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她拒绝他的那一刻开始,萧夜离就知道,他早晚会彻底的失去她,彻底的就连偶尔想起,也觉得是亵渎。
心里空荡荡的,总觉得少了点什么。
每天他依旧跟个没事人一样,点卯、练兵、布防、吃饭、喝酒、来回奔波、听着别人胡话……
与以前的每一个相同的日子并没有不同,可是每每扬起唇角莞尔的时候,突然就凝滞。他分明能感受到自己的心不在焉,心里似乎只是少了一点点,真的只是微乎其微的一点点。可就是这么微乎其微的一点点,让他整个人都不同了,尤其是在她的脸庞不期然的清晰出现在脑海的那一刻,那种缺失的感觉那么那么强烈,强烈到窒息。
即便这样,心中还藏着一丝卑微的期盼,或许……有一天她会回心转意。
可是,他一天天的期盼最终却变成了一纸赐婚,从此,她真正的属于别人了。
原来从前他一天天的期盼并没有变成现实,而只是让她与自己的距离一天天的远去。
终于有一天,远到了天边,再也没办法回头了。
皇上下旨将绚兮郡主赐婚太子的那一天,他跑到郊外无人的山墩上吹了一天的风,喝了一天的酒。
最后他扬天看着黯淡群星的时候,感觉到天空飘起了小雨……
不过两日的时间,太子拒婚的消息就传遍了京城,所有人都幸灾乐祸,等着看她的好戏。
他压下自己的失落伤心,为她担心着,心疼着,流言蜚语对她的中伤,太子行为对她造成的伤害……却不敢,再无所顾忌的去找她。
“萧将军,皇上急召。”今日休沐,宫中却是来了人,萧夜离一大早就被叫醒了。
“出什么事了?”萧夜离一贯警醒,宫里来的人才刚进院子他就第一时间睁开眼了,并且快速更衣洗漱完毕。
“紧急军情,皇上召将军进宫相商。”
“好。”
萧夜离二话不说就跟着一道进宫了,这才知道南疆内战终于大规模的爆发了,常德帝有心趁着这一次彻底收拾了。
原来墨笙随着玉奴一起到了南疆,经过严密的考察探索之后,提出里应外合的建议直接呈给常驻西北的云骑军骁骑左将军杜千允。在杜千允征得军中几位经验丰富的老将和参尉之后,觉得计划可行,同时可以一起解决了困扰南疆边境多年的问题,杜千允这才通过八百里加急直接走特殊通道上呈给了常德帝。
只不过,朝中百官分为几派,一旦出现大的决策,总会出现难以调和的分歧争议。
“皇上,臣以为南疆内乱由来已久,且地势繁杂,密林瘴气,根本不适合劳民伤财,大张旗鼓的出兵,就留待他们南疆人自行解决即可。”
“臣附议!”
“臣附议……”
“……”
这是主和派的声音。
“皇上,南疆的问题沉积多年,的确十分复杂,但眼前既然有这个机会,我大兴朝扬威显声,出兵一举将遗留数十年的问题彻底解决,乃上上之策。”
“臣附议。”
“臣附议……”
“……”
这是主战派的声音。
当然还有许多中立观望的,一时间各方观点争论的脸红脖子粗,谁也不肯退让半步,朝堂嘈杂如菜市。
萧夜离面色清冷的站在百官行列之中,这些争论实属没有必要,只要稍加留意就能发现,皇上对于解决南疆问题是非常迫切的,也极为赞同这一次出兵南疆。拿到朝堂上来议论,不过是明面上走这一道程序,偏偏有些人看不透。
“若是出兵,需要多少兵力粮草?又该命谁带兵?这些问题都该细细商讨的,出征根本不能凭着一时冲动,意气用事……”
“臣金吾卫左将军萧夜离,愿领兵出征。”忽然,一道清越的声音穿过嘈杂吵闹,清晰无比的盖过所有的声音。
霎时间,吵闹戛然而止。
所有人的目光同时朝着萧夜离的方向看去,萧夜离视若无睹的走出队列,直接跪在中央大殿,再次坚定无比的请旨。“臣金吾卫左将军萧夜离,愿领兵出征。”这一刻,萧夜离突然决定,要远远的离开这个令他游离在外的地方。
无比讽刺的是,还未等群臣反应过来,常德帝冷厉的眼风扫过那些主和派的众臣,直接一锤子定音。“准凑!”
…………
就在皇上终于要对南疆用兵,一劳永逸的彻底解决南疆问题的消息传遍京城甚至大江南北的时候,天下的雨就像是直接倾下来的,根本没有停过。
经过杜淳林费力搜罗证据证实有雨涝趋势并与杜淳风私下认真交谈过后,便引起了重视。杜淳风将事情上报给常德帝之后,很快响应到钦天监和工部,做出紧急部署调动。
杜子衿听说后,便放心了。即便提早防治不能避免即将到来的天灾,可前世那样大规模的灾难肯定可以在很大程度上避免改善的。
只是,萧夜离领兵出征南疆的消息,她也听说了。
他……
大约是不想再见到自己了吧?
所以,要远远的离开了。
心中涩涩的,恹恹的,却也一时说不上来是什么感觉。
“小姐,紫雾院那边又闹得不可开交……”牧渔从外头进来,忍了忍,还是没忍住将事情告知了杜子衿。“今日雨停了一歇,四小姐不知怎么的突然有兴致出去园子里逛逛,半途遇上领着丫鬟逛园子的雪姨娘。雪姨娘的性子一贯是不服输的,见了四小姐面色不好,小腹又……就指桑骂槐的讥讽几句。四小姐这段时间本就情绪不稳,这下雪姨娘正好踩到她的尾巴一下子就点燃了她心中不得发泄的火……吵闹谩骂中难免推搡,四小姐又不小心摔了一跤,当场见红了……”
“府医怎么说?”杜子衿听着频频蹙眉,这杜子灵都这个样子还敢跑出去,偏偏遇上不省心的雪姨娘,本身就对三夫人差点送杜子秋去江家做第十四房姨娘心有怨怒,这两厢对上,能不出事吗?
“孩子倒是个坚强的,保住了,只是日后四小姐不能再下床也不能动气,只能一直卧床到生产为止。”
“这样也好,四姐姐若还想要腹中孩子,只能安分些了,接下来一段时间府中也平静一些。”杜子衿淡淡的说道,“雪姨娘也是个不长记性的,三婶娘如何处置她了?”
“三夫人在这件事上倒是处置的进退有度,谁也挑不出理儿。”牧渔同情道,“只是罚了雪姨娘禁足反省,又声称已经替二小姐找好婆家了,让雪姨娘替自己女儿积点德。”
杜子衿听了却有不详的预感,沉声吩咐,“你再去打听一下,三婶娘替二姐姐说的是哪一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