阎君都市 !其实认真说来,这所谓的“玄阴洞府”,也不过就是一座古代陵墓而已,并没有什么特别“玄妙”的东西。
真说要有什么不同之处,便是规模稍稍大了一点、时间稍稍久了一点、埋得稍稍深了一点,仅此而已。若在要列举一点不同之处,那就是随葬品稍稍多了一点。
虽然财宝是赵霏霏的最爱,但也不代表疯哥就不喜欢。
尤其是这种从未被盗过的帝王陵墓,随葬品之丰富,可想而知。特别是自从玄阴门开派祖师寻到此处之后,非但没有将藏品带出,反而是因为不断掳掠人口作为血食,千百年来,已不知害了多少条性命。而随着这些“血食”同时进来的,自然便有多少不等的随身财物,日积月累,倒也堪称一笔不小的财富。
当然,相比起文物的金钱价值之外,这“玄阴洞府”历经千年,其中不经意收集的历代书画、钱币、饰品等小物件,对当时社会文化和人文习俗的研究价值,又岂是文物本身的价值所能衡量?
虽然这阎君对于考古研究之类的学术活动从不感冒,但并不代表这厮就没文化没眼光了。
既然家里连成吉思汗的黄金草原文化主题公园都打算开工了,又岂会在乎多出一个历代风俗文化展?
只不过,这次只想将所有藏品搜刮一空而已。至于这座看起来就很晦气的洞府……咱历来以德服人,虽然这里即将成为一座空墓,也还是学着那菩提老祖一般,留给有缘人罢!
之所以还要叫上玉慧,除了为自己拉上一个“不在场”的证人之外,也确实还有一样东西,需要这活了两百多年的古董老头去鉴定鉴定。
…………
玉慧恭谨的跟在门主身后,只觉眼前黄色微光一闪,便已出现在一片水面之上。两人凌虚而立,脚下三尺,便是一处深潭。
潭水平静,其黑如墨,并无一丝波动,水面平整至极,在夜明珠的照映下,就如一块巨大的黑色桌面一般。
“此潭水底,骸骨累累,偏生又并无鱼虾。而且据我测试,这水质极为奇特,竟无丝毫浮力,且从未见到过有流动的痕迹。估计数千年来,都一直保持着不多不少的水量。”
韩风指着脚下平滑如镜的水面,淡淡问道:
“玉慧长老见多识广,想来当能为我解惑——这处深潭中,究竟是什么水?”
玉慧初见这漆黑如墨的潭水,鼻中闻到一股淡淡的腥味,又听门主如此垂询,赶紧弯下腰来,伸手便朝水中捞去。
韩风大惊,却已来不及阻止,只能眼睁睁看着玉慧发出一声痛呼,身形剧晃,若不是韩风灵力扶持,当场便会跌落水中!
“启、启禀门、门主,”也许是猛然间受创太深,刚刚才恢复元气的玉慧此时满面苍白、冷汗如瀑,连说话也无法连贯。
“此水太、太过阴、阴寒!属下手、手掌虽在水中,却丝、丝毫也感感、觉不到水之存在。”
玉慧咬牙说完一句话,总算又得了门主一点元气相助,身上这才暖和起来,望着沉静墨黑的水面,兀自心有余悸,感觉竟比刚才那一场生死大战还要凶猛许多!
韩风闻言,微微蹙眉。
自从得了冥世诀石碑,天下神异之物,多半都能识得。后来又得了安拉神念,这世上之物,包括其来龙去脉,基本都能知道。但唯独对这一潭古怪黑水,却无法知其来历!
玉慧见门主面色纠结,再无平时温和神情,登时不禁心下惴惴,总觉不能帮到门主,实在该死之极!
要知道在整个天门之中,从来都是门主为门中弟子传道解惑、从无保留。而天门中人虽然受此大恩但却无以为报。除了响应门主号召入世修行之外,竟再无人能为门主分忧!
弟子们闲谈之中,只要提及此事,便忍不住的长吁短叹。
虽然拥有一位神通广大、无所不能,且又宽厚仁爱的门主,可说是天门中人无以伦比的福气。但只向门主索取,而无一点付出,又岂是身为门中下属之道?
故此,整个天门之中,人人皆以能被门主驱使差遣为傲,就更别说还能为门主解惑了——那该是多大的机缘啊!
