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大早,天很阴暗,沉沉的,郁郁的,似乎马上就要飘起霏霏细雨一样,院子里的槐树、榆树都挺立在抑郁的天空里,显得很是孤寂、很是压抑、很是凄凉。
平傃喜欢细雨濛濛的清晨,每当烟雨飘飘洒洒下来时刻,她都会感觉浑身上下,都很湿润、清爽和温馨。
可是,她最讨厌这种死寂般地多云天气了,总给人一种死的气息。
支队大院里走了一圈后,平傃的第六感,特别灵异起来,似乎有了一股子的不对劲。
首先,大院里不见了平纬驮着背在扫地的身影。
曾经,平傃也阻止过他干这活,因为支队请得有保洁员。
但是他说:“只当我是在锻炼身体吧,能节省点就节省点!”
平傃只好辞退了保洁员。
于是,公共场所的卫生清洁,就一直归平纬额外地负担起来。
可是今晨,院落里一地落叶,平纬人呢?
以往的此时此刻,平纬的大扫把基本上已经将这些落叶清理完毕啦。
今晨的平纬呢?难不成病了?
平傃抬起脚步开始朝传达室方向走去。
接着,就是刑警小张,慌张地跑下楼来,见到平傃就紧张地报告:
“肖、平支队,我的、我的、我的枪,那把‘七七’式的小手枪,不见了!”
他看见了平傃凛冽的黑眼圆起来啦,更加语无伦次起来:
“昨……昨晚,我……我们抓了那个逃犯回来的时候,已经是凌晨……凌晨三点了,我就没有叫醒内勤和政委,没有……没有放枪……归库。
我想,我觉得——我就在刑警支队的宿舍里睡觉,会有问题吗?
根本不会……不会有问题的。
可是……可是我正睡着、睡着,一摸枕头底下,我的枪就没有了,就好像那枪会自己……自己飞了!”
平傃当然知道现在的枪支早已全部存放保险柜里统一保管了,刑警平时也是不准随身携带的;
而且还是二人保管,平傃一人批准,才能出库的,这一切都得严格的履行手续,登记完毕才行的通的。
归枪的时候,就相对简单些,内勤和政委共同开启枪柜入库,并登记清晰入库时间即可了。
平傃冷静地问:“谁知道你当晚身上戴有枪?”
小张想了一想,平静了一下子情绪,才说:
“我们三人小组成员都有枪,这是谁都知道的。
还有您,政委,内勤!
——对了,看大门的平师傅也是知道的。
睡觉前,我有点饿,就去了他那里。
他屋里有煤气灶,可以打上个鸡蛋煮方便面吃嘛。
我煮方便面时,他说想看一看我的枪,我知道他过去是刑警大队长,就给他看了,当时我还把子弹夹,卸下来后,才给的他。
后来,我吃完面,他还了枪,我把子弹夹装上,就回宿舍去睡觉了。”
平傃有点紧张了,凝视着刑警小张,问:
“平纬他说过什么话没有?你拿的那把枪,原来可是他的。”
小张想了想,说:
“话,倒还真没说。
不过,现在回想起来,还真觉得有点异常呢。
他就一直坐在床上,双手端着小手枪,一个劲地摸呀摸呀,特别爱不释手的模样。”
平傃一听,心里就“咯噔”了一下,她的心脏几乎要蹦出来了,她的腿脚就好像踩在棉花垛上一般,高一脚、低一脚地,跑到了一楼门口,平纬的屋门果然开着,里面果真已没有任何人影了。
会不会就是平纬——偷偷拿走了小手枪呢?
他会去了哪里呢?
窃枪,又是为了什么呢?
刹那间,一个傲慢又妖冶的身躯,呈现在平傃的眼前:郝鄢然!
这也太荒唐了吧?平傃瞬间熠熠生光的眼睛,又暗淡下去。
继而,又一次炯炯有神起来。
对,如果是平纬偷走了枪,那么他只会是去找她蒿嫣然的。
在平纬的有生之年,恐怕最叫他上心又忌恨的事情,就是将他的生活彻底掀翻了一个个的那个女子吧。
那起强歼案的平反昭雪,对于他来说太重要了吧?
那起案件,不仅毁掉了他的名誉、荣誉和刑警事业,而且造成了他的生理残疾、精神抑郁、前途渺茫、无儿无女、无情无妻。
而所有的一切,都与蒿昊蒿嫣然父女俩,有着密切关联。
持枪去会她?那还不出乱子呀!
平傃心儿更加慌乱。
她想,平纬得到了这把叫他记忆一辈子的小手枪后,不找他们算账,又会找谁呢?
即使他是想实弹射击,也不会选用这样的时间,采取这样的方式呀,只能说明,平纬去找蒿家人啦。
平傃的心都被揪得剧痛起来。
傻子嘛,平纬,千万别干傻事哦!平傃心里嘀咕、默念着,手里也开始一个劲地拔出蒿嫣然的办公室电话、宅电和手机。
心地善良的平纬呀,千万别干蠢事去啊!你,你虽是个聪慧的男人,但也玩不过妖冶女博士的!
你,哪里是心狠手毒蒿嫣然的对手呢?难道你还没有被她害惨害苦吗?你的一生都毁在了她的手心里,难道你还要让你的后半生再搭进去吗?
恶,总有恶报的,只是时候尚未到的嘛,千万别急着去干蠢事呀!
平傃一遍又一遍地给蒿嫣然打电话,办公室的、手机的和宅电的,却都没有人接。
这太不正常了。
在公安系统里,一向是纪律严明的,响三下手机的铃声,就必须要接听的。否则,等待你的最小可能就是全局的通报批评。
虽说她是市局领导,但也要求二十四小时开机的啊。
平傃彻底慌了。
她想,平纬来到刑警支队后,一般都吃住在传达室里。
因是个里外间,所以平傃就没有反对他在里间卧室里,放一个煤气灶做饭,毕竟他的这个小厨房,已经是刑警们夜宵的好去处了。
她曾经说过给他配个手机,但他坚决未要。
他说:“一是影响不好;二是用不着。
我原来的手机都弃置不用了呢,我不喜欢这种现代化工具,瞧瞧你们现在哪个人不是它的奴隶?
有事情时候,直接打传达室的电话就好了。”
现在可好了,平傃想要觅到他,真没可能性的啦。
无奈下,平傃带领几个刑警开上车,开始朝公安公寓里的蒿家飞奔。飞奔。飞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