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驾亲临城门口,为的便是迎接镇国大将军颜澈的回归一事很快传遍整个京城,在龙辇缓缓从京城最繁华的街道穿过时,街道的各种商铺楼层上都挤满了人,就为睹这一盛况。
颜宝的马车在北冥侍卫和御林军的护送下,就这么众目睽睽地从满城百姓眼皮子底下缓缓穿行。
“咦,那是谁家的马车,竟然能跟在龙辇后头行走!”
“快瞧!那些不是北冥王府侍卫的打扮吗,那马车里难道坐着王府的人?”
“我看不像,那马车看着普普通通,也没有任何一家的标志,就是北冥王府的侍卫身上都没有明显的标志,如果不是我认得他们其中几个,还认不出来呐。”
“哎呀,听你这么一说我倒是想起来了,最前面那个侍卫应该就是恒通那小子,前一阵他还跟我喝过酒来着,可是不久前听说他被派去保护安乐侯府那位准世子妃了,那马车里坐的,难道就是那位颜小姐?”
很显然,街道两旁甚至楼层上都有不少人认出了颜宝乘坐的马车,一时间嘈杂沸腾的人群里又传出了不少惊异的声音。
马车依旧不疾不徐地跟在御林军身后行走,由于前后都有御林军护着,马车也就无法中途转道离去,是以一路行来都只能跟着皇上的龙辇和颜澈接受百姓的注目礼。
坐在马车里的颜宝一阵苦笑,她原是想低调回京的,谁能料想到竟会以这种万众瞩目的方式入城,以她的敏锐听觉,街道两旁的议论声自然是听得清清楚楚,看来近段时间她是别想安生了,之前跟楚曜之订下亲事都惹得不少人酸言酸语,这会儿再与名气更响亮的颜澈扯到一块,她都能预见接下来安乐侯府的不平静。
与此同时,在承恩伯府一角,沈颖如听着手下人来报,顿时惊道:“什么,颜澈回京了,他不是失踪十几年了吗,怎么会突然回来,还跟那个小丫头一起入的城?”
一旁的付灵瑶恨恨道:“她倒是好运起,这回借着颜大将军又风光了一把!哼,不过麻雀始终是麻雀,人家颜大将军说不定只是看在北冥王府的面子上才带她一起进城的。”
这话中明显带着某些酸意,沈颖如看了自家女儿一眼,知道迟迟不能杀了颜若羽让她很不痛快,只是一想到血影楼不接她的活儿,她甚至派出了灵者都不能将之击杀,心头也不由一凛,暗暗道那颜若羽定是不简单。
这颜澈当年与楚沉风虽并称为双绝将军,然而两人却没什么交情,楚沉风年少时就跟随其父第一代北冥王镇守辰关,甚少回京,而颜澈少时可是名动京城的人物,楚沉风回京时他却正好奔赴战场,她曾听楚沉风感叹不能会会这位名动京师的人物,而皇上登基后不久,颜澈便失踪了,如今已有十来年,想不到会在这个节骨眼上突然冒出来。
她可不是付灵瑶只会心里发酸,颜澈是何等人物,别说颜若羽只是北冥王府的准世子妃,还未过门呢,便是楚沉风在场,只怕他也不会放在心上,必然是他先与颜若羽有了接触且对其印象颇佳才令得她有如此殊荣。
“最近颜若羽风头太盛,咱们暂停动作,以免引火烧身。”思虑半晌,沈颖如下了令。
付灵瑶即便不甘也是没有办法,最近一阵为了对付颜若羽,她们已经折损了不少人了。
前行的队伍在通往安乐侯府的十字街上缓了下来,不多时,方靖策马来到颜宝的马车旁,“颜小姐,将军有令,让我派一队御林军送你回府。”
车中的颜宝狠狠松口气,还以为他要直接让自己跟到皇宫里去呢。
“那就多谢方统领了。”先前颜澈引起骚乱的时候,她从北冥侍卫口中知道了方靖的身份。
方靖严肃的脸难得和煦:“卫通,你带一队人送颜小姐回安乐侯府,颜小姐,将军有话让我带给你,他说过两日再宴请颜小姐以答谢颜小姐昨夜的收留。”
卫通有些惊讶地看了一眼掀起的车帘中露出的那张清秀容颜,他自然是知道颜宝乃北冥王府世子的准世子妃,果然如传言那般长相普通并无什么特色,整张脸上唯一可取的便是那双灵动的眼睛了,却是不知她哪一点吸引了北冥世子,更是连镇国大将军都对其另眼相待!
