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的青城派,早已乱成一团。
颜氏想到刚才白如凤口中所说的话,只觉得所有弟子都用异样的眼光看着自己,又想到这些年来虽然跟柳谷子是名义上的夫妻,可这却绝无夫妻之实,实是同床异梦,虽然自己心中早已知道丈夫与白如凤的关系,可为了女儿,却只好忍了,想着等有一天老了,他便能转性,回心转意到自己身边来,陪自己安度晚年,可如今就连这最后一点希望都破灭了。
一时间,她再也承受不了这种心理上的沉痛打击,回头看了一眼大堂上贴着的大红“寿”字,只觉得是那样刺眼,随即走到柳谷子身边,抬头看了一眼白如凤,无比幽怨的说道:“白如凤,你觉得你赢了吗?你自己摸摸良心,这些年如果不是老爷庞着你,不是我容忍你,你们母子二人能活到今天吗?”
她叹了口气又道:“不错,是老爷杀了你丈夫,可你丈夫就没错吗?再说他也是云海的师傅,更对他有养育之恩,如果不是他,云海他能顺利长这么大?会有今天的地位吗?这一切,不论谁对谁错,谁都不是赢家!”
白如凤看着颜氏怨恨的眼神,以及如刀般的语言,半晌不再说话,显然此时,她虽然为丈夫报了血海深仇,亲眼见到柳谷子死在自己儿子的手中,可她的心里却感到从未有过的失落。
这三十年来,她忍辱负重,就是为了等这一天,她以为这一天她会很快乐,可如今她才知道,真正悲哀的人正是自己,她为了一时之快,却忽略了儿子的感受,忽略了另一个女人的感觉,输的人正是她。
颜氏说的不错,虽然是柳谷子亲手杀了自己的丈夫,可这些年她们母子俩确实得到青城派上下弟子无微不至的照顾,这些恩情,如果离开了柳谷子和颜氏,她们母子也不知能否活到今天,如今她大仇已报,却不知以后再将如何是好!?
如今自己为了报复,图一时痛快,将所有丑事都当着众人的面说了出去,将满腔愤怒都发泄了出去,自己是舒服了,可儿子呢?
今后他将背负着一个杀师的罪名,还有一个不知廉耻的母亲,这叫他以后如何在江湖上立足呢?
如今,她听完颜氏的话,这才知道原来最终的胜利者不是柳谷子,也不是自己。
此时,她看着身边仍是惊魂未定的儿子,看着不远处瘫痪在地,早已泣不成声的准儿媳柳惠儿,想到如果不是自己,过了今天,儿子就是青城派的掌门人了,想到再过几个月,柳惠儿就是自己的儿媳妇了,想到可能再过一年,自己就可以抱孙子,得享天伦之乐了,原本自己的幸福才刚刚开始,天伦之乐就在眼前,可却被自己的一时冲动全部毁灭了。
一时间,她的心像被掏空了一般,只觉得此时自己就像一个活着的死人,已没了灵魂,只剩下一具躯壳,今后再也无脸见任何人了。
痴痴的看了儿子一眼,她最终疯了一般的朝山下跑去。
白云海没有动,此时,他好像也已成了一个活死人,完全没了灵魂。
颜氏说完那番话之后,眼看着白如凤离去,回头看了看仍然处在失魂落魄状态中的女儿,心中不由一阵隐痛,又看了看白云海,想着他才是世上最不幸的人,一时,伟大的母性,促使她上前轻声劝道:“云海,这是上一辈的恩怨,与你们无关,希望你能代大娘好好照顾惠儿,拜托了!”
白云海好似没听到一般,眼神里只剩下空洞。
忽然,青城派弟子忽然听到一声惨叫,随即都惊呆了,一时更是手足无措。
柳惠儿此时扑倒在娘亲颜氏的身上,看着她右手紧紧抓着父亲柳谷子被折断的剑尖,鲜血正从手缝里缓缓渗出,而剑尖所到的位置,却是娘亲的胸口,鲜血已染红衣服。
一时间,她想到自己已经家破人亡,不由大哭几声,昏厥过去。
白云海这才惊醒,再一看,却发现娘亲白如凤已不知去向,再看看昏厥过去的未婚妻,以及倒在血泪中的准丈母娘,他一时浑身发抖,想上前搀扶,可想到刚才的一切,却始终无法移动脚步。
半晌之后,经过内心几番痛苦挣扎,他终于选择逃避。
也许,他再也无法面对这一切,亲情,爱情,兄弟情,这辈子只能逃避了。
青城派剩余弟子,有的念及柳谷子的恩情,眼看大师兄离去,又见小师妹柳惠儿如此,一时不忍柳谷子如此这样暴尸荒野,随即将大堂上鲜红的“寿”字改成“丧”字,红布撤下换成白布,一时间原本喜气洋洋的青城派变得死气沉沉。
待到了中午,当各门各派前来青城派祝寿的代表,看到眼前这一切,一时也不知如何是好,看着手中提着的寿礼,更不知是该送还是该扔了,又听说柳谷子是死于一个自称“活死人”的少年之手,顿时惊呆,随即纷纷下山通知各派掌门人,以防不测。
一时间“活死人”这个名字,传遍整个武林,令人闻风丧胆,其它各大门派,更是人心惶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