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呔呔呔呔……啪!”
当我穿着这一身宽袖和服,戴着红毛假发,脚穿分指布袜就这样张牙舞爪的出现在房间里的时候,沈姝和她的父母以及自卫君全都惊呆了。
看来他们是从来没有见过在日本料理店里会有这种特别的服务,当然从德国来的沈姝父母恐怕也是第一次进日料店。
不过,这套行头完美的遮盖住了我凌乱的西服以及乱糟糟的头发,虽然没有时间往脸上抹白面有点儿遗憾,但我敢保证绝对跟原来那个歌舞伎的舞者也差不了多少。
而原先这套衣服的主人,已经被绑了起来,塞在了隔壁包房的橱柜里,由陆丹丹负责看守。
“宋…唐…”沈姝看见我一时吃惊,竟然溜了舌头,等发觉的时候,已经晚了。
沈姝妈妈皱着眉头,仔细盯着我:“你也叫宋唐?”
“哗啦啦!”
我早就料到会有这一幕出现,直接从怀里抛出了一把酸三色的水果糖,分别抛在了四个人的身上,然后拍拍巴掌:“千里姻缘一线牵,百年情定如蜜甜!唐君是我们的老顾客了,今天知道他要在这里与沈小姐喜结情缘,我特别代表我们这家店,为各位送上喜糖,还望各位笑纳。”
我学着自卫君的腔调忽悠开来,一边还对着沈姝连使眼色,沈姝马上明白过来,不过她看我的眼神里明显充满了“明天看我怎么收拾你的”神色,但表面上还要装出一副感激之情:“啊,谢谢……”
“咣唧”,还没等沈姝的话说完,我已经坐到了自卫君的旁边,然后一边拍着自卫君的肩膀,一边面对沈姝的母亲。
“妈妈桑,我跟唐君认识的时间也不算短了,唐君绝对可以算得上是百里挑一的好男人。不但工作努力,对感情认真负责,而且十分仗义,对待朋友,对待家人都能够全心全意,所以,妈妈桑,你能够选到唐君作为你的女婿,真的是相当幸运的一件事!”
我拍着自卫君的肩膀,面对沈姝妈妈,把夸自己的话全都插在了自卫君的头上,还别说,自己夸自己的感觉还是有点儿小爽的。
当然我并不指望着仅仅凭借着我几句话,就能让沈姝妈妈满意,但至少从沈姝妈妈的脸上我看到了一丝笑意。
我用眼悄悄瞟了一眼沈姝,看到我及时赶到救场,沈姝好似也送了口气。毕竟跟我有协议的人是沈姝,即使因为个中差错导致现在跟沈姝假结婚的人不是我,而是自卫君,但如果可以应付过沈姝的父母,应该也可以算是帮助沈姝完成了心愿,从而履行了我协约上的职责吧。
所以我继续趁热打铁:“妈妈桑,我真的好羡慕你,如果我的女儿也像沈君这样的年纪,我一定会让唐君来当我的女婿。这么好的女婿真是千载难逢也碰不到啊,只可惜我的女儿太小了……”
小到还没生出来,甚至连个胚胎都没有,当然这话我并没有说出来。
“你的女儿将来肯定也能找到合适的丈夫的。”
沈姝妈妈虽然表面上看起来很平静,不过我看到她已经有点儿偷着乐了。
人都有一种攀比心理,如果能选到让别人都眼馋心动的女婿,我想就算是挑剔如沈姝妈妈,也会在半夜里乐醒的吧。
行家一出手,就知有没有。从我进来这个房间一共五分钟的时间里,事态就已经被我扭转了回来,至少现在不是沈姝妈妈对着自卫君步步紧逼的状态了。
我对着沈姝微一眨眼,沈姝也对我报以一笑。
一切马上就要按照我的节奏进行了,其实我本来也没想到会进行的如此顺利。
然而就在这时——
“相公!你为什么要抛下我?宁可选择富贵假结婚,也不要我这故人枕边窝,抽泣抽泣。”王清明一边假惺惺的抹着眼泪,一边从外边走了进来。
也不知道从哪里,王清明弄了一套日本艺妓的大红色和服穿在了身上,脸上还抹了厚厚的一层粉黛,把他那青色的胡子茬儿全都遮了起来。
我说这半天工夫,王清明都跑哪去了呢,原来是去抹腻子去了。
不过他这到底是唱的哪一出,我也没搞明白,要说是日本戏也不是日本戏,要说是中国戏,何必穿这一身红袍呢?我唯一搞明白的一点,是王清明要跟我对着干,而且他嘴里叫的这个相公就是指的我。
戏还得演下去,如果不陪着王清明演这场戏,从他的表情来看,估计马上他就会拆穿我就是宋唐的真相。
所以我马上闪起身,挡在王清明身前:“啊啊,夫人,你是不是走错门了?小生根本没有见过你!”