颜宝点点头,淡然放下车帘,婉转轻柔的声音缓缓响起:“有劳卫队长了。”
颜宝抵达安乐侯府时,府上也有不少人正在门口看热闹,在颜澈出现时京里就传遍了,安乐侯府同样议论纷纷,就连府里杨凭那些个小妾也有不少混在人群里张望的,只可惜安乐侯府离主街较远,也只能远远看到个轮廓罢了。
“哟,咱们的颜姑娘怎么回来啦,不是说到庄子上养病么,瞧瞧这脸色白的,我以为今年回不了府过年呢。”人群里,廖姨娘满嘴尖酸,所有小妾中就属她对颜宝最为不满,别的几个姨娘不是年纪大就是有自己的孩子了,而她算是几个姨娘里年纪最小的,偏偏又没有生养,本来侯爷最是喜欢到她的院子里去,可自从她来侯府后,苏氏就有了很大的变化,不仅人越来越年轻漂亮,多年不下蛋的母鸡竟也生了,还一生就是俩,把老夫人和侯爷的心都拢了过去。
她可是听说了,苏氏能有今天都是这个贱婢在背后给她出主意!
只是也不知她走了什么狗屎运,竟然让三皇子看上了,数次求娶,她还敢摆谱儿拒亲!这种女人就该让她一辈子嫁不出去,谁知皇上竟给她赐了婚,还是嫁的京城最年轻俊美的北冥世子,简直嫉妒死一城人!
按说她该跟其他姨娘一样巴结她的,可是廖姨娘不甘心,论美貌她要强过她十倍,论年纪她也不过二十出头,论身世,她一个乡下丫头哪能比得上她这个知县千金,她都只能给人做妾了,凭什么她能嫁得全京城少女最梦寐以求的夫婿!
此时的廖姨娘已经被嫉妒冲昏了头脑。
颜宝带着绿巧烟蓝缓缓走入侯府大门,对于出言刻薄的廖姨娘正眼都不曾瞧上一瞧,气得廖姨娘差点破口大骂,还是一旁的莫姨娘扯了扯她的衣袖往底下卫通等一干御林军那边指了指,轻声提醒道:“别在门口撒泼给侯爷丢人,送她回来的那些人可是北冥王府的侍卫,另一队如果我没看错,应该是御林军。”
廖姨娘惊得掩住了口,御林军?他们今儿不是跟随皇上的龙辇回皇城了吗,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廖姨娘,他们是送颜若羽回来的。”刘姨娘靠近廖姨娘,低声说道。
刚刚廖姨娘一看到颜宝整个人都不好了,哪里还顾得上瞧是谁送她回来的,现在被刘姨娘一提醒,看到还停留在原地的御林军和北冥王府侍卫皆冷目看她,顿时吓得面如土色。
“我、我又没说错,这么看我做甚……”廖姨娘被众人盯得头皮发麻,哪里还敢再待在门口,提了裙摆匆匆往府里头跑。
湘园里的苏氏很快知道了门口廖姨娘闹出的动静,不由气得一拍桌子:“这个廖姨娘,也太没规矩了,唐嬷嬷传我的话,让廖姨娘在自己的院里反省三个月,月例减半!”
唐嬷嬷点头,小姐自从生了重哥儿和阳哥儿后性子平和了不少,再加上侯爷基本上都宿在湘园,后院也就放松散了,如今廖姨娘竟敢挑衅宝儿姑娘,真正是触及了小姐的底线,如今宝儿姑娘在小姐心里的分量可不比重哥儿阳哥儿轻。
吩咐唐嬷嬷去传话后,苏氏等不及颜宝上湘园来,自己到兰芳园去寻她。
“义母,你怎么来了?”颜宝刚梳洗好,正要去湘园,不料苏氏竟自己过来了。
苏氏挥手让人都退出去,这才握了颜宝的手,脸上带着一丝焦急:“怎么回事,我听说你刚到庄子上就遇袭了?受伤没有,这天杀的,到底谁那么狠心!”
