弹掉一截烟灰,端起茶几上的咖啡,入腹有前所未有的醇香,蔓延在唇齿之间,也成了他喜欢的味道。
秦凉睡了一路,醒来后看躺在江南的怀里。没说排斥,却忍不住一阵脸红。
江南看他刚睡醒的样子有一丝怔愣,真正的孩子气,很可爱。
捧着他的小脸,凑近来;“睡醒了,你再不醒,我们就扔下你自己上山了。”发现很喜欢秦凉,即便他冷淡,有怪脾气,远比一般的小孩子执拗难懂,但江南还是很喜欢他。
离得之样近,呼吸都喷薄到他的脸上,淡淡的沐浴露的香气。
秦凉的脸红的更厉害了,狠狠的瞪了江南一眼,怨她是个毫无防备的女人。便没想过女人其实是不把小男孩儿当成男人的。
从她身怀里爬从来,端正的坐好,小脸也绷紧得有模有样。
江南只以为孩子睡醒了,就跟很多大人早晨爬起来有起床气那样。好言好语的跟他说话:“我们下车吧,开始往山上爬。”
纪梦溪买了水过来,看秦凉已经睡醒了。跟他套近乎:“秦凉,一会儿要是累了,叔叔可以背着你。”
秦凉接过水,却扭过头去,并不领他的情。
瓶盖拧不开,小手暗暗用力。
纪梦溪看到之后,一下拿到手里,轻轻松松的替他打开。然后还给他,蹲下身去,跟他四目相对。
跟他来一次男人之间的对话:“告诉我,你是不是不喜欢我?为什么?”见秦凉不说话,笑了声,仍是好脾气的说;“让我猜一猜,你嫉妒我对不对?我比你长得高,比你力气大,嫉妒我是个男人,对不对?”
归根结底就是这样,年龄差距太大了,在喜欢的女人面前,纪梦溪就实在太高大完美。便有同性之间的攀比和嫉妒。小小的秦凉长得再漂亮,不过就是个奶娃子,怎可能比得上他?
被他猜中,秦凉一张小脸上流露出不可思议。觉得这是个和爸爸一样锐利的男人,只看他的小动作或者眼神,就能猜到他的心里想什么。所以秦凉从来不在秦秋彦面前说谎,总会被识破,便不如直接做个听话老实的孩子。
可这个不一样,他是旁人,不是秦秋彦。秦凉便有一丝恼怒,望着纪梦溪的眼神凌厉起来。
纪梦溪不得不说他对这个孩子真是既好奇又喜欢,就没见过小小年纪能这般锋芒利刃的孩子,甚至不敢相信他只有四岁。他笃定,这个孩子不需要很久,十几岁便能长成风华绝代的样子,无论哪一方面,完全不用来嫉妒谁,只有被别人嫉妒的份。
看他气鼓鼓的样子,便说;“其实你很棒了,如果这一会儿我比不过你,岂不是自惭形秽。你要那么看我不顺眼,你就快快长大,让自己变得强大起来。到时候我反过头来嫉妒你,你说好不好?”
见秦凉神色微有缓和,继续说下去;“不过,我想我们现在最好握手言和,两个男子汉这样较劲不太好看,会让女生笑话。我比你早出生好几十年,你再不允许我比你高,比你力气大,比你会做的事情多,你想是不是太苛刻叔叔了?我也不想当个废物。你在家的时候会不会跟爸爸比?嫉妒你爸爸的好?”见秦凉虽是执拗,却还是点了点头,看似也觉得他说的在理,“这就对了,你跟爸爸没有可比性,跟叔叔也同样没有。若说比,也是叔叔和你的爸爸比。而且我可以告诉你件开心的事,等你长成最好的模样时,我已经是个老人家了,样样都比不过你,比现在的你可要惨很多。叔叔这样说,你有没有平衡一点儿?”
这一次男人与男人之间的对话很成功。秦凉暂且和纪梦溪冰释前嫌,进步主要表现在,允许他的碰触,包括头发。也同意上山走累的时候让他背着,或者抱着。
就是这样,纪梦溪已经很满足了。
只是看得江南目瞪口呆,甚至不知道秦凉闹脾气原来是因为这个。知道了又很想笑,不可思议他小小年纪哪知道那么多事,分明就没有可比性么。
名副其实的小人精,还真是秦秋彦的宝贝儿子。
离正扬要出门了,站起身,才想起黄宇这么个大活人还仰躺在他办公室的沙发里。已经腻在这里一上午了,久得离正扬已经忘记他的存在。
走过来,抬脚踢了踢他笔挺的西装裤。
“要睡回你的办公室睡去,别赖我这里,我要出门了。”
黄宇睁开眼没动弹,半死不活的:“你要干什么去?”
