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5)得长脑子(1/1)

秦秋彦唇角微不可寻的噙着一抹钩子,似笑非笑:“果然会用那种被狗咬了的厌恶眼神看着我,虽然跟我猜想的一模一样,但还是很受宠若惊。”

大步走过来,先把厚重的窗帘打来。室内瞬间明亮,实实在在的看清楚,是男人的一间睡房,只装饰的格调就能看出来,连带床上的被褥,也都是深色系的。

江南全身发冷,顾不得打量周遭的环境,努力回想昨天到底发生了什么。像被棉絮塞满,只记得经理压上来,意欲对她图谋不轨……至于后来发生了什么,又是怎么遇到秦秋彦的,其他就再想不起来了。

秦秋彦已经站到床边来,居高临下的看着她,一伸手扣紧她的下巴,冷冷的问:“现在知道怕了?跟人喝酒的时候怎么一点儿都不防备,出门的时候不带脑子?”

他的指腹冰冷,江南吓了一跳,瞳光涣散,见鬼一般的躲闪开。拼命的想,昨晚到底有没有发生什么事情……

秦秋彦看着她的眼神像是恨铁不成钢,见她瞳孔张得很大,过份的大,茫然一片,全身缩在被子里,总觉得是无助,很可怜,不忍心苛责。还是撒了谎:“什么都没有发生,我在停车场捡到你,叫不醒你,也问不出你家在哪里,就把你带到这里来了。”

背过身去,只淡淡的说;“既然醒了,准备一下,我让司机送你回去,我还得去上班。”

江南怔怔的转过头看他,原来真的什么都没有发生,松了口气。太紧张,连身上的疼都忘了,麻木而慌张的爬下床。

看他快走到门口,急急说:“秦先生,昨晚谢谢你,打扰你了,很抱歉。”

秦秋彦停顿一秒,大步走了出去。

江南洗了一把脸,把松散的头发重新整理了一下,快速从楼上下来。

客厅的空间很大,通体明亮,欧式的建筑风格。秦秋彦坐在室中央的沙发上一边抽烟一边看文件。听到江南下来,放下文件夹喝了一口咖啡看过去。

手中的香烟没有熄灭,吸了一口,示意江南过来坐。

“江小姐,过来喝杯咖啡吧。”

江南觉得很拘谨,主人太干净了,地板都光可鉴人。沙发也是浅颜色的,不像她的,罩上色深的沙发罩,还是依称可见的油渍,平时居在上面吃饭的时候掉上去的。

小心意意的坐过去,看到秦秋彦已然衣冠端正的模样,银灰色的领带配浅灰色衬衣,纯黑色西装裤,越发显得笔挺修长,是个连细枝末节都注意讲究的男人。

江南端起咖啡喝了一口,再抬头,秦秋彦正眯着眸子看她。

手一抖,心下发慌,勉强笑笑;“秦先生,给你添麻烦了,实在不好意思。”

秦秋彦把烟按进烟灰缸里,懒懒地看了她一眼,嘴角微沉:“不是你给我添麻烦的事,如果昨天不是我在停车场刚好遇到江小姐,你就已经把自己推置险境了。你担心的事,正是那个男人想对你做的事。”

江南心脏跳得很厉害,回过味来,觉得昨天那一场醉酒很悬疑,明明是没有度数的的饮品,喝到最好却不醒人世。不敢相信经理真会对她做那样的事,或许是巧合?实则他也不知道那东西是有度数的……江南侥幸的想。

“应该不会,我们经理对我很好的。”

“他为什么要对你好?”秦秋彦语气闲散,又毋庸置疑。操起手臂盯着她,仿佛是不满。三十二岁的人了,心质纯净得反倒像个小姑娘,怎么像话?他让人查了一下,昨晚那个男人是M&C的经理,团队主力,江南是他的部下,听说的确对她关照有佳。

所以不可思议:“在这个无功不受禄的年代里,你觉得别人凭什么要对你好?据我所知,M&C从来都不是养闲人的地方,而你的业务水准跟他们相差甚远。你为什么还能在那里呆下去?”

江南怔愣的看着他,几乎一刹恍然。

一般这样的大企业,不会招聘进一个半生不熟的新手教导你怎么上路,不说完全能够独当一面,但整体也要说得过去,稍微点拔可以,手把手教,简直门都没有。而她不仅是个新人,还是个完全没半点儿经验可言的生手,甚至可塑性都没有多强。而经理却一直爱不释手的挽留她,便不觉得蹊跷么?

