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庆丰打卡进来,整个客厅灯光明快,前所未有,那光像一直打进他的心里去,明亮而温暖。无比奇异的感觉,再加上鼻息萦绕的饭香,都极俱温软起来。
他以前不是没跟女人一起生活过,可没哪一个会煮饭。简单的可以,稍复杂的就应付不来。可过日子不能每天清汤清水,又都懒得动弹,所以那个时候家里都是请着佣人人的。
后来他自己一个人生活,喜欢清静,便将人都辞退了。家里的厨房彻底被搁置,成了名副其实的冷灶。
换下鞋子,外套没有脱,一直走到厨房门口。
同样没有声音,只有锅里汤汁翻滚的声音,还有淡淡的水蒸气弥漫,一切却显得热情洋溢。浅薄的雾气中,宋林爱正拧干抹布擦拭灶台,其实很干净,即便这里没有人用,还是有钟点工按时来打扫。只是一种习惯,做饭的时候顺手便要抹一次。
做事很利落,修长的身形显得特别麻利。
感觉到身后有人,猛然转身,吓了一跳。看清是谁后,捂着心口呼气:“什么时候回来的,怎么没有声音。”
钟庆丰已经走过来,一伸手将她揽到怀里,嗅她身上的味道,有家的感觉。
“吓到你了?”抬眸看她,头发松松的绑在脑后,忙碌时散了大半,额发垂落。一伸手帮她别到耳后,静静的看着她。
宋林爱被他这样盯着,有些不好意思。
“是吓到了,没听到你回来。”在脸上有乱抹了一下,问他:“怎么?我脸上有东西么?”
钟庆丰放开她。
“没有。”转身向锅里看了一眼:“这么晚了不睡觉,怎么还在做东西?”
粥已经煮好了,宋林爱马上去关火。
“想你回来这么晚,肯定饿了,就给你煮了宵夜。”
钟庆丰没想到是专门为他煮的,愣了一下。
只是没什么胃口,晚饭就没吃,可这一刹胃里仍旧满满的。以往时常三更半夜才回来,也曾觉得饿过,肺腑中翻江倒海,可一个人,十有*没有情情顾及理会自己的胃口,要么继续工作,要么就直接睡了。
宋林爱看着他:“你不饿么?那就不要吃了。洗洗澡,早点儿休息吧。”
钟庆丰实话实说:“是没什么胃口,没有吃东西的*。”拉着她的手,笑笑:“可是你专门为我做的,我怎么可能会不想吃。我钟庆丰都臣服于你了,胃这么一个附属品,哪有什么发表建议的权利。给我盛一碗吧,我去楼上换衣服,马上下来吃。”
等他再下来,宋林爱已经把青粥和小菜放到桌子上等他了。
脱了一身的西装整个人看起来不似往常冷硬,不苟言笑的眉眼稍柔和一些。
灯光下一张脸温温的,问宋林爱;“你不吃吗?”
宋林爱摇摇头:“我晚上吃得很饱。”目光没有移开,这一刻的时光很真实。才觉得是要跟这个男人生活在一起了,不是走马观花,也不是逢场作戏,更不是别人眼中所谓的攀高枝。
不过就是想像现在这样为他洗手做羹汤,看他一口一口的咽下去,就已经觉得很幸福很满足了。第一次跟着一个男人,只是单纯的想要死心踏地,脑子里想的只是在一起,而不是什么荣华富贵。
这世上,总有一个良人是与你相匹配的。兜兜转转,只是不知何时能够遇上。也或许,遇上了,没懂珍惜错过了,便一辈子再没遇上。
可宋林爱觉得,能错过的,那便不是良人。命定的,是无论如何都在要一起的。所以,她失去于群,失去那个家庭也没有什么好遗憾后悔的了,真是只是缘分不够。
钟庆丰再没胃口,还是没有辜负她。一碗都吃下去了,赞叹:“好吃,没吃过这么好吃的粥。”
宋林爱回过神去收碗,笑起来;“是你心理作用,就是一般的粥。”
钟庆丰拉着她,暂时不让她动。
“我说真的,没骗你。”然后问她:“今天谈得怎么样?他同意把小九给你抚养了么?”
