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渔松了口气,像魏忠明这样的高手,本来是极难用移魂**催眠的,但他守护了一辈子,倚为精神寄托的南平公主死了,他的心灵难免出现了破绽,丁渔便趁虚而入,用恶毒的话语和**的折磨敲碎他的心房,然后再施展移魂**,终于一举成功。
接下来丁渔细细地询问了血珠儿在哪里,现在情况如何,南平君有哪些密室,其中藏有何物,机关如何开启等等。正常情况下,魏忠明宁死也不会将这些机密透露给丁渔,但在移魂**的控制下,他老实地就像小学一年级的三好学生,问一句答一句,无有半分隐瞒。
得到了想要的答案之后,丁渔松开手,让魏忠明跌在地上,视线离开之后,移魂**自然解除。魏忠明惊骇地望着丁渔,问:“你对我做了什么?”
丁渔道:“问了几个问题而已,你的回答很详尽。”
魏忠明面上的惊恐慢慢消退,褪变为死一样的平静,他问丁渔:“公主她真的死了吗?”
丁渔点头,道:“我试着救她,但没能救活。不过你放心,她走得很平静,一点儿也不痛苦。刚才,是骗你的。”
魏忠明点点头,道了声谢,问:“我能去看看她吗?”
丁渔想了想,摇头道:“里面有些东西对我很重要,又有太多我不知道的机关门道,我信不过你。你自尽吧,我会将你和南平君葬在一处。”
魏忠明惨然笑道:“我不过是个下人,怎配和公主同葬。劳烦你把我烧成灰,洒在公主的墓周,那样我还能够守护她。”
丁渔看着他,认真地说:“好,我答应你。”
“谢谢!”魏忠明反手拍在自己的天灵,眼耳口鼻中同时淌出鲜血。丁渔蹲下探了探他的心跳和颈脉,确认他真的死亡之后,提着他的尸身走回山腹。
熟睡的血珠儿仍是一副痛苦的模样,稀疏的眉毛紧蹙,浮肿的眼皮时时颤抖,咬合肌紧绷。这张脸本就算不得多漂亮,但四年前的圆脸,小眼睛,肉鼻头配上偶尔天真但狡狯的笑容,可爱得让人忍不住去揪她的脸蛋。
如今那些笑容已然消逝,脸上还多了许多深浅不一的紫红斑纹,想来是吸收毒素过多的后果,难怪会被冠以罗刹之名。丁渔也怀疑过这是不是南平君的另一个设局,但他探查过血珠儿体内的内气运行,的确是易筋锻骨篇的根基,还有疗伤功法与穿花掌——人可以假冒,但功法不能,无疑这就是曾经的小珠囡。
越是确认了这点,丁渔就越是愤怒,几乎忍不住要把刚刚葬好的南平君挖出来鞭尸——他已经将南平君的藏书起了出来,也终于弄明白“万毒邪体”是一种何其恶毒的功法。
这是一种类似养蛊的法门。不同的是,养蛊的容器是人体本身,而在容器内相互角斗残杀的是各种毒素。成千上万种虫毒、蛇毒、草木毒甚至尸毒,分阶段注入体内,相互吞噬,最终演化成一种近乎无解的霸道毒素。
而在演化的过程中,为了保证人体这个脆弱的容器不被毒素摧毁,还要服食大量昂贵的补药,同时还要激发人体的潜能生机。等到最后功法大成,大概需要十年左右。此时的练功者就成了一头剧毒的刺猬,碰谁谁死,谁碰谁死;而且由于潜能被激发的缘故,人会变得力大无比,行动迅猛,比起身具几十年内力的一流高手也分毫不弱,配合上剧毒的攻击,甚至可以搏杀超一流高手。
然而,如此方便快捷、威力绝大的功法却有着致命的缺陷,除了成本奇高之外,修炼者的死亡率高达九成!哪怕是最终练成,也会大大缩短寿命,书中记载,自此功法问世以来,所有修炼者皆“寿不过三旬”!可以说,一开始修炼这种功法,等于大半个身子已经进了鬼门关,除了心怀异志的王公贵族、邪教大派用来培养刺客死士之外,谁会去练这样的功法!而南平君却偏偏将它用在了血珠儿身上,怎不叫丁渔怒填胸臆。
血珠儿眼皮微张,朦胧间见床畔有一人影,立时不假思索地一掌挥出,不料掌力还未发出,脉门便已被人扣住,气力顿时泄了。只听那人说道:“小珠囡,你是要弑师吗?”
血珠儿定睛一看,眼前这个金刚似的高大和尚,不正是她苦苦找寻的和尚师父吗!她一下坐起,警惕地问道:“口漱灵液丰五脏,下一句是什么?”