秦秋彦已经站起身:“不聪明就要多动动脑子,做什么事之前不要想当然的以为。不会长大了,反倒连事情的可行性都辨别不清了。”

江南被一个陌生人说教,心里很不是个滋味。可又不得不承认他说的话几乎是一针见血,辛辣干脆,却一语道破。

她这回真是犯傻了,自己平时都觉得不合理,说不通,最后还是轻信于人。

秦秋彦把她的身份证扔到茶几上,告诉她:“马上辞了那家公司。喝完咖啡再走吧,走的时候记得把门关上。”

他要去上班了,一上午的时间就这么蹉跎着过去了。

江南静静的坐在一个陌生人的家里,把手上的咖啡喝完。看来是新研磨的,手法很到家,浓香微涩,入腹却暖暖的。流进肺腑中很舒服,仿连酸痛感都一点点消除了。

觉得是有惊无险,想起来才后悔,心有余悸。

喝完咖啡,拿上包和身份证出来。

司机就等在外面,见人出来,连忙把车门打开。

已经很麻烦了,江南觉得十分不好意思,忙摇头说:“不麻烦你了,我自己打车回去就好。”

司机做了个请的姿势:“上来吧,秦先生吩咐了让送你回去,而且这里不好打车。”

江南只得上去。

昨天晚上已经交了辞职书,本来对经理心存感激,事情闹到这个地步,比撕破脸还难看。便不打算再回去了,左右没什么东西可收拾。撞见了,一恼火不知道会做出什么事情来,传扬出去,都不好看。

当受教训了,以后再遇到类似的事就长记性了。

孙青去逛商场的时候撞到了纪梦溪。大惊小怪:“啊,法官也逛商场?”印象中纪梦溪永远忙得不可开交,正义凛然的模样,像是不食人间烟火。

纪梦溪伸出手指“嘘”了声,示意她淡定,只怕别人不知道他是做什么的。

无可奈何;“没办法,法官也得过日子。”他倒是很不喜欢做这些事,但一个人生活,又都是不可避免的生活用品,不采购怎么办。

孙青笑着逗他:“找个老婆啊,有人帮你管家,这些事情就自然而然的有人帮你做了。”

纪梦溪淡淡的笑着;“你以为娶个老婆跟买根葱那么简单啊。”

别人是不简单,现在娶老婆跟她当年嫁的时候还不一样,车子房子票子样子,听说样样都得考究。可眼见纪梦溪这样的,哪一样都占头彩,简直少见的极品。想嫁的女人要争破头,哪里来的这些哀怨?

说白了就是死心眼,而她认识的死心眼还不单这一个。

自然而然想到江南,便说:“我过段时间要去看江南,你有什么话要带?”

纪梦溪笑起来:“有电话这种先进的联络工具,你觉得有什么话是需要旁人带的?”

“那可说不定,有什么你电话里不好说的,我就可以帮你捎个话呢。”

纪梦溪先道过谢,然后说;“不用了,我什么话在电话里都很好说。而且我过几天去那边出差,正好去看看她。”

孙青叹了句:“假公济私。”不跟他多聊,要买的东西还很多,挥挥手先走了。

纪梦溪出来的早,等休息日商场里上人的时候,他要买的东西已经置办得差不多了。结了帐出来,才放到车里。

身上的电话响了起来。

是家里打来的,知道是怎样烦心的事,蹙了下眉头接起来。

“妈,怎么又打电话?昨天不是才打过。”

“怎么?很不想听到你妈妈的声音?”纪母分明不满。纪梦溪打本科毕业开始,就一直在外面。纪家就这么一个孩子,他们实在没法不挂念。

纪梦溪在自己的家人面前从来不擅长巧言令色,况且知道纪母三番两次为了什么。

“妈,我这会儿还有事呢,有什么事,等我抽空回家的时候再聊。”

纪母才不信他的话:“你什么时候能抽出空?元旦还是过年?”敷衍的话听过太多次,早就没什么公信力了,谁不知道他一年回不了几次家。“别想跟我蒙混过关,今天休息日,你有什么事忙?”