离正扬一蹙眉:“相亲。”
难得黄宇没有嘲笑他,往常一样跳起身,拍着他的肩膀眉飞色舞,说;“离正扬你行啊,人家唐僧取一本真经多少年?抗战胜利多少年?你离正扬相亲都快相到海枯石烂了。怎么着?这S城的名媛都在这条相亲流水宴上跟你混个脸熟了吧?就一道对你胃口的菜都没碰上?”
今天黄宇不仅没拿他没完没了的相亲说事,反倒气奄奄的站起身。
“反正我没事也没哪里想去,我跟你一起去。”
离正扬不得跟他重复一遍:“我去相亲?”不是大家伙搞联谊。
黄宇半死不活的应了声:“我知道。”话落,蓦然侧首,仿似才反应过来:“你要干什么去?”
“相亲。”离正扬冷冷的把答案丢给他。
黄宇妖孽的脸上静寂三秒没有表情,接着爆笑如雷。
指着离正扬险些笑得背过气去,才想起嘲弄他,话都快说不出,调侃:“你这相亲的业务还真是没日没夜啊,以前好歹是晚上,一起吃个晚饭什么的,如今这都光天化日了。女皇这回真正下狠茬了。不过这年头女人这么紧俏,S城到底有多少下嫁无门的女人啊,都整来跟你离正扬相亲?还是我们这个阶段的已经被你走马观花看完了,女皇又给你参谋发展小一辈的了?对待祖国娇嫩的花朵,你可得手下留情。”
离正扬不听他胡扯,对于离老夫人安排相亲宴这种事太多年了,他自己也看得很淡了。连心态都变得异常平和,什么时候离老夫人说起了,欣然接受。
不过就是吃一顿饭,一个人是吃,两个人也是吃。两个人吃至少有情调,席间可以说说话。至于饭后,联不联系,看不看得上那又是另一回事了。起码在态度上让离老夫人挑不出瑕疵。
看他笑不够,索性不再理会他。
“滚蛋的时候记得把门给我锁上。”走到门口,想起什么,风轻云淡的转过身:“你是不是表白之后,被人家丛瑶给甩了?情场老将,马失前蹄,你比我出息。”
黄宇被反将一军,立刻就不笑了。
“离正扬,你说什么呢?谁被甩了?说明白你再走。”
男子款款而入,漂亮女人眼前一亮。
跟他做自我介绍。
“你好,我叫丛锦。”
离正扬礼貌的回握:“你好,离正扬。”
入座之后开始点餐,比起对面的女人长什么模样,离正扬更在乎接下来吃什么。牛排?不好,昨天相亲的时候吃过来。视线一下移,直接点了香菇红酒娘猪排。红酒还是他日常喜欢的,先将自己打发满意了,问对面的餐伴路人甲:“你吃什么?”
丛锦没挑,笑着说:“跟你一样的就好。”
离正扬马上说;“两份。”
按照相亲的标准程序,下面要进入彼此了解的自由聊天环节。
离正扬早已练就得股瓜烂熟,自若的问她;“丛小姐是做什么工作的?”
丛锦说起话来大方得体,很有女性的职业风范,笑着说:“在国外从事酒店管理业务,近来打算回国继承家业。”
离正扬想了一下,她所谓的家业也该是酒店管理这一方面。之前离夫人说起女方的资料时,漫不经心的也只听来这一点。这样算起来,还是同行。
丛锦接着说:“听说离先生在这方面就是很有造诣的人,业界都说你是年少有成。以后有什么不懂的地方,还得请教你。”
“丛小姐过谦了,你在外国从事相关领域,肯定远比我见多识广,是我该请教你才对。”
两人没寒暄几句,侍者开始上餐。这样的速度很让离正扬满意,绅士的示意丛锦先请,吃便的时候便不再说话。
短短的几十分钟,不过一顿饭的时间。离正扬跟丛锦一起出来,号码早在见面之前家长已经给过了,连个礼貌性的表示都不用,就打算分道扬镳了。
丛锦叫住他,笑着问:“你会给我打电话吧?”
