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9章 生死由天
眼前的老者脸上流露出一丝严肃之意，纳兰容却是眉头一蹙，“龙血？”
“怎么？你还真不知道？”老头子无奈的笑了笑，“没想到这么多年过去了，他们还是一如既往，把我们当成怪物一般对待。”
纳兰容敏锐的捕捉到他话中的信息，我们？
“小子，皇宫对于我们来说是一座牢笼，但何尝不是一种保护呢？想当年，我也是拼了命的想要离开那个地方，到头来才发现，知道得越多，自己越不快乐。”
纳兰容头顶上的火鸳扑腾着翅膀，竟是落到了那老者的肩膀上，明明只见了一次面，火鸳居然就对一名陌生人如此友好，纳兰容已然感觉到了什么。
原本坐在老者旁边的小动物，竟是齐齐跳下了那块圆润的大石看着纳兰容，一阵轻笑传来。
“小子，难道你没有发现，我们很受这些生灵的喜爱？它们对于我们，天生就有一种憧憬亲近之感，看，都给你让座来了。”
纳兰容微微一顿，看着那一双双纯净的眼眸，小心翼翼的坐了过去。
“哎呦，又上钩了！小子你运气不错，今夜可以给你做一盅鱼汤补补身子！”
一条肥美的大鱼扑腾着尾巴落入了老者的手中，扑通一声被他丢进了木桶里。
“你刚刚说……龙血？”
此刻，河边上已经形成了一副唯美温馨的画面。纳兰容看着自己手背上散落着的一片夕阳余晖，只觉得温暖无比。
“你看这鱼，它被我拉出河来，并不是巧合，而是一种命中注定。它注定要被你吃了补身子，哪怕兜兜转转，它还是要进到你的肚子里。而你被我所救，也不是巧合，是一种指引，龙血给你的指引。”
纳兰容只觉得心口莫名一痛，下意识的伸出手去捂着自己那跳动的心脏。
“不过如果可以，老夫，还真的不愿意遇见你。”
他的语气之中带着几分惆怅，几分隐隐的哀伤。抬头望着飞鸟归巢的天空，好像在怀念着什么一般。
“论辈分，你小子确实应该叫我一声祖宗。如今想来，离开京都也有八九十年了……哦对了，你皇祖母见了我，也得唤我一声皇叔呢！”
什么？皇叔……那岂不是……
“长寿也不一定是好事啊！当年我的那些皇兄们，如今都已经重新投胎做人了，就我还在这里守着，等不知道哪一日会到来的大限。”论及轮回生死，在他的口中说来，居然没有半分的害怕，反而有种返璞归真的味道。
老头儿看向纳兰容的小脸，不由得笑了笑，“仔细一看，你还真有我当年的风范。想当初，我也是粉雕玉器了二十几年，真是怀念那会儿，走到哪里都受宫中美人欢迎的场景。”
他，他的意思是……
纳兰容浑身一震，他早就听说过，纳兰皇族在他之前，就有人得了这样的怪病，永远停留在孩童模样，而且还有特殊的能力。
“那你怎么会，怎么会……”他难以置信的看着老头子一头的白发和长长的胡须，心中立刻涌现出一丝狂喜，这么说，自己也可以长大？这副身子只是暂时停止了生长，日后……
“因为我取出了体内的龙血。”
纳兰容眼中一闪，他分明听出了老者声音里头的危险之意。
“你应该听那些奇奇怪怪的东西说过，纳兰皇族有诅咒一说吧？不错，我们就是被诅咒选中的那个人。”
诅咒？难道他说的，是皇族子弟不可以与江湖中人相恋，否则就不得善终这件事情？
“你爱上了江湖女子？”
“哈哈哈，说什么呢！我爱的是宫中的那些美人……咳咳，那些风流往事就不说了！换句话说，我们是诅咒选中的解药，这样听明白了吗？”他的眼神微微一变，随后抓起纳兰容的手，看着他手背上被树枝划出的一道淡淡痕迹。
“你小子，还不知道自己的血有多珍贵吗？可不能乱流！”
纳兰容听得云里雾里，这一脸迷茫的模样，让老者忍不住叹了口气。
“你知道，你的七皇叔吗？”
“七皇叔？就是当年因为玄王叔一事，被江湖中人袭击而死的那位皇叔……”纳兰容的语气有了那么一刹那的停顿，老者的眼中瞬间泛起了寒光。
“你是不是也听说，他从小就患了怪病，神志不清？”
纳兰容没有说话，他只知道宫中也没有人提起过七皇叔。都说他早年精神错乱时常胡言乱语，是个疯子。后来死了，反而让宫中平静了很长一段时间。