纪梦溪周旋不过她,有些认命的靠到车身上,单手掏出一根烟点上。

“你想说什么啊?说吧。”

纪母这次没有提相亲的事,天高皇帝远的,即便天天催着他找媳妇,也没什么效用。昨天家庭会议商量了一下,觉得当务之急,把人先弄到眼皮子底下比较重要。

心平气和的说;“我和你爸爸商量了一下,觉得我们年纪大了,就你这么一个儿子,不说需要你陪在身边,老的时候肯定要你照顾。就想着,找人疏通一下,把你调回来。这一边的发展前景怎么也比你在那里强,再说,以你的能力就甘愿居在那里一辈子?就算你现在当了厅长,可是,一个中院的小小厅长顶什么用?如果你调回来,还是可以进高院。你觉得怎么样?”

纪梦溪想也不想,当即说;“不怎么样。”

纪母气得脸色发白。

“纪梦溪,非是把我气死,你才甘心是吧?”

纪梦溪掐灭手里的烟,跟着无可奈何:“妈,不是我想气你,是你们为什么就不能任我做我想做的事呢。我已经不是小孩子了,不是外人看着好的,在我心里就能感到满足。我跟你说了那么多遍,你为何就不试着理解我一下呢?”

眼见就是谈崩的节奏,纪母看出来了,他这是不撞南墙不回头了。就是不知道要怎么试着理解他,难道非要看着他前途荒废,孤家寡人一辈子,才叫理解他么?

他的确已经不是小孩子了,就因为年纪上去了,不再是小孩子。所以有些事情才不得不考虑,怎么能眼睁睁的看着他无动于衷过下去?

纪母火气上来了,没力气跟他吵,知道他的脾气,再说下去只怕会挂她的电话了。

只说;“行,你马上抽个时间,我不管你是休息日回来,还是请假回来。总之,这几天就回来一次,否则我就过去找你。”

不给他反驳的机会,“啪”一声将电话挂断。

纪梦溪盯着电话无可奈何,理解家里人焦燥的心情,也知道自己身上肩负怎样的担子。可是,他对自己无能为力。除了这样,他想不出该怎么做。

抬眸,不远处一个小姑娘不小心摔倒。停车场冷硬的水泥面,怕是摔疼了,静静的挤出几滴眼泪,没有声音,也不爬起来。

前面的女人回头看到,扯着嗓子吼她:“还不起来,把衣服弄脏了,看我不打你。”

孩子吓得一阵瑟缩,看了看自己的衣服,坐起身,一只手掌蹭破了皮,疼得直吸气。

气奄奄的掉眼泪:“妈妈……”

女人烦燥的把东西扔进车里,就要去把孩子拎起来。

纪梦溪已经先她一步走过去,把孩子抱起来,掸了掸她身上的灰尘,检查了一下,看到除了手上蹭破一块皮,总算其他地方没有伤到。

捧着她的脸蛋把眼泪擦干,笑着哄她;“疼不疼?叔叔帮你吹一吹就没事了,你很勇敢。”

小女孩儿泪中带笑,看着纪梦溪很喜欢,摇了摇头说;“不疼,谢谢叔叔。”又去看自己的妈妈,马上一脸惊恐。

纪梦溪抱着孩子回头看,林乐就愣在那里,浓丽的妆容,披肩长发烫成波浪大卷,完全颠覆了纪梦溪头脑中的印象,甚至有些认不出她。

倒是纪梦溪,一点儿都没有变,还是几年前意气风发的样子,连眉眼都那么年轻出众。林乐没想到会遇见纪梦溪,明显也有些惊讶。很长时间没有见到他了,时间过得真快,想想几年的时间都过去了。

纪梦溪只当她是陌路人,把孩子递给她。

“孩子的手回去后清理干净要消毒,不处理可能会感染。”

林乐机械的接过孩子,机械的说了声:“谢谢。”转身逃也似的离开。

林乐不喜欢他,这个男人像天使,干净透彻得让人喘不过气来。就如同一面光滑的镜子,跟他面对面,越发可以显衬出一个人的丑陋。她的脊背发凉,把孩子扔到副驾驶上,很快发动车子离开了。

纪梦溪望着那辆全新爱丽舍离开,没想到林乐有了那么大的一个孩子。自打当年爆出她的一宗丑闻之后,这个女人就销声匿迹了,再没有见过她,估计是刻意避风头去了。毕竟那一年的事态闹得很大,她与各色男人发生关系的视频打了马赛克之后传得网络上都是,很是风靡了一段时间,名副其实的丑闻。