离正扬怎会听不出这话里的耐人寻味。只说:“像丛小姐这样的女人,倾慕的对象定然少不了,我离正扬何德何能,只怕没有那样的荣幸。”
丛锦“哦?”了声,走近几步。
扬起头自若的说:“离先生只怕不知道自己有多出名,早在见面之前就听朋友说起过。甚至在国外的时候,也会有朋友打电话说起你。青年才俊,不是谁都高攀得起的。所以眼光很高,圈子里大半的名媛都转遍了,却没有一个瞧得上的。于是,我就在想,是不是刚刚那一句话,离先生已经对很多人说过了?甚至是每一个人相亲结束时都会听到这一句?我可以理解成,其实我在你眼中并没有那么优秀到跟我通个电话都是荣幸的地步,而是实在太过平庸,入不了你离先生的眼,然后被礼貌的打发了呢?”
离正扬无可奈何的偏首轻笑,轻轻的按了按眉骨。
这回比较麻烦,遇到个聪明狡诈的女人,像是个狠角色。
只可惜他的杀手锏不在,连救场都来不急。以往也会遇到难缠的主,应那句古话,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他一早想到了,实在被缠得难耐,又脱不了身,就会一个电话将江南招来。哥们之交一演绎,就能了男女之爱,再不死心的女人也得善罢甘休。
知道简简单单的理由根本无法搪塞这一桩,便只得说亦真亦假的话。
“丛小姐这样聪明,我就实话实说好了。我有喜欢的女人,相亲也是没有办法的事,家里给的压力太大了,这一点相信你也能理解。”
丛锦眯着眼睛看他,将他的资料快速在头脑中打点过。钻石级的完美男人,长相一流,头脑一流,三十岁,正是不大不小的年纪。这样的男人仍旧坚守单身的顽固主义,要么花花世界还没玩够,不想过早的被婚姻套牢。要么就是心里有喜欢的人,所以再多的女人也都无动于衷。
离正扬这样说,她是有些信的。表示失望:“原来是这样。”却又想不明白:“既然有喜欢的人,何必还来相亲呢?跟家里人直说好了,你我都不用麻烦。”
离正扬看出这是一个心高气傲的女人,他这样说,可能有被戏耍的感觉。虽然不至于恼羞成怒,脸色越来越不好看。
语气平静而不亢;“这世上,不是每个人都能和心爱的人生活在一起的。”
丛锦这样聪明的女人,好奇心再重,别人的苦衷总没有深究的道理。
道别离开。
离正扬打着方向盘往回走,这一顿饭吃得揪心不已,并没有走马观花后的轻松和快感。
离家老宅那边又盯得很紧,预计着饭吃完了。
马上打来电话问结果:“这一个感觉怎么样?”
他将话说得那么透彻,是个女人都承受不住。没感觉,不合适,那些敷衍的词汇这回不用他说,想来对方也会对他敬而远之。
正好可以肆无忌惮缓和一下他的立场,不用总拿那一套蒙混过关。
“我觉得还可以,但如果对方没感觉,看不上,那也没办法。”
离老夫人拍手叫绝:“真是命定的缘分啊,丛家刚来过电话,说对你十分中意……”
晴天霹雳,离正扬手中的电话险些握不住。
一天的行程排得很满,先去观的景,沿途拍了很多照片,秦凉不喜欢,纪梦溪也不喜欢,就只能给江南一个人拍。
最后她也倦怠了,一直保持微笑,脸上的肌肉都有些僵硬。
只是浏览时间就快了起来,下山的时候纪梦溪提议背着秦凉。小孩子已经不错了,上山的时候一直是自己步行,纪梦溪想背他几次都被拒绝,竟然没落后。
秦凉出了一头汗,仍旧想要硬撑。秦秋彦告诉他,男人一定要有一身的硬骨头。只有骨头硬了,自己才能不轻易倒下,也能为心爱的人撑起一片天。
纪梦溪蹲到他面前,只说;“上来,否则你就是违背君子协议,我们明明在山下的时候说好的。”
这个威胁对于秦凉来说实在太俱现实意义,他绝不可能想做个伪君子。勉强自己爬到纪梦溪的背上,被他背着下山。
下午又开车去附近的游乐场,纪梦溪对那个没感觉,至始站在边上看着。江南带着秦凉买了一个儿童套票,几乎将所有儿童娱乐项目玩了一遍。大部都以旋转为主,玩过之后才感觉有点儿吃不消。秦凉倒是没有什么感觉,江南却跟晕车一样,结束了,仍旧觉得天地是旋转不停的。
纪梦溪嘲笑她;“能耐啊,还不及一个小孩子。”
江南摆摆手喘气,心服口服。
“真是老了,经不起折腾。”
时间不早了,预定的项目都玩过了,开始返程。
江南还没返过劲来,还是由纪梦溪开车。
秦凉看江南脸色发白,觉得是有些心疼她的。虽然很别扭,还是拍了拍自己的腿说;“你躺下休息一会儿吧。”
江南看他那么贴心,更觉得异常喜欢。孩子小胳膊小腿儿的,哪舍得真的压上去。又知道秦凉是个执拗的孩子,不领他的情跟瞧不起他有什么区别?江南笑笑说:“不用躺着,把你的肩膀借我靠一下好了。”头一偏枕上去,只用了轻微的力道。
没想到秦凉一抬手,直接按上她的脑袋。
不看她:“我不怕压,躺实了会舒服一些。”
江南由心的笑了声,伸出一只胳膊环住他。感觉秦凉的小身体僵了一下,很快就放松下来。
问他:“今天玩得开不开心?”
