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襄阳,荆州牧府。
刘表越发的显老了,自从他纳娶了蔡家女续弦之后,他便迅速的衰老下来。刚来荆州之时,头发还是半白半黑,如今却是满头银丝。那时的他,还能够跨马挽弓,逐鹿射兔,如今在舒适的锦榻上坐的久了,却都会感觉到腰酸背疼。
蒯越静静地打量着无精打采的刘表,心里面却在盘算着上次见到刘表的时间,那大概已经是在十天以前了。想当初刘表刚来荆州的时候,恨不得和他整日里秉烛夜谈,须臾不可分离。而如今,却只剩下了一声叹息。
蒯越当然不是在吃谁的醋醋,他只是为“春宵苦短日高起,从此君王不早朝”而感慨罢了。曾经他以为,刘表和其他人不一样。如今看来,无情的岁月和舒适的温柔乡,已经几乎消磨掉了刘表胸中的雄心壮志。
“异度啊,入冬以来,我的身体就始终有些不舒坦,医官告诉我不可久坐,你若有话便简短一点说吧。”
老态龙钟的刘表,声音再也不像之前那样的洪亮了,双眼浑浊也再无一丝神采飞扬的光芒。
默默叹了一口气,蒯越回道:“主公,近日以来,襄阳包括其他郡县,粮价飞涨,据我所知,上等米麦每石已过两千钱,相比于一月之前,上涨了一倍不止!”
刘表皱着眉头想了想,道:“每年冬天,不都是这样么?粮价总会涨一涨的,异度是不是有些太过大惊小怪了?”
蒯越苦笑道:“主公所言不假,但往年粮价增长,都在可控范围之内。而且,相比于夏秋之时,今年的粮价之前已经涨过一次了。丛每石六百钱增长到八百钱,是在情理之中的涨幅。【ㄨ】但是,石粮两千钱,绝对是不正常的,也是非常危险的!”
刘表木然点了点头,旋即想到了什么一样,眯缝着眼睛中突然闪过一道精光,倒吸了一口凉气惊道:“粮价飞涨,必然会导致民怨沸腾,人心不稳,难道是有人在背后推波助澜?”
蒯越重重点了点头,“臣下也以为,此事绝非正常,因此特来禀报主公。”
刘表强打着精神想了片刻,沉吟道:“民以食为天啊,无农不稳,无粮不安。异度,我便委派你全权处理此事,凡荆州上下除我以外,皆由你调派差遣,务必要在最短时间内给我揪出罪魁祸首来,平抑粮价,稳定治安!”
领命离开州牧府的蒯越,满脸的失落之色,心理面也是无比的苦涩。一眼便能看出来,此时的刘表,已经没有太多的进取之心了。爪牙不再锋利的老虎,威慑力只会越来越小。而刘表,现在就像极了这样一只英雄迟暮的老虎。
世人皆知蒯异度有大才,但可惜的是,蒯越这一次的对手,并不是有意囤积居奇,以此谋求暴利的粮商。而是无论粮价高低,都会着手大力收购的北方官商。
平抑粮价的常用办法,便是开放官仓,低价出售粮食,借此来冲击失衡的粮食市场,达到让粮价恢复正常的目的。
蒯越,开始的时候也是用的这个办法。但是很快,他就惊愕地发现,无论他投放进去多少粮食,很快便会被风卷残云一般地买走。
蒯越意识到了不对,可却是为时已晚,荆州府库和民间存粮,已经有一大半被运往了北方。只留下了一地的鸡毛,和那些在盛世时能让人疯狂,在乱世时却根本没有太大用处的金银和珠宝。
荆州如此,益州和扬州也差不多。不差钱的韩俊和曹操,出手阔绰的在南方一顿采购之后,腰杆子立即直了起来。
手里面有了粮食,韩俊可以不用再为铺天盖地而来的难民而头疼了,曹操也终于可以整军出兵为父雪耻报仇了。
初平四年,冬。曹操在濮阳誓师出兵,祭天地拜鬼神后,大军五万分成左中右三路。左路夏侯惇领兵一万,攻沛国;右路曹仁领兵一万,攻琅琊;曹操自领中军三万大军,直捣彭城。
曹操出师的消息,很快便传到了下邳。而此时,陶谦已经是卧床难起,口不能言手不能动了。
满堂文武,却没有一个主事之人。情况有多混乱,就可想而知了。
文臣武将,意见不一,争吵不断,唯有安坐于末位的一个中年人却是一脸的沉静如水。
在他的身后两侧,分离着两员大将,一个黑脸虬髯,一个红脸长须,但两个人的脸上,却一样挂满了不屑的神情。
“曹军势大,这一次又是有备而来,恐难与之抗衡。偏偏主公现今又沉疴难起,我等群龙无首,心不齐而力不足,必生祸端!因此,我建议莫不如开城投降,以免生灵涂炭,民众遭殃!”
