弑汉 !俗话说,故土难离。或许是即将离开西山的缘故,这一夜,众将都是有些玩得竭斯底里,直接导致了次日清晨,神风营准备的丰盛早餐都没人去吃,无奈之下,只得依照明溯的吩咐,两顿并作一顿,中午热热再吃。
至于明溯,则是早已乘坐了两驾马车,带着一队人马,将先生二人送回了山谷之中,随行的还有留下来待产的丽儿以及其姨姐萍儿。本来,按照原先的安排,先生二人应该是随同首批士卒一并赶往那辽东之地的,可昨晚,据说是明溯闹的动静太大了,惹得先生很不开心,于是,计划跟不上变化,先生大清早的便闹着要回那山谷之中。
无奈之下,明溯只得将独立四营尽数留了下来,暂且充作二老的贴身亲卫,反正那些腰大臂圆、相貌比典韦也不逞欠缺多少的女汉子留在身边,明溯是一点也感受不到后宫的乐趣。为了避免不小心半夜撞见了,吓成萎哥,明溯便借了这次机会,将其全部给送去山谷。
作为铁官,典韦自然是早早就赶回了山谷之中,见了明溯进来,典韦紧忙上前向自己这个假弟问了声好,又腼腆地告了一声罪。明溯却是认真地盯着他那熊猫般的两只黑眼圈,淡淡地言道:“若是典娘……我那假母在世,见你如此努力开垦,绝计会欣喜若狂。”
“真的?”典韦不知明溯在笑话他,闻言憨笑着追问了一声。
“当然是假的。”明溯轻笑了一声,想想,突然觉得没甚么话说了,心中便不禁有些黯然。
说实在的,对于典韦,明溯的心思一直很矛盾。不可否认,一开始明溯是费尽心思,千方百计地想要去靠近他,可最后果真收为了自己的手下,而且是结拜兄弟的那种亲近,明溯反而有些觉得很不自然。一吕二典三赵,除了一把百二十斤的长戟使得犹如绣花针一般的吕布,悍勇的典韦绝对是这个时代的顶尖猛将,可就是这样一员猛将,到了自己手下,却是不知道该如何去用。
对于典韦的认识,明溯还仅仅停留在超级保镖兼打手上,可自己有内功心法傍身,只要不是上赶着去寻死,估摸能够置自己于死地的人现在还没有出山呢。这个时候,再把典韦留在身边,就有些浪费了,可若是不用他做保镖,又不知道该如何安置。
之前,成立虎豹骑的时候,本来明溯心中最佳人选自然是曹纯。不管怎么样,历史上曹纯确实带出了一支天下无敌的虎豹骑,可典韦却是实在难以安排,无奈之下,明溯只得暂且将曹纯派去了益州夺关斩将,典韦则是留了下来担任看家护院的角色。
“老是将五兄放在这山谷之中,却是六弟对不住你了!”明溯长长地叹了口气,拍拍典韦的肩膀,满面的愧疚。
典韦却是腼腆地笑笑,搓了搓满是老茧的大手,憨然言道:“我知道六弟是担忧二老,你放心,我定然会将二老当做自己的亲生父母小心侍候。”
“哎……”明溯低头抓了抓发髻,将头摇上一摇,言道:“我不在的时候,若是那张邈胆敢来侵,你就死守山谷,等我回来再收拾他。”
“呸。张邈是甚么东西?”一提起打仗,典韦顿时眉飞色舞,手舞足蹈地比划道:“他张邈小儿不来则已,来了,这三百里后山便是他的葬身之地。”
“不要大意了。”明溯点了点头,转身便欲离去,身后却突然传来一阵哽咽声。
明溯回头望时,那典韦七尺多高的汉子此时却是哭得跟个娃儿似的。见明溯看他,典韦紧忙哽言道:“一定要活着回来。”言罢,也不待明溯回话,转身一溜烟地跑回了谷内。
“这个傻大个儿!”明溯口中轻骂了一声,眼角却是不自觉地湿润了起来。
按照计划,今日午饭之后,各营统领便要陆续赶往那黑岗口,明溯回到西山之时,庄中只剩下了无名、葛建率着亲卫营的数十人候着。除此之外,却是有一名不速之客。
“不知梁国尉前来,有失远迎!”明溯一见来人,便匆匆忙忙地从马背上跳了下来,趋步往前十余步,迎面便是一礼。
“侯爷客气了,叫吾卫姜便可。”那梁国尉卫姜见明溯行礼,亦是赶来上来还了个大礼。
“你我客气甚么?”明溯立直了身子,口中亲近,态度却是恭恭敬敬,他是从内心深处感激这卫姜的知遇之恩:“当初若不是你荐举,恐怕如今我还在邑西里耕种放牛呢。”
“都是自家兄弟,就不必说这些客套话了”卫姜微微笑道:“吾此次来找侯爷,却是有一件要紧的事情相求。”