秦凉“嗯”了声:“以前爸爸也带我来过这里。”
江南才想起这是秦秋彦的儿子,还是他的宝贝儿子,竟然一天没打通电话来问一问,对她还真是放心。
马上看时间,已经快六点了,真的已经一天了。准备先给他打一通,问问什么时候把孩子给他送回去。又想起,秦秋彦早上在电话里说*点的时候才能有时间。又把电话收起来,一起吃个晚饭再说吧。
返程的路上她和秦凉都睡着了,疯了一天很辛苦,本来是抱着秦凉的,最后头一歪也睡着了。
等纪梦溪把两人叫醒的时候,那感觉真跟梦游一样。
秦凉这一回真的没有睡够,有明显的起床气,虽然不至于放声大哭,却一直闷闷不乐的闹脾气。
实则江南也困得难受,没什么胃口吃东西。就说;“要不然今天晚上你自己吃吧,我把秦凉带回去睡一觉,等他爸爸把他接走了,我再去吃饭。”
纪梦溪想了一下,也行,他也不饿,而且风尘仆仆跑了一天,不马上回去冲个澡换件衣服,全身都热乎乎的。
“那我送你们两个回去。”
江南点点头,又拍拍秦凉的背说:“我们接着睡。”
秦凉闭上小眼睛,马上就睡着了。
回到家也没醒,还是江南把他抱上楼的。
纪梦溪没上去,要直接回酒店,江南让他开她的车,纪梦溪嚷着打的更方便,接着就离开了。
江南先把秦凉放到床上,小家伙白天出了一身的汗,拿温毛巾帮他简单的擦了一下,这样睡着更舒服。自己又去洗了个澡,上床一起睡。
太累了,很快进入深睡眠。门铃响了很久才听到,迷迷糊糊的下床开门。
是秦秋彦,修指曲起,正打算再敲。
江南没太反应过来,打了个哈欠:“怎么是你?”
忘记人家的儿子还在她的手上,那样的表情和语气,倒像是来了不速之客。
秦秋彦咬牙切齿,敲门没人开,打电话又没人接,真以为出了什么事,原来还是睡得不醒人世。
“怎么不接电话?”趁江南懵懂的空,已经挤身进来。
江南“啊”了声:“电话在茶几上,没听到。”又问他:“你来有什么事么?”
秦秋彦飘飘的笑着;“你手上有我的什么东西,你不知道么?”
江南怔了一下,蓦然反应。
“儿子。”
真的是睡迷了,从来都是一个人,忘记这一回怀里还揽着一个,热热乎乎的,跟猫一样,抱得久了自己都忘记怎么回事了。
马上说;“你先等一等,我马上给你拿出来。”走出一步,又转身:“不过,孩子睡着呢,现在就带走么?”
秦秋彦慢条斯理的说:“等他睡醒的吧,否则会闹脾气。”告诉她:“你也去睡吧,我在客厅里等一会儿。”
江南是很想睡,可是,把*oss一个人放客厅里,实在太怠慢了。明明困得眼睛都要睁不开了,仍是硬撑着说:“我给你倒杯水,你先坐吧。”
秦秋彦若有所思地看了她一眼。飘飘道:“不用,我自己来,你去揽着孩子睡吧。”
江南的确很贪恋孩子的温度,连做梦都喜欢……秦秋彦一句话,竟像是窥破她内心的渴望,心中百味陈杂起来,当着外人的面抑制着压下去,不能再发疯。于是什么话也没说,快速的转身回卧室。
却无论如何再睡不着了,细细的盯着秦凉的眉眼轮廓,睡着的时候那么乖,像个天使,是孩子才会有的乖巧模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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