怀璧谜踪 !那文大人打量了连景正两眼,突道:“这就是前几天陈刀王抓回来的那小子?这种时候还要带个草包,多么麻烦,不如一刀杀了干净!”
连景正骇然失色,像只中了箭的兔子一样向后跳了开去,叫道:“你……休要胡说,你才是草包,我……”
陈青槐看也不看他,回手连刀带鞘挥出,那刀鞘不偏不倚正抽在连景正侧脸上,虽是未用内力,这一下可比平时的耳光重多了,连景正“嗷”的一声惨呼,捂住了脸,鼻血淌下来,他忙着擦拭,到没空说话了。
那文大人皱了皱眉,道:“正事要紧。我们先行一步,陈刀王也快着些,若真被他们逃脱了,谁也承担不起。”说完不再理睬两人,催马直冲出去。
陈青槐望着他三人的背影,撇了撇嘴,目光冰寒向连景正望过去,自牙缝里迸出几个字:“不知死的蠢货。”
连景正吓得一激灵,低下头不敢去看他。
铁逍遥、上官璇二人远远看着这一幕,都有些头疼。
上官璇悄声道:“怎么办?”
铁逍遥知道上官璇是问要不要管张牧这桩闲事,他看着陈青槐慢吞吞地站定回望,似是并不急着追赶那姓文的三人,想了一想,低声道:“量力而行吧,先看着,若是举手之劳便帮一把,犯不着为着他们把自己搭进去。便是那连景正也是如此,我看陈青槐不舍得让他去死,不知打的什么主意。”
上官璇点了点头,道:“这么说很可能张牧便藏身在那口棺材里,他身上那么大的异味,不想办法遮掩很难逃掉。咱们先过去瞧瞧吧。”
若是棺材里的是张牧,驴车里的很可能便是她先前医治过的那个古怪的孩子。那一行人速度着实不快,这半天估计着姓文的三人快追到了。
说话间两人便欲放下陈青槐这边先原路赶回,此时由三庆镇方向出来一个推车卖烧饼的。这人车上覆盖着一层薄棉被。被上放了个大托盘,上面满满摆着都是烧饼,车把手上挂了两个大桶,一桶腐乳。一桶虾酱。
这人一边走一边吆喝叫卖,离远看到陈青槐和连景正站在路中间,迟疑了一下,推车靠着路边绕过二人。
连景正这会儿脸不怎么疼了,却饿得直冒虚汗,他长这么大哪里受过这种罪,瞅着陈青槐不看见。也顾不得一会儿会不会挨揍,抢上一步便自烧饼车上抓了两个烧饼,二话不说往嘴里塞去。
那卖烧饼的汉子先是惊诧莫名地望着他,又望了望已经转过头来的陈青槐,脸露惧色,没有说话,推着车欲走。连景正见状大喜,伸手又去车上拿了两个。
那卖烧饼的汉子忍无可忍。怒道:“你……”他两眼圆瞪,似是好不容易才将这句话咽了回去,将车推起。自一旁的小路下了官道,似是生怕连景正这吃白食的再去抢,这汉子头出不回,脚下生风,走得极快。
陈青槐随手给了连景正一巴掌,喝道:“还不快走。”
他往姓文的三人离开的方向走了不过几步,突然站住,回头望向那卖烧饼的汉子,目光微凝,叫道:“呔。那卖烧饼的,你站住!”
这会儿工夫,那卖烧饼的已在岔路上推着车走出很远,闻言更是停都未停,撒腿便跑,三两下推着车钻进树丛里。
一离开众人的视线。那汉子跑得更快了,这一下别说是陈青槐,便是离远的上官璇、铁逍遥也都意识到这卖烧饼的有问题。
那汉子到这时候还不肯放弃烧饼车,他跑得再快又怎么能从陈青槐手里溜掉?
铁逍遥和上官璇远远望着陈青槐瞬间追至,最可恨的是那连景正,似是根本未转逃跑的念头,这么好的机会他连犹豫都不曾,跟屁虫一样跟上了陈青槐,登时便将铁逍遥气乐了。
奇怪的是陈青槐没有动手,而是停在了烧饼车旁,似与那汉子在低声交谈。
可自上官璇这个角度,刚好可以看到那卖烧饼汉子的脸,练武之人眼睛瞧得清楚,那汉子的嘴几乎不动,难道这半天只是陈青槐一人在说话?
过了好半天,三人竟然合为一路,也不回到路上,索性推着车子在树丛中穿行。
上官璇瞧着他们越走越远,轻“咦”了一声,道:“他们要去哪里?”
看样子陈青槐竟是甩了那位文大人于不顾,他有什么更重要的事去做?这卖烧饼的又是什么人,怎么说动了他?
