又劝了一会儿,又把碗塞到钱顺手里,他才端了碗开始吃起来。
嘴里吃着白面馒头,全白面的白面馒头,钱顺幸福的眼眶直发红,他微微侧过身。
方海狼吞虎咽的一会儿吃完了一碗饭,起身准备去再夹些菜,正想问问钱顺要不要,就看到他微侧着的身子在不停地颤抖。想了想,他自己端着碗进了屋。
吃晚饭没多久,珍儿请的泥瓦匠跟短工就来了。几人拿着渔网线把地基什么的标画出来,然后短工们照着印子跟要求开始挖地基。
有那么多工钱支撑着,再加上都想入了珍儿的青眼,以后好再得个活计,各个都下了力气拼命的做活,倒没有一个人想着偷奸耍滑把挖地基多拖些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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