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县试放榜的时候,杨九正在二牛买的店铺里,拿着炭火烤烧烤。素的一文钱两串,里脊肉一文钱一串,五花肉两文钱一串,三文钱两串,鸡腿五文钱一个,鲫鱼五文钱一个。
蔬菜基本上是直接在村里找街坊邻居买的,价格比城里的便宜了两倍,一串素菜穿得再多,也不没几片,几乎是暴利。鲫鱼虽是肉,河里捞的,更是无本买卖。炖的闷的鲫鱼吃多了腻味儿,家庭条件稍微好些的,会用炭炉炙鱼肉来吃,可也是刺少的鱼。是以还真没多少人会把鲫鱼烤来卖。
兴许乡里有小孩子们拿鱼来烤,可惜不怎么放佐料,味道自然不如杨九做的香。
调料什么的,杨九用得多,其实成本最高的,还是佐料,在北齐这么久,自家也是做小吃生意的,杨九自然会关注佐料。
香辛料在北齐用得不少,比如宁王府里的,连下人家的厨房里都有孜然。孜然这种东西,主要还是从辽国那边过来的,南方很是少见。像平常百姓家里常用的八角、茴香、陈皮、肉桂、丁香,都不算太便宜。
烧烤生意还是不错,金陵毕竟是大城,最不缺的就是人。
一文钱一串,普通百姓也消费得起。当然啦,这个时代本身就是自给自足的社会体系,除了必要品,平常百姓家里也少有人愿意花钱买零食吃。除非有带小孩来赶集的。
带有香辛料的烧烤的香味,不可阻挡。
带着孩子的家长,手里头只要不是很紧的,都忍不住小孩子的央求,买了一串素的,再看那么大一串五花肉两文钱,两串才三文,总会买上两串五花肉。那些素菜上刷的油都能滴下来呢,油刷得够足。
稍微有些钱的小户人家就不用担心银钱不够使,先买上一把边走边吃。到最后竟然愿意把每个月一两左右的零花钱都花到杨九的烧烤上。
“九哥,你不去看榜么?”二牛瞧着杨九撸起袖子挣钱挣得欢乐,忍不住问了一句。他心里可惦记着九哥的成绩呐。
他好想去看看,可惜店里缺人手,走不开,自打九哥搞了个烧烤,店里的声音火爆得不成样。才开了五天呢,就忙成这样。
“现在人太多,反正名单在那儿!”杨九熟练的在一串素菜上面刷一层油,他发现自己越来越有做烧烤的天赋了,以后科举中不了进士,就回来做小吃店,哈哈!
杨九眉飞色舞。
檄榜下面,早已经被围得水泄不通,里三层外三层,县试的榜却迟迟没放出来。
赵湛就坐在改试卷的地方,看着考官们审试卷。
偶尔有考官看上的策论,就由杨源念给赵湛听。赵湛隐藏在肥肉里的眼睛不停的转动,仿佛根本就是来做样子的,对这些一窍不通。
他打了个哈欠,好无聊。这些果然全都是小孩子们过家家玩的,就说嘛,殿试的题目,十来岁的少年哪里能搞得定。
他对这些没有任何兴趣,只想着杨九的名字什么时候才会出现。
“有了!”突然,一个考官惊叫一声,老泪纵横,“没想到啊,没想到连圣上都头疼的大问题,竟然真让一个稚子给些出来了!”
赵湛被吓得连瞌睡都没了。
“什么,什么?”他迷茫了叫了两声,发生了什么事情?
杨源一张俊脸上挂着尴尬,他当初怎么就会收这么个徒弟,头好疼。
他接过考卷,看到上面的字迹的时候,眼睛亮了亮,这个策论,不得不说,写得跟狗屎一样,一点都不生动,就是按照他给的例子轮廓按部就班。但是里面写的一个内容,却让杨源平静无波的心里,也荡起了一抹涟漪。
“奇才!”杨源心里忍不住赞叹一声,县试三甲必有杨九一席之地。
寒门士子读书,有家中供养的,跟富家郎君没什么两样,不知世事。家贫孤身的,或能知人情冷暖心思通达,可眼界有限。也只有一步步培养,才能成大器,不过大多数寒门士子,还没培养起来,就被贫穷给夭折了。而杨九这份考卷上的答案,就是以民生开始分析,从最底层的百姓开始说起,举了个例子,一直到“庶民方知以直报怨,国家大事,何不如此”做结语。
杨源一字一句的给赵湛念出来,赵湛眼中迸射出精光,他的思维早已经不在杨九的这份答案上了。而是……哪个大能这么厉害,把这次县试的题全都串联起来了。与其说杨九给出了答案,还不如过是出题的这个人想说的。
这人必定是治国之才,怎么会跑到金陵来做一个县试的出题官,连从九品下这么个不入流的官职都没捞到。
不得不说,这一刻,赵湛和杨源想到一块儿了,二人却都不动声色,只认同这份试卷的好。
赵湛想了想,晃了晃头,这些好像都跟他没关系,不管了,反正这些试卷不对劲的全都销毁就算完事,可不能让这些孩子还没开始走上科举的路,就被堵死了。
檄榜下面,人群躁动,个个交头接耳。
怎么回事,都已经午时了,怎么还没放榜。
往年卯时刚到就开始放榜呀。
终于,在学子们按捺不住,太阳已经顶到头顶,热得想把衣服全都扒光的时候,放榜了!
张卓早早的就盯在檄榜下面,考完后他就去李先生家里,跟李先生说了他的答题内容,李先生连连说了三个好字,并且保证他肯定是排在前面的。
第一张贴出来的,是三甲,第二张贴出来的,是二甲,张卓看到自己的名字在二甲第一,忍不住哈哈大笑,天,他的县试竟如此强。要是再过一年考府试和院试,必定能拿到三甲。要知道,生员也有区分的,廪生整个府学也才四十人,拿到三甲,必定是廪生。便有资格进入国子监。入国子监,就已经注定了飞黄腾达。
张卓本打算离开檄榜,却又贴了一张三甲的榜。
“榜首周珉飞我倒是知晓,位居第二的王良我也认识,可第三的杨九,是何人?这名字着实太随意,根本就不像是读书人,反而是不识字的泥腿子一般。”旁边突然有人说话。
“可别这么说,我记得县学里,甲班今年进了两个学生,还是进了没多久的,一个叫张卓,一个好像就是叫杨九!”
“天呐,不是吧,今年进去的两个这么强,我什么时候才能进甲班!”
“就你的天赋,怎么可能进得了甲班。你今年考了多少?”
“哎……别提了,我没入榜,明年再考便是,我才十二岁,早得很。”
张卓听到旁边的人的谈话,牙齿咬得咯咯咯的直响,杨九怎么能考得比他好,怎么可能?
别人提起杨九的时候,都是一脸崇拜,他却知道杨九的过往,入县学之前也就在李先生那里旁听了两个月的课,再加上在县学里待的三个月,也才学了五个月而已。
杨九怎么可能是天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