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1/1)

尚河村,群山环绕,钱昱最为熟悉的便是这后山,后山杂草丛生,山里人除了来挖野菜没人敢往深处走,时至今日,这后山还是个无人开垦的山头,钱昱时不时进去勘测,看重的便是这山无主。

“刘姑娘,小心点。”钱昱从篮子里取出镰刀,将前面的带刺的草和树杈子砍掉,还不忘抬脚踩平为后面的柳姑娘开路。

苏玉兰亦步亦趋的跟着,感受到前面人的体贴心下涌出一股别样的滋味,她知道,这是被人护着的感觉,她长这般大还是头一次感受这种滋味呢!

在家时,她和大哥在山上干着同样的活,下了山大哥休息她还要烧火做饭洗衣服,有时候半夜还在机杼上织布,从未有人在言语行动上怜惜过她,她娘是爱她的,可是家里的活多,弟弟妹妹又小,几乎顾不得她!

“刘姑娘,你看,一大片呢!”钱昱来到山脚下,转头朝着苏玉兰笑了笑道。

苏玉兰闻言收了思绪微微点了点头便蹲下挖野菜,自从逃婚她的心便没有安过,她虽已十八岁,可头一回离开那个家举目无亲心中总是会害怕,好在大娘收留恩公心善,否则真的就走投无路了。

钱昱挖着挖着便抬起头瞧着眼前的姑娘,暮色下,单薄的身子,让钱昱生出想拥进怀的心思,可一想自己现在是男的,真要拥抱定会被人认为耍流氓,她只是单纯的想抱抱而已。

钱昱将手中的野草丢入篮中,一转头便瞧见身边草丛的蛇,吓的她倒吸一口气,微微闭上眼,颤抖着慢慢转身,刚要起身,只觉的脚腕处嗖的一下疼的厉害。

“哎呦!”

苏玉兰闻言看去,连忙将手中的铲子朝着蛇掷去,手起铲落,蛇头被一分为二。

钱昱用手紧紧的捂着伤口,她最怕的便是蛇,刚才那一出,吓的她后背已被冷汗浸透。

“恩公,没事的,这蛇没有毒。”苏玉兰走近瞧了瞧钱昱的伤口,随后在周围摘了几棵花瓣大小的草,用石头碾碎,低着头轻轻敷在伤口处。

钱昱闻言心下大石放下,抬眼瞧着面前的刘姑娘,只见她从怀里取出一绣着蝴蝶的天蓝色帕子,低头系在了自己脚腕处。钱昱秉着呼吸闭了眼,作为一个二十一世纪的大学生,她知道,她刚才心动了,就如同初次见到以前那个女朋友一般,唯一不同的是一个是一见钟情,一个是再见钟情。

“好了,恩公,回吧!”苏玉兰处理好恩公的伤口便站了起来,收拾好工具提着篮子来到那白花蛇旁边,将蛇用草裹进了篮子里。

“你要这蛇做什么?”钱昱挣扎着站了起来,躲那篮子远远的,那蛇皮她瞧着就起鸡皮疙瘩。

苏玉兰闻言红了脸颊,半晌小声道:“用这白花蛇泡酒,通络止痛。”

钱昱闻言心中咯噔一声,她怎么给忘了,心中早就明白他们二人根本不是表兄妹不是吗?钱昱只觉得心中一阵阵不舒服,一路上闷闷不乐也不开口说话,一瘸一拐的回了家。

“娘!”钱昱见到钱母也不多说径直回了屋,炕上的秀才依旧躺在那闭着眼,真是好清闲啊。罢了,罢了,刘姑娘本来就和这秀才是一对,自己凭什么不舒服啊?再说,自己是个女的,何苦纠缠进这样的感情里面,趁着初动心、情未深赶紧断情丝的好。

钱母瞧着儿子闷闷不乐进屋也未曾放心上,一个二十一岁的汉子有什么过不去的。

“刘姑娘,累了吧,休息去吧!今天邻居送来一条鱼,我个你们煮一煮。”钱母笑呵呵的道。

“大娘,我不累,饭我来烧就好。”苏玉兰说罢从大缸里舀了点水净手,挽起袖子站在灶台旁。

钱母此刻越发钟意眼前的刘姑娘,心思一转也跟着走了进去。

苏玉兰将鱼清洗干净便着手生火,晚饭有条不紊的进行着。

“刘姑娘,你们家都有些什么人啊?”钱母站在一旁忍了半天终是忍不住了,开口打听道。

苏玉兰闻言照实说道:“堂上有爹娘在,兄弟姐妹总共四人。”

“哦,哦。”钱母点了点头,“刘姑娘心灵手巧,怕是不少人上门提亲吧?”

苏玉兰一听提亲二字手止不住的抖了抖,一时间竟不知如何回答。

钱母瞧着眼里只当姑娘害羞,略微沉吟道:“刘姑娘恕我冒昧,我,咳,姑娘觉得我那儿子怎么样?”

“嘶!”苏玉兰闻言一不小心被刀割了手,先说起提亲,后说起儿子,苏玉兰再傻也知道大娘意欲何为。

“哎呦,刘姑娘,没事吧?”钱母见状也顾不得再询问,忙舀了清水给姑娘清理伤口。

“大娘,没事。”苏玉兰按着手指道:“恩公心地善良,定能娶上贤良淑德的好姑娘。”

钱母闻言颇为尴尬,可仍不死心问道:“姑娘真的不考虑一下?我可以托人去门上提亲。”

“大娘,我,我已许了人家。”苏玉兰说罢便觉得脸颊烧的很,一时间羞愧难当,放着她和秀才私奔不说,她爹娘的的确确给她许了一户人家,怕的是现在县衙里她和那人还是夫妻名义吧。

“哦,哦,许了人家了啊!”钱母喃喃几声叹了口气走了出去,这好姑娘都许了人家,她儿子可怎么办啊?