谩骂指责漫天皆是,网上的跟帖盖成摩天大楼那么高,足以摧毁一个人。

林乐的车子东拐西拐停下来,烦燥的捏紧方向盘,听见孩子缩在座位上嗡嗡的哭,只觉得更加烦燥。一巴掌抽上去,硬生生打在孩子的侧脸上。

厉声威胁:“再哭?再哭我就把你扔到窗外去。能有多疼,谁让你自己摔倒了,忍着。”

孩子被打了那么一下,却不像其他的小孩子啼哭不止,极力缩着胸,控制自己的哭声。小小年纪就已经学会隐忍,惊恐的盯着妈妈,一张小脸憋得通红。

林乐白了她一眼:“丧门星。”

才重新发动车子往回开。

两败俱伤,这些年她越发深切的体会到。许多年前的那些事彻底改变了她的命运,下嫁无门,亲戚朋友知道了她的那些事,不仅是网络上,真正不堪的是人手的那一份,无数个屈辱的瞬间,让那些污浊不堪光天化日。暗地里说她是破鞋贱货,还哪有什么男人愿意娶她,哪一个不是戳着她的脊梁骨骂?!

有很长的一段时间她就像个过街老鼠,连人的面都不敢着。那些异样的眼光,带着浓浓的讽刺和嘲讽,跟绳子栓在脖子上一样,越拉越紧。她缩在家里不敢出门,还要遭受父母的冷眼对待,他们嫌弃她丢尽了江家的脸,真正的万念俱灰。

浑浑噩噩的度过一段日子,甚至忘了自己肚子里还怀着一个孽种,最后不得不把她给生下来。如今后悔起来,当时一生下来,为什么不把她掐死?!

可老天是公平的,总算也没能让江南好过。她生下一个孽种,痛不欲生,而江南的孩子生下一年半便丢了,生死未卜。再看到江南整日失魂落魄,像个疯子一样,总算对这个世界没有那么恨了。

孩子在一旁吵嚷着:“妈妈,我饿。”

林乐回过神,把几天前剩了一半的面懈随手扔给她。

“整天就知道吃。下午你自己在家,我要去工作。”

小姑娘马上说:“妈妈,你又要去喝酒吗?”

林乐瞪了她一眼:“让你在家,你就给我老实在家呆着。我不挣钱,怎么养活你这个丧门星。”

林向雨长大之后回忆起如今的岁月,记忆最深刻的就是妈妈每天晚归,穿得花枝招展,喝得酩酊大醉,脾气也会变得格外暴躁,时不时就会动手打她。她一个人在家很害怕,很想妈妈,可是妈妈回来了,她更害怕……

面试当天,江南穿一件米色的连体裙装,黑色高跟鞋。化了淡妆,长发柔顺的披在肩头,简单典雅。从镜中看过去很满意,才拿起包出门。

只是太久不穿高跟鞋了很难驾驭,没走多久便觉得累,没坐公交车,直接打车过去。

来面试的人员足有十几个,等在会议厅的外面。永新集团招待的人员很周到,微笑的送上咖啡,让大家耐心等候。

江南有些紧张,接过咖啡握在手掌中,一口没有动。觉得自己的可能性不大,之前她查过永新集团的一些相关信息,业界里的新生儿,可是前景宏大,商业界公认的一匹黑马,几仗打下来,都出奇的漂亮。用老话讲,第一炮打个很响,一直以来又是乘风破浪。而他们招聘的员工,资质很高,要求甚至有些苛刻。

江南投简历的时候并没有细看,如果当时看到那些条件,定然没有勇气把简历投过来,像是哗众取宠。虽然进面试了,可她担心,接下来便没有那么好运。

来面试的人员一个一个被叫到之后,进去进行复试。

江南注意了几个,再出来,灰头土脸的有,自信满满的也有。

越发吃不准,不知道他们会问什么。

很快轮到她,江南放下杯子,站起身。

女人礼貌的笑笑:“江小姐,请跟我来。”

江南被带到会议室,三个面试官坐成排,见人进来,示意她坐下。

对照着江南本人又把她的档案看了一遍,至始至终还是很客气。

问她:“江小姐以前是律师?”

