菲尔德僵直当场,四肢犹如冰封一般,冰冷得没有任何知觉,后背窜起的寒意使他的寒毛直竖,他张了张嘴,发现自己根本发不出声音,就在这时。一只修长干净的手,蜷着食指,温柔又不容拒绝地抬起了他的下巴。
那是一张会令人惊叫的脸庞,蔚蓝深邃的眼眸,泛着多情迷人的色泽;那浓密的眉与高挺的鼻,犹如一幅耐人寻味的远山凌峰,初看时透着棱角分明的冷峻,细看之下却又无处不透着风光旖旎;他的嘴唇不像西蒙,总是微微朝下弯着,无形中就会勾勒出几分冷酷和剽悍。这人的一双薄唇,只有淡淡的颜色,然而那嘴唇却微勾着,完全是一个惑人的弧度,好像随时准备出击捕获自投罗网的猎物一般。
绝美的唇形蠕动着,一张堪称完美的脸上,无一处不张扬着高贵与优雅,迷人与风情。
“果然是你。”他一开口就语出惊人,菲尔德震惊地对上他的眸子,蔚蓝的眸子好似一眼望不到底的深海,仿佛下一秒就能不知不觉地吞噬对面的人。
菲尔德目瞪口呆,半天才结巴地开口道:“你,你,你……”
然而他你了半天,却不知道要如何开口,不知道自己到底是想问你怎么认识我多一些,还是更想知道他满头金发的由来?
就听卢卡斯轻笑一声,松开了对菲尔德下巴的禁锢,然而他环着菲尔德的手臂却纹丝不动,倾身一步,靠近菲尔德,“我什么?我怎么认识你的?”
“是了,那天夜里你并没有看到我。”那天夜里,眼前这个男孩,被西蒙紧紧护在怀中双眼紧闭,似乎是受了伤。
他注视着菲尔德,嘴角的弧度加大,“不过,我也并没有看清你,倒是今天离得近了,我才发现,你还真是个小可爱。”
‘小可爱’被年轻侯爵扑朔迷离的两句话,弄的脑袋嗡嗡作响,他下意识地想要退后一步,好能够获得足够的空间以及氧气来恢复大脑的工作。
可是感觉到菲尔德排斥的卢卡斯却丝毫没有松开手臂的打算,他用另一只手轻轻拨了拨菲尔德柔软的棕发,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灼热的气息喷到了菲尔德敏感的耳朵上,“那晚,你明明乖乖地躺在人家怀中……”
菲尔德心中咯噔一声,仿佛是冰冻的心被锤子猛地击碎一般,片片碎片中满是惊愕和无措。
卢卡斯见菲尔德犹如一只受到了惊吓的多尼兔,睁着一双吃惊地杏眼望着自己,便开怀一笑,这个男孩倒是有点意思,怪不得连老死板西蒙都对他另眼相看。
菲尔德半天缓不过神来,一动不动地站在原地,看着卢卡斯侯爵挂着令人不解的微笑转身离开。
直到菲尔德走回寝室,坐在床上的时候,他仍旧浑浑噩噩,犹不能相信自己今天的所见所听。他一直保持着这个姿势,陷入沉思中。
直到开门声响起,随后有个声音嚷道:“啊!菲尔德,原来你在这儿!你果然没有去看比赛,居然还说给我当助手,我都信以为真了,可你居然拿取东西当借口,自己先跑啦!”
菲尔德纹丝不动,赛雷亚见他一言不发,接着抱怨道:“说好的给我当助手呢?我手忙脚乱的,没几下就败在南希小姐手里了,虽然南希小姐谦虚有礼,但是……也太丢脸了。”
仿佛是再次忆起自己的惨痛的比赛经历,他泄气地扑到床上,将脸深深地埋进床里。屋内寂静无声,过了许久,赛雷亚才疑惑地抬起头,看着垂头的菲尔德,问道:“你怎么了?样子怪怪的?”
菲尔德舔了舔干燥的嘴唇,咬了一下嘴唇,才开口:“你,你知道卢卡斯侯爵吗?”
赛雷亚支起胳膊,起身坐在床边,皱眉看着菲尔德,“知道啊,他怎么了?”。
“他,是个什么样的人?”
