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一旦在盛怒之中,不知道会爆发出怎样的潜力。
即便是矮小瘦弱的菲尔德,一瞬间的力气也是不可估量的。
安柏的脸被猛地打向一侧,一个通红的手印立即清晰地浮现出来。
菲尔德也不管自己的手痛的麻了,只顾喘着粗气。乔瑟夫见此立即冲上前来,拉着菲尔德退后两步,嘴里道:“菲尔德,你这是做什么?”
却是隐隐地将菲尔德护在身后,安柏挨了菲尔德的一下,乔瑟夫只怕他一怒之下对菲尔德不利。
然而出乎意料得是,安柏竟然低低的笑了起来,他扭过脸来,眼中迸发出精亮的光彩,透过乔瑟夫的肩头直视着菲尔德。
就连乔瑟夫都没见过安柏这样笑过,他的笑声几乎算的上开怀大笑,然而在这样的情况下,却有些渗人。
菲尔德在安柏的笑声中指着他,愤怒道:“你们给多维特喝了什么药?根本不是焚烧的满月?”
他满眼怒火,眼神犹如利箭射向安柏。
乔瑟夫闻言吃惊地看向菲尔德,仿佛他说了什么奇怪的语言,他如何也不能理解一般。
然而菲尔德的神色实在不像作伪,乔瑟夫又将视线转向安柏,沉声问道:“菲尔德说的是真的吗,安柏?你们真的给那么小的孩子下毒吗?”
安柏的笑声渐歇,他不去看乔瑟夫,只对着菲尔德道:“跟你不同,我们对待小多维特自然要温柔一点。知道你能够自己配制药剂,但我保证,在毒发之前你是找不到解毒的办法的。”
他虽然没有回答乔瑟夫,可这样说,乔瑟夫如何能不明白,听他话中的意思,竟然不止菲尔德,就连多维特都中了博伟尔的毒。
安柏见菲尔德脸色发青,知道他大概真是毫无办法,便道:“你只要答应父亲的条件,就会给你们父子二人各自的解药,决不食言。”
菲尔德此时渐渐冷静下来,他眯起双眼,清脆的声音此时听起来有些冷冽淡漠,“我如果答应城主的条件,你们要如何遵守约定,给我们父子解毒剂?”
安柏不得不在心中佩服他,如此迅速就能分析出形势利弊,开口道:“你答应条件后需得尽早找时机完成任务。当天我会跟你一同前去,走之前会让乔瑟夫将解药喂给多维特,事成之后,自然会把你的解药给你的。”
这个协议简直是既不公平又漏洞百出,然而菲尔德没有别的办法,他只能狠狠地握紧拳头,让掌心的疼痛来使自己冷静下来。
他压下愤怒,一字一句地回答道:“好,我答应你们的条件。”
安柏从袖子里拿出一个瓶子,他握着瓶子朝菲尔德走来,乔瑟夫犹豫了一下,还是朝旁边退了一步,露出身后的菲尔德。
安柏上前两步,将手里的瓶子甩给菲尔德,说道:“这个缓解剂,先给多维特喝了,大概能撑上四五天,你好好加油吧。”
他说着,倾身凑过来,一把拽住菲尔德的衣襟,几乎要贴上菲尔德的全身,靠近菲尔德的耳朵,说道:“顺便告诉你,我这个人,是很记仇的。”
菲尔德可不管他记不记仇,一把推开他,拿着那缓解剂转身就匆匆上了楼,留下安柏和乔瑟夫在一楼相背无言。
乔瑟夫深深地叹了口气,此刻他魁梧的肩膀看起来有些垮,好像一座即将崩塌的山。
他寻着客厅里的沙发坐了下来,大概因为原屋主是个个子不高的瘦子,所以留下来的家具都有点袖珍窄小,沙发对于乔瑟夫来说就好像小孩子过家家的玩具,他坐在上面有种啼笑皆非的滑稽感。
然而乔瑟夫此时却沉着脸一个笑容也扯不出来,他用力地扒了扒头发,又吐出胸中的闷气才沉声对安柏道:“复仇的滋味怎么样?”
安柏知道他意有所指,仍旧背对着他没有回答。
乔瑟夫又道:“当年是博伟尔冒死救了你,所以我大概没有立场指责什么,可是你们把无辜的人牵扯进来,把痛苦和愤怒都加诸在他们身上,利用他们来复仇,这样做又和那个虚伪的皇帝有什么区别?”