江南点点头:“是,我做了五年的律师。”心脏开始跳急,猜想他们接下来肯定会问:“后来怎么不做了?”

下意识攥紧拳头,是打算要实话实说的。

没想到并没有问起,只说;“五年的律师经历,算是很丰富了,做法律顾问绰绰有余。而且我看江小姐所在的事务所还是比较出名的,对律师的要求定然不低。能来我们公司应聘法律顾问,是我们永新的荣幸。”

江南没想到被恭维,有些无措,马上说;“谢谢,过奖了,能进永新的复试,是我的荣幸才对。知道永新集团在业界中的地位不容小窥,以人才的选拔也很严格。”

另一个人说:“那你说说你对我们永新集团的印象。”

江南把之前对这个公司的了解在头脑中过了下,提取关键词,以及权威人士对永新集团的评价。揉和成自己的观念和看法,实事求是的说出来。

“永新集团虽然在业界中站稳脚跟不久,可是有极其强悍的生命力……”

足足说了两三分钟,考虑到时间限制才想着收敛话题。

几个人看她停下,低头勾画几下,然后让她回去等消息。

江南站起身,从里面出来,觉得很热,一伸手,才发现出了一脑门子的汗。

拿出纸巾抹去,没去洗手间补妆,直接往外走。从大楼里出来了,之前绷紧的神经渐渐松懈下来,虽然希望渺茫,仍旧怀有一丝期待。这个是她想做的,有信心做好,并且不会像那其他不熟悉的业务那样束手无策。

一种习惯,即便很多年不从事相关职业了。可还是有翻看相关知识的习惯,哪些地方被补足,哪些地方被更换,又是哪一个领域新出了法条,她都会跟进着看。

所以,即便太久没有正儿八经的工作,如果真的有机会,她觉得自己仍旧可以做得很好,并不会有手生的感觉。

可是机会不掌握在她的手里,要看老天到底对她有几分垂涎,如果运气不好,那也是真的没有办法。

渐渐放松下来,不给自己太大的压力,已经尽力而为了,一切就看天意。

大厦前有两片草坪,以及围砌的椭圆型花圃。江南到那边休息,不到下班时间,人来人往并不多,坐在日光中微微有些昏眩。一双腿酸疼,总像有抽筋的感觉。索性踢了高跟鞋,赤脚踩在草坪上。裙摆摭到腰盖以上,露出线型美好的一双腿,小腿纤细,无色的丝裸包裹着,状似娴静。

秦秋彦一下车,远远就看到这一幕。太美好,所以冷下脸。不等秘书反应,已经大步朝那边走了过去。

江南觉得累,只想休息一下,漫无目地的看一看风景。

秦秋彦已经站到面前来。

“谁让你光着脚?知不知道这里的草坪不能踩踏?”

江南被提醒,反应过来:“对不起,我只想休息一下,没有穿鞋子践踏。”马上弯腰去穿鞋子。

米色的连衣裙衬得她的皮肤白皙,松垮的领口随着她下弯的动作显现若隐若现的沟壑,浅浅的,欲盖弥彰,又风情万种。

秦秋彦彻底是烦了,看她慢腾腾的,咒了声;“笨死了。”蹲下身,从她手中夺过鞋子,让她把脚抬起来。

江南慌了神,想夺回来。

“我自己来。”

秦秋彦没抬头,冷冷重复:“抬起来。”

江南把脚伸出去,让他帮忙把鞋子穿上。

站起身:“谢谢。”

秘书站在草坪外等着,提醒;“秦总,会议的时间马上到了。”

秦秋彦没问她怎么会在这里,还赶时间,没说什么就跟秘书一起进了大厦。

江南一头雾水,不知道他是哪个公司的秦总,连草坪也归他们管么?

回去的路上离正扬打来电话。以为他是问面试的结果,江南张口就说;“不要问,很没感觉。”

觉得没问什么技术含量很高的问题,与此相关的,只是问她对永新集团的认识,那些可以说套话的东西,她不认为足以考核一个人。

离正扬笑了声:“没有感觉就对了,你这种现象就跟上学的时候考试一样,一般的大型考试,越是说没有感觉的同学,等结果出来,越会发现考得很好。自我感觉太好了,志气满满的,反倒没有什么好。”

江南不信他:“真的么?”