可惜的是,这样好的机会,能报答一点门主恩情的机会,就这样摆在自己面前,但无论如何搜肠刮肚,也找不出一点关于这黑水的蛛丝马迹,着实让玉慧长老揪心不已,不住的挤眉弄眼、喃喃自语。甚至就连那雪白发髻,也被抓得凌乱不堪,倒也颇有电视上老顽童周伯通的神韵。
韩风见他如此焦急,心中不禁大是感动。又瞥到其老顽童般的奇形怪状,心情顿时大好,随即哈哈笑道:
“想来深埋在这死人墓中的东西,应该也不甚吉利!管它作甚?弟子们已将那四名玄阴门徒捉回大殿,玉慧长老,不若咱们还是尽早归去的好——还有整个玄阴门和素音的事情要等着处理呢!”
一般来说,只要门主出声,天门之中,绝对便会令行禁止、遵命而行。偏偏今日这玉慧老道听了门主离去之言,竟是猛然双目一亮,定定的闭目思索起来,竟将门主之言置若罔闻!
疯哥见他不理,看在那雪白的须发上,也不好责怪于他。只是好奇这老头的胆子居然这么大,竟敢当面忤逆门主之命——难道是刚才被这黑水冻坏了脑袋?
正诧异间,忽见那两百六十多岁、平素极重礼仪的昆仑长老猛然睁眼,情不自禁的手舞足蹈起来,一边抚头大笑,一边还朝韩风频频点头,但就是说不出一个字来!
韩风无语,只挂着礼节性的笑脸,默默的看着玉慧,心中暗自嗟叹不已:好好的一个老道士,刚才还仙风道骨,一副老神仙卖相,如今却已经真正成了失心疯——看来自己又要费些精神,为其治疗了……
玉慧独自欢喜了一阵,这才止住笑声,朝韩风深施一礼。
——能帮门主找到一个困顿难解的答案,这可是天门有史以来绝无仅有的荣耀呢!不尽情开心一下怎行?反正门主历来仁厚,想来也不会怪罪自己。
不过这白胡子老道要是知道自己辛辛苦苦才想到了答案,却被无比敬仰的门主腹诽为神经病,真不只该是何种心情……
“幸亏门主适才一句‘不若尽早归去’提醒了属下!属下现如今已知道这潭黑水的真正来历了!”
韩风一怔,这老道看起来还是很正常的嘛!难道他真的知道了这潭水的底细?
玉慧一见韩风征询之色,不敢怠慢,齐声捋着他雪白的山羊胡子,娓娓笑道:
“昆仑门下自小便修习《山海经》,经门主提示,属下这才想起在《山海经·海内西卷》上的一段经文。”
疯哥闻言,心中大感惊奇,却见这老头一副老学究的样子,也不好打搅了人家难得的好心情,便干脆做起了捧哏的角色,上前一步,面露惊讶笑容,接口问道:
“那经文上怎么说?”
“弱水、青水出西北隅,以东,又北,又西南,过毕方鸟东。”道士老学究又捋了一把胡须,才重重点头道:
“故此,属下敢肯定,这处潭水,便是经书中所载之弱水!”
“弱水?”
作为新时代的丝青年,疯哥念书时,除了冷水热水开水海水淡水……等等日常用语之外,最多就只听说过用于核领域的重水。至于这突然蹦出来的“弱水”,却是闻所未闻。
弱水?难道是很弱的水?
但是看起来,这水可一点也不弱啊。非但淹埋着如数白骨,还更将一位修炼有成的昆仑长老冻得元神大损……还差点被冻坏了脑袋!
玉慧说完,见门主一副深思之色——疯哥自是不可能将自己的浅薄晒出来滴——便继续笑道:
“弱水,为天河之水,鸿毛不浮,飞鸟难渡。但究竟为何会在此处人间古墓中出现,就不是老道所能知晓的了。”
韩风听他说到“鸿毛不浮,飞鸟难渡”,登时便眼前一亮,急急卖弄道:
“这个我知道,不就是唐玄奘西行取经途中,遇上的流沙河嘛!唐三藏还顺便收了个只会向孙悟空通报‘师傅又被妖怪抓走了’的沙和尚……”
玉慧尴尬的摸着胡子,却是连动也不动了。
谁能告诉我,这历来高端大气的天门之主,居然、竟然会相信神话故事?!
我什么也没看到,我什么也都没听到!
果然不愧是修炼两百余年的老人精,玉慧果断便做出了最正确的决定。
“门主果然博闻强记,那沙僧的流沙河和此刻脚下的弱水,果真有几分相同。”玉慧艰难的接口道:
“只是这弱水性极阴寒,且并无一丝浮力,而且水量永远不会受到损失。传说昔年天界受罚之人,往往便是在弱水中囚禁,待得期满出水之时,俱都修为大减……如此伤及元神之水,若是任其流向人间……”
玉慧说到此处,顿时脸色大变,不寒而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