说话声音最高的,乃是如今徐州的头号大将,也是徐州当地的豪门之一,曹家的家主曹豹。之前和曹操的大军硬碰硬打了一仗,惨败而归,明显是有些吓破胆了。
徐州武将以曹豹为首,文臣之首,则是徐州另外一个豪门,淮浦陈家的陈登。虽然官职仅为秩比六百石的典农校尉,但是借助陈家在徐州的威势,再加上其本人才干也是不俗,因此陈登在徐州文物当中的影响力,是非常大的。
只见陈登笑眯眯地盯着曹豹看了一会儿,淡然开口问道:“曹将军所言,本不无道理,但前番曹贼屠城之举,还历历在目,焉知今番我等献城之后,昨日之事不会重现?曹将军又如何认定曹贼会封刀入城?又如何确保曹贼会于民秋毫莫犯?况且如今主公虽开口艰难,但也并非全无意识,敢问曹将军可曾请示过主公?”
陈登的这一番抢白,丝毫也没给曹豹留情面的意思,也就差没有指着曹豹的鼻子骂他是内奸了。
涨红着一张脸的曹豹,紧攥着刀柄的手青筋暴起,恨不能挥刀而出让陈登血溅当场。
陈登深吸了一口气,攥紧了双拳突然提高了声调,“曹操,名为汉臣,实为汉贼也!为一己之私而妄开战端,实为不义!为泄私愤而滥杀无辜,实为不仁!挖坟掘墓,耸人听闻!以人为脯,灭绝伦常!似此等不仁不义,残暴无情之徒,我陈登宁愿刀斧加身也绝不愿与之为伍!我不知在座诸位作何感想,但我定会与之势不两立,抵抗到底!”
“幼稚!”
曹豹愤然喝道:“捕风捉影之事,也拿来胡言乱语,陈元龙你心中难道就没有徐州百万苍生么?”
陈登冷笑一声,刚要反驳,那边已经是有人忍不住开口了,“难道彭城数万生灵无辜蒙难,尸积如山致使泗水不流,鸡犬亦尽,墟邑复无行人也是捕风捉影之言么?”
曹豹一时为之语塞,怒视着开口之人咬牙切齿却是无言以对。
东海糜家,历代行商,徐州巨富。开口的,便是当代糜家的家主糜竺。
糜竺虽是商贾出身,但因为在陶谦刚来徐州之时出了大力,因此被陶谦倚重任命为徐州别驾。
眼见的陈登和糜竺已经站到了同一阵营里面,被孤立的曹豹,干脆也懒得再和他们争辩了,一甩手冷笑道:“既然你们坚持要打,那我也不反对,只是休想要我领兵出征!”
陈登也是冷笑道:“曹将军莫非以为,徐州除了你之外,便再也无人能够统兵了么?”
曹豹双手抱胸自负的笑了笑,“莫怪我没有提醒你们,据可靠消息,臧霸如今,已经投靠到了曹公帐下。”
陈登也懒得再理会曹豹了,和糜竺对视一眼,两人并肩来到了角落里坐着的那个人身前,一拱手施礼道:“如今徐州危在旦夕,还望玄德公以徐州百万苍生之念,莫要再推辞下去了!”
玄德公,自然就是刘备,刘玄德了。
满脸谦恭地站起身来,回礼之后开口道:“备流落至此,幸得陶公不弃,且委以重任。收留之恩深似海,备自当竭尽全力以报答。两位先生但有所差遣,备肝脑涂地也决无推辞之理!”
陈登深吸了一口气,道:“既如此,那便请玄德公暂代徐州牧一职,整肃三军,以抗外敌!”
刘备满脸的惶恐之色,连连摆手道:“备不过一客居之人,无德无才,万万不敢当此大任。还请元龙先生莫要戏耍于我,另选贤明,备定当遵从,绝无他言!”
陈登笑道:“玄德公休要自谦,众所周知,玄德公乃是皇室后裔,志向高远,重情重义,仁政爱民,更是沙场宿将,久经战阵,必能够统帅徐州将士众志成城,同心同德抵御住曹贼的侵扰!”
糜竺也劝道:“主公曾与我等言,遍观徐州上下,唯有玄德公可继承基业。今曹贼势大,非明君仁主不能与之敌。玄德公仁义之名遍布四海,徐州上下盼玄德公接掌徐州如同大旱盼甘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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