颜宝心头一暖,缓缓摇头:“没事的义母,我早有准备,这些事你无需担心,我自己都能解决。”
苏氏知道颜宝身上有着不少的秘密,见她毫发无损又面露自信,只得按捺下心里的担忧,指着外头道:“我听闻刚刚除了北冥王府的侍卫还有御林军送你回来,到底怎么回事?”
“他们是颜将军派来的,我已经让他们回去了。”
苏氏惊讶:“颜将军,难道是外面都在传的镇国大将军颜澈?”
“正是。”
“你是如何认识他的?”他竟然派了御林军送她回府,简直不可思议!
颜宝微微一笑:“昨夜他们欲进城,城门却关了,便寻到了庄子上我收留了他们一晚,今早他与我一起回城,谁知道皇上会在那迎他,结果颜将军让皇上带上我们一起进城,后来还派了御林军将我送了回来。”
苏氏不由笑道:“你运气可真是不错,颜将军离京十数载,想不到回京第一天竟让你们给遇上了,也是缘分。我听外面可是吵得很,想不到十几年过去,颜将军的人气还是这般高。对了,今儿鎏霞坊送了衣样和布匹过来,你不在我便帮你挑了几匹布,那嫁衣前不久王妃派人传了信,说是王府会请宫中绣娘替你绣制。”说罢轻轻捋了捋她鬓边散发,柔声道,“若羽啊,不论是王妃还是世子对你都是极为用心的,这些我都看在眼里,如此我也就放心了,你没看错人,以后嫁到王府,好好孝顺王妃,她…也是个可怜人。”
颜宝郑重点头:“我会的。”王妃对她的好,她何尝忘记。
除夕的前一日下起了雪,大家都忙着贴对联结红绸,府里满是浓浓的年味,相比于去年府里更添了几分喜气,主要是今年多了两位哥儿,连侯爷看起来都是满脸的笑容。
相对于大家的忙碌,颜宝就十分清闲了,连绿巧和烟蓝都下去帮忙,她只得趴在窗台上看着外面簌簌的细雪,心里不由感叹,这是她来到异世的第八个年头了。
“小姐小姐,外面有靖国公府的人要见你。”绿巧提着裙摆手里捏着一封信飞奔而来。
颜宝接过一看,原来是颜纤纤邀她今日前去国公府,她大伯回来给她带了不少好东西,她想让她也挑些喜欢的。
按说明天就是过年了,这个时候也不好出门,尤其府里过年事多,不过苏氏在知道后却愣是将她推上了马车:“过了年你就是待嫁的姑娘了,婚前的两三个月可不能再到处乱跑,趁着这会儿年节热闹出去好好跟小姐妹们玩玩。”
颜宝年纪虽小,性子却沉稳懂事,由于她的身份在京里传开,不少闺阁千金都不愿与她往来,也就颜纤纤几个与之交好,尤其颜纤纤还是来自靖国公府,一般人想进去还不得呢。
雪天路滑,马车行了近一个时辰才抵达靖国公府,颜纤纤早派了人在门口等她。
颜纤纤看到颜宝过来,兴奋地拉着她往自己的卧房里钻:“快瞧瞧,这些都是我大伯给我带回来的,我已经给你挑出一箱子了,你再看看还有没有喜欢的。”
放在颜宝面前的是好几个大箱子,里头有漂亮的皮毛和各种布料,另外几个箱子则是一些珠玉饰物还有精致的摆件,都是些姑娘家喜欢的玩意儿,看起来也相当精致。
“我跟你说啊,这是孔雀毛做成的羽衣,漂亮吧,它不仅漂亮还很暖和了,下雪穿正好,不过我最近吃多了长胖了不少,这件羽衣穿不了了,就给你吧。还有还有,这是南夷特有的七彩水烟纱,夏天用它来做裙子特美,你三月就要成亲了,这个给你,到时候做条美美的裙子来穿……”颜纤纤边说边把东西往旁边的一个空箱子里塞,那都是给她的。
颜宝哭笑不得,在她动手挑那些珠花头饰时忙随手挑了两只漂亮的点翠步摇:“行了,我挑这两支就够了。”
“你看看,这条彩石链戴身上多好看,听说南夷的姑娘很喜欢佩戴这种漂亮的彩石串成的链子。”颜纤纤说着将链子往自己身上比了比,颜宝顺着她的动作看过去,目光却是一紧。
颜纤纤得意地拨拉开脖子上挂着的玉牌,指着彩石链笑吟吟道:“这个里面只有三条,款式都不一样,昨天我去宁王府的时候沐姗见了也说喜欢,我给了她一条,剩下的你我一人一条,嘿,连玉梨向我讨我都没给呢!”