苏玉兰只觉得心头难受的紧,稍稍缓了口气便从新拿起了菜刀。

此刻钱昱支着下巴瞧着桌子上的帕子,偶尔递到鼻前闻一闻,淡淡的兰花香,只可惜是别人的,这帕子洗好了还要物归原主。

“碰,碰!”房门被敲响。

钱昱忍着脚腕的疼一瘸一拐的去开门。

“恩公,鱼汤。”苏玉兰说罢便转身离去,这刚盛出来的鱼汤烫人的很,她一次只能端一碗。

张则闻着饭香坐了起来,嗅着鼻子,肚子咕叽咕叽叫了起来。

钱昱拿起勺子舀了一口递到嘴边吹了吹,随即送进嘴里,她穿来这儿还从未喝过这般香的鱼汤,看起来不是古代没有好东西吃,是会做饭的厨子少之又少。

“钱大哥!”张则暗自吞了吞口水,“是我表妹送来的鱼汤吗?”

“是啊?”钱昱转过头瞧着炕上的秀才,“刚送来的,怎么了?”

张则揪着被子吞吞吐吐道:“前几天我同表妹提起过想喝鱼汤,这个,这个怕是我表妹给我熬的。”

“啊?”钱昱闻言愣住了,随即刷的脸红了起来,刘姑娘确实没说是给她钱昱的,她从来没有这般丢人过,尴尬的站起身来将碗放到炕边上,“呵呵,不好意思啊。”说罢便回过味来,自己做什么给这秀才道歉啊,这秀才霸着她的炕,吃着她家的饭,还跟她争鱼汤喝?

“没事,没事,钱大哥,我和表妹在这多有叨扰,真是麻烦钱大哥了,你放心,将来我一定好好报答你。”张则竖起手指道,知恩必报真君子嘛。

钱昱闻言不愿在呆在屋里,她突然觉得好笑,扯了扯衣领便往外走。

“诶,刘姑娘?”钱昱刚打开门便见苏玉兰又端了一碗鱼汤过来。

“恩公,这一碗是我盛给表哥的,能不能请你端进去?”苏玉兰说着便将碗递了过去。

钱昱闻言低头一瞧,这一碗里面盛的是鱼头,刚才哪一碗盛的则是鱼肚子上的好肉。

“刚才那一碗是给我的?”钱昱接过碗满脸的惊诧,自己傻了吧唧的将自己的那份舍人了?

“是啊!”苏玉兰闻言点了点头,疑惑间听得房里有喝汤的咕噜声,心中一惊,顾不得其他快步走进房里。

“秀才,你......”苏玉兰瞧着秀才一口一口的喝着,一时间竟不知说什么。

“玉兰,你真好,我前几天刚说吃不惯野菜,你就给我熬了鱼。”张则满脸喜气,连吃几天素菜和野菜,吃的都快吐了。

苏玉兰闻言无奈道:“我眼下哪有钱给你买鱼吃,这一碗是恩公的。”

“没事,我吃这碗有鱼头的也行。”钱昱说罢便一瘸一拐的走了出去。

“秀才,我们现在能有一口饭吃已经很不错了,野菜也能充饥不是。”苏玉兰说着瞧见秀才手里的碗,“这碗鱼汤怎么会在你手里?”

张则闻言颇为尴尬,支支吾吾道:“我以为是你给我熬的,我便,我便,开口要了。”

苏玉兰万万想不到秀才会开这个口,稍稍平静一点道:“秀才,咱们吃住都在大娘家,凡事都该以大娘和恩公为先,毕竟人家跟咱非亲非故,咱们白吃白住已经过意不去了。”

“那,那这碗鱼汤你还回去吧。”张则一读书人脸皮薄的紧,闻得此言只觉丢了读书人的脸。

“不用了。”苏玉兰见秀才懊悔不已,便道:“你既喝了便喝完吧,你腿伤了确实该补一补。等我领了工钱,给你熬点骨头汤喝,这样好的快一点。”

“嗳。”张则闻言点头应着。

苏玉兰等张则喝完端着空碗出了房门,她一直觉得日子苦点没有关系,只要两个人在一起,努努力,总有过好日子的一天,尽管眼下还有一大堆没有解决的事,她依旧对未来充满信心。

钱昱坐在小厨房的桌子前,见苏玉兰进来便道:“刘姑娘,一直都是这样委屈自己的吗?”钱昱说着将面前的碗往前推了推,“给我和我娘的,是鱼肚子上的好肉,给你表哥的是鱼头,你自己就留鱼刺和这小小的鱼尾巴?”

“我不喜欢吃鱼。”苏玉兰闻言双眸闪了一下,以前在家时也没人管她吃的是不是鱼刺上的小鱼肉末,这么多年都是这样过来的。

钱昱闻言沉默了,她想好好待这个令人心疼的女孩,可她是谁啊,人家有男朋友,心疼也轮不到她啊,更何况她还是个女的,这个思想落后的古代能有女孩接受她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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