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人生如戏(1/1)

男人在梦女所指的世界里过了三十多年才发现不对,梦女没有衰老的迹象,而且他的修为似乎越来越高,到了某一天,他忽然感觉身轻如燕,心中一动,发现自己竟然能凭空幻化物品。

那天梦女出门了,他想给她买个镯子,想着想着,眼前竟出现了好几种镯子,有的是圆润的玉镯,有的是镂刻精美的金银镯子。

真实的,带着凉凉的触感,摸上去还能感觉到细微的花纹和精制的花朵,有点硌手。

男人拿着最漂亮的那只手镯,心中突然一阵悲伤。

修士在修炼的过程中沟通天地能量,修为增长的过程中,对天道的感悟也更深,所以修士的直觉都比较准,男人不敢轻忽,想等梦女回来和她说说这件事。

三十多年的夫妻生活,他已经习惯有大事和枕边人商量了。

然而梦女始终没有回来。

他幻化出的银楼都拔地而起了,他的夫人还是没有回来。

这个世界的人和物在逐渐消失,吃了三十多年的那些早餐铺子渐渐没了,走在街上的人也逐渐消失,甚至走着走着就消散了。

最后整个世界,都只剩下他一个了。

听完男人的讲述,阿黑也沉默了一会儿,才道:“你为什么突然能幻化东西了?”

男人苦笑:“我也不清楚。我猜测,可能是我的肉身消亡了吧,然后我也成了这个世界的一部分。”

阿黑:“你的能力这么厉害,为什么不幻化出真的人来陪着你呢?”满街的稻草人、纸人,自己还装成个假人唱戏,一动不动,多难受啊。

“你不懂。”男人露出个苦笑,盯着虚空中不知道哪个点喃喃自语,“假的始终是假的,看见他们假着,我就知道自己还清醒。要是这些人啊铺子啊都是真的,我怕哪天,就把假的当成真的,自己这个真的也就变成假的了。”

阿黑被绕得有点晕,这世上哪来那么多真真假假,假的就是假的,心里清楚就行了。当即问道:“你在这里多少年了?”

“我也不知道,我做了个沙漏计时,可是忍不住又砸了。前前后后的,估计也有数百年了吧。”

男人说完,本以为阿黑能对他肃然起敬,毕竟不是每个人都能在这种情况下不自我麻痹还坚持这么多年的,可是眼前这青年思考了一会竟然硬邦邦地道:“你幻化个梦女看看。”

男人:“……你,你这样没有情调找得到姑娘吗?”

阿黑这次是真的惊讶了:“对着你还需要什么情调?”上下打量了一遍,鄙视之意不言而喻。不等男人反驳,又骄傲地开口,“再说,我早就找到伴侣了,生死都会在一起。”

你了不起啊你?男人翻了个白眼,还是幻化了个梦女出来。

是个看起来非常温婉的女子,衣带飘飘,面带微笑,然而五官却有些模糊。

阿黑皱眉:“看不清。”

男人笑容苦涩:“时间太久了,我已经记不太清她的长相了。”

明明那些卖早点的摊主都五官清晰,可梦女,他是真的不想再回忆了。

梦女的形象很快消逝,阿黑又盯住了一脸苦涩的男人:“怎么才能从这个世界出去?”

男人又翻了个白眼:“我要是知道,还能在这里困这么久?”

阿黑毫不为所动,锋锐如刀的气势再次展现:“那是你,你已经和这里融为一体,自然出不去,外来者明明是可以出去的。到底怎么才能离开这里?”

该傻的时候你是真不傻啊。男人气急:“我真的不——嗷!”

阿黑充分展现了神兽的本能,再次狠揍了这男人一顿,“是不是杀了你才能出去?”

男人缓了一会才喘过气来,道:“杀了我你也得跟着死!”可恨他的幻术在这黑小子身上竟不起作用,否则一定把他变成个石雕!

阿黑一团火烧掉了男人的头发。

男人哀嚎了好一会儿,终于把千梦海的一些事情告诉了阿黑。原来他也尝试过离开,甚至曾经成功过几次,可是每次消除执念后还是会回到这里,而且回来后就感觉到身体更加虚了一点,到后来仅剩的魂体也有消散的趋势。

男人不傻,明白再这样下去,他肯定会完全溃散,只好默默留在这里,一旦有人进了这个世界,他就会吸收对方身上的灵力为己所用,这才能保持魂体几百年,这次的年轻躯壳就是夺舍而来的,所以挨打才能感觉到痛。

“要是老子一直没感觉,还怕你这个傻大个吗?”男人又翻了个白眼。

阿黑点点头,心说这下放心了。阿雁说过,不能恃强凌弱,有伤天和的事情都不要做,但是收拾坏人就不怕了,这是自保,完全没有压力的。

毫无压力的阿黑再次出手,将男人怀里的四枚玉简抢走,轻松抹去上面的神识烙印,打上了自己的印记。

男人这次是真的急了,幻化出长满尖刺的牢笼要困住阿黑,可是往日里百试百灵的牢笼却真的成了幻象,阿黑甚至在里面来回进出了两次,气得男人险些要突出一口老血。

“别吐了,你现在哪来的血?”阿黑好心提醒,干脆地捏碎了一枚玉简,“我走了。”

白虎一族可以听到其他妖兽的心声,其实对魂体的思维也能模糊感知到。眼前这个男人,说话半真半假,其实已经是魂体了。虽然口中说着要用假人提醒自己,实际上他夺舍后的肉身已经被消耗完了,眼前这个,不过幻象而已。

真真假假,他自己早已经不清楚了。

倒是梦女留给这男人的玉简,还剩下四枚,他一定要早日找到阿雁才行。

随着玉简被捏碎,阿黑的身影迅速消失在虚空中。

虚幻的世界里,男人的身体迅速复原,又成了美貌的旦角,戏服也自动自发地穿到了身上,咿呀婉转的唱腔再次响起。

“尽吾生有尽供无尽,但普度的无情似有情,又谁知开到荼蘼花失了,玉楼人独个对景伤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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