“那些混账，这皇宫依旧是这么一副臭气熏天的样子！”老者深吸了口气，“你七皇叔和我们一样，都是身带龙血之人！他死后，这龙血，就由刚出生的你继承了。”
“他是怎么死的？”纳兰容下意识的开了口，却注意到老者眼中努力抑制着的伤痛。
不知何时，四周的小动物已然散开，而天色也渐渐昏暗，天边出现了一两颗耀眼的星星。
“那个孩子……当年，似乎一直被欺负，嘴巴可没有你这么麻溜。不过依旧无法抵挡他想要摆脱命运的心，所以，所以我就把龙血的秘密告诉了他。”
“这么说，他也长大了？”纳兰容忍不住兴奋的开了口，可是转念一想，不对，现在还不是高兴的时候，毕竟七皇叔也落了一个惨死的下场。
“不，他死了。”
老者缓缓收起了鱼竿，突然阴沉的模样，让纳兰容有些不太适应。
“是我……害死了他。”他深吸了口气，“只是如果重来一次，只怕，我也无法拒绝那个时候，一心想要过上正常人生活的他。天色不早，回去吧。”
老者似乎不打算继续这个话题，提起木桶大步的离开了河边。然而，聪明的纳兰容却是明白了什么。
“是不是只要取出龙血，就能够和你一样？”
前方的老者停下了脚步，却是没有回过头来，“小子，如果眼前有两条路，一条生路一条死路，而原路返回的话，依旧可以平平安安的过完这一生，你会继续走下去吗？”
他好像努力的想要引导纳兰容不要去深究，可是一方面，又知道自己必须成为他的解惑之人，这种纠结和矛盾的心情没有人能够理解。
他的意思是，想要变成正常人，还有一半的概率会……死？
“我想，我会选择继续走下去。”
一声无奈的轻叹传来，“也是，龙血所选的，都是天资聪颖之人，又怎么会是贪生怕死之辈。当年，他也是这么和我说的。只可惜他的运气没有我好。”
老者好像想到了什么，“答应祖宗我，倘若有一日，你真的打算取出龙血，一定要让我陪在身边！一定要是自愿！这龙血，虽说是诅咒，但却也是纳兰一族的宝贝。那些世俗之人因为嫉妒和惧怕他们所不知道的能力，将我们视为怪物。但是能和世间生灵交流，这难道不是一种伟大的力量吗？”
伟大的力量？纳兰容却不敢否认，当初，他甚至也觉得他们说得对，自己就是个怪物。
一双手轻轻的搭在纳兰容的肩膀上，“任何人都可以质疑我们，唯独我们不行。相信老天选中让我们继承龙血，自有他的意思。”
老者抬手指向某个方向，夜色之中，隐约看见梁王山庄那一片恢弘的屋顶。
“记住，不要和梁王有所往来，他也正在找龙血呢，这东西，只能交给善良之人，倘若让那等只有私欲之人得到，死，也死的不值得！”
纳兰容好像想到了什么，他记得第一次与苏依依见面的时候，她让自己帮她寻找宫中的宝贝！该不会……
“这龙血，究竟有什么作用？”
“你听过圣女教吗？”老者看着纳兰容的表情，就知道这孩子听说过。
“当初，我们纳兰一族的先祖，与圣女教的圣女相恋。本是一段佳话，只可惜，我们的先祖最后选择了江山，与邻国的公主成了婚。当时的圣女一怒之下，便以自身之血为引，给我们纳兰一族下了诅咒，为了与我们皇族永世撇清关系。”
这个传说，纳兰容也知道，“可是这诅咒，难道不是让我们每一代都会有人因为江湖女子而不得善终吗？”
既然想要与他们撇清关系，又为何要牵扯世代的子孙？毕竟纳兰容所知，确实历代都有那么一位皇族子弟，因为江湖女子而死于非命。
老者的思绪渐远，随后苦笑一声，“谁知道呢？毕竟那已经是几百年前的事情。当初，我的心头血被鬼族取走，幸运的是我活了下来。而后，你皇祖母那一辈，却是没有出现龙血的继承者，我猜，是因为我那瓶心头血还没有被使用。”
他的意思是，一旦龙血被使用了力量从世间消失之后，就会有新生的纳兰族继承其力量，继续传承下去。
“这龙血，一定与圣女教有所关联。只是不要轻易尝试，毕竟取出来之后，是死是活，都是老天说的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