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章(1/1)

在入冬前从北往南走,按照气温高低来看,怎么也该是越走越暖和才对,周四是不知道是不是他的身体感觉有问题,甄回总是觉得这骨头里面有些发冷。坐在船上忍不住突然就想到了后世往上的一些话,说是分割中华神圣土地的福利之一就是北方的暖气。明明南方水汽更重,更阴冷,却没有办法享受同等的待遇。甄回如今也算是常年呆在北方了,他也亲身感受了北方的冬日是个什么样子,确实冷是冷,可这都是干冷,雪看着厚实,可是却松散,像是树木上的那些雪花,只要抖一抖就能全下来了,可是南方呢?他记得在苏州自家院子里的树木上,那全是冰溜子。

也许是在京城住的世间长了,他已经有些适应了这北方的冬日,猛地一下子又回到了南方,倒是反而有些不适应了。紧一紧身上的衣裳,甄回没有再去看那些书本,只是冷冷的看着外头的江水。

这个时候,船舱外头传来了声响,甄回听到这个声音就知道是林家的下人在收拾东西,再有一天的时间就能到苏州了,这会儿开始收拾正是时候,是的,是林家的下人,这一次甄回不是一个人会苏州,一同来的还有林洵,他今年已经十五岁了,确实是到了可以开始考试的时候,本就准备这两年内会苏州参加科考,在知道甄回要回去的时候,自然是结了伴。免得一个人走冷冷清清的。

倒是林海也有心一起来,和兄弟们一起来个什么佳话,让林侯爷给阻止了,毕竟不过是十岁,虚岁不足十一,年岁实在是笑了些,再说了林家在京城已经定居了几代人,这会儿要个恩典,在京城考试也是可以的,没有必要在往苏州走一遭,林海的身体可不比甄回。即使是调养多年,有跟着甄回他们总是在外头走动,运动不少,可是因为先天的缘由,这底子还是太差了些。能避免些不必要的折腾还是要尽力避免的。

起身,走到门外敲了敲隔壁林洵房间的门,随即就毫不客气的直接推门而入,他们都是打小一起长大的兄弟,礼仪规矩什么的,做个样子就成,有个敲门声招呼一下,告知自己过来了,那就成了,没有必要还等人来请。反正里头也没有什么可以顾忌避讳的事儿。(还是两个小屁孩,又不是已经成婚的男人,所以大大咧咧一些也是常态。)

“怎么了?不是明天嘛?”

林洵还在读书,脸色有些发白的躺在床上看书,他或许这晕船的毛病是治不好的了,上一次从苏州去京城就是这么病恹恹的,这一次去苏州还是这样,真是弱不禁风的很。可是即使是这样了,这人还是保持这手不释卷的习惯,所以说书呆子那真不是随便就能扮演的,像是甄回那就是怎么都做不到这样。

这会儿看到甄回进来,这林洵还有些疑惑,不明白这个兄弟怎么这会儿过来了!倒不是因为影响到了他读书,而是他感觉很奇怪,时间上不对,又不是吃饭,又不是休息的时候,更不是靠岸补给活动的时间,实在是有些不解。

“这书这会儿还是别看了,他们正收拾东西呢,这船摇摇晃晃的,这个时候看书,最是伤眼睛。你总不想将来眯着眼睛看人吧。”

寻了这么一个由头,甄回算是给自己偷懒寻了一个借口,随即就往床边一坐,拿起了茶壶准备给自己倒水,只是这么一摸,才发现这水已经冷了,也是这可是冬天!好在边上的小厮机灵,忙从另一边小炭盆上架着的铜水壶里到了一碗热茶过来,给甄回换上,又给自家主子也放了一盏。

“你啊,偷懒总是有这么许多的借口。”

林洵还能不知道甄回是什么心思?好笑的从善如流的放下了书本,坐起身,用被子把自己重新裹了一裹,他可是比甄回都要怕冷,这会儿不用被子都不知道怎么办了。

“这是无聊了?又想出什么玩意来了?上一次是要我和你下棋,结果你输的惨不忍睹,再上一次是和我做算题,你赢了,对了在上上次是对诗,是我赢,在在在上次,是你弄得什么跳棋,恩,那个倒是你赢了,我算算,这一次该是你出题,说吧,想要做什么?”

