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约过了顿饭功夫,天色开始微微发白,杨秀红环视周遭:荒草萋萋的地面,四处是鼓起的土包,偶尔还有几块或竖直或歪斜的石碑;碧绿的火花时不时自土包上升起,随着山风明灭飘荡;在风声中,间或传来瘆人的呼号,像是山猫,又像狐狸,但更像鬼哭……
饶是杨秀红内功不弱,此时也忍不住激灵灵地打个寒战,她颤声道:“这……这就是,你说的,安静而舒适的地……地方?”
“不错,”丁渔理所当然地点头道:“现在是夏末时节,本身就不大可能会有人来扫墓,再加上这周遭的坟头上草长及腰,多半是些荒坟,就更不会有人来。这里有凉风有绿草,岂不是安静舒适?我们在此安心等吴捕头回来就好。”
说完,他不顾杨秀红的极力反对,径自点了她的昏睡穴后,将她放倒在一个坟包上。
突然间,他的脑海中冒出了一个朦胧的想法,似乎自己忽略了什么关键的东西。就在他试图抓住这突如其来的灵感时,身旁的草丛一阵响动,将他从沉思中惊醒。
他定神一看,却是两只肥大的灰毛野兔。他的肚子不失时机地咕噜噜一串鸣响,提醒他自昨晚晚饭后,到现在还没有任何食物落肚。丁渔摇摇头,这一分神,方才的灵感已经烟消云散,这番怨气也只能撒在这两只不识趣的野兔身上了。
他屈膝矮身,猛地向前一窜,双手左右点出,瞬间将两只野兔点毙,然后生火、剥皮、开膛,最后架在火上,趁着还没烤熟的时间,先将金刚伏魔神通练了两遍,回来时火候刚好。
吃了兔肉,腹中饥火稍馁,他又盘坐起来,将一阳指心法运行了十二个周天,直到筋脉隐隐酸胀,这才停了下来。这时他的肉身疲劳已恢复得差不多了,便起身练两趟一阳指招式套路、再练一遍金刚伏魔。如是循环三遍,待浑身内外都疲惫不堪时,正好用九阴总纲来温养经脉。
在这荒凉凄冷的坟山中,一名********一动不动地躺在某个无名坟包上,旁边是一名汗流浃背,专心练功的小和尚。这诡异的场景从日出持续到日落,十数个时辰就这样过去了,丁渔远远地听到石棉镇的更夫敲响了二更三刻的更点,他估计吴霜差不多该回来了,便将杨秀红点醒,带着她走到山坡顶部。
过不多时,果然见山下杨秀红的院外有火把挥舞,正是吴霜和他约好的信号,他立时带人回去。
两边还未走近,丁渔便看见吴霜火光下郁郁的表情,他心中咯噔一声,加快脚步迎上前去问道:“如何?找到消息的源头了吗?”
吴霜点点头,看了杨秀红一眼,无奈地道:“虽然花了些气力,但还是打听到了——杨秀红说的没错,消息就是她传出来的。”
怎么可能!丁渔绝不相信有人能在中了移魂大法之后撒谎,蟒龙杯必然在杨秀红处,可这样整件事情就说不通了,究竟是哪里出了问题?难道是猎庄?但是不应该,对于一个如此大的组织,区区一只蟒龙杯根本不值得他们去使手段隐瞒。
杨秀红却没心思去理会丁渔的烦恼,她被丁渔扔在一座荒坟上一天一夜,虽然一直在昏睡,但现在一想起来她就觉得浑身难受,她没好气地道:“现在可以放开我了吧?”
丁渔看向吴霜,见她无奈地点头,他也只好将杨秀红的穴道解开,不过杨秀红气血被封住时间太长,虽然解开穴道,但也还会有几个时辰气血不畅,因此他也不怕她翻脸动手。
杨秀红一边活动有些发麻的身子,一边说道:“吴女侠,小师傅,你二人无故拘禁了我一天一夜,既然是一场误会,我也自认倒霉,不过我的兵器也该还我了吧!”
吴霜冷笑道:“兵器自然可以还你,不过账要算清楚了。我二人找错了目标不假,但昨夜可是你主动出手袭击我二人,如今你身上毫发无损,我们两人却身负重伤,这又该如何计较?”
杨秀红心中暗骂:你二人都打到我家门口了,我出手能叫主动袭击吗!再说那和尚生龙活虎的,哪里像是身负重伤的样子!
不过混江湖就是这样,道理讲得通,那还练武干什么?如今她武力不及,也只能认栽,于是她道:“不知吴女侠想如何计较?”
吴霜一挥手,大气地道:“我们江湖儿女最是痛快,只要你拿出三千两银子伤药费,这两件兵刃就还你。”
杨秀红险些一口血喷出来,那两件兵器虽然精良,但以她在盗门中的地位,想要再买两件,也不过几百两银子的事情,吴霜一开口就是三千两,显是不打算还她。
她连连摆手,道:“罢了罢了,那两件兵器就算我向两位赔罪之礼,两位少侠,若是无事,小女子还要回去补觉,好走不送!”
事到如今,丁渔二人也不能厚着脸皮再做纠缠,两人一合十一拱手,便转身离开了。
看着二人落寞离去的背影,杨秀红还觉不够解气,她嘲讽道:“我早就说过,你们被那张能骗了!张能那厮生性刻薄多疑,我与他同门多年,从未见过他信任过任何一个活人,哪里会将蟒龙杯这等宝物交给谁,多半是埋到哪个角落里了,我教你们个乖,你们只需将他沿着他逃亡的路线,一路掘地三尺,八成能够找回来!”
丁渔听了这话,脚下一顿,眼中精光一闪而逝。吴霜见他面色有异,低声道:“不必和她置气,我们先回去猎庄,仔细打探张能所识之人,总能找到线索。”
丁渔嘴角微微翘起,颔首道:“说的是,我们走!”
见丁渔闷头朝着北方疾走,吴霜只道他还在为杨秀红的嘲讽生气,她赶上两步,道:“小和尚,别生闷气了,我们掉头从镇东口离开,上了大路,很快就能赶到县城的猎庄堂口。”
丁渔脚下不停,轻笑道:“谁说我在生气?我感激还来不及。多亏了杨秀红最后那番话,不然我还想不到那蟒龙杯的下落。”(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