宋林爱没了笑,连神色也暗淡下来。
盯着钟庆丰说:“不同意,他说不会把小九给我。”
钟庆丰抿紧嘴角不说话了。
宋林爱知道他担心什么,捧起他的脸,几乎是情真意坚的说:“你放心,不会因为他不把小九给我,我就不会跟你在一起。这根本就是两回事,也不犯冲突。我总不能因为他们当小九挟制着我,就一辈子没有自己的人生和生活了。小九的事得慢慢来,从长计议,不是着急就能解释的事,这些我都想明白了。我相信我可以说服于群,他那个人其实不坏。”
钟庆丰嘴角就抿得更紧了:“你当着我的面夸你的前夫人很好,就不怕我吃醋?”
没想到某一天,这个冷面嘴毒的邪恶男,会这样从善如流的跟她开起玩笑。宋林爱觉得很好笑,这样的钟庆丰看着竟有几分孩子的稚气。
憋着笑,故意哄他:“吃什么醋啊,如今这个时代,但凡说谁是个好人,那都是没意思的表现,委婉的拒绝你不懂么?”
钟庆丰抓住她的手指放到唇际轻轻的咬。
持续跟她装傻:“我怎么会知道,你们年轻人的东西我没有研究,不懂那个时髦的玩意儿。”
宋林爱张口叫他“大叔。”到底是把钟庆丰给逗笑了。
虽然有说有笑,可宋林爱还是发现钟庆丰今晚心事重重。工作到现在已经是很晚了,吃过东西让她先去睡,又要去书房工作,说手头上还有紧要的事。
宋林爱什么也不懂,但还是很担心他。就问:“是不是有什么事啊?”
钟庆丰摇了摇头:“没有,工作上出了一点儿小麻烦而已,不碍事。”
宋林爱拉着他,缠着没放开。
“虽然我不懂,可你跟我说一说到底什么事,至少让我心里有个底。”
钟庆丰没有接着上楼,拉着她坐到沙发上。
说:“一个新拓展的项目出了点儿问题,是批高端的科技产品,本来从开发到准备投产,一切都很周密。近来却和另一家公司发生口角,被告侵权。旗鼓相当的对手,明知道我们开发再先,却执意争个高下,绝对是有备而来。如果真闹到法庭上,却不知道对方能拿出什么证据来。如若真要吃了亏,一个项目被他们夺去还不是最坏的,可真是要马失前蹄,输人一筹了,只怕在业界的公信力都会受到影响。”
细节的问题宋林爱虽然不明朗,可也知道除了品牌服装这一块,钟庆丰还有其他产业。侵权什么的,她也不懂,不过听他那个意思,自己是占理的,只是明摆着是被别人黑了,而且还是有备而来的竞争对手。
商场如战场,如何凶险,宋林爱还是知道的。
便问他:“确定是我们这边先生产出来的,而对方是有意诋毁甚至侵占?”
钟庆丰疲惫的按了按眉角。
“当然,早在一项科技产品诞生之前,我们都是经过严密的调查和考核的,中间过程繁琐到常人无法想象。到底出自谁手,怎么可能不清楚。”
“既然是这样,那我们还怕什么,让他去告好了。”
钟庆丰勉强扯出一个笑:“哪里会那么简单,中间牵涉太多事情了。对方明明理亏,却敢大张旗鼓的先把我们告上法庭,手里一定有什么能定乾坤的东西。我们便不得不考虑,之前哪个环节是否出了什么差子,或者干脆出了内奸,各种各样的问题……如果输了,公司在这一领域的公信力马上就会下降,不仅如此,还会影响到其他产业,对我们来说,可谓是致命的打击。”
宋林爱听得心惊胆战,难怪钟庆丰焦头烂额的忙现在。回来后整个人虽然故意表现出放松,但眉眼间的沉重还是被宋林爱一眼看出。
很担心他:“那你打算怎么办?”