他们这一路就两个孩子一处作伴,若是不弄点趣事儿出来,光是这一路的路程,就能把人逼疯,实在是太闷了些,也正是因为这样,两个人想出了不少的比试方法,平均一个人一次,就为了图个乐子,要说真的有什么竞争的心,那也是有的,毕竟少年人,心高气傲是常态,只是不会太过当真就是了。

“这一次?这一次我们比说笑话好了。”

甄回一开始倒是没想到做什么,只是看着手里的茶盏,猛地想到了一个以前听到过的事儿,忍不住就想要说出来,所以顺势而为就说了这么一个题目。

听到他这一说,林洵倒是笑了。

“果然是你出的题,总是顺着你自己的优势来,我们这些人里头,就是你这些神神叨叨的事儿知道的最多,也最是会说了,相比这一次都不用我应对,你就能直接赢了我去。”

他这个想法说法都是对的,因为这不过是一会儿的功夫,甄回就说出了那个很有名的笑话:说的是一个大和尚和一个小和尚讨论茶经,说起这饮茶之水的分别,大和尚说,山中溪水最是清澈,小和尚却说这山中溪水不知被多少动物吃过,留下了不知道多少的口水,这老和尚是在吃那些动物的口水,比如野猪啊,狼啊,最要紧的是还有老鼠,吃老鼠的口水也算是清澈?

才说到这里,林洵已经笑喷了,他整个人都在抖动,只是死死地捂着自己的嘴巴,不想打断甄回的笑话,因为他还想听下去。

接着老和尚又说,这还有泉水,地下之水喷涌而出,自然是甘冽,可是这会儿小和尚又有说的话了,他说这水从地下上来,不知道经过了多少土地,那些土有的是腐烂的树木,有的是霉烂在地下的瓜果,甚至有可能经过一些墓穴,那么依赖岂不是吃了那些尸骨的洗澡水?

林洵已经想要吐了,说喝动物的口水,他还能想着这小和尚不知道流水不腐户枢不蝼的道理,不明白流动的水是干净的,这才有此一说,可是说到这尸骨的洗澡水他脑子已经有些混乱了,天知道这地下之水经过何处?果然有这个可能呢。要是这样,在京城的时候,他们喝的井水不知道是不是也有这样那样的可能。这让他怎么能不恶心。

而故事还没有完,因为这会儿甄回已经说到了江心水,而他口里的小和尚说的更是让人倒胃口,因为小和尚说他亲眼看见那些船夫们连恭桶里的东西也都倒在河里,甚至在这河中清洗,这样的水怎么能喝道嘴里,难不成是自己拉出去的又重新喝回去?

说到这里,林洵已经吐出来了,因为他刚刚喝的水就是这所谓的江心水,还是他自己让人特意将船驶到江心取的。这会儿一想到这一路过来,偶尔也能看到船中仆妇在船沿上清洗东西的身影,他已经确信了这甄回故事里的小和尚说的是真话,如此一来,他不恶心才怪。

“臭小子,你莫不是存心的?”

林洵一边擦着嘴,一边有气无力的泛着白眼看甄回,看的甄回哈哈大笑起来,随即说了一句现代名言:

“放心,吐啊吐啊就习惯了。”

话一说完他自己直接拿起杯子就喝了一口,然后大声赞了几句好茶,总结着说道:

“不管是哪里的水,说起来,谁能保证干净,只要你自己觉得好就成,何必想这么多?所以说难得糊涂才是正紧的道理。好了这一次又是我赢了,所以今日一天就该是听我的吩咐了,起来吧,咱们去船头钓鱼。”

甄回说完这些,转头往外走,他走在前头,后面的人看不见他的脸,所以也没有人看到他脸上那一抹思念,他这是在用这样的方式让自己不至于忘记他曾经生活过的世界。

当然钓鱼什么的也是必须的,他总觉得这林洵的身体实在是差了些,想要带着他多活动活动,不为别的,只为了将来在科考的时候不至于在考场撑不下去,也要好生的锻炼锻炼自己。

愿赌服输,林洵可不是习惯耍赖的人,所以虽然嘴上有些不甘的唠叨,可是行动上还是很配合的穿戴好了衣裳,开始往外走,只是转头看向那茶盏的时候,很是有些纠结。这可是怎么好,他都有些口渴了,想要喝水呢!有心不去看吧,转头一想,总不能一辈子都不喝水吧。人家甄回不是自己说自己的,喝水归喝水,没有半点的反应嘛,从这个角度说,他还真是不如他呢。