他说着摇了摇头,露出一个颓败的苦笑,没有再开口。
安柏仍旧站在那儿,望着空荡荡的楼梯,眼里的光芒意味不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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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来的两天,爱玛惊奇地发现,多维特渐渐好转起来,发热渐渐褪去,也有了精神,然而,多维特的好转却没让菲尔德和乔瑟夫松了口气,相反他们二人却是越加的眉头紧锁,面色沉寂。
这天一大早,洛塔街10号的门前停着一辆兽车。
菲尔德从车上下来,一眼就看到站在门口的伍德。
伍德已经恭候多时,他甫一见到菲尔德,立即上前道:“菲尔德大人,将军在会客厅等着您呢,请跟我来。”
菲尔德穿着黑色的斗篷,宽大的兜帽将他的脸遮挡的严严实实。
如果不是门口的守卫早已对他熟悉,几乎不知道这个藏在斗篷里的人是谁。
菲尔德跟在伍德身后,昨天早上他本来是想趁着无人回一趟学校的药剂室,不想正被赛雷亚逮个正着,他被赛雷亚数落一番的同时,才被告知,西蒙将军想要见他。
他原本是想,在他答应安柏之后就不再跟西蒙见面了,可是一听到西蒙要见他,他又控制不住地想要最后看他一眼。
他告诉自己,就最后一次,哪怕只看一眼也好。
伍德领着菲尔德在二楼的一扇门前站定时,菲尔德才把兜帽脱下,露出他有些苍白的小脸。
伍德敲了敲门,道:“主人,菲尔德大人来了。”便侧身为菲尔德打开门。
菲尔德迈步入内,这是一间色调柔和的房间,整个屋子没有过多华丽的装饰,却让人感觉很舒服。
菲尔德朝着屋内站着的那人走去,西蒙此时正站在桌边,他的手里还端着一杯热茶,正在啜饮。
不同于往日的军装革履,今天的西蒙只简单地穿了件白色的衬衫,风琴袖的设计柔化了他硬朗的线条,袖口压边翻叠的花边又显得矜贵高雅,下身的马裤宽松肥大,不同于往日的严谨沉闷,西蒙此刻的打扮看着轻松随意,好像个贵公子般优雅自如。
他见菲尔德进来,立即放下手中的茶杯,向着菲尔德走去。
宽松的衬衫,随意地松着两粒扣子,使他整个人又带着一股不容忽视的吸引力。
他走到菲尔德面前,原本高兴的神色在见到菲尔德后,渐渐沉了下去,他眉头紧锁,关切地问道:“怎么了,发生了什么事情,你脸色怎么这样苍白?”
菲尔德听到他的声音,不可抑制地心中一颤,那低沉的声音仿佛有着魔力一般,从空气中包围住他,浸润到身体里,驱散他骨子里的寒冷。
他忍不住踮起脚尖,揽住西蒙的脖子,凑上去在他的唇角落下一吻。
西蒙被菲尔德突如其来的热情结结实实吓了一跳,他看见菲尔德退开后露出一个狡黠的微笑,忍不住道:“做什么?要封我的口吗?”
随后便顺着菲尔德退开的轨迹追了过去,捕捉到他闪躲的唇,乘胜追击一般侵入到菲尔德的口中,卷起汹涌的波涛。
许久后,他才放开菲尔德,拉着他坐在沙发上,再次将他揽进怀中久久不愿放开。
菲尔德趴在西蒙肩头,轻声问道:“你找我来做什么?”
西蒙松开揽着菲尔德的手臂,伸进马裤的口袋里。菲尔德从他怀中退开,就见西蒙摊开手掌,手中是一个精致的盒子。
菲尔德垂眸,低垂的睫毛轻轻煽动,他问道:“这是什么?”
西蒙双手打开盒子,里面静静放着一枚银色的戒指,与那枚古铜色的空间戒指不同,这枚戒指可谓极尽奢华。
它长菱形的戒面上镶嵌着七颗颜色不同的宝石。中间一点乳白色的椭圆形石头,刻着繁复的花纹。
西蒙将戒指拿出来,拉过菲尔德的左手道:“这个,送给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