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冤枉?”琳琅嗤之以鼻,几乎要笑出声。“你的主子日夜不敢出门,而你却天天往返在金霄园与锦绣园之间,而这两个地方,三姨娘平日里是根本不会去的!”
“你……你胡说!”田杏顿时小脸通红,悄悄地瞥了一眼安歌,只是刹那,便笼回思绪,转身辩驳道:“我,我是三姨娘的丫鬟,平日里没少得到三姨娘的照顾,又怎么会害三姨娘呢?”
眼看着田杏越来越紧张,琳琅微微一笑,转而问向三姨娘道:“不知三姨娘平日里是否发现,这个丫头有些鬼鬼祟祟的?而贴身伺候的丫头,有的时候却见不到人?”
一直等着答案的金池,紧锁的刀眉越来越凝重,在琳琅说道田杏经常往返在锦绣园时,更是眯着眼睛瞪向安歌。看到他缩了缩脖子,顿时心中明了,两人之间,怕是有着说不出的事情!
“帘珠,方才琳琅说的这些你可曾发觉?”
隐在白纱帐下的容颜慢慢转冷,在琳琅提起的时候,她便仔细回忆着。细细想来,田杏这丫头有的时候确实如琳琅所说那般,半天见不到人影,回来以后却有着牵强的理由搪塞过去。三姨娘只当是田杏思念亲人,并未多想。
“帘珠?”见三姨娘久未回应,金池再次问道。“可有这些?”
三姨娘的表情已经明朗,答案说与不说众人心中早已知晓,耐着性子坐在这里,只不过是做给金池看罢了。
金池冷冷的扫了田杏一眼,忽然想起上次给李如云送糖藕时碰到田杏的事情。两人唧唧碴碴了很久,当时就觉得这丫头心里有鬼,如此看来,帘珠的事情她是脱不了关系了。
事已至此,已经有了些许眉目,若是继续查下去,肯定会引出许多事情。金池悄悄地看了一眼大夫人,恰好碰到她投来带着笑意的目光。双手搭在隆起的小腹上,微微抚摸着,说不出的慈爱。
“继续说下去!”金池挺了挺脊背,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虽然声音冰冷,目光却始终盯在田杏的身上。
琳琅带着愁容眨着眼睛,接着说道:“童医师虽然无法治愈三姨娘的病症,却知道了原因所在。三姨娘的玫瑰花瓣确实是我提供不假,但是中途却被人做了手脚。”
说道这里,她突然顿了一下,微不可查地转身盯着迟婧媃幽幽说道:“之所以童医师无法医治,是因为这种毒来自异域,非我本土毒类。短期内,童医师是拿不出解药的!”
“轰隆隆……”
外面的雷声更加惊魂,将琳琅跌宕起伏的话语完全压下。只有金池惊愕的瞪向迟婧媃,眼中深深地怒意迟迟不肯隐去。
琳琅没有点破,金池没有明说。大夫人和迟婧媃同样闭口不语。只有田杏依旧哭哭啼啼,抬起头看着琳琅问道:“童医师的话就那么可信吗?他为什么不说这毒药是你之前就准备好的呢?什么异域的毒药,我看分明是这个乡村野夫治不好病,胡乱推卸责任罢了!”
“放肆,童医师的名号岂是你能侮辱的?”
琳琅完全占据主动性,心里越是没底,就越要装出什么都知道的样子。只有这样,才能让对方畏惧,将大夫人的气势一举击垮。
“嗷?这位童医师到底是何方神圣?”这时,就连金池也是伸长了脖子,生出了好奇之心。
琳琅微微一惊,童医师的真实身份她自然不能提起。可是此刻该如何搪塞过去呢?转念一想,琳琅脸上露出玩味的笑容,“童医师是一位不出世的隐者,被东九盟雪藏。若说童医师是乡村野夫,那东九盟又算什么呢?乌合之众?”
金池暗暗点头,东九盟的实力他是知道的。能被雪藏的隐者,自然都是叱咤风云的人物。
见到金池的表情逐渐放松,大夫人知道这位老爷的心底已经埋下了种子。若是继续纠缠下去,恐怕会丢了夫人又折兵。
“田杏!我让你好好地伺候帘珠妹妹,没想到你……”
大雨滂沱而下,落地如弹珠,啪啪作响。在金池的强权面前,所有人都无力回天。即便是琳琅犯的错,只要他默许,谁也无可奈何。
况且这件事情琳琅是被冤枉的呢?
大夫人杏眼圆瞪,鼓着双腮面带温怒。事已至此,她深知金池有意袒护琳琅,索性将所有的罪过全部推到田杏身上。
“哼!”金池何尝不知此事蹊跷,而那田杏只不过是一个明面上的棋子罢了。只是现在金府还不能乱,有李志狄在金城呆着,李如云就动不得!“帘珠的病情还需劳烦童医师,我且去和他商量商量!”
言罢,金池借着这个理由走了出去。
霎时间,正堂陷入泥沼般的寂静。只是三姨娘依旧怔怔地盯着田杏,始终不能从绝地的背叛中走出。
大势已去,琳琅也不想与大夫人过多纠缠,随便找了个借口陪着三姨娘离开了正堂。
远远地,大夫人尖细的呵斥声刺破雨幕,紧接着,田杏痛苦的哀嚎传入两人耳中。走到假山前,三姨娘忽然停步,回头看了一眼巍峨的正堂,幽幽说道:“大夫人……你说田杏是不是受大夫人的指使呢?”
似是自言自语,似是在问琳琅。即便琳琅不去回答,她也有了答案。
时间悄然而逝,眨眼间已是月明星稀。
无声伴随的柔月,像是女娲的眼睛,闪烁着温润的光泽。启明星唤醒深蓝的东方天际,抹出一线鱼肚白,随着清晨的曙光逐渐淡去。
竹林中,一名身穿白兰丝锦秀色长衫的男子,挥动着手中的长剑,在夜风中破空传芒。
那剑越舞越快,就像一条银龙上下翻飞,左右盘绕。剑过之处,习习生风,吹动竹叶翩翩起舞。顷刻间,朵朵绚丽的剑花飞出,随着剑尖勾勒着故事,发泄着情绪。
“谁?”
颜夜锋忽然双眸一紧,剑锋在空中猛地回旋,只是一眨眼的功夫,笔直的剑芒便抵在那人的脖子上。
“紧张什么?”
裹在黑袍中的琴幽不紧不慢地伸出玉指,在剑尖上轻轻弹了一下,只听“叮”的一声脆响,瞬间将颜夜锋无形的杀机荡然抹去。“你一夜未睡,又到处找不到人,能够想到这里的还能有第二个人吗?”
琴幽不紧不慢地围着颜夜锋转圈,那对特别的竖瞳隐藏在斗篷下,上下打量着这个让人操碎心的男人。
“有事吗?”
颜夜锋收回长剑,淡淡地扫了琴幽一眼,阔眉下的眼中带着些许疲惫。见琴幽只是笑盈盈的看着自己,随即心中唐突,默然回身准备大步而去。
“这句话应该是我问你吧!”琴幽疾步追上,“每次你心情不好,都会来这里舞剑,这次竟然又是一夜!在我的印象里,只有六年前,令尊仙逝的那天你在这里练了一夜的剑,想必这次又是遇到了什么过不去的心事?”
琴幽走到颜夜锋身前,转身挡在那里,盯着那双略带疲惫的眸子,眼中露出不忍。见颜夜锋不回答,琴幽噗嗤一笑,淡然开口:“让我来猜一猜,是因为……一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