丛锦美眸渐渐睁大,不敢相信真的是她?!那天侦探社把照片交到她的手上,女子醉态酣然的一张脸险些灼伤她的眼。睍莼璩晓耿耿于怀,深深忌惮,不惜到酒店门前去跟离正扬闹,暴露自己最丑陋不堪的一面……
当时问起来的时候,离正扬还说她无理取闹,不想竟是真的。
黄宇狭长的眼睛眯起来,盯紧离正扬。有一个谎言说出来了,只怕更难收场。要知道现场有多少知名报社的记者,此事一旦揭露,铺天盖地。
离正扬的世界有几秒钟的静止,仿佛水声滴答,响彻山涧。他的脑袋异常清晰,知道丛锦不是轻易可以骗过的女人,而实话到了今天更加的不能说。想起那一日道过的珍重,便没想过再有回头路可走。
可是,再拿谁当枪使唤的事,他也不是轻易就做得出。由其钟笑这么单纯仗义的女子……
钟笑脸上洋溢着笑:“正扬,既然已经到了今天这一步,我就不防说出来吧。我是不想跟你们这些豪门子弟扯上关系,不过今天这么好的日子,也不想让别人因为我受到伤害。”
离正扬定定的看着她,钟笑说过,她是傻,可不是真的傻,别人的事她素来看得很清,这一刻也不例外。接收到她眼中传递的光茫,离正扬拉起她的手,把人拉到面前来。
一字一句的告诉丛锦:“就是她,我心里一直装着的人就是她,你满意了吧?是不是可以将丛瑶放开了?”
丛锦凄厉的笑起来,声音很大,一下爆发出,像是恶魔的笑声,很可怕。几乎惊慑了所有人,她却没有放开,失了理智一般,不停的摇头:“不可能……不可能,你说过不是她的……你还说我无理取闹……”
离正扬放开钟笑的手,一步步的向丛锦走近,边走边从容的跟她说话。
“就是她,我没有骗你。当时之所以那样说,是怕你知道后会伤害到她……”
这样说无可厚非,谁都想保护自己心爱的女人,免她受到伤害是最基本的东西。
丛锦明明信了,又信得极不情愿。看到离正扬就要逼近来,慌了神,瞳孔无限度张大:“你别过来……别过来……再走近一步我就杀了她……”
丛老爷子嘶吼起来:“锦儿,快放开!不要做傻事。”
丛锦闻声望过去,惊慌失措的一张脸。
就是这千钧一发之际,离正扬两大步跨过去,扯上丛锦握着刀子的一只手,他学过工夫,速度快而灵敏。给丛瑶脱困的机会,丛瑶移了一步,黄宇也已近在身侧,伸手一拽将她揽到怀里来。
丛锦想要反抗,手腕被离正扬攥紧,稍稍一动力,骨节轻微一响,刀子应声落地。
丛老爷子在一旁呼起来:“离世侄,不要伤害到锦儿啊……”
危机一解除,离正扬当即将丛锦甩了出去。
丛锦蹬着几寸的高跟鞋,跄踉不稳,急速退后。
不知是谁报的警,可能是黄家的下人,警察正好赶来,场面有一刹那的混乱。已经将丛锦控制住,准备带回去调查。
丛夫人醒来了,看到警察要将面无血色的丛锦带走,哭得撕心裂肺,死死的拦着不让人将丛锦带走。
警察公务受阻,见丛老爷子还有几分理智,提醒他:“你夫人要是还这样,我们就要告她防害公务了。”
这样大的场合已经很丢脸了,实在再丢不起。丛老爷子只得拉着要死要活的丛夫人站到一边,让警察暂时先将人带走,随后再想办法。
闹到这个局面,内心晦涩焦灼,丛夫人再不分场合嚎啕一哭,彻底有些烦了。
“行了,你别哭了,想想办法再说,都是你惯的她。”
婚宴是没办法再参加下去了,借口先送丛夫人回去休息,夫妻二从双双退场。
黄宇带着丛瑶去包扎伤口,也已经早就离开了。
黄家人开始维持现场秩序,安抚眼下的紧张气氛。好算发生这种事是丛家人自己闹起来的,即便丢脸也丢不到黄家的脸面。而且明显也怪不到丛瑶的头上来,婚礼如果没有意外还要照常举行,
黄老爷子双手按压一下,示意大家静一静。然后说:“出了一点儿小意外,年轻人做事冲动,大家不要往心里去,婚礼照样举行,大家请随意……”
说完一句,把现场交给大管家和黄肖,和黄老夫人一起去看丛瑶了。
江南提着裙子也跟着过去,有很多事情想不明白,离正扬怎么会认识钟笑?莫非老早就认识了?而这些年离正扬实则都是喜欢钟笑的?
从没听他提起过,甚至不知道两个人认识……
猛然说起来了,连她都惊怔不已。那离正扬认不认识秦秋彦?应该不认识,那一天见到了,分明没有打招呼,江南几次说起来,他也没有什么特别感想。可这样一想又不对,那天在永新集团离正扬分明也见到钟笑了,就跟秦秋彦和钟笑一起,却同样表现得跟路人甲一个模样……怎么进到他心里去的?