“你是没上过学,还是没考过试?真的假的,你琢磨一下不就知道了。”

反正离正扬很擅常安抚,什么时候都不会真正的泼她冷水,暂且信他。

“就为了跟我说这个?”

“当然不是,之前不是说送你辆车,考虑了一下,太好了会招摇,不是什么好事。就送了辆普通的,我让人开过去了,手续都办好了,你回去收一下车钥匙。”

江南觉得连电话都烫手起来,惊叫;“你玩真的?我不是不让你送么,我要真需要,自己也会买。”她现在是真的穷,孤家寡人,一无所有,穷的就只剩钱了。

离正扬嘻嘻哈哈的:“给你你就收着吧,实在不愿意开了,再还我。每天挤公交不是个事,以后工作上正轨,加起班来,自己没辆车怎么行。”

江南只得说;“那好吧,不过回头我把钱给你。”

“钱的事以后再说,我把那人的号码发给你。”离正扬还有事,就先挂了。

江南回到家时,那人果然等在楼下。江南怕错认,拔打理离正扬发来的号码确认,前面的男子举起电话接听。

确定就是他了,走过去跟那人打招呼。

“你好,是离正扬让你过来的吧?我是江南。”

男子一脸恭敬,跟她打招呼问好,然后把钥匙交给她。

“这是离总让我交给你的……”把车的详细情况都跟她说了,确定没有问题才离开。

江南打量,东风标志508,这一款她认得,也有二三十万。而她连车库都没有,房子是租来的。来的时候不知道能住多久,去哪里都没有长期的打算,所以工作也不好好找,便一直租房子住。

现在有了唯一的资产,就是这辆车。

秦秋彦今天的行程被排得很满,他本人也很烦燥。心情不是很愉悦,打上班就一直沉着脸,连秘书都看出来了,所以小心意意的应对,说话也很谨慎。

刚开完会,从会议室里回到办公室。

内线又打来,告诉他:“秦总,今天东成的王总想修改预约的时间,希望今天下午就能跟你见面……”

秦秋彦没听完,懒得说话,就直接切断了。

秘书当即转告那边,只说秦秋彦今天的时间排不开,见面的时间只能遵守预约的时间来。

没多长时间,秦秋彦接通内线,只问:“面试那边的结果出来没有?”

秘书说;“我问一问,马上把结果拿过来。”

秦秋彦“嗯”了声,告诉他:“快点儿。”

秘书亲自去看了一下,也是刚刚结束,直接把面试成绩和人员的资料拿上去给秦秋彦看。

秦秋彦正在等他。

一拿到手,直接去找那个名字。之前交代过的,一定不会有疏漏,即便露下了,也马上会补足,绝对的万无一失。却还是想亲眼看一看,成绩不错,分数很高。今天的她的确很完美,素净而不失优雅,只远远看着就觉端庄秀丽。而且他知道做这一行她太拿手不过,完全可以很好的胜任,就算是这里学历很高的,业务水准也不一定及得上她。

秘书盯着秦秋彦的表情,今天难见的一点儿笑容,虽是淡淡的,若有若无,却不像先前那样紧绷着脸,让手下的人大气都不敢喘。

唯怕他怒起来,又要骂人。

秦秋彦把江南那一张抽出来,告诉秘书:“马上给她打电话,通知她明天过来办入职手续,准备上班。”

这事不该由他负责,可是秦秋彦说了,也不敢多问,接过江南的那页简历,马上去做事。

江南喜出望外,没想到这么快就等来消息。

说她被录用了,通知她明天就去上班,并办理入职手续。这样一来,就是板上钉钉的事了。

挂了电话,江南只觉得跟天上掉馅饼一样,太出乎意料了。马上给江妈妈打电话,然后又编辑了短信给朋友们群发过去,告诉他们,她有新工作了,而且是她拿手的。

孙青第一个打来电话祝贺,吵嚷着;“呀,这么好的事,恭喜你啊。江南,你得请客。”

江南笑着;“好啊,等你过来找我的时候,我拿出一个月的工资天天请你吃大餐。”

孙青迫不及待:“你等着,我很快就过去。这个月要是有时间的话,过几天就去,等不了下个月了。”

其他几个人的陆续打来。

只黄宇最哀怨:“找到工作了,还打算回来么?女王,你是不是不要我了?你自己忍心让我一个人孤苦伶仃?没邂逅比我更帅的男人吧?你不在的这段时间,我都瘦得一把骨头了。”

江南知道他在胡扯,如今还有比他黄宇更春风得意的么。

哂笑:“黄宇,你得了,丛瑶那么一个年轻漂亮的姑娘,又多才多艺,几年了,一直跟在你身边,你还有什么不满意的?”