我用着唱京戏的腔调,老生的步段,一张花脸面对王清明,低声对王清明道:“你要是现在从这走出去,我给你二十块钱。”
王清明微微一笑,一把将我推开,然后面对着桌子前的四个人:“各位叔叔伯伯,婶婶阿姨的,你们给我这苦命的人儿评个理。那负心的汉子把我辜,却又转头攀权富贵假成婚……”
“大胆泼妇,竟敢在这里胡搅蛮缠,你休得含血喷人,”我指着王清明的鼻子,假装愤怒的说道,“我与那贵家千金是真爱,哪容得你这旧人说三道四拧乾坤。泼妇退散!”
我说着就要把王清明往屋外推,然而王清明竟然用脚勾在桌腿上,这下要是把他拽走,那桌子估计也得垮下来,而王清明的脚偏偏处在日式炉桌边四个人的视野盲区,这个时候如果坐在靠门边的自卫君给他一记富士山无影脚,那我也不用费那么大事情了,可是自卫君已经晕晕乎乎,估计到梦里找周公了,完全无视了我给他的眼神,无奈之下,我只好放弃了拖走王清明的打算。
“沈姝,这是这个店里的余兴节目吗?还挺有意思的。”沈姝妈妈笑不叽儿的对沈姝说道,饶有兴味的看着我和王清明演这出戏。
沈姝也只有跟着我们一起演:“啊,嗯,是啊,这是这个店里的特色,今天知道你们来,所以特意安排了这—出—戏—!”
说最后三个字的时候,每一个字都是咬着后槽牙,勉勉强强挤出来的,就好像在质问我到底搞的什么鬼?
我也是一肚子坏水倒不出来,因为我跟王清明两个人互相之间太了解了,谁想干什么都是一目了然。
王清明要拆台,我要补台,那补的总是没有拆的快。要不然拆迁队怎么会比建筑队更发财呢?
王清明看我暂时无计可施,马上更加得寸进尺,竟然直勾勾的盯着沈姝,然后一把薅掉了自己的假发套,从怀里掏出一本圣经,指着自卫君:“沈小姐,你真的爱你身边这个男人吗?你真的愿意一生一世陪伴在这个男人身边,做这个男人的妻子,成为双方灵魂的支柱,精神的寄托吗?”
嘿,王清明“同志”这准备的还真是充分,现在是打算扮起教堂的神父来吗?
沈姝看了一眼歪在一边已经如一滩土豆泥一样的自卫君,求助似的看向我,支支吾吾的一时语塞起来:“我……”
我看到沈姝需要帮助,马上挺身而出:
“汤姆孙神父,是真爱就不怕勇敢说出来,你以为几句廉价的誓言就可以将彼此不爱的人锁在一起?你以为举办一场婚礼就能让父母安心?你以为假装一对夫妻就可以房租减半,水电全免?大错特错!只要是真爱,无论有没有这些虚的东西,两个人的心都能连在一起,不需要你这虚伪的神父前来添乱!”
我一把抢过王清明手里的圣经,然后准备撕成碎片,但是我想了想,看着沈姝Daddy那个德国大胡子,我还是默默的把圣经塞到了舒尔克手里。
这个时候的沈姝一语不发,想张嘴,却好像发不出声音来。
王清明毫不慌张,看到圣经被没收,又从另一侧怀里取出一只烟斗,放在嘴里狂嘬两口:“莫里亚帝教授,即使你欲盖弥彰的想要掩盖真相,但真相只有一个,而且已经被群众雪亮的眼睛看穿了。你想要筑就的幸福,只是风吹即散的沙堡,一点儿都不牢靠,会被时间的大浪一击击碎……”
嘿,王清明倒真不傻,把自己演成了福尔摩斯,让我演坏人莫里亚蒂。不过我也不得不佩服,时隔三日,当刮目相看,王清明这些年还真是没少长本事啊。不过,他的本事跟我比还差了点儿。
我一把夺过王清明的烟斗,撅成了两段:“亲爱的福尔摩斯先生,你别忘了,你这一辈子就曾经败在过一位女人的手里。即使艾琳艾德勒女士的照片不会给波西米亚的国王带来影响,但在追求真爱和幸福的道路上,你最钦佩的这位女士依然选择了逃避,让那些深爱她的人们饱受折磨……”
“够了,你们不用再说了!”沈姝突然一拍桌子,站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