虽然有很多的事情想不明白,可是不是想这些的时候,一心只挂念丛瑶的伤,什么都顾不上了。
黄家的私人医生过来给丛瑶检查包扎伤口,安抚大家:“都不要担心,二少奶奶只是皮外伤,处理一下伤口先包扎一下,等到婚礼结束再到医院去处理,一点儿问题都不会有。”
只是黄宇不放心,一个劲的问丛瑶:“能不能行?要是不行,这婚礼咱先别办了。”不过就是一个虚礼,走个过场罢了。
况且今天闹了这么一通,更担心丛瑶心里烙下伤,无心应对今天的场面。
丛瑶笑笑:“为什么不举行,婚礼这种大事能随意取消么,外面还那么多客人在等着呢。放心吧,我一点儿都没事,就是蹭破了点儿皮,这么一包扎影响美观而已,其实伤口不碍事。”
她语气轻松,表现出让人心安的坚强。
黄宇伸手抚上她的脸颊,妆没有花,俏丽明媚,映着他同样俊美的容颜,笑一笑:“不影响美观,还是这天下最美的新娘子。”
江南看着,终于跟着松了一口气。之前吓坏了,一直责备自己太大意,没有一直守着她。
这一会儿看到丛瑶没事,口干舌燥。只想找一杯水喝,去跟黄家的下人要。
如今丛瑶的脖子受伤了,再光着肯定不好看,所以要重新更换礼服。
黄宇从房间里退出来,看到江南站在那里凶猛的灌清水。走过去,告诉她:“留着点儿肚子,别喝水喝饱了,一会儿有酒喝不下去,说我们黄家招待不周。”
江南心有余悸,可没闲心跟他开玩笑。
知道黄宇肯定也吓坏了,之前目光里都是疼宠。安慰他:“吓坏了吧?现在没事了,只要丛瑶没有受什么大伤,其他的就都不是事。你也别愁眉苦脸的了,今天的男主角,怎么也得笑一笑。”垮下脸:“不过今天也怪我,要是不冒冒失失的进进出出跟只无头苍蝇似的,一直帮你看着丛瑶,也不会让丛锦有这样的可乘之机。”
想想丛锦可真是疯了,有什么样的深仇大恨,连自己的妹妹都下得了这样的狠手。又偏偏挑在今天。
黄宇看着她,静静说;“不怪你,丛锦打定注意想这么做,肯定防不胜防的。她素来见不得丛瑶比她好,又被正扬解除婚约,看来是被刺激疯了。”
一伸手拿过她手里的杯子,告诉她:“别喝了,去吃点儿东西吧。”知道她从昨天晚上就在这里帮着忙活,只回家睡了三两个小时,天不亮就又爬起来了,根本没有时间顾得上吃东西。
经他一提醒,江南揉了揉肚子,发现自己真的很饿。
点点头:“好,我去补充一点儿能量,好接着为你们鞠躬尽瘁。”
黄宇被她逗笑:“你是女王,谁敢让你鞍前马后啊。”
江南指着他:“看,笑了吧。瞧这样多好,大喜的日子就得多笑一笑。人一笑什么霉运就都没有了,你是丛瑶的天,可不能塌下来。好了,我去找东西吃。”
风风火火的跑走了,人只要紧张的情绪一松,胃口都会跟着大开。
离正扬和钟笑一直出了宴会厅,上到楼上的休息室。才有时间静下心来说话。
不想钟笑还笑得出,大大咧咧的说:“没想到我今天来的其所啊,竟然能够救人一命,真是来正了。”又叹口气:“不过你们S城的婚礼还真是凶险,我算见识到了,以后再有这样的‘好事’你可千万别邀请我一起了。”
离正扬哭笑不得,其实没想拉她下水的,这样的事沾上哪个女人似乎都是一场麻烦。
按了按眉骨:“你还笑得出?知道我这样一说,会给你带来多少麻烦么?估计我们两个明天都要上头条了,至于媒体会怎么说,我还真是想不到。他们素来天马行空,花样百出的,是不是会说出什么不堪入耳的话,我也不敢保证。”
钟笑坐到休息室的椅子上,点点头:“这些我都想到了,你还真当我是乡巴佬进城啊。”
离正扬倒好奇:“既然都想到了,知道是麻烦,为什么还要帮我?”
钟笑坐直了身:“出来混讲的就是个义气,你请我白吃白喝那么多次,这点儿江湖义气我要是没有,不如死了算。”见他似有愧疚,安慰性的说:“其实你也不用想太多,这种事情说麻烦就麻烦,说简单也简单,全看我们当事人是什么心态。媒体喜欢漫天胡扯,我从来不爱信他们那一套。由着他们去说好了,什么东西没几天的热度就自然消散了。你也不用太当一回事了。不用害怕我会借此逼婚。我年轻貌美,还没有要结婚的打算,所以你可以高枕无忧。”
她嘻嘻哈哈的说完,全然不当一回事的浪子豪情。
其实也是觉得离正扬这个人实在不错,看他当时那个样子显然是无比为难,才想要江湖救急的。
说到这里有些好奇:“你明明喜欢一个人,为什么不能说出来呢?”
知道人都有为难的时候,可是,明明喜欢都已经溢出来了,以至于旁人若有似无的感觉到,说明真的已经很满。而离正扬怎么看着也不像个懦弱的男人,如何连说都不敢说出来呢?