说起丛瑶,黄宇还有些发愁。问江南:“女王,你说丛瑶为什么从来不问我,是不是喜欢她?”他有些摸不着门道,以前交往过的女人,时不时便会问,恨不得让他把心刨出来给她们吃。可丛瑶就那么不温不火的,一个字都没有提及过。

之前不觉得,也不会深思两个人到底是什么关系。如今细说起来了,当真有些搞不明白了。

江南骂他:“你傻么,就算她不问你,你也该知道丛瑶喜欢你啊。这么多年,你见过她交过男朋友么?除了你,她还跟哪个男人走得近?她不问,你就说么。你是男人,这种事本来就该你主动的吧?再说,你这样的男人在女人的眼睛里很可怕,如果你不定下心,好女孩儿是很难把真心交付到你手里的,哪个女人不怕被辜负啊?而你就长着一张负心汉的脸,要是我,肯定也要辗转反侧,甚至会犹豫要不要喜欢你。”

黄宇痞里痞气:“那我们两个要不要先试一试?也许你会发现我是难得一见的好男人呢。”

江南不吝啬夸赞:“我本来就觉得你是难得一见的好男人,只不过不是我的菜,可这不影响我挺你。说正经事,找个时间跟丛瑶表白吧,在一起的时间也不短了,你脸皮那么厚,把感情一股脑的说出来吧。不要太久,小心好女人会离开,丛瑶那么好的女孩子,你还不赶紧把握住。”

无论江南说过什么,黄宇总会认真的去思考,然后好好做。她为他好,希望他那样做,那么他就那样做。

他想,一定会很幸福。

下班之前,秦秋彦从办公室里出来。要去接孩子,司机已经在楼下等。

步入电梯下楼,才走到大厅迎面碰上钟笑。

永新的职员对钟笑态度很恭敬,笃定她会是将来的总裁夫人,现在即便不是,在总裁的眼中也是不同的,大家猜想定是举足轻重。

钟笑每次来,连预约都不用。只要秦秋彦在楼上,她就可以专门乘总裁电梯上去。

前台刚跟她打过招呼,不等送入电梯。秦秋彦正好从里面出来。

钟笑跟他招了招手:“你去接秦凉,还是我去?”

秦秋彦镜面下的桃花眸子轻轻眯起,板着脸:“我去,你回家吧。”

钟笑本来穿着一身极高端的职业套装,在秦秋彦的面前却很随意,一点儿架子没有,很自若的说:“那你去接孩子,我回家把饭给你们做好。”

两人出了大厦,前台互看一眼,唏嘘不停,又羡慕不已。谁要是能嫁给秦秋彦那样的男人,可真是八辈子修来的福份,长得好看,又会赚钱。就算是个单亲爸爸,也很有魅力,结过婚的男人更知道疼女人。而且秦秋彦的年纪又不大,怎么看都是极品。

常有女职员为了看秦秋彦一眼,上班之前,或者下班之后,宁愿多牺牲一会儿宝贵时间也要潜伏,只为打个照面。觉得看一眼就会心跳加速,再能搭上一句话,晚上都会有好梦。

回家的路上,秦凉支支吾吾的,看着像有心事。

父子俩坐在后座上,秦秋彦自然感觉得出。

停下手里翻文件的动作,问他:“有什么话要说?”

秦凉手痒痒,事实上这两天心也痒得很。不知道为什么,江南不去那家甜点店了,他这两天去都扑了空。知道秦秋彦的电话薄里有她的号码,就想看看一眼。

“爸爸,把你的电话借我玩一玩。”

秦秋彦直说:“我的手机里没有游戏。”

“我不是玩游戏。”

秦秋彦看着他:“想打电话?里面有重要客户的信息,你会弄乱。”

秦凉低下头,很难说是想看一看他的电话薄。

秦秋彦见他沉默不语,看来是真的很想用。揉了揉他的脑袋,还是拿出来给他。谁不知道秦秋彦这样冷漠无情的男人,对自己的儿子却很好,简直疼宠有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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