“身活血脉实骨髓。”
“引动肾水合心火,下一句。”
“真阴真阳乃见形。”
这几句都是丁渔留给她的九阴真经中的歌诀,她从没有给任何人看过,因此当丁渔一字不差地回答之后,她再无半分怀疑,抱住丁渔的臂膀放声大哭,哭得几声突然跪在床上,一面磕头一面哭道:“师父,珠儿对不起你!之前居然怀疑是你杀了……”
丁渔扶着她的肩膀,不让她再磕,低沉地道:“是师父对不起你,如果我没有传你们武功,大力和小山也不会被罗浮剑派……”
“不对!不是这样的!”血珠儿用力地摇头,她看着丁渔的眼睛道:“师父,你不知道,在你来之前,我们村里本来有个叫狗剩的小男娃,有一天晚上,他被山里的狼叼走了,他爸爸追进山里,却再也没有回来。据村里人说,他追到了狼窝,也被咬死了。”
“从那之后,我每天晚上都很害怕,怕有一只狼跳进家里把我叼走。村里人说狗剩会被叼走,是因为他们家篱笆太矮,狗剩又怕热,把窗户打开了睡觉。我让爸爸把篱笆筑得老高,晚上把门窗都关得严严的,可心里还是怕。”
“直到那天师父你被抬进村子,一同抬进来的还有一只老大的大虫,我总算明白,如果我像师父一样,连大虫都能打死,还用得着怕狼吗?所以后来我缠着师父你学武功,就是想让自己变得厉害,不用再怕狼把我叼走。”
“那些罗浮剑派的人也好,其他害过我的江湖人也好,他们和山里的狼也没什么两样。他们要吃人,也许是篱笆太矮,也许是窗子没关,也许是人长得太胖,也许只是他们馋了,但到了最后,还是因为人太弱了。爸爸和哥哥被狼吃了,我不恨师父,我只恨自己太弱,也恨那些吃人的狼。”
“但是和以前不一样的是,有了师父你留给我的武功,我一天天变得厉害,那些想吃我的狼,被我一条一条抽筋剥皮。也是直到那时候我才知道,师父你给我的武功有多厉害,什么名门弟子,武林名宿,还不是都被我这个练了几年武功的山里娃给打死了。”
“可越是这样我就越觉得对不起师父,你明明给了我万金不换的高明武功,我却把你当成了吃人的狼。”
丁渔沉默半晌,突然在血珠儿的脑门上拍了一下,笑道:“想不到被你个小尼姑给教训了!”
“疼!”血珠儿伸手去护脑门,忽然叫道:“哎呀!我的脸!”双手转为捂脸。她讪讪地道:“我今天刚练过万毒功,脸上的毒斑要两三天才褪,这会儿是不是很难看啊?”
丁渔的脸色沉了下来,他严肃地说:“珠儿,这门功夫不要再练了。”
血珠儿黯然地问:“师父,你嫌我的脸难看?”
丁渔道:“胡说!你本来也不好看!长几个斑点起码色彩还鲜艳些。”
“师父,你这样夸我,我怎么觉得高兴不起来呢?”
“不许吐槽!听我说……”
丁渔将《万毒邪体》的缺陷告诉了血珠儿,不料血珠儿淡淡地道:“这些龙姐姐都和我说了,我是自愿练这门功夫的。”
“胡闹!”丁渔怒了,“你把《九阴真经》上的功夫练好了,比什么万毒邪体强得多,不过就是多花点时间,你现在才十四五岁,有什么好心急的?”
血珠儿不敢抬头,低声道:“龙姐姐说,你几年后要和移花宫主生死相搏,但是你一个人敌不过她们两姊妹。我就问龙姐姐,有没有什么功夫能让我几年内就变得很厉害。她说有,就是这门《万毒邪体》……”
丁渔以手加额,仰天无语。南平龙君玩弄人心的本事和她下毒的手段如出一辙,都能让你明知道有毒,还兴高采烈地吞下去。幸好她已经死了!
他只好把他和南平君的交易始末也详细对血珠儿说了,最后道:“直到她吸取我内力之前,我仍打算完成交易。但既然到了最后,整件事不过是个骗局,我还不至于傻到被她卖了还帮她数钱。所以你不用担心,我不打算再去杀移花宫主,你也用不着再练这门作死的功法。”
血珠儿一听也是松了口气,但下一刻她又紧张起来了:“可是这《万毒邪体》我已经入门了,体内的毒素也积累了不少,要是不练的话,会不会有危险啊?”
丁渔没好气地扫了她一眼,道:“现在知道害怕了?放心,我已经找到了全本《万毒邪体》功法,里面有安全散功之法。”
“呼~”血珠儿拍拍毫无起伏的胸脯,连说那就好,那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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