离正扬若有所思的看着她,无奈的动了动唇角:“真的是不能说,其实说不说都一样。本来就没打算要怎么,说出来了,不会改变什么,只会增加一些人的困扰。不如就一辈子如此,不让她知道,只当是没有喜欢过。”
薄唇轻轻抿动:“只是平白给你添了不少麻烦,实在很抱歉。”
离正扬这样一说,钟笑更觉得他是个好人了。觉得没有白帮他一回,其实她也不认为是什么麻烦。
笑着站起身:“好了,你就别说这些俏皮话了。感情的事我也懂,有很多身不由已,情何以堪的是不是?所以,你什么都别说了。当时我也是看出你有苦衷,那样子像是不能说,所以才要帮你的。”走近来,问他:“什么时候能开席?好饿啊。”
离正扬没办法不笑,爽朗的笑出声,露出八颗漂亮整齐的牙齿,男子最招摇炫目的笑容。
“随时都可以吃,我带你去找吃的。”
将要出门,又说:“不过这种事一出,估计我家人会强烈想要见你,如果我撑不过去,保不准还要请你帮我唱两出戏,到时候酬劳随你开。”
钟笑“啊?”了声,不可思议,没想到还是个世界巡演型的苦差事,人果然不能意气用事。
给他出注意:“要不你明天就跟你们家人说,你突然灵台一阵清明,想开了,发现不再喜欢我了,然后把我给甩了。这样你的家人可能就不会想见我了,毕竟年轻人分分合合,也不是多么奇怪的事,他们一定会信。”
离正扬飘飘的告诉她:“你想太多了,我们家人都知道我是死心眼。”
钟笑想了下,转而又说:“要不然你就跟他们说是我甩了你,这种事情一出,我生气了,然后跟你毅然决然的分手了。”
离正扬不得不提醒她:“当时在宴会上,是你蛊惑我说出来的,我明显在那里犹豫过的。那么多双眼睛都看得见,你怪我说出来?是不是有些不太符合逻辑?”
钟笑做仰天苦叹状:“离大少,认识你简直是我三生不幸,作恶多端。眼见报应就来了啊。”
这回换成离正扬安慰她:“你不用想在多,也不要太当一回事。我会拿更多的好吃的补偿你。而且就算你真的去我们家,只闷着头吃就可以了。”
离正扬第一次说的时候钟笑还是信的,以为天下真有这样的好事,可以什么都不做,闷头吃就可以。
可是过了今天,她明显再不相信了。
江南吃饱了,才想起找离正扬问清楚。
四处找了,怎么也没看到人。而那边丛瑶还需要她帮忙,这事只能再度搁浅,先忙今天的重头戏。
丛瑶换了件高领的衣服,重重叠叠的蕾丝花边雪白的一朵一朵,跟浪花一样,盛开在脖颈间,正好可以摭住包扎伤口的白色纱布。
由于没有受到什么大伤,脸色依旧红润好看,看样子心情也没受到丝毫影响。终于让一家人安下心来,场面又恢复最初的和绚热烈。
一套仪式很繁琐,宾客在下面看着,掌声时不时四起。
最前端弥撒台前的才子佳人眉目含情,洋溢着浓浓的爱意和喜庆。
宋林爱和孙青都已经到了,和江南坐到一桌上。因为孙青出来的晚了,而宋林爱一直在等她,所以两个人都迟了。庆幸还能赶上仪式开场。
孙表轻声呼着:“太好了,还以为要错过了呢。”
宋林爱看了眼时间,讷讷:“不对啊,怎么这个点了才举行,不是说八点半是吉时么?”
江南压低声音说:“前面出了点儿小状况,不过没什么事了,回头再跟你们说。”
两人点点头说:“好。”
接着赞叹:“瞧瞧,黄宇真帅,丛瑶也很漂亮,真正的男才女貌。”
孙青感叹起来,明明语气轻快,听起来总像是在伤春悲秋。
宋林爱知道为什么,她这会儿估计婚姻又进入了低靡期,所以再看到别人和乐融融,宛如天作之合的男欢女爱,就会感觉到自己的悲情。
这天下幸福的人那么多,可偏偏她们情感波折,似乎总是忐途。
抓起孙青的手握在掌心中:“放心,你还有我呢,要是跟方青山过的不痛快,我陪着你。”
孙青抽回手咂咂舌:“你得了,如今钟庆丰出来了,你还会陪着我?”他怎么个穷追猛打的劲头她又不是不知道。
又是一时心直口快,总像这样说话不经大脑,随口就道出来了。
江南听到蛛丝马迹,转首看过来:“孙青,你说什么?钟庆丰和爱爱又联系上了?”