钟庆丰也告诉她:“你不用担心,总会有办法的。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找个好律师先打这场官司,今天法院已经下来传票了。开庭是不可避免了。”
宋林爱听到“律师”这个词汇就特别敏感,在她眼里,江南生活能力再怎么不如人,却是最好的律师。
欣喜地攥上他的胳膊:“找江南吧?不是她是我的朋友我就吹嘘,江南真的很认真负责,在工作上她绝对是个责任心很强的人。你不要看她年纪轻轻,可是她从毕业就做这一行,很多年了,绝对不比任何一个律师差。”
钟庆丰若有所思想了下。
转首看向宋林爱:“你别说,我还真有想请江律师帮忙的打算。觉得薄总会喜欢的女人,一定同样机智过人,或许真能帮助我们公司打赢这场官司,让势头风回路转。”转而又为难道:“不知道江律师有没有时间。”
宋林爱高兴起来,只差跳到沙发上。真是天意,江南一场官司才将打发,现在正闲置在家里。
就差跟钟庆丰拍着胸脯保证:“你放心,她有时间,我给她打电话磨一磨,她肯定愿意帮我们这个忙。别看江南长得像个小女人,其实她那个人十分仗义,要是朋友求她帮忙没得说。”
钟庆丰松下一口气:“爱爱,那这件事就拜托你了。”
江南一大早没起床就接到宋林爱的电话。昨晚睡得太晚,感觉才躺下电话就响了。模模糊糊接起来:“宋林爱,你想吓死谁,午夜凶铃么?”
宋林爱在那一端哇哇叫:“什么午夜凶铃啊,你是不是睡迷糊了,也不看看现在都几点了。太阳晒屁股了,还不起床?起来吧,起来吧,我找你有事情说。”
江南勉强翻了个身,往窗子的方向看一眼。虽然拉着窗帘,但仍旧是明晃晃的一片光。意识到时间不早的同时,怔愣了一下,感觉环境陌生,一刹那想不起是在哪里。
沉吟片刻,终于想起来。身侧的男人还睡着,往他怀里塞了塞,才理会那边催促个不停的女人。
“管它几点,我在外地呢,昨晚很晚才住进酒店里,你再让我睡一会儿。”
宋林爱不依不挠:“亲爱的,十万火急,求你帮帮忙。你就行行好,起来吧,我真有事跟你说。”
江南清醒了一点儿,但仍旧困得要命。
“很大的事么?可我现在在外地呀,不是说回去就回去了。下午说来不来得及?”
宋林爱数算了一下,已经*点了,不差这几个小时。
就说:“也行,那我下午等着你。你回来之后给我打电话,我们碰个头再聊。”
江南含糊的道了声:“OK!”没给宋林爱再说下去的机会,挂断电话睡着了。
最后是被饿醒的。
睁开眼,身侧已经空了。看样子薄南风早已经起来了,迷迷糊糊的坐起身,口干舌燥想喝水。
抬起手揉眼睛,水就已经递到面前来了。
“来,先把水喝了。”
江南抬眼看他,薄南风刚洗过澡,头发没来得及吹,发梢还在滴水,整个人看上去既性感又神清气爽。江南觉得自己更渴了,接过他手里的杯子,“咕咚咕咚”灌下去。
薄南风在一边提醒她。
“慢点儿喝,谁跟你抢么。”
一杯全部干掉,江南一抹嘴,把杯子递给他。
“头发还淌水呢,我帮你吹干。”
薄南风先把杯子放到柜子上,转身过来面对她,身体一前倾,两只手臂撑到床面上,把她困到怀中。
问她:“早上谁找来的电话?”
江南不答他,心跳得厉害,感叹,酒店果然是奸情的发生地。不过就是换了个房间换了张床而已,竟然连心境都能如此不同。早知道薄南风出浴时的光景最魅惑,可好歹练就许多个日日夜夜了,以为早已生出免疫力。没想到细看了,还是春心荡漾得紧。
连脸上都热乎乎的,烧得厉害。薄南风这个样子太邪气了,由其狭长眼眸轻轻一眯,眼角微微然的上挑,可不是跟那盛开的桃花如出一辙。
薄南风看她渐渐红了脸,以为不舒服。表情一下变得紧张严肃,抬手去拭她的体温。
“怎么了?发烧了?”试过之后自言自语:“不热啊,脸怎么会这么红?”
伸手在她脸上轻轻的拍,觉得真是烫人。而他的手掌冰冰凉凉的,拍在脸上很舒服。凑得更近些,呼吸都要相距可闻。空气中全是沐浴露和洗发水的清香味,发梢那一滴水终于不堪负重,跌到江南的手背上。
薄南风脸颊贴上来,挨着她的:“哪里不舒服?嗯?”