明溯将卫姜让至堂中,二人详细一叙之后,明溯方才知道那郭贵过去恶心一把张邈,却不小心将卫兹给连带了送进了大牢,当下便慨然表态道:“你说说了吧,怎么办?是整军打进去救出伯父,还是我亲自出马去一趟陈留要人。”
“那张邈毕竟是陈留之主,若是轻易动了刀兵,恐怕圣上那边也不好交代,”卫姜思忖了一下言道:“可若是侯爷亲自上门,恐怕是入了虎穴,进城容易出城难,此计亦是不妥。”
看着卫姜一副前畏狼后惧虎的模样,明溯心中也是有些气恼,倒不是为了卫姜不关心卫兹的安危,而是明溯现在怎么看卫姜,总是觉得自己当初心目中如何英雄了得的一个汉子,事情临头却是毫无气概,婆婆妈妈了起来,当下心中有些不爽,便恼怒地言道:“既然你我兄弟相交,就劳烦卫兄讲句明白的话儿,也免得我左右猜测,总不得要领。”此话一出,堂中的气氛便尴尬了起来。
那卫姜何等老练,一听明溯这话,便知道自己言语不慎,让对方起了恼意。但是,此时他是求着明溯办事,所以也动不得气,便试探地言道:“不知明兄可能请得京中权贵出面,为家叔父作一说项?”说项便是说情的意思。
不得不说,卫姜提出的这个思路,倒确实符合当今官场中间正常的处事方式,可今天是甚么日子?再过几个时辰,明溯便上了楼船,浩浩荡荡直往辽东去了,哪里还会有这么多闲工夫去找那张邈说情。
当下,明溯便将头摇上一摇,苦笑着望着卫姜言道:“若是方才卫兄所言确凿,那张邈误以为我等合谋要夺他基业,那你认识我去找人说情有作用吗?”
“这个,”卫姜迟疑了一下,苦苦哀求道:“总要试一番才知道有没有用。”
那张邈是甚么人,明溯自认为比眼前的卫姜要了解得多。历史上,董卓引军入长安,废少帝刘辩,改立陈留王刘协为帝后,曹操与张邈首先举兵征讨董卓。袁绍成为盟主后,派曹操杀张邈,曹操不从,反而责怪袁绍说:“孟卓是我的好朋友,无论如何都该容得下他,如今天下大乱,不应自相残杀啊!”后来,曹操在征讨陶谦前对家人说:“我如果回不来,你们可以去投靠孟卓。”孟卓便是张邈的表字,曹操这番话说明其对张邈是如何的信任。结果张邈与陈宫趁机叛曹迎吕布为兖州牧。后吕布被曹操击败,张邈跟随吕布又投奔了刘备。
就是这样一个无信无义的伪君子,卫姜想要靠着朝中权贵斡旋,救出其叔父卫兹,简直是幼稚到了极点。不提那张邈被明溯派了尤胜好好戏耍追杀了一路,就是后来那封闭四门的故事,也足以让张邈对明溯恨之入骨。此时,明溯不开口还好,若是一开口,估摸着那卫兹只会死得更快。
当然,这个道理明溯心中清楚,却不好将其中缘由细细与卫姜分述。
卫姜见明溯只是摇头叹息,心中大急。本来,他以为明溯现如今当了侯爷,在洛阳城中自然也应当有着一番根基,若是求得他出面,估计自家叔父便能够保得无碍。于是,便兴冲冲地直奔了西山而来,不想,到了此地,明溯却是当头一盆冷水泼了下来,当下,心中极为懊丧,抬手一揖,也不再多话,掉头便往外行去。
“卫兄等等!”明溯见其垂头丧气,心中念及此人当初对自己的照顾,想了想,也便下了决定,便喊住了卫姜:“若是信我,还请书信一封,待我救出都尉后,也好与其解说。”
见事情有了转机,那卫姜眼前一亮,紧忙顿住脚步,转过身来,惊喜地问道:“明兄愿意托人说项了?”
“不是。”明溯依旧将头摇了摇。
闻言,卫姜眼神又黯淡了下来,颓然言道:“姜粗鲁愚钝,不知明兄还有甚么更好法子能救出家叔父。”
“办法就在今夜。”明溯轻轻地言了一句,再也不肯多解释甚么。
办法就在今夜?那卫姜突然一怔,却是不明白明溯是甚么意思,正要多问几句,此时徐庶恰好闻讯行了进来,听了明溯这番话,便讶然问道:“主公难道是想趁夜劫狱?”
“难道不可(甚么)?”明溯、卫姜二人皆是反问了一句。
“属下以为此计尚须好生谋划,仓促不得。”徐庶眉头紧皱,顺手将手中一张情报递了上来,言道:“如今陈留城中四下戒备,若是主公轻率入内,恐怕事有不谐尚小,不慎困于城中事大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