好奇心驱使,加之两人也不能真的不理会连景正生死,便一路远远跟了下去。
走了一阵,铁逍遥突道:“我怎么觉着他们在往连家去?”
上官璇心中一动,这半天他们确实在往太岳山方向行进,而且由连景正的表情看,那小子情绪明显好转,又去车上拿了一个烧饼,跑到那汉子身侧的桶里蘸了些腐乳,陈青槐扫了他一眼,竟然没有出手教训。
腐乳,虾酱。铁逍遥抽了口冷气,望着烧饼车棉被盖住的那块仅能容他半个身体的地方,道:“阿璇,你说那烧饼车里会不会藏着个人?”
“车里藏人?你说张牧带的那个孩子?”上官璇想了一想,却觉着不大可能。“若那孩子蜷在车里,这么长时间颠簸还要一动不动,他的身体肯定承受不住。”
铁逍遥想的其实不是那个孩子,他由那些咸腥之物不经意间想起了张牧,但他也知这不大可能,也就没有再提。
但事实恰恰证明铁逍遥的感觉是对的。那三人又赶了一段时间的路,身处荒野,估计四下里不会有人,那推车的汉子向周围警惕地望了望,才停下车,将那些烧饼自棉被上挪开。
一个头颅自棉被之下探了出来,这人在下面似也闷得够呛,伸出手来还没来得及伸展一下,便握拳抵住唇边连声咳嗽。这个藏在烧饼车中的人果然是张牧。
上官璇吃了一惊:“怎么可能,缩骨之术?”这异事就在她眼前出现,不容她不信。
铁逍遥点了点头,赞道:“上次全没瞧出来,这姓张的还真有两下子。”
张牧只是略施小计便诓骗了那姓文的,若不是陈青槐不知出于何种想法有意落在后面,加上有连景正这么个饿死鬼,还当真给他轻松逃走了。
“他们要做什么去?张牧究竟怎么三言两语便打动了陈青槐,令他倒戈?”两个人百思不得其解,只隐隐觉得怕是与连家有关。
陈青槐边走边与张牧低声交谈,等四人到了太岳山脚,天色已经微黑,陈青槐估计着再往前走说不定便会被连家的人发现,找了个避风的山坡后面安顿下来。
四个人晚饭便吃车上的那些烧饼。
上官璇、铁逍遥这才有机会靠得近些,听到张牧正在询问连景正连家当日发生之事。
连景正在乱起之初便离开了连家,他也只知道二爷爷连孤雁突然翻脸,要联合着慕楚帮的人赶爷爷下台,又暴起发难杀死了一向和善的三爷爷,这么多天过去了,家里怎么样了没有一点儿消息,想起来他便禁不住的担心害怕,实在是不愿去多想这些。
无奈这个姓张的瘫子问得十分详细,连景正看着陈青槐对这人都客客气气,又不敢不答。
张牧问了问连景正为何离开了家,又是怎么与陈青槐结伴同行,待听到连景正被陈青槐擒住,被逼打赌输了小命,不由口角含笑,目光一闪,抬眼向四下山野中望了望。
此时已进入十月,等天黑下来,荒野空旷,四人虽是躲在避风之处,仍觉着有些寒冷。
连景正在附近捡了些木柴,推车的汉子生了堆火,又去打了只兔子烤来给几人打牙祭,陈青槐和张牧坐在火堆旁有一搭无一搭的闲聊。
张牧笑道:“陈刀王,万侯麾下尽是骄横之徒,先前几番在刀王面前装作礼贤下士,也不过是急需刀王这样的高手,如今有江云扬举派相投,我看刀王人单力孤,想依靠着他们一展抱负,只怕很难啊。”
陈青槐漠然望了张牧一眼,道:“那又如何?”
张牧不以为意,继续游说:“我看陈刀王与他们也并不交心,不然今日便将我交给那文筑生了,在下很是感念刀王手下留情,我们陈督主正求贤若渴,刀王不如考虑一下。”
陈青槐怔了一怔,嘴角露出嘲笑之意,道:“张大人说笑了,陈督主斗得过万侯?他自己尚且朝不保夕,又拿什么来招揽别人卖命?”
张牧毫不气馁地笑笑:“陈刀王你要知道,这人想要天大的好处,哪有不冒风险的。陈刀王当然可以继续摇摆不定,也可以将在下交出去立功受赏,但据我所知,‘谭氏双鱼’谭秀的死,刀王并不是毫无责任的吧,黄图、谭优诸人也只是暂时隐忍,未到和你算账的时候而已。咱们再来说说陈督主,确实,万氏势大,不论陈督主还是怀恩公公都不敢说定然屹立着不倒,但万妃无子,圣上的龙体又不是很康健,等到太子登基,万氏的下场可想而知,陈刀王,锦上添花又哪里比得上雪中送炭?”R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