只以为昨天玩到太晚,海边风大,或许真是受了凉。
江南苦闷的看着他,木讷的摇头:“没有哪里不舒服,你离得这么近干什么,水都滴我身上了。”推了推他:“你起来,我去洗澡。”
薄南风伸手要抱她。
“我帮你洗。”
江南如惊弓之鸟,强烈拒绝:“不要,我自己来,你快去把头发吹一吹吧。饿死了,去吃东西。然后早点儿回去,宋林爱说找我有事情。”
薄南风站起身:“好吧。”
去拿衣服穿,拎到头里下意识皱了下眉头。都是昨天穿过的,他有轻微洁癖。昨天出来的时候是临时起意,不有任何打算的就来了,连件衣服都没有带。
记下衣服的牌子和尺寸,拔通电话让酒店的人去买。
这一带系繁华的市中心,各色商品琳琅满目,又是这么个时间点上。备齐两个人的衣服并不费力,速度很快便拿到手了。
等江南洗完澡出来,薄南风一伸手拉过去帮她吹头发。
江南做事总是不利索,按理说这样的女人实在不适合留长发。可薄南风喜欢,每次等她洗完澡,就会亲自帮她打理。只是不会梳理,所以只管吹干。
江南觉得差不多了。
“好了,不用吹了,我去穿衣服。”
薄南风告诉她:“穿新买的,昨天的丢了吧,脏死了。”
江南瞧着他那一脸嫌弃的表情,太讲究的男人都是神精病。
“哪里买来的?你刚才出去过了?”
翻过一遍,很齐全,连带内衣都是全新的,而且尺码合适,从里到外都跟她的吻合。所以不作二想,只以为是薄南风下去了。
薄南风耙了下自己松散的头发才说:“不是,我让酒店的人买的。”
江南脸一红,转身骂他:“你变态。”
薄南风笑笑:“变什么态啊?不穿你光着出去。”
等江南换好衣服,一切收拾妥当之后,两人退了房去吃饭。
从在酒店开始,薄南风的电话就一直响。忽然变得忙起来,接起电话嗯嗯啊啊的,说几句便挂断。只沉着嗓音说:“很快就回去了。”
跟下属说话完全不似在家里跟江南说话的那个调调,很严肃,自然而然地板着脸,语气却淡淡的。仿佛随时带着山雨欲来风满楼之势,让听着的人才更想小心翼翼的应对。
江南觉得有事发生,平时薄南风的工作很少会打扰到生活。即便时而也会接到公司的来电,但不会这么频繁又反复,明显有什么重要的事在等着他决策。
等他挂断电话,揽上他的胳膊;“怎么催得这么急?是不是公司有什么急事?要不然别吃饭了,直接回去吧。”
薄南风一只胳膊伸过来,顺势把她揽到怀里来。另一只直接把电话关死了,装到裤袋里。还是若无其事的说;“没什么大事,先吃饭,你不是吵着饿了。”
江南接着说:“现在没什么感觉了,要不买上东西在路上吃,还是早点儿回去吧。”
薄南风步伐蓦然停下,扳正江南的肩膀,跟她面对面。
掌心还是微有凉意,捧着她一张脸,像是挚爱的珍宝。
“老婆,如果可以,生活的每一天我都想件件事情顺你的心意,哪怕是这样微乎其微的小事,我也想让你满意,而不是敷衍了事。觉得这些是我能做到的,可以给得起的小幸福。毕竟这事上,有太多的东西我不能给你,也有太多的事情不能件件为你做全。所以,有时间又有机会的时候,每一件我都十分珍惜。”
江南这一辈子听到的最好最动听的情话大抵就是这一句,记在脑海里,就如此,感动了一辈子。
白子仙联系不上薄南风了,整个人急着只差上窜下跳。
跑去问助理,也说打得电话要爆炸了,却怎么都是关机。
以前有阮天明,那个男人虽然不在公司任什么职,可跟薄南风是一个鼻孔出气的两个人。只要找到他了,就一定会有薄南风的下落。即便找不到,跟他说起来,也暂时能给拿个决断,而且一准是薄南风默许的。