苏州终于到了,到了苏州的甄回和林洵都没有功夫去过多的客套,匆匆的回到了自己的家中,他们都是家中嫡长子,有自己的责任,在多年离家之后,第一件事儿就是要接见留守的家人,寻问族中的情况,了解家中产业这几年的变化。特别是甄回,他不像是林洵,好歹人家林家是一个大家,族中的人多半都是读书人,在苏州也是大家族,一般不会有太多的麻烦,而甄家呢,到了如今几十年了,也还是只有甄回这一家子出过官员,自家老爹如今又是在京城当官,不知道那些土财主,小地主出身的族人们有没有借着他家老爹的名头胡来,在这方面他可是很重视的。

想想史书上多少高官厚禄的人呗家族拖累,那些京城被抄家的人家种有多少罪名是族人牵连的,他想想都能出一身的冷汗。所以到家的第一件事儿就是查,细细的查族人的情况。

好在甄家的族人有一个还算是本分的族长,那是甄回爷爷一辈的人,当年也曾经历过甄回爷爷做官时候的情况,明白作为官宦人家还做些什么,不该做些什么,虽然在有的时候,涉及到族人的时候,也曾利用甄老爷的身份,在衙门周旋一二,可是多半都不是什么出格的事儿。这一点甄回也能理解,护短什么的,真心不是什么坏毛病,他自己也有,再说了这中华自古以来就是个人情的社会,走后门什么的什么时候没有啊!就是在现代,当初他当兵的时候,那也是沾了走后门的光,没有认识个人什么的,就是想要当兵都有些难,那时候当兵已经是个不错的职业选择了呢。

知道族人老实本分,甄回真的是把心放回了自己的肚子里了,终于能安心坐自家的事儿了,把产业什么的巡视一遍,给留守的老家人发了一点红包,个各处的庄头,管事一些京城带来,这边不多见的赏赐,这算是收买了人心。以保证他们的忠诚。

随即有一件大事儿等着甄回去办,那就是甄家的宅子的问题。他可没有忘记,在原著中这宅子可是遭了火灾就,最终什么都没有留下,如今虽然离着那时候还挺远的,可是他回到苏州的机会可不多,这个时候不处理,他真不知道什么时候处理了。

这几年他也曾想过各式各样的办法,最终想到了一个相对比较合理,又能顺利进行的法子。那就是想法子让隔壁的葫芦庙扩大。

是的,你们都没有看错,就是扩大,在他看来这葫芦庙的火能烧到自家,那原因其实也很是简单,那就是这葫芦庙的空间实在是太小了,空间小那么也就是说这院子小,烧香的火源都集中在一处,并且这参拜的大殿离着甄家又特别的近,在这样的情况下,当这大殿被烧之后,这烧着的木头之类的就很容易飘落到甄家的院子里,甚至是隔壁别的人家,这样的情况下,可不就是甄家很危险嘛。

可若是这庙宇变大了呢?庙大了,这大殿自然也就多了,大殿多了,参拜的人必定会被分流,与此同时,这火源也能少一些,减少一些着火的可能性,二来,即使着火了,也不一定就是靠近甄家的这一边着火,等离着远的那处火烧过来的时候,只怕救火的人已经开始行动了,如此一来,甄家即使有危险,这危险程度也能降低很多,就是遭了灾,也不至于整个甄家都毁了。

另外甄回还准备在这葫芦庙扩大之后,在这葫芦庙中资助一个池塘什么的,引水进来,如此一来,只要这庙里头水源充足,那么第一时间灭火也就成为了可能。甚至他想着在每一个大殿前的空地上都赠送上一个大缸,用来蓄水,当个消防水源。养上一缸莲花什么的,其实还是很符合佛家意境的,想来这庙祝什么的,也绝对能接受。

当然这扩大葫芦庙的事儿,他不能贸贸然提出来,也不可能一家子负责,这样做的话,实在是太显眼了些,也实在拿不出这么多钱来,他可不是什么钱多的烧的慌的人,能省一点就省一点,所以他特意请了林家,甚至是往年在苏州最是要好的朋友们过来拜佛,然后引着那些即将和他一样参加县试的朋友们许愿,说是若是能顺利的通过考试,成为秀才,就捐赠寺庙多少多少银子,给寺庙扩大庙宇,修缮殿阁之用。

