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朝木木地在园子里站了一阵,低头看了一眼脚下那根束着她的银链子,试着四处走动了一下,这银链子的另一端锁在房间里一张千工床的柱子上,房间里一应洗漱用品都是齐全的,且都十分考究,桌子上还摆着茶和糕点,只是茶已经凉透了,那些糕点也已经长了霉点,不能再吃了。
链子的长度只够她走到园子门口,想出园子是办不到的,这一点花朝不用试就知道,当初那位阁主夫人发疯要追打慕容夭夭,结果却因为这根链子的束缚气得只能爬在地上用手刨泥。
花朝趁着这个机会又在园子里四处查看了一下,尤其是那些仿佛被什么东西压倒的木芙蓉花丛,虽然没有再找到蛇鳞,但花朝仔细看了看那些花倒的方向和宽度,猜测是玄墨压倒的。
而且,玄墨似乎长大了许多啊。
不知小蛇有没有将信送到,玄墨又会不会来找她。
站久了有些累,花朝看了看头顶的太阳,干脆回屋子里去坐着了。
曲嬷嬷将花朝关进那间园子,原就是为了吓唬吓唬她,因此一直到天黑用过晚膳,她才打算去见见她。想起上次她见到夫人尸身时那副面无人色的样子,曲嬷嬷原以为会看到一个被吓得瑟瑟发抖魂不附体的小姑娘,结果她进园子一看,人根本不在园子里。
花朝好端端坐在屋子里。
因为阁主夫人经常发疯,怕她引火烧屋,她的屋子里没有置烛火,而是摆着一颗硕大的夜明珠。那硕大的夜明珠照得屋子里亮如白昼,花朝甚至从柜子里找到一本书来看。
曲嬷嬷见花朝竟然坐在夫人的屋子里悠闲地看书,顿时气得脸色发青:“花朝姑娘真是好胆色。”
花朝放下书本看了她一眼:“过奖。”
曲嬷嬷差点内伤,并不是在夸奖你好吗?!
“你有什么要问我的?”花朝看着她,道。
曲嬷嬷一愣,随即才想起来她之前让护卫抓她来这里时说的托词,只说有话要问。但那只是托词而已,她并没有什么想问的,只是纯粹的迁怒而已,她并不认为这个小小的村姑能知道什么或者和夫人的死有什么关系。
她没这个能耐。
“你并没有什么想要问我的,只是迁怒而已?”花朝定定地看了她一阵,突然了然道:“因为我在你眼里不如慕容夭夭那般有背景有靠山,你觉得我只是一个小小的村姑,所以便可任你搓圆捏扁?”
花朝虽然有些不通人情事故,但并不代表她不懂这些。
曲嬷嬷被看透心思,有些恼羞成怒,她冷笑道:“你倒是聪明乖觉。“
“过奖。”
曲嬷嬷简直要咆哮了,真的真的并不是在夸奖你好吗!!
“不知道在曲嬷嬷眼里,秦府的分量如何?”花朝忽然从袖中掏出一块玉牌,举起手给她看。
曲嬷嬷看到那玉牌,面色顿时一僵,大惊失色:“秦府的玉牌怎么会在你手里!”
“我不是说过,我是袁秦未过门的妻子吗?你们紫玉阁将袁秦当作奇货可居的上宾对待,不就是因为从他身上佩的那把青罗剑猜测到他有可能是秦家人吗?那我作为他的未婚妻,拥有秦家的玉牌很奇怪吗?”花朝一脸疑惑地问。
曲嬷嬷死死地盯着她手里那块玉牌,面上青白交错,内心却是又恨又悔,原以为她不过和那个柳叶儿一样,只是个心比天高又没有自知之明的村姑,没想到她竟然手持秦家玉牌,这块玉牌证明她跟柳叶儿那种女人不是一路货色,她是被秦家认可的存在。
那么她的小小姐怎么办?
小小姐天资聪颖,不但在武学上极有天赋,也有成为一代家主的魄力和潜质,而且还继承了小姐的美貌,这样完美的小小姐,又怎么可能真的嫁给傅无伤那个病殃子呢?
那病殃子就算是武林盟主的长子,也丝毫配不上小小姐,且不说那病殃子身体早已经废了存不住内力,还纨绔成性,先前还在东风楼里闹了那么一出,丢尽了小姐的脸。
而且就他那病歪歪的身子,三不五时就要病一场,也不知能活到几时。
袁秦就不同了,秦府大小姐秦罗衣的独子,虽有些少年心性,但家世好,又对小小姐甚是爱重,最重要的是小小姐似乎也对他有另眼相看之意。
本来多好的一桩姻缘,只要她谋划着替小小姐退了跟傅家的亲便可成事,可是现在竟然冒出了一个手持秦府玉牌的未婚妻。
曲嬷嬷盯着花朝,眼中渐渐露出杀意。
若是她死了……
这个念头一起,就被曲嬷嬷掐灭了。
不,她不能死。
若是被人发现秦府小公子的未婚妻死在紫玉阁,那将又是一场轩然大波,现在的紫玉阁根本经不起这样的折腾,想到这里,曲嬷嬷又死死看了那玉牌一眼,一言不发,转身离开了园子。
花朝看出来刚刚一瞬间她是动了杀意的,怎么突然就走了?她低头看了一眼脚上的链子,犹豫着要不要砸断算了。
但现在还不知道那个曲嬷嬷是什么打算,她又还要在这紫玉阁待着,与其冒然砸断这链子让曲嬷嬷起了忌惮防备之心,不如留在这里且看看她还有什么后招。
至少现在算是敌明我暗吧。
花朝看了看房间里那张华丽的千工床和床上柔软的锦被,叹了一口气,就算再不讲究,她也还是没办法说服自己去睡阁主夫人睡过的那张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