说起这个话题,赛雷亚要比交流赛上的比试更有自信,他张口就回道:“他是尊贵的侯爵喽,莫琳女公爵的独生子,国王陛下的宝贝侄子,因为一副能迷倒众生的卖相,被人称做‘法兰托利亚的荣耀’,切,他算什么荣耀?他连西蒙将军的一根手指头都比不上。”
赛雷亚似乎对这位侯爵成见颇深,每说一句就要咬会牙,他在心里把侯爵踩进万丈深渊,又把偶像西蒙托上万人敬仰的云端后,才后知后觉,有些疑惑地回问道:“你怎么突然问起他了?”
菲尔德向来不关心学习以外的事情,更何况对什么人感兴趣。赛雷亚转念一想,今天的开幕式上先是菲尔德离开取东西,再有卢卡斯一直没有出现在嘉宾席,最后姗姗来迟的时候,比赛已经开始很久了,莫非……
他猛地站起身,瞪大眼睛,“难道你遇见卢卡斯了?”他见菲尔德怎么看都是一副深受震动的模样,略有些不高兴地问道:“怎么,你也被他一副美貌俘获了心神吗?哼,有什么了不起的,不就是继承了王室的一头金发吗?金发难道能克敌制胜,保卫国家吗?”
他说完鼓起腮帮,注视着菲尔德,仿佛菲尔德有一个表情不对,他就要爆发。但是,菲尔德在听了他的话后,小脸倏地煞白,他呆呆地望着赛雷亚,下意识地重复道:“你说什么,什么金发?这是什么意思?”
赛雷亚被菲尔德不寻常的关注点搞得莫名其妙,他重新坐下来,清了清嗓子,“就是字面上的意思啊,菲尔德,你该不会连法拉托利亚王室标志性的金发都不知道吧。”
他看菲尔德直勾勾地盯自己,只好接着解释道:“金发向来是瑟兰迪王室的象征,是地位和尊贵的标志。”
“几乎毫无例外,每代瑟兰迪王室的继承人都是满头的金发。正是这个不成文的传统,使得卢卡斯侯爵炙手可热,而真正拥有合法王位继承权的西蒙将军却备受他人诟病!”
他说到这儿满脸愠色,似乎是替西蒙打抱不平,“哼,什么皇家骑士团团长,不过是个没见过真刀真枪的花架子,要没有国王陛下与公爵为他撑腰,就凭他的名声,早就去罗兰度监狱吃糠咽菜了,哪有资格跟西蒙将军相提并论!”
“什么名声?”菲尔德轻轻问了一句。
赛雷亚皱着眉头,正在气愤不愉,并没有察觉出菲尔德的异样,随口回道:“还能是什么好名声?当然是他招蜂引蝶,纵意滥情了。”
说到这他声音渐小,垂下眼,嗫嚅着:“就是,就是……我也是听人说的,据说他生冷不忌,投怀送抱的人都从他那里得到过甜头……”
“所以,我说你,”他气势汹汹地抬手指着菲尔德的鼻子“以后可要提防着他点,别说我没有提醒你,像你这样乖巧可爱的男孩子正是他喜欢的口味!”
他话未说完,只见菲尔德猛地起身向外走去,赛雷亚唬了一跳,急忙问道:“菲尔德,你干什么去?”
“我还有个作业没有完成,要去一趟药剂室。”菲尔德头也不回地说道,他在故作镇定之余紧紧地抓着胸口的袍子,仿佛这样就能压抑住席卷全身的焦灼感,使他冷静下来。
身后的赛雷亚还保持着伸着手指的姿势,呆呆地发出一个音节:“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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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此同时,菲尔德刚刚光顾的校长室里,一阵乒乒乓乓的撞击声碎裂声混杂在一起,打破了素来沉闷冷清的环境。亚力克在空荡荡的屋子里疯了似得到处寻找,歪倒的花瓶在地上碎成一片片,窗帘被他用力过猛拉扯了下来,他边找边失魂地呢喃道:“列彭特,列彭特,你在哪儿?我知道是你,列彭特……”
他遍寻不到,又跌跌撞撞地扑到墙上,扯下厚厚的丝绒布,看着墙上那五指的手印,抖着嘴唇,手指不停地来回抚摸那手印的边边角角,犹如对待最亲密的爱人一般小心翼翼。
屋子里还残留着元素魔法融合后的余波,他可以确认无疑,这是只有双系魔法师才能办到的事情,他用额头抵着那手印,哽咽道:“伊格鲁,我知道是你,你为什么不肯见我,伊格鲁,我知道是你……”
有水珠掉落在他的脚边,摔在地毯上,转瞬就消失得不见踪影,唯有压抑的低泣声在狼藉一片的屋子里回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