四年了,宋林爱人间蒸发,和任何人都没有联系,包括钟庆丰。最早的时候离正扬就帮她向钟庆丰打听过,问了几次,据说是真的没有宋林爱的消息。
孙青脸一僵,狠不得抽自己两个大嘴巴。
宋林爱也跟着生起紧张,望着江南:“江南,对不起,我是见到钟庆丰了,不过不是故意瞒你的,就是怕你听到他的名字会想起以前那些不开心的事。”
想起当年的背叛么……江南怎么会想不到。不过,她不恨钟庆丰。这些年每每想起那个夜晚钟庆丰跟她说过的话,都觉得实在太过情理之中了。
人的确不会每一次都能那么好运,她在为自己的过错买单,天经地义,实在没什么可抱怨。
而且钟庆丰的所作所为,在他们看来,可能是伤害。但是,从薄南风的角度看,他却是仗义出手,在为他鸣不平。家破人亡,那样的薄南风不是不可怜,钟庆丰想要疼惜他,并肯出手相助,正说明他是一个正直的好人。
提到这个人,难过的确是有一点儿,怨念也不是没有。毕竟那是她人生一个不幸的巨大转折点,自那以后,她的人生一片崩塌,失去了太多,也吃尽了苦头……
最亲近的人在身边宛如流砂悄无声息的流逝,自己疯疯癫癫,奔走于世。还受到了刑事处罚,从此都是个有案底的人,连活着都变得很不坦然……这种种斑驳就如同长在她心上的藓苔,阴暗潮湿,发着霉。时而觉得很冷,寒彻骨,怎么会没有伤心的感觉?
可是,这又关宋林爱什么事,本来她就是被无端扯进来的。而且江南知道,宋林爱爱钟庆丰,她在感情上一直随遇而安,自在随意,这一回是真正的遇到了中意并喜欢的人。钟庆丰把宋林爱的芳心虏获了,这多么的不容易,不是每一个人这一生都有运气遇到一个心动的人。若再能够在一起,更是求之不得的大好缘分。
江南肺腑中尽是凄苦,而一边宋林爱和孙青一心只以为自己说错了话,紧张而难安,像怕她随时会哭出来。
江南没有哭,还是勉强撑起笑,说宋林爱:“你怎么那么傻?这种事有什么好隐瞒的,谁说我听到后会不高兴。其实这些年,我虽然过得不太如意,却没有牵怒于钟庆丰,反倒觉得他那个人其实挺重情义的。”
薄南风从来就是个滴水不露的人,他有自己的计划,就算钟庆丰当年不助他,他还是会达到。所以,想一想,她的结果无论如何都没有悬念,不会改变。也就是说,即便没有钟庆丰,她一样会很不幸。所以,说到底,她的不幸跟钟庆丰没有关系。
是她自己的命。
宋林爱没想到江南会这么说,讶然:“江南……”
又一片掌声响起来,前面一对新人在交换戒指。
江南的眼眶已经要湿了,有些说不想去,便不想再继续这个话题,这样大好的日子……便说:“回去再说,先参加婚礼再说。”
当天难免喝多,带着这么繁复的情绪,酒杯一凑上来,不用别人劝,拦都拦不住了。
宴席没开多久,江南就有些高了。后面再有好友和新人敬酒,一*轮番上阵,想不喝多也难。别人不敬的时候,江南自己就抱着酒杯狂灌,酒量就那么大,怎么也称不上海量。所以没多久,便有些醉得走不稳了。
孙青和宋林爱一直劝,劝她少喝一点儿。
可是江南不听话,直嚷着:“今天黄宇和丛瑶结婚我高兴,怎么也得多喝几杯。你们谁都别拦我,谁拦我,我跟谁急……”
一杯酒灌下去,才要去端第二杯,被人一把夺过去。
江南醉得五迷三道的,含糊不清的说:“谁拦着?我说过了,谁拦我跟谁急。”
黄宇哼声:“你爱跟谁急跟谁急,反正今天的酒就是不给你喝,我们老黄家供不起你这样的酒鬼。”转首看了眼离正扬:“差不多把她拖回去吧,明摆着喝大了……”
江南唧唧歪歪的:“黄宇,没你这样的,结婚还不让人喝酒。”
黄宇眉毛一挑:“就是不给你喝,走走走。”
然后又招呼孙青和宋林爱;“你们在这里喝着,让正扬把女王送回去……”
离正扬过来架起江南往外走。
“行了,别闹了,喝这么多,真以为自己千杯不醉呢。”
江南看到离正扬眼前一亮,忽然精神了一下,想起来是在一直找他。可是真的喝多了,却怎么也想不起找他到底是要问什么来着。
讷讷的叫了两声:“离正扬……离正扬……”摇了摇头,还是没想起,自言自语的“咦”了声,最后只说:“我想睡觉……”
离正扬拿她没办法,哭笑不得。
“现在就送你回家睡觉。”
出来提车的时候看到秦秋彦,反应过来,原来黄宇结婚他也想来看个现场。车停在停车场的角落里,并不引人注目,秦秋彦倚在车身上抽烟。
离正扬倒换了一只手掺着江南,摸出电话给秦秋彦打过去。
眼见他掐灭烟头接起来。
“正扬?”
