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子。”取到木炭回来的黎叔推门而入,瞧见窗边那抹萧瑟的身影,心尖漫开一股腐蚀般的剧痛。
行宫外的士兵撤走了,想也知道,那女人定是早走了一步,主子付出一切,甚至连命……
可她却连多陪陪主子都愿意吗?
“走吧。”清华站了许久,才哑声说道。
一辆马车停在宫门口,巡视的士兵高举着火把,似是知道他会离宫一般,没有人流露出一丝诧异。
唐芙不安地坐在马车里,望着渐渐变小的宫墙,欲言又止,可余光瞥了眼闭目小憩的男人,到了嘴边的话,却是如何也说不出口了。
深夜的京城极其宁静,车轮驶过石路发出的咯吱声,也变得阴森起来,约莫一炷香的时间,马车停在了冥月楼外,黎叔跳下马车前去敲门,极有节奏的几下敲击声后,紧闭的大门缓缓开启。
周恒面无表情地走出来,恭请主子下车。
“人就在里边。”他躬身禀报道。
一行人踏进厅中,光线昏暗的厅堂有些可怕,唐芙不自觉往清华身边移动几步,仿佛在他身边,才能感觉到些许心安。
“王爷,”上二楼时,她终是没忍住内心的疑惑开口问道,“不是启程回楚国吗?您怎的会到此处来?”
且引路之人面貌陌生,她从未在他身边见过。
“主子让你跟着,你就跟着,哪来这么多话?”黎叔没好气地斥责道,面对唐芙那张和那个女人一模一样的脸,他委实拿不出什么好脸色。
“是。”唐芙委屈地垂下眼眸。
清华脚下一停,眼底掠过一丝不悦:“笑。”
“什么?”她愕然抬头,数秒后,才终于确定这话是对自个儿说的,勉强勾起唇角,努力冲他露出笑靥。
刚抵达二楼,长廊旁的屋子里传出几声格外古怪的呻吟,夹杂着男人时不时的谩骂和痛呼,听得唐芙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冷意染上面部,清华率先移步,亲手推开了房门。
“啊!”一声惊呼在他身旁响起,唐芙慌慌张张捂住双目,不愿去看屋子里的淫邪画面。
怎么会是这种事?虽然只是一眼,但那太过惊世骇俗的场面却如烙印,深深刻进了她的脑海,一个赤身的男人趴在地上,身下压着一个看不清面容的老人……
唐芙只觉胃液翻涌,一张脸登时变得苍白起来。
就在这时,她忽然感觉到有人握住了她的手腕,仿佛要将腕骨捏断的力量,令她吃痛地叫出声。
“好好看着。”清华命令道,凝目盯着她,“笑得好看些。”
“不……”唐芙拼命摇头,恐惧的泪水夺眶而出,“我不要……”
她根本没勇气去看屋中的场景,光是听着那些污秽的声音,她就难受得想吐。
腕上的力道骤然一松,唐芯尚未来得及松口气,下一刻,胸前的穴道被人隔空点住,动弹不了。
黎叔强行掰着她的身子,迫使她直面屋中的众人,扒开她的眼皮,逼着她看。
“混蛋!你们这些该死的混蛋!老夫要杀了你们!啊!杀了你们!”被迫受辱的老人声嘶力竭地大吼道,双手死死扣住身下的地板,硬生生滑出道道刺痕。
“我呸,以为你还是高高在上的荣大人?荣家家主?”卖力挺腰的中年男子狰狞着面庞怒骂,“你现在就是条狗,懂吗?”
大手使劲抓起他凌乱的白发,然后用力往下一撞。
荣华痛得鼻血飙射,眼冒金星,嘴里却不肯求饶,不堪入耳的怒斥脱口而出。
清华面无表情站在门口,突然右手轻抬。
“都给我停手!”黎叔仿佛得到授意,当即高喝。
壮汉一股脑从荣华身上爬了起来:“大人,小的都按你们的要求做了,求求你们饶小的一命吧。”
他光着身子跪在地上磕头,仿若不知疼似的,忽然间,一只黑色的靴子出现在眼帘,壮汉战战兢兢地抬起脑袋,随即,神色竟浮现了几分恍惚,像是在回忆着什么。
不一会儿,全身猛地颤抖起来:“是你……是你!”
当年被卖到窑子的男孩!那颗朱砂痣,不会错的!一定是他!
眼睑幽幽低垂下去,毫无温度的目光投落在他身上:“你记得。”
三个字,冷得刺骨,壮汉好似见了鬼般,面颊止不住一阵抽动:“不是我干的!是他!当年那些事都是他所为!还有老鸨,是她下令逼我们教训你,我是被逼的,大人,您行行好,放过我吧。”
他不想死,不想和那些同样被抓来的同伴一样,被那个人一刀刀凌迟……
回想起前天深夜被抓来此处后的遭遇,男人吓得眼泪决堤,都死了,那些曾在窑子里同事过的人,都因为不肯听他的话,活活被割了肉,变作了一具具骨架子,只有他还活着,可活下来的要求,却是对荣华做这档子事。
“放过你?”清华冷嗤一下,左腿无情踹出。
“砰”,壮汉仿若一个断了线的风筝,狠狠撞上后方的木柜,痛得一张脸扭在了一起。
“当初,本王亦求你们放过,可你们又有谁愿意放过本王呢?”衣诀轻轻摇曳,犹若呢喃般的语气,却似地狱的招魂符,平静而恐怖。
壮汉哇地一声,鲜血喷出唇齿,接着,双目暴突,竟是被一脚踹断心脉,气绝而死。
唐芙怔怔看着这一幕,莫大的恐慌涌上心窝,冷意漫过周身。
为什么……
为什么要她看这些?
“去,”清华再度启口,“把擎王请来。”
周恒拱手领命,听到擎王二字,荣华身子一颤。
“能被一国王爷恩宠,是荣大人的福气,您说是么?”脚步渐行渐近,那钝钝的声响好似踩在了荣华的心脏上。
这话在哪儿听过……
遥远的记忆从模糊渐渐变得清晰。
【能被我宠爱,是你这小鬼的福气,把我伺候好了,将来有你的好日子。】
“你是……”荣华不可置信地抬头,昏暗的烛光里,清华那张精致而完美的容颜无比清晰刺入他的眼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