而如今阮天明已经消失很长时间了,看苗头不会再回来。有什么他们问起的时候,薄南风甚至不愿理会这个话题。久而久之,即使好奇,察言观色也不会再问。
“怎么办?!”白子仙挂了电话,原地转圈圈。
公方下来人了,来景阳内部做调查。一时间议论纷纷,流言四起,连员工们都燥动了。被高层冷着脸压下去,转首聚到一堆,也是唏嘘不已。
法院的人虽然是来调查两个股东的,可毕竟都是景原的大股东,听起来跟整个景原集团似脱不了关系。
而且常年混这一行的人都知道,这样说不过就是一个托词。景阳股东出了经济问题,如果不及时安抚,便会像是一根导火索,一旦引爆,将会让局面变得异常混乱。
没什么比这种掐架的形式更可怕,上面有薄南风压着,定然哪一方也讨不到便宜。最后一定会狗急跳墙,反咬一口,即便没薄南风什么事。曾经洞察出的那些蛛丝马迹还是会被翻搅出,到时候无论谁的麻烦,都会演变成薄南风和景阳集团的麻烦。
白子仙想着,不能坐以待毙,继续拔打薄南风的电话。
一如既往的关机,打到最后不打了,倒像泄了气。
白子仙隐隐想明白一些事情,薄南风什么人?绝不是个心里没有数的闲散公子哥,即便别人看不通透的事,他也都能看在眼里。这些年她之所以死心踏地的跟着他,别的公司给出更优越的条件挖角,她都不为所动,就是被薄南风的能力所折服。
如今景阳发生了这么大的事,他不会一点儿风声得不到。如果联系不上,仅能说明现在他是刻意不去理会。
电话攥到掌心里,早已经热了,而心却渐渐冷下来。
只怕这回是意料到什么,毕竟年纪轻轻,是到了无力回天的时候。
前台小姐一抬头,身着银灰西装的男子已经走到跟前,大厅反射来的光影下,投下玉树临风的影。
墨镜摘下来,俊颜绷紧,面无表情的直接问:“你们薄总在不在上面?”
前台小姐愣了一下,难怪觉得面熟,认出来人是黄宇,同样是S城赫赫有名的大人物。只是不知道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黄宇极少对美女有不耐烦的时候,这一次却等得焦燥不已。
冷下声音催促:“我问你们薄南风在不在办公室?”
前台小姐慌了下神,马上摇头说:“不在。”
黄宇按了按太阳穴,忘记没有预约这些人都是不说实话的,他手下的人都如此,薄南风的只会更奸诈。抬起眸子又说;“把薄南风的秘书给我叫下来。”
前台小姐有一刹茫然,不知道该怎么做,就只能站着不动。
黄宇一字一句:“把薄南风的秘书白子仙给我叫下来,你没听到?”
听到是听到了,可这是景阳集团,不是他们黄氏企业,她们不拿黄宇开出的工资必然不能听他使唤。
而且也不知道黄宇和薄南风私下里的交情。
须臾,公式化的说:“对不起黄总,白秘书也不在公司,跟我们总裁一起出差了。”
黄宇要是信了她们的话死了都没法得道成仙。淡淡的扫了前台小姐一眼。嘴角蓦然浮现一个极俱魅惑性的微笑,趁几人失神的空,大腿忽然迈出去。转而朝总裁的专用电梯走去,以前不是没来过,知道哪一个就是,所以速度很快,没有半点儿茫然。
等人反应过来跑去拦他的时候。
黄宇已经上了电梯,电梯门缓缓合上。他四平八稳的站在里面,云淡风轻地冲几人招了招手。
“本少自己上去,不用送了。”
“咚!”一声电梯门打开。
白子仙猛然站起身,眼瞳中瞬时闪过宛如希冀的光,如同暗淡无光的世间里呆外的人,看到天际破裂之后崩发出的一缕明光,脱口而出:“薄总……”
看清走出来的男子是黄宇而非薄南风之后,惊喜的神色收敛,恭敬的迎过去。
“黄总,您怎么过来了?”