“过来把你女人接回去,醉死了,往左看……”
见秦秋彦飘飘的看过来,跟他招了招手,收起电话。
秦秋彦快速走过来。离正扬已经把人塞到他的怀里去,告诉他:“回家好好教育教育,这破酒量给我找多少麻烦。”
“怎么喝这么多?”秦秋彦皱了下眉头,直接将人拦腰抱起来。
离正扬哼了哼:“不知道,喝的太猛了,黄宇和丛瑶怕她喝太多了,最后非得吐得难受,就让我先把送回去……遇着你了正好,我还得送一个呢……”
本来秦秋彦想问他之前发生什么事了,不过停车场时而人来人往,两个人站在这里说话太招摇。就抱着江南先离开了,只说:“过后再联系。”
江南喝醉了酒不老实,本来酒品就不是特别好,这次喝的实在太多了。车子跑起来的时候,身子一歪靠过来,揽上秦秋彦的胳膊嘟囔:“我要喝酒……我高兴,还想喝酒……”
秦秋彦抽回胳膊,几根指头按着她的脑门推到位置上坐好。
“老实坐着。”
江南没安份几分钟,再度扑上来,醉歪歪的枕着他一侧肩膀。赖皮狗似的缠上他的胳膊,含糊不清的哼哼:“我不想睡觉,我要喝酒……”
她不停在一旁捣乱,秦秋彦只得将车速放慢,用一只手打着方向盘。另一只挑起江南的下巴,眯起眸子盯紧她,凉凉问:“我是谁?”
怕她喝得疯疯傻傻的,明知是其他的男人也这样腻歪。
江南微微地挑开眸子,吃力的看了他一会儿,脑子不清的时候,心反倒是明的。抬手抚上他的脸,从眉毛,鼻梁,嘴巴,再到下颌……那层摭挡不清的马赛克被拂去,心里一阵清明。
她怎么会不知道他是谁。
迷迷糊糊的,分不清今夕何夕,嘟起唇,嗔怪:“薄南风……”心里有些委屈,是在做梦……
江南这样想,拔开他捏紧下颌的手,把鼻涕眼泪通通蹭到他的衬衣上,放开他的胳膊,整个人贴得他更近些,直接扎到他的怀里去,手臂紧紧缠上他的腰。不知道原来朝朝暮暮梦到一个人,即便是在梦中,那个人也是会长大的。
他跟以前不同了,江南心里想着,嘴上叨念出声:“你怎么变得那么瘦了。”
秦秋彦抚在她身上的手蓦然一震,将车打到路边停下,低下头亲吻她。
即便是喝多了,却知道他是薄南风,不是秦秋彦。
捧着她的脸颊一寸寸加深这个吻,江南被他吻得喘不过气来,头脑也跟着一阵阵昏眩。却十分享受,每个毛孔都在叫嚣着欢愉,舒展开……
吻了很长时间,江南全身软绵绵的瘫下来,却猛然将人推开。转身就要下车,醉得坐不稳,脑门撞到车门上。
抱着呼疼。
秦秋彦伸手去捞她:“我看看,撞到哪儿了……”
才一拖进怀里,一阵浓重的酒气翻涌。
江南哇哇一阵呕吐,将污渍一股脑吐到了秦秋彦的衬衣上,连带自己一身,同样没能幸免。
秦秋彦静静的抿紧唇,看了她两眼,侧首哭笑不得。
把人放回到副驾驶上,骂她:“小混蛋。”
扯出纸巾擦拭,酒水混合物,如何也擦不干净。秦秋彦索性拉开窗子,将纸巾扔出去,开车回酒店。
先给江南脱掉衣服,拉到浴室中冲水。江南困劲上来了,眼皮都睁不开。温水一打到身上,睁开眼,在他身上胡乱抓了两个。
呜呜咽咽:“薄南风,你别闹了……”
秦秋彦的心情忽然变得很好嘴角邪魅的钩着,桃花眸子微微弯起,她越是挣扎,越往怀里按,往她身上扑清水,眼睁睁的看江南耍别扭,浴室中嘻笑成一团。
江南怕痒,秦秋彦比谁都知道,手按在哪里最敏感,早撑握得一清二楚。帮她洗澡的时候,动了坏心思总是若有似无碰到,江南那点儿痒痒肉都被他捏在手掌里,笑得很大声,不断往他的怀里躲。
水汽一点点氤氲弥漫,温度不断升高。本来就喝了酒,江南的脸颊更红了,像是两朵嫣红的桃花,惊滟地绽开在眼前,动人心魄的桃花蓁蓁。
秦秋彦敛起笑,灼灼的盯紧她。
江南站立不稳,两手扶在他的肩膀上,大大的眼睛眯起来,正扬首看着他。
表情一派天真,纯净得只怕就要滴出水来。
秦秋彦喉结动了动,嗓音沙哑,俯身含住她的嘴角,声音里浓浓的魅惑:“乖,叫我老公。”
江南声音软软的:“老公……”
尾音破碎,被秦秋彦吞进肺腑中,紧紧的捧起她的脸,用力亲吻她。
江南气息越来越喘,越来越重,紧紧的依附他不得生还。脑子一片混沌,只身体越发的灼热不已,贴紧他,仿佛就是最佳的解热法子。
秦秋彦动作很重。
江南整个过程不停发出嗡嗡的响声,又细又软的声音,一直扎在人的心尖上,微痒,微涩,却足有任人颠覆的魔力。
江南这一觉睡得很沉,醒来的时候,夜色微暗,已经到了华灯初上的时候。窗帘拉紧,还是有微弱的光渗进来。
头顶上的电话一直响,是江南的手机铃声,摸索着去接听,碰到另一个人的手。蓦然一怔,睁大眼睛看过来,秦秋彦一张睡颜很安静,鼻翼落下一层浅薄的影。太空被只盖到腰际,露出精瘦又肌理分明的胸膛腰身。
江南几乎不敢动一动,被子下面一双腿交缠在一起,像是藤蔓那样紧紧的纠结着。
顾不得电话,总算响了几声便不再响,没有将秦秋彦惊醒。而她的脑子却猛然被什么击中,狠狠的一下,又准又稳。
瞳孔不可思议睁大之后,慢慢暗淡下去,茫然得只剩一点儿轮廓,又仿佛惊心动魄。持久不下的盯着秦秋彦那张脸,熟悉又陌生……表情的变化跟见到鬼一般。
等秦秋彦醒来的时候,床侧空空,穿上睡袍里里外外的看过,江南已经离开了。倒像是他做的一个梦,醒来之后一场空,其实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江南赤着脚来,就像画下走下的女子,*一度,接着便不见了。
给江南打电话,一直关机。
又给秦凉打过去,问他:“江南回家了吗?”
