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家在陆云葭失踪一事上口风闭的极紧,京都几乎无人知此事。
而老安亲王妃来京都时,陆云葭已被谢应接到了济南郡,谢氏也得到了消息,一心一意的等待女儿回来,便也没想到来老安亲王妃这里求助。是以老安亲王妃对陆云葭失踪的事是丁点儿都不知晓。
可老安亲王妃毕竟是看着谢氏长大的,只看着谢氏一副欲言又止的神色,便知这其中必有难言之隐。老安亲王妃眸色微顿,眼角余光从凉亭众人之间扫过,嘴角旋即露出一个慈爱的笑容,道:“就知道是你这丫头没教好我们阿沅!”却没有半分真责怪的意思。
说着,老安亲王妃顺势握起了谢氏的手,轻轻拍了两下,似是无奈的笑道,“算了算了,瞧你那可怜的模样,倒像是我难为你了似的。你呦,老婆子我不怪你就是了。”
噗嗤一声,谢氏破涕为笑,眼眶里的泪却没止住,依旧顺着她白皙的面庞滑落下来,她低低念了一句,“义母…”像是撒娇一般。
陆云葭在一侧看着,目瞪口呆。
‘义母’!老安亲王妃竟然是娘亲的义母!
她的脑中忽然闪过前世她和李弈成亲时,安亲王妃来看她的画面,安亲王妃待她特别亲厚,还特意嘱咐她,让她闲时去安亲王府找她说话…当时陆云葭只觉得安亲王妃说的是客套话,可是原来不是!
陆云葭已是翻起了惊涛骇浪,整个人看起来显得越发呆滞。
这时却有一个身穿嫩绿色罗裙,浅荷色短褂的小姑娘绕过人群,走到了她的身边,她一来,就伸手捏住了陆云葭的脸颊,笑道:“你真可爱!”
陆云葭猛地从回忆里惊醒,眼睛的瞪得极大,她心里的滋味很是复杂,她这是…被一个小姑娘调戏了?
她好歹也是活了几十年的人,还从没遇到过种让她不知该如何回应的事…陆云葭心里思绪翻飞,面上的表情却仍是保持着先前呆滞的样子…
不远处,一个小少年站在一颗长得颇为粗壮的桃树后面,他看着凉亭里发生的这一幕,眉心不由紧蹙,半晌才轻轻的吐出一个字来,“傻!”
小少年旁边,还站着一个十五六岁的少年,他穿了一身深蓝色的国子监学生服,头发束起了大半,他本是板着一张脸,看起来颇有种少年老成的味道,但是在闻及小少年轻飘飘的吐出的那一个字时,他却没绷住,噗嗤一声笑喷了,“哈哈哈——阿弈!有你这么说人小姑娘的嘛!?”
小少年正是李弈。他冷冷瞟了少年一眼,道,“二哥,你又没撑住。再这般下去,大伯父又要训斥你了。”
李弈的语气声调毫无起伏,但那少年却倏地又板起了脸,眼中尽是哀愁,叹道:“哎!造化弄人呢!怎么咱兄弟不换换父亲呢!”
闻言,李弈黑如墨的眼眸里似是闪过一丝什么,但那份情绪来去都太快,快到李弈自己都不知道那该怎么形容,是冷漠,是不屑,还是有那么一点不舍,又带有那么一点希望?
他自嘲的笑了笑,不再理会李温那句无心的话。目光又落在了刚刚被他骂“傻”的陆云葭身上,…呵!当真是傻!
凉亭里,陆云葭好不容易挣脱了那小姑娘的魔爪,咧开嘴笑了笑,窘迫道:“你也…很可爱。”
那小姑娘笑的更厉害了,她一下牵起了陆云葭的手,而后对着谢氏道:“姨姨,阿峦带着沅沅去玩了!”
沅沅?陆云葭浑身打了个哆嗦,她活了两世,还从没有人这般叫过她,怎么觉得…有点肉麻?!她朝着娘亲眨了眨眼睛,示意她不要答应这小姑娘。
可是谢氏却像是没有看到她的眼神一般,笑着对那小姑娘点了点头,道:“好,阿峦要好好带着我们阿沅。”
“嗯!”叫阿峦的小姑娘重重的点了点头。
得了应允,阿峦转身就拉着陆云葭跑出了凉亭,陆云葭连挣扎一下的机会都没有,就已经跟着她跑进了茂密的桃花林中。
陆云葭索性也不挣扎了,由着那小姑娘去了,只是跑了一会儿,她转头往回看时,已经完全看不到凉亭的位置了,这个叫阿峦的小姑娘似乎把她带到了桃花林深处…
小姑娘阿峦是安亲王妃的小女儿,自幼性子顽皮活泼,阿峦牵走了陆云葭以后,安亲王妃笑着摇了摇头,道:“我们家这丫头啊,顽烈的紧,要是能有阿沅的半分稳重就好喽!”
谢氏也笑,道:“我却喜欢阿峦的性子,谁说女孩子就要文文气气,活泼点也是蛮好的。”
“呦!那这么看来,这两个小丫头平日里要都在一块玩玩才行。”说的是清徽郡主,她眼睛含着笑道。
谢氏和安亲王妃一起看向她,问道:“是何缘由?”“这话怎么说?”
清徽郡主定定的看着谢氏和安亲王妃,一脸高深莫测的道:“嫂子和允慈没听过那句话么?正所谓是近朱者赤、近墨者黑。两个孩子互相影响,互相感染,也许只能改改彼此的习性呢。”
谢氏和安亲王妃闻言,互相看了看对方,只见双方的眼睛里都闪过一丝光芒,两人默契的点了点头,似乎是认同了请回郡主的话,且同时,两人也十分默契的忽略了清徽郡主话里的‘近墨者黑’四个字,一心一意落在了‘近朱者赤’这四字上…
一旁的清徽郡主看到谢氏和安亲王妃两人真的听进去她的话时,脸上不由露出了一丝讶异的表情,不过很快,这份讶异就变成了玩味,她垂眸无声的笑了。
气氛是一种怪异的融洽,若是只有她们几人,倒是真的可以说个痛快,喝个痛快。但清徽郡主垂着眸瞟了一眼对面那抹绛紫色的身影,又抬头似是无意的望了一眼亭外,她用手撑住了下巴,嘴角勾起了一抹弧度,道:“春天真是个好季节,万物生长,百花齐放。”
对面的林氏被孤立了很久,心中早就将席间的人暗暗咒骂了一顿,尤其是后来到的谢氏。只是碍于情面,面上仍要一直挂着笑,此刻听闻清徽郡主终于不再说那些她听不懂的话题,于是便忙附和道:“是呀,这一年四季里,我最是喜欢的便是春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