白子仙对这几人的交情了如指掌,以往薄南风和他们碰头的时候,她去会报过工作。
转念一想,以为是薄南风让他过来的,心底里晦涩的失望渐渐复苏,刚想证实这个猜想。
黄宇反倒先开了口:“薄南风呢?在不在办公室里?”他的电话一直打不通,就连江南的也是,找过几遍都是关机。过来这里之前刻意去家里看过,房门紧锁,敲了半晌确定不在。
景阳如今发生这样惊天动地的大事,不知道薄南风现在有什么打算。之所以说是大事,是因为这一次对景阳集团调查的工作组组成人员里有他的朋友。
听说今天来景阳调查的时候,刻意打电话问起此事。确定事情没有明面上那么简单,根本不是针对这一次景阳内部大股东互相撕咬,牵涉出的经济问题。实质上根本就是冲着景阳集团和薄南风来的。
法院接到景阳集团的举报材料,据说都是些对景阳十分不利的证据。如今公方已经组成工作组开始着手调查此事,而明面上那些说辞,不过是对时局的一种敷衍,毕竟景阳集团是个龙头企业,牵涉太多的东西,唯怕在事情确定之前,一旦有不好的消息传出,会带来翻天覆地的不良影响。
那样的缺憾和损失,不是谁人可以担负得了的。所以一切必然要在暗中紧密进行,却要对外界形成另外一种假象。
这样的消息得来不易,黄宇也是花了大本钱才能听到。但确定属实,一点儿假不了。所以慌了神,一挂掉电话立刻联系薄南风,便像现在这样,上天入地,却无论如何连人都找不到了。
白子仙将才生起的一点儿希望再度灰飞烟灭。很是绝望地摇了摇头:“我们薄总不在办公室里,我也一直在找他,之前还能联系上,大体情况我也跟他说了,他只说是等他回来再说。可工作组的人一直要见他,安抚不住,再打而薄总的电话却已经关机了。”
黄宇头疼得厉害,觉得薄南风这一回真要翻船。说不出为什么,就是一种感觉,而这样的感觉又很浓烈。
毕竟事情到了这种看似难以收场的地步,就连他法院的那个朋友都说,上面下达的任务,他们不过一个执行者,指定是出不上什么力的。
凡事最怕这种层层下压的任务,说明性质重大而且极度关注,非是得有个说法不可的。
唇角抿紧,告诉白子仙:“再打他的打话,不停的打,什么时候联系上了,告诉他马上联系我。”
白子仙紧着点头:“好的,黄总。”见他转身要走,又问:“黄总,我们薄总这回不会有什么事吧?”
黄宇步伐一缓,盯着这个精明的女人。只是淡淡的反问:“你觉得呢?”
她跟着薄南风共事那么多年,薄南风做过什么,只怕没人比她这个贴身秘书更清楚。即便薄南风做事谨慎,什么都不说,有些事也会不可避免的经过她那一环节。何况是白子仙这么聪明的女人,一看她眼中逐渐暗淡下去的瞳色,就知道她心里已经有数了。
黄宇再焦头烂额的时候,也没说像现在这样。头疼得仿佛要炸开了,坐在车里紧紧的握着方向盘,想发动引擎,却发现手臂像在微微颤抖,竟一点儿力气都没有了。
喉咙里哽着一腔情绪,真他妈的憋闷到极至!
有一种感觉太丧气,是男人最忌讳的东西,总像跟没落和死亡扯上关系……忽然想到阮天明……之前从不觉得那小子是回不来了,信了薄南风的话,他在异地过安稳幸福的日子,乐不思蜀,所以短时间内又怎么会想着回来?
今天不知道怎么,就觉得阮天明是永远回不来了。然后惧怕起什么,无端端的担心起薄南风来。就像是突然反应过来,阮天明是走上了一条路,然后走远了,所以回不来了。而薄南风似乎也要走上去……
黄宇爆了口粗话:“真他妈的邪了……”双手狠狠的砸到方向盘上,喇叭持续不停的响起来,那么突兀又剧烈,竟然连他自己都吓得狠狠打了一个颤。
紧接着手边的电话又响,世界顿时嘈杂不已。
是离正扬的电话。
黄宇迟缓的接起来,再启音也像是受了惊吓。
“喂,正扬……”
离正扬只是看到了电话上的未接电话的短信提示,所以给他回了过来。
“之前在开会,你打电话有事?”