秦凉叫了声“爸爸”才说:“没有,她今天去参加朋友的婚礼了,到现在还没有回来。奶奶说她可能是跟朋友玩疯了,电话也不接,早回来不了。”
秦秋彦一边往身上套衣服,一边说:“好,我知道了,你在奶奶家听话啊。爸爸还有事,先不跟你说了。”
没再多说下去,出了房门。心里莫名慌张,想起江南在极致来临,晕睡前的那一刻,盯紧他,眼睛那么明星,宛如天上的星子。先是喊了他的名字秦秋彦,手掌抚上来,轻蹭他的脸颊,又唤他老公,那个样子,分明像是想起了什么。即便她自己意识不清,心底里却是通明的。
秦秋彦怕起来,如果说江南对秦秋彦是微微心动的,对薄南风却只有恨。他知道,她恨着他,无时无刻。
在S城没有什么人可以联系,只有离正扬。有些场合他不适合出入,只得打给离正扬,告诉他江南不见了,并且说:“她估计是认出我是谁了……”
离正扬也跟着紧张起来,如果有一个人告诉她,秦秋彦就是薄南风,小心意意的灌输,或许没有什么。但是若她自己发现,只怕会惊到她。
想当时,自己知道薄南风还活在这个世界上,就以‘秦秋彦’的身份存在时,都实实在在的惊了下,不可思议,大脑空白了很久,才接受这个匪夷所思的现实。
而他的感受自然是和江南没法比的。
本来几个豪门子弟聚到一起,重新来上一轮。回包间拿上外套,只说:“我有事,先走了,改天再喝。”
这种场合天大的理由中途退场,也有当逃兵的嫌疑,怎么允。
几个人上来拉住他:“离少,喝几杯就走像什么话。”
“是啊,你不地道啊,这才开始,离不醉不归还早着呢。”
……
大家三言两语,离正扬真是没了交际应酬的心情。知道不豪爽一次,脱不了身。急着赶时间,二话不说,端起桌上的酒杯,连饮三杯。表情庄重的不像是在开玩笑:“这一次算我欠着大家伙的,真有事,下一次我做东,把欠下的全补回来。”
看来是真的有要事在身,也不是些不长眼识的人,放他离开。
黄宇看出端倪,跟着出来:“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今天这婚结的,一出一出的,落幕了还不省心。
离正扬穿上外套,只说:“江南不知道跑哪里去了,我去找一找。”
黄宇眯起眼:“喝多了没在家里睡觉能去哪儿了?不是你将人送回去的么。”
离正扬叹口气:“先不跟你说,好多事你不知道。我先走了,你去陪客人吧。”
黄宇吆喝他:“找到了来个电话,先去江家看一看。”
秦秋彦回了江南的住处,开门进去,不在家里。也没有来过人的痕迹,除此之外就想不出她会去哪里了。
离正扬从酒店一出来,就给宋林爱和孙青打过电话了,她那些好朋友都说没见到。跟黄宇一样纳闷:“不是你把人送回去的?没回家睡觉。”
离正扬啊啊的应,不敢说有事,事情一闹就大发了。
又去其他地方找过,江南平时会去的茶馆,咖啡厅,离正扬都去看过了。
而秦秋彦也将江南喜欢去的那几条街转了转,同样没有看到人。
巨大的无助涌上来,坐到车里无计可施。很有几天没有抽烟了,这会儿摸出根点上。
出租车在车流中跑得飞快,城市喧嚣如常,红尘滚滚,人声鼎沸。
秦秋彦接连吸了几口,狠狠的,又像是已经很不适应这个味道,呛嗓的疼痛,最后终究是忍受不得掐灭在指掌中。
手里的电话响起来,离正扬打来的。
只说:“没找到,她可能去的地方我都找过了,也给她的朋友打过电话,都说没有见到她。”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却知道秦秋彦一定很焦燥,连声音里都能听得出,安慰他:“不用太担心,她不是小孩子了,也不是以前,不会出什么事的。”
嘴上这样说,心里却并不安生。江南的确是恢复了一些,可是发作起来,精神还会显得异样。很多时候不是她自己想疯癫,根本控制不住。
就怕她受到的冲击太大,一时想不开,又钻牛角尖,会做出什么伤害自己的傻事来。
太执着的女人有她可爱的一面,执拗起来也着实让人头疼不已。
离正扬收了电话,也跟着心神不宁。可是没办法,再想不出江南是去了哪里。她那么大的一个人,若有心想跟人躲猫猫,又怎么会轻易找得到。
或许真的不需要找她,她想要静一静,独自想明白一些事情。若能想明白自然是好的,只怕她想不清,又不肯放过自己,要把自己再度折磨得人不人鬼不鬼的。
不得不说这些年江南实在受了太多的苦,那些苦匪夷所思,常人难以忍受,去了不止半条命。离正扬却担心她现在已羸弱不堪,再担不起任何。
