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秦来不及去看顾莲菡,因右手疼得使不上劲,只能以左手捉了芙蓉的手腕,想要将她制住。
事发突然,周围的人过了一息才反应过来,连忙上前帮忙。一时尖叫声、脚步声、惊呼声夹杂在一起,乱哄哄的。
芙蓉很快被丫头、仆妇们缠住。
周秦腾出手来,连忙低头看向了自己的右臂。
皮开肉绽,伤口深可见骨,臂膀以下的大半个袖子已经被血水给浸得透湿。她的脑袋一阵犯晕,身子晃了两晃,听着耳边有人说话,抬头一看,是海棠。
海棠一脸的惊慌,问道:“姑娘要不要紧?!”
周秦觉得心跳快得奇怪,头更是晕乎乎的,她深深吸了口气,又看向了右手的伤口,忽然觉得伤处的颜色有些古怪。
她扶住了海棠,半靠在她身上,低声道:“我的手臂发麻,有些不对劲。”
海棠几乎是带着哭腔转过头对着后面的护卫叫道:“快去叫大夫!!”
徽园路窄,陈夫人此时才与张夫人围了过来,第一眼,她就瞧见周秦半身是血,靠着海棠,站在一边,而另一旁,自己的女儿则是已经跌坐在了地上,右手捏着左臂。
张夫人第一时间冲到了周秦旁,对着旁边伺候的人喝道:“愣着干嘛,还不送回房去?!”
周秦拉了拉海棠的手,此时她已经不怎么使得出力气,只得小声道:“不要妄动,那匕首好像喂了毒。”
她第一次知道了什么叫做眼冒金星。
手臂伤口处血流如注,却反不如刚刚被刺伤的时候那样疼,而是麻、胀混在一起,胀痛的感觉越发轻微,麻木的感觉越来越重,好像整个胳膊都已经不属于自己了,动都动不了。
耳边嗡嗡嗡的,似乎听到陈夫人的惊呼之声,好像在喊着“莲菡”。
周秦恍惚间想起来,好像刚刚那一下也割伤了顾莲菡。
徽园的管事很快就到了,带着一名园子里的大夫,周秦强撑着跟他说了几句症状,也把中毒的猜测说了,就再也喘不上气,胸口一阵发闷,堵得她呼吸不能。
大夫令人清了场,地上铺了层布帛,把周秦放平,勉强给她扎了几针。
他擦了擦头上的汗,道:“这只能延缓气血流动,当务之急,还是把喂的是什么毒给问出来,才好对症下药。”
陈夫人连忙令人把顾莲菡也给扶了过来。
顾莲菡虽然伤势很轻,只是被割破了一道浅浅的伤口,可她从小娇生惯养,听说有毒,自己就先吓得半死,此刻毒性发作,已经晕了过去。
听了大夫的话,大家忙去寻芙蓉,这才发现芙蓉已经不见了。
一名仆妇上来道:“那丫头是个练家子!好利落的身手,跑得比狗还快,已经往里头逃了,有人正在追!”
陈夫人哪里经过这种事情,她又担心女儿,又害怕周秦出了什么事,不好交代,口中骂道:“忘恩负义的丫头,猪狗不如的东西!我们家好心救了她的性命,她就这样报答我们!”
她还待要再说,被急得如同热锅上蚂蚁一般的张夫人打断,抢着道:“如今说什么都没用了,先把人抓到是正经!”
张夫人阴着脸,心底里几乎想要把陈夫人给瞪死。
无论如何,这刺客乃是顾家的丫头,顾家责任是逃不脱的了。而这种时候,自己一家人也没办法脱离干系。毕竟事发之时,卫家的人都在场。
只希望快点将人给找回来,搜出解药,把护国公府的周秦给救回来,不然这就不是简单的马屁拍到马腿上,而是巴结变成结仇了。
如果不是看着顾家同护国公周严的关系,又听说顾家老爷外放多年,家底丰厚,她怎么会同意这次相看!
现在倒好!偷鸡不成蚀把米!!
※※※
芙蓉拔足朝着徽园深处狂奔。
她心中侥幸不已。
多亏了这次相看,如果不是为了配合张夫人、陈夫人安排两个未婚男女见面,周秦怎么会打发掉出门时跟着的护卫,只留着几个丫头伺候。
她待在护国公府一个多月,根本找不到一丝出手的机会。
护国公府处处是护卫不说,赵老夫人、周秦出入皆是跟着许多丫头婆子,自己一个客居之人的丫头,别说接近了,说多一句话,就要遭人白眼。那周延之更是难办,除了刚进府那日,她居然一次都没有办法见到。
算来算去,也只有周秦这边稍微有一点得手的机会。
出乎她意料的是,这次真的连老天都看顾自己,一切都顺利极了!
若是护卫跟在后头,自己别说逃跑了,说不定连碰到周秦的可能性都没有。可因为两家相看,周秦没有把护卫带在身边,以往时时跟在她旁边的海棠,这一回也是随在了后面。
天时地利人和,换做谁都没有办法做到自己的战绩!
芙蓉心中得意极了,只是除了自傲,又隐隐透着一顾说不出的慌张。
要快点找到接应的人,才有可能尽快离开京城,改头换面,隐姓埋名,保住自己这一条性命。
她跑了小半个时辰,觉得自己已经基本摆脱了追兵,这才扶着路旁的树木,喘了口气,将怀中的徽园地图掏了出来。
稍微辨认了一下方位,她又把地图收入了怀里,整了整衣衫、头发,快步朝北边走去。
按那人所说,徽园乃是一位不知名的富豪所有,不仅占地大,守卫也十分森严。光是四处的围墙都有一丈多高,唯一一处比较容易逃出去的地方,是北边的一处花圃,那儿常年只有零星的十多个护卫守着。
只要到了北边的花圃处,角落有一扇小门,他会安排人在那接应。等双方接了头,破门而出,外头等候着马匹,也有路引、文牒、换装的衣衫、装备。
徽园极大,人也少,芙蓉专挑小路,朝着一个方向直行,见花穿花,见草踩草,看到林子,也不管三七二十一,无论有无路径,都怎么近怎么走。跑了小半个时辰,眼前终于开阔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