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孙氏显然不认为自己有错,只道:“娘亲是在你的信封中又加了一张纸,那又如何?娘亲是好心,自己的妹妹失踪了,难道做哥哥的不该知道?”
“娘亲!您是真的把事情首尾俱全的告诉了云显兄长吗?”陆云信拔高了音量,惹得屋子里的人频频侧目。
孙氏也恼了,眼睛微眯,冷声斥道:“还不都滚出去!”
下人们全都打了个冷战,唯唯诺诺的退了下去。
红粟在最后,带上了屋门。
屋子里没了人,孙氏彻底冷下脸,道:“平日里国子监的先生都是这般教你的,教你和娘亲顶嘴?!教你如此不孝之行?!”
陆云信也正在气头上,闻言即道:“那又是谁教了娘亲行如此小人之事!”
“逆子!”孙氏大怒,气的面色发白,指着陆云信不断的骂:“逆子!逆子!你给我滚出去!”
陆云信当真就转身推门而出了。
风把门吹的吱吱作响,孙氏缓过神来时,院子早就没有了陆云信的身影,她急忙唤了红粟进来,“去把云信给我找回来!”
“是,夫人。”
——
过了几日,谢氏带着陆云葭一同去了李将军府上探望其夫人。
陆云葭起先不明白为何谢氏隔三差五就要去探望戚氏,但时间久了,她便从青姨口中知晓了原委。
娘亲和戚氏早年便有相交,只是嫁人后各自忙于内宅事务,相互之间的往来就少了。这一回,李将军救了陆云葭,戚氏又因此事受了伤,于情于理,谢氏都该前去探望才对。
陆云葭却在李将军府遇见了李弈。
就在她刚要进入将军府大门的时候,李弈正巧和小厮从将军府里走出来。
他向谢氏行了晚辈礼,却直接忽略了身后的陆云葭,与她擦身而过。
看着李弈头也不回的离去,陆云葭莫名的有些恼怒。赌气似的,她也目不斜视的进了将军府。
可她跟着娘亲探望完李夫人回家后,却忍不住又后悔。
错过这次的机会,她不知道等到何时才能再见他一面…
转眼已是五月初五,端午节这天,谢三爷来到了京城。他带来的,还有当年拐走云葭的孙妈妈的消息。
“人已经死了,葬在乌临镇。”说话的是跟在谢三爷身边的知书,“我们收到二爷的信之后,便派了人手去寻那孙妈妈的下落。本来一直没有任何消息,直至我们到了乌临县时才意外打听到孙妈妈的行踪,但属下等人找到时,孙妈妈已经死了三个月。”
“是怎么死的?”谢氏问。
知书答道:“是病死的。据属下了解得知,那孙妈妈一年前来到乌临镇时已是身无分文,生活十分拮据。去岁冬天她不小心染上了风寒,没钱看病拿药,于是便病死了。”
谢氏一阵沉默。
死无对证,当真是死无对证。
可谢氏清楚,孙妈妈不会无缘无故掳走云葭,她的背后一定有人指使。
那个人是谁,她的心中亦早已有了答案。
傍晚时,陆云葭从谢氏的口中得知了这一消息。可孙妈妈死了,她却一点都高兴不起来,“娘亲,其实孙妈妈很好。我不知道她到底是因为什么才带我离开京都。可是在去往周家村的一路上,她从不曾苛待我。就连最后她把我扔在周家村,她也是给足了那户人家银子,让他们好好照顾我。只是,她也未曾想到所托非人…”
不管是什么原因,或许是孙妈妈不得已,也或许是她因为巨大的李弈真的起了歹念,但事实上除却将陆云葭从荣国公府掳走,她实则没有伤过陆云葭分毫。
这样的一个人死了,陆云葭说不出是什么感觉,她好像并不感到喜悦。
端午节次日,谢氏和陆云葭又收到一封从西北送来的信。
是捷报。
陆百川说,已和突厥军达成停战协议,不日后启程回京。最晚也会在年底之前回到京城。
谢氏大喜。一高兴就放了陆云葭几天假,容许她自由玩耍几日。
陆云葭自然也是高兴的。
这一次,爹爹和大哥比前生时回来的要早。她虽不知道这种改变是好是坏,可既然已是不可改变的结果,她又能早日见到爹爹和大哥,高兴总是大过了担忧。
经过这两三个月的调养,谢氏的身子好了很多,谢应和谢三爷又得知了陆百川即将回京都的消息,两人遂决定各自回家,收拾身后的烂摊子去。
两人离京那日,谢氏带着陆云葭去送了他们。
那天,陆云葭送二舅舅和三舅舅离开之后哭了很久。
因为她明白,这一别,今后怕是见不了几回了。
谢氏把陆云葭大哭的糗事写在信里告诉了谢二爷,谢二爷见了信,大夸陆云葭是个好孩子,并且顺带教育了谢子愈一番,让他好好跟陆云葭学着点。
谢子愈一脸无奈,频频点头,然而一转身,就又不知道跑到哪里玩去了。
很快就到了寒冬,李将军家里遭袭的事已经过去半年之久,刑部也立了案追查,可是半年过去了,却没寻到一丝一毫歹人的踪迹。那几个死在李将军家中的黑衣人身上都有一个同样的标志,形状像是一只暗夜里的蝙蝠。
但这样的线索,有等同与无。
茫茫人海,难道还能一个个扒了人的衣服去看不成?显然是不行的。刑部渐渐不再派人力物力追查此案,一年后,此案彻底无人问津。
事情似乎陷入了死局。
可在暗地里,却仍有人在追踪此案,并且最终找到了幕后真凶。不过那已是几年之后的事。
当然,这些都是后话,暂且搁下。
在永定四年的年末,陆云葭心里最挂牵的事,便是她爹爹和大哥要回来了。
抵达京城的日子她也知道了,就在三天后,腊月初八。
要是爹爹和大哥去宫里面圣回来的早,她们一家人还能在一起和腊八粥。于是陆云葭早早的就忙活了起来,缠着青姨教她做腊八粥。
青姨拗不过她,只得点头答应她,却在她做粥时寸步不离的看着,生怕她一不小心会伤到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