一到酒店,秦秋彦势必要低调起来。他不适抛头露面,在S城行走,本来就是冒险,拿着生命在开玩笑。
当年国家怎么赦免了他,如今再一露头,还能怎么置他于死地。
乘电梯上楼,一路直往上,空间内很安静,心在跳,数字在跳,人在喘息,四壁光滑可见一个人的影子。
秦秋彦静静盯着,失了神智,电梯门打开的一瞬间,眸子骤然眯紧,想起什么,眼波中风声云涌,接着按合电梯向下去。
急迫得心跳加速,只恨电梯坠落的速度太慢,数安亘古之后跳动一次,不过一个下降的时间,他就已经急出一身的汗。
飞快的跑出去,拦上出租车,只说:“去海边。”
天黑了,沙滩一片静寂。远处灯光阑珊,很遥远,朦胧的一片光,极度不真实起来。
江南脱了鞋子把脚埋在沙堆里,海风吹着,很大,仲夏之夜竟像有了冷意。只脚上是暖的,沙子被日光晒了一天,余温尚在。包裹着她一双脚,成了唯一的暖。
觉得自己什么都没有想,吸了吸鼻子,却成串的往下掉眼泪,一串串的,像是断线的珠子。
这里是她的秘密基地,来了很多次,每一次伤心欲绝的时候总是想过来。哪一次都没有人找得到她,不论春夏秋冬,她坐在这里彻底不归,有的时候脑子冻僵了,反倒不那么痛心。觉得即便是这样了,她还可以活下去。
许多年前,她有一个好好的家庭,破碎了。总算生下豆豆,觉得那么苦,那么累,还可以勉强的撑下去。
咬牙切齿,每走一步都像是血迹斑斑。
而她的爸爸走了,悄无声息,连一个道别的时间都没有,通通都来不及。那时候她在看守所里,整个天都像是塌下来了。
从小到大,江爸爸最疼她,每一次她做了任性的事,惹恼了江妈妈,都是江爸爸为她打掩护。江妈妈说他是和事老,江南所有的不懂事,都是他惯出来的。
江爸爸总是不以为意,笑呵呵的说;“女儿是掌上名珠,现在不疼,等到长大了就要嫁去别人家了。”
他怕来不及,所以就好好的疼宠她。
江南也怕,怕老人年纪一天比一天大了,人不会永远活着。也想过如果有一天,江爸爸江妈妈离开她了怎么办?过去的时间连带童年那些往事再没有人帮她做鉴证,就真的什么都没有了,通通都没有了。
可是,最后还是来不及,无论如何没想到江爸爸会离开。最后一面没有见到,没能好好的说一句帖慰他的话。甚至连离开前的那一段时光,都没能好好陪着他……
不是不后悔,只怕要成为一辈子最为愧疚的事。
前段时间看韩剧泪流满面,短短的一句话抽掉半盒纸巾。
只生死别离来临前的那一刹,女主角对男主角说,她奶奶活着的时候曾跟她说过一句话:“道别要早早做才好,因为真的到了最后那一刻,就没法好好道别了。”
她是哭着说的,撕心裂肺,江南也是哭着听的。哭到最后泣不成声,哭得像要断了气,胸膛内一阵阵的疼。
江爸爸半开玩笑的时候不止一次的说过,有一天他会离开,或者怎么样的话。江南总是不喜欢听,便不让他说下去。怎么那样傻?那一天迟早要来,早该在平日有时间说起来的时候,就要好好的同他说,即便真的有那么一天,她会好好活着,改掉所有任性的坏毛病,知道世界上再不会有一个人会像爸爸一样的疼爱她……然后告诉他,其实她很爱他,这一辈子能做他的女儿荣幸之至。如果有来生,她依旧想要如此。
海风轻轻的吹上来,海边浪花翻涌,江南越哭越汹涌,声音夹杂在波涛中,是种浑浊不清的声音。
得知江爸爸去世的消息时晴天霹雳,去他的墓碑前跪拜,当时便晕倒了。睡了几天几夜,连着发高烧。豆豆还要吃奶,没有办法,只能喂奶粉,挺得天数太久了,等到醒过来的时候已经不下奶。
连累孩子跟着她一起受苦。
她命不好,就让沾边的人都跟着受尽磨难,最后豆豆丢了。江南万念俱寂,那个时候她已经不能正常导控自己的情绪,好的时候知道是自己的神精出了问题,可能已经疯了。
会没头没脑的做很多事情,有的时候会像个真正的神精病患者一样离家出走,不论烈日炎炎,还是寒风凛冽,会在大街上疯跑。现在想起来,似乎还伤过人,被三番两次带到警察局去,最后再被纪梦溪,黄宇或者离正扬领回来。
他们商量着要好好看着她,有那么一段时间身边几乎从未离开过人,他们轮流看着她。想疯就任她疯,想闹也任她闹,只要不自残,只要她不想着去死,怎么样他们都可以忍受。
直到她的心盲了,将两个人的样子通通忘掉。思念的时候想不起,痛心的时候也想不起,才觉得可以微微的喘一口气,不用一闭上眼,是故人的容颜,那些欢声笑语,是她如今最承受不起的大悲咒。
念一念,就会短寿,是能要她命的。
也曾扪心诘问,薄南风,欠你那么多,也还了这么多,是不是两清了?