这个时候许愿,然后还愿什么的,还是很讲究的,那绝对是需要言出必行的,不然就会以为是会惹怒了神明,将来被降罪的。所以甄回算计的很好,只要这些人中有三五个来还愿,可想而知,这银子必定不少,然后自己只要找人引着这庙祝说话吧,多说说这庙宇扩大之后,信徒增加的好处,想来就是不用自己多费口舌,这庙祝也必定会想着吧这葫芦庙往外扩张。

而这葫芦庙一边是自家,这明显的官宦人家,他想要扩张必定是不可能往自家找麻烦的,也知道自家不可能卖房子,那么他能选择的就只剩下了另外两处,一个是往后走,一个是往另一边去,往后也不容易,因为后面还有条街,总不能让这街面中间断了一截吧,所以最终能够选择的也就是一个了,那就是葫芦庙另一边的民宅,那一出人家甄回知道,那是一个苏州街面上的小商户人家,不过是普通的三进的宅子。虽然没有甄家大,可是收拾好了,也能收拾出不少的房间来,放在庙宇里,弄出两个殿阁是没有问题的,这也足够庙祝折腾了。

最重要的是,既然是商人,那么他们必定是重利的人,只要价格合适,就没有什么不能卖的,卖了这一处的宅子,只要价格好,就能在另外一处买上更加合适的住宅,不像是自家,老爹还要折腾什么风水,什么祖宗之地这么的麻烦。在一个他们也更加的迷信,想来这自家的宅子让庙宇看上,他们心中必定很自得,觉得自己得菩萨保佑什么的,估计还能搬家搬得乐颠颠的不行呢。

而对于甄回来说,他也算是积德行善了,因为若是他没有记错的话,在这原著里曾说过,因为这葫芦庙的大火,曾烧了这街面将近一半的宅子,也正是因为这火势实在太大,这才导致了这甄家一下子直接成为了穷困户。

像是甄家这样的人家都成了这样,那么可想而知,那隔壁和甄家一样,是葫芦庙邻居的人家估计也好不到哪里去,说不得还会因为他们家中周旋的余地比甄家小,出些什么血光之灾之类的事儿呢,所以说让他们搬走,也算是救了他们一家了。

等着这事儿谋划的差不多,事情一步步顺顺当当的在进行的时候,甄回终于在这苏州老宅过起了一个人的新年。虽然他很想是不是凑到别人家一起去热闹热闹,可惜作为嫡子嫡孙,这样的事儿只能想一想而已,因为他需要代替他父亲,给家中的祖宗牌位上香,需要代替他父亲参加族中的年祭,需要在开年的第一天,去祖宗坟地上坟,扫墓,甚至还要代替父亲,接受在老家看家的下人们的磕头,各处管事的上门百年,事情多的能直接把人忙晕过去。好在他毕竟不是寻常什么都不懂的孩子,倒也能做的很是像样,不至于给父母丢脸。

这样的琐事儿一直到正月十五过后,才算是停了下来,而这个时候,甄回也没有功夫去管隔壁庙宇的事儿了,因为他就要开始准备县试了。狮子搏兔亦用全力,即使他认为这县试实在是难不倒他,可是该复习的还是要复习,该准备的还是要准备。

家中的下人也好,族中的长辈也罢,在这个时候,也一样很是上心,很是配合,尽量不然他有半点的费心,用族长的话来说就是,这是甄家最有可能成为书香门第,世禄之家的机会,只要甄回考上去了,那么甄家就可以骄傲的对别人说他们家三代官宦,是世宦之家,这对于提升整个甄家的地位是非常重要的。为了能让整个家族改换地位,这个时候,谁敢给甄回添乱,他都能直接揪到祠堂重罚。至于这不过是县试什么的理由,那根本没有让人开口的机会,人家族长说了,千里之行始于足下,哪一个大官不是从县试开始考试的?所以县试一样很是重要,是基础,容不得含糊。

为了能让甄回专心学问,族中甚至连着甄回的结保,保命等等所有的杂事儿都包了,甚至还特意请了人画了一张考场的地形图,就怕到时候甄回因为环境陌生而吃亏,从这一点上,甄回是头一次感受到了家族的好处。

二月中旬,终于,县衙后面县学的大门在天色渐亮的时候打开了,甄回带着自己的考篮,走进了那个小小的考场,开始了他步向中央的第一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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