黄宇喉结动了动:“南风好像出事了……”
那端沉默须臾,再启音,只道:“在哪儿呢?我过去找你。”
转眼就要入冬了,本该一天冷过一天,可这两天天气却是奇好。万里无云,阳光明媚的。最是出行的好日子,放眼望去,满眼满心的开阔。
薄南风的车开得并不快,照往常还慢了许多,给她足够的时间看路两侧的风景。
江南很久没有出来玩了,工作很忙,即便闲下来了,这一段时间烦杂的事也总是应接不暇的。而且觉得和薄南风在一起之后,太多的好心情,便不想着出来放松心情这一回事。没想到两人一起出来,还是别有一番滋味。
其实快乐和幸福也有很多种,在江南看来,这就是与众不同的一种。
笑嘻嘻的侧首看他:“我们两个这是第一次一起出来呢,我才想起来,以前从来没有过。”
薄南风闲散地打着方向盘,淡淡的笑着。这么一想,两人似乎没有认识很久,在一起的时候也没有很长,可他却下意识的觉得,已经很久了。
“别说,还真是。”时而有车迎面驶过,转首看一眼路况,再看她,飘飘的说;“所以这一次就想无论如何要带你出来,陪你看星星,只是时间太短了,不能陪你做更多想做的事。如果人不需要生活和工作的话,真不想回去,带你去天涯海角,去任何想去的地方。”
江南也不想回去,倒没有什么特别想做的事情。只是觉得还没有玩够,跟他在外面单独一起的时间也不够长。
若说起想做的,就是等下第一场学的时候,跟他一起去海边看落雪的样子。
倾身凑上来,攀住他的胳膊;“你公司不是还有事急等着你回去么,这次没时间,那就等下一第场雪的时候,那时候我们把身边的事情都推了,过来好好的玩几天,你说怎么样?”
薄南风眸子垂下,半晌,若有所思看着她,淡淡的笑起来:“好啊。”
半晌,又问她:“这次玩得开不开心?”
江南扬首望着湛蓝的天空,白云像棉花糖一样。笑了声:“简直开心死了。”
下了高速,马上就要进到S城的区域内了。连景致都熟悉起来,以前为了工作,还往这边跑过许多次。
江南翻包的时候才想起来,早上接过宋林爱的电话,睡意浓重,怕被再次吵醒顺手就把手机关了,竟到现在都忘记打开。
伸手去按开机键,纤细的指尖轻轻的按。
薄南风垂下眸子盯着她的这一举动,就如同那一下是按在他的心口上,长时间用力的按。可那不是机器是肌理,所以不会没有感触,只是说不清是种什么感觉,又僵又麻的,还有隐隐说不出的疼意。
在手机的屏幕就要亮起的前一秒,从她手中夺过来。
“别开机了,我们今天不回去了,多玩一天不回去又不会死。”
说话间已经打着方向盘开始掉头,神情异常严肃,就像极度厌学的不良少年。被家长或者老师逼迫着回去上课,由心生起逆反心理,一心想对着干,便做出这种叛逆的事来。
江南盯着他过份认真的模样,只觉得莫名其妙又十分好笑。
就连打着方向盘的手臂都非常用力,本来黑色衬衣的袖口便挽到胳膊肘处,这会儿连均匀小手臂上的青筋都若隐若现。
车子已经转了头,又同熟悉的城市背道而驰。
角度转换的缘故,一束光打过来,薄南风腕表的冷光一闪,正刺入江南的眼中。
觉得刺疼了,轻轻的“啊”了声,抬手覆上眼睛去揉。
薄南风也注意到了,把车打到路边停下。
“怎么了?我看看。”倾身过来,一只手掌扣到她的后脑勺上,把人往他的面前按。另一只手把她的手拽下来。
“怎么了?乖,很疼?你别揉,我帮你吹吹。”
光能有多锋利,不过就是一个寸劲,毫无设防,就像是轻轻的划了那么一下。
其实没事,江南手劲用大了,揉得有点儿狠,所以呈现在薄南风眼前时,眼睛微微的泛红。
薄南风看着心疼,问她:“到底怎么回事啊?”
江南嗡嗡的说:“没事,刚才那道光打过来时,正好被你的手表晃了一下。不疼,就是有点儿痒,我揉大劲了。忘记了手脏,不能搓眼睛。”说完呵呵的傻笑。
薄南风已经低头把自己的腕表摘了下去,本来是极喜欢的事物,一下扔到前面去。
“以后不戴了。”
“你别呀,关它什么事,我搓眼睛也不是因为……”
一句话没说完,薄南风已经倾身吻了下来,紧紧扣住她的后脑勺,一只手固定住她的腰身,一时间让她反抗不得,只得甘心迎合。扎实深长的吻,吻得用力而决绝,舌头探进她的口中,一寸寸的翻搅舔舐,拖着她的舌头一起,像是要将人吃进肺腑中。
吻了很长时间才放开,两个人都不能说话,头碰头呼呼的喘息,车厢内也只有喘气的声音。
许久才终于平息,仍旧额头抵着额头,彼此对望一眼,心照不宣的笑起来。
车子再次发动的时候,江南说:“我们两个这样像偷情,好像我是你从别人手里拐来的,要私奔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