颜纤纤自说自话了半天,才发现颜宝压根就没在听她说话,只愣愣地盯着她的胸口看,她点了点颜宝的额头:“宝儿,你发什么呆啊?”
“纤纤,你那玉牌是从什么地方买的?”颜宝深吸口气,半晌才问道。
颜纤纤拉起垂挂在胸口的玉牌,笑道:“你说这个啊,这个是我娘给我的,我也不知道呢,不过我们家只有这么一块,我哥哥他们都没有呢。你别看它样式简单,听我娘说,这可是天心暖玉,价值连城,我小时候身体不太好,一到冬就手脚冰凉容易得风寒,后来佩上这枚天心暖玉到了冬天我都不怎么生病了。对了,你瞧瞧,这块玉牌后面还刻有我的名字呐,平时你是看不出来的,要浸到热水里才能看到哦,你瞧。”
若在平时,颜纤纤也不会将自己的宝贝随便给别人看,但颜宝不同,她是自己的好朋友,颜纤纤自然跟别的少女那般喜欢将自己的宝贝与朋友分享。
她端过桌上的一壶热水,倒在杯里,而后解下身上的玉牌放进热水里面,渐渐的,那枚玉牌背后有三个字缓缓浮现,正是颜纤纤的名字。
颜宝心头一动,也从脖子上扯出一块玉牌,丢进热气腾腾的杯子里,颜纤纤惊呼一声:“宝儿,你怎么也有一块跟我一模一样的玉牌!”
颜宝没有回答,只专心盯着玉牌背面,不多时,那玉牌上也缓缓浮现出一个字,那是隶体的‘颜’字。
“这……”颜纤纤惊讶地看着她。
颜宝抬眸,话语中有了一丝激动:“也是天心暖玉!”
这时候紫芋在外头喊两人到饭厅用饭,颜家人口简单,而且也就颜纤纤一个姑娘,用饭也就不讲究什么男女分席了,这会儿因为颜纤纤多请了颜宝过来,她毕竟是个外人还是个姑娘家,颜家人生怕唐突了她,便想着另外给她们二人置一桌,却忽然听颜澈道:“颜姑娘也不是外人,就不必见外了。”
众人愣了一下,却没有反驳,颜澈在众人心中的地位无疑是极高的,就是老国公也只是略微诧异地看了他一眼,便道:“颜姑娘也姓颜,倒也是巧了,说明你跟我们有缘,就不拘礼数一起坐下用顿饭吧。”
国公府并没有像其他大户人家讲究食不能言,颜澈刚刚回来,颜泽颜渊都十分高兴,兄弟三人不时谈论些政事,但却很少说起颜澈在南夷的事,可能是因为有颜宝这个外人在,有些事不便在饭桌上问起。小辈中几个哥哥倒是对颜纤纤极好,也知道她好吃,不时将她爱吃的菜往两人这边端,间或礼貌地询问一下颜宝喜欢吃什么,相当体贴照顾,颜宝心中不由升起一丝艳羡,她跟大哥二哥已经许久不曾在一起吃过饭了。
在用完饭时,几个长辈正要回屋,却听颜纤纤忽然向她的母亲谢玉霜问道:“娘,我身上这玉牌您从哪儿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