可是薄南风死了,在她生下他的孩子的那一天,已经不在人世。她很想当面的数一数,算一算,算清过往的债,问问他这样可好?
但是没有那么一天了,只觉得是痛心不已。
她那么爱着他,又恨着他,可他却不在了。
原来他不单是个阴谋家,还是个大骗子。
秦秋彦怎么会是薄南风?他们除了一样的容貌哪里都不一样。秦秋彦性情冷淡,酒量很大,烟瘾也很凶悍,可是这一些薄南风都不是。他很容易喝醉,几乎不太敢沾酒,也讨厌太浓重的烟草味,即便是抽,也只是淡淡的,每次点燃,不会一整根都抽完,三两口就会扔掉。
她曾经当着同事面炫耀,说看她的老公自制力多强,也曾得到大家羡慕的眼光。
不过都是黄粱一梦,最轻不起碰触的镜花水月。
现在的秦秋彦不是,薄南风只怕再长十年也不会是那个风范和气度,可时间只过了短短的四五年。
江南头疼欲裂,连手指都开始颤抖。
如若不是他,又怎么会知道她所有的软肋?她算是薄南风一手调教出来的,她这么难教导的学生,当年还是被薄南风一手改为了。如今是秦秋彦,总像是改变不了被他摆布的命运。
她还是会癫狂,会喜欢上,明知道是致命的殇。
许多的片段在头脑中一点点的接合连接起来,真相也跟着浮出水面。
离正扬也一定知道秦秋彦的存在了,他什么都知道了。他不似她,没有忘记谁,看到秦秋彦又怎么可能认不出。
所以,他什么都知道了。而钟笑每天跟在秦秋彦身边,离正扬因为秦秋彦再认识钟笑,就无可厚非了。
记得在Z城的时候,离正扬说他要去找朋友,可她从不记得他在那里有什么朋友,至少一次不曾听离正扬提起过,有的只是商业伙伴。
但那一次离正扬情绪古怪之后,却说他有朋友在那里,还借价值不斐的跑车给他代步。现在想一想,只能是秦秋彦。
……他们早就接上头了,蒙在鼓里的就只有她。
难怪离正扬每一次若有似无提起她的老板,要是那样的口稳,当时不觉得怎样,现在想起来,尽是古怪。
秦秋彦从出租车上跳下来,走过来时,远远看到江南蹲在夜色弥漫的沙滩上。之前一直提着的心终于着了地,可以喘顺一口气,一步一步朝她走过去。
身为秦秋彦这段相见的时光一下子都不作数了那般,仿佛这一次相见是时隔四五年之后的第一次相见。心中百味陈杂,焦躁又不勇敢,激动得每一个细胞都是张开的,梦寐以求的一个瞬间,期盼了一生一世那么久。终于到来了,却发现自己没有勇气靠近。
怕的东西很多,他很清楚这些年他们之间到底隔了多少东西。他没有转身,却不能苛求她风雨无阻的,要一直在原地等着他。
江南低着头,很认真的做事情,把关闭的手机埋进沙丘里,这一刻她有些厌倦,苦苦挣扎了那么久,都没有逃避,今天突然想要与世隔绝,深怕许多东西就要卷土重来。
不得不说,她很害怕。
秦秋彦嗓音微哑:“江南……”
江南弯曲的身体狠狠的怔了下,良久,才敢缓缓的侧首看过来。淡薄微凉的月光打在秦秋彦那张脸上,即便不是特别明亮,但也已经足够了。
足够认清一个人,才感叹,她怎么那么傻,明明早就已经认出是他了,却不敢相信,不能相信,直到今天才恍然醒过神来。分明就是自己将自己玩弄得团团转。
江南哑声的动了动唇,只想问他,那一天她喝醉了,他在Z城的酒吧捡到她,那一晚是不是他们之间发生了什么?
那些缠绵悱恻的画面根本不是她的春梦,也不是她一个人的臆想症,而是实实在在的发生过对不对?
早在那一晚她就已经认出了他,看着他,皆是熟悉的容颜和感觉。不是她的幻觉,真的就是薄南风。
她记起他了,只是不相信这世界上有一模一样的人,也不相信秦秋彦就是薄南风。
所以即便真的想起来,只以为是自己的想入非非。即便再入梦,也都是他的样子,她为此深深懊恼无数次,痛恨自己的厚颜无耻,梦里梦外,要是这么一个不相干的陌生人。而她的心,也是在这种脸红心跳的心不由已和矛盾中沦陷的。
却不知,根本不是那样。一切都是恢复如常后的顺理成章。她梦到的人,连带那一晚破碎的片段,跟她记忆中的是同一个人,而这个人就是秦秋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