乐明晓出生在一个十分传统的家庭。
爸爸是转业军人,妈妈是钢琴教师,十八岁之前他都是在依着父母的期望按部就班的长大着。妈妈把自己年轻时没实现的梦想全部寄托在了他的身上,希望可以把他培养成一个钢琴家,爸爸则希望他长大后可以考上军校,当一个军官,然而他们家里妈妈说了算,于是当同龄的其他小孩儿还在抹着鼻涕玩泥巴的时候,他已经开始坐在钢琴前一遍又一遍地练习哈农指法了。
爸爸妈妈都很爱他,给他提供最优良的生活和教育条件,可是对他的要求也是极其严格的,除了练好琴外,学习成绩同样不能落下,用爸爸经常说的那句话就是,要致力于成长为一个德智体美劳全面发展的社会主义好青年。
后来,他果然很争气地考上了柯蒂斯音乐学院的钢琴专业,离父母的期望又进了一步,然而突如其来的一场车祸,所有的一切都瞬间成了梦幻泡影。
他手臂骨折,很长一段时间内都不能再弹钢琴,肉体上虽然痛苦,内心深处却抑制不住地涌上来一点点的庆幸。终于可以不用每天都辛辛苦苦地练琴了吧,终于可以不用再背负父母的期望了吧,终于可以跟其他的小伙伴一样过上正常人的生活……
从小到大,他都是父母和老师眼中的乖孩子、好学生,可是他知道自己其实并没有表面看起来的那么乖,他也想偶尔叛逆一次,也想冲突父母用爱编织的束缚,所以在第一次看到乔仲嘉的演唱会视频,他就毫无意外地爱上了那种自由自在的感觉,所以爸爸在逼着他考军校时,他第一次离家出走了,所以当边向东问他要不要一起去参加星声战役的比赛时,他终于鼓起勇气走出了这一步,也就是从这一步开始,他的人生彻底发生了改变……
乐明晓做人有一个准则,那就是一切随心。小时候学钢琴虽然很苦很枯燥,但那也是他的兴趣所在,后来走上了流行音乐之路更是按照自己的意愿,虽然这条路并不好走,虽然也的确经历过不少的磕绊,但他从来没有后悔过,他也习惯于往前看,而很少去留恋过去,所以当听到边向东的问题时,他就难得地思考了一下过往。
“如果当初我们两个没有选择去参加星声战役的比赛,现在会是怎样一副光景呢?”
那时候他刚刚考取了川大,学的企业管理专业,那不过就是在众多他不喜欢的专业中选了一个稍微喜欢点的。如果他没有去参加比赛的话,那他就是一个普通到再不能普通的大学生,每天过的日子就是教室食堂宿舍三点一线。即使不喜欢,但他还是会继续做自己的好学生,把专业学好,毕业后或许会考研,或许就直接参加工作。当一个公务员或者是企业白领,然后买房买车,娶妻生子,就这样过完简单而平凡的一生……
他想自己是不会放弃做音乐的,在工作和生活之余,还是会坚持写歌唱歌,然而也只能烂在自己的电脑里或者跟两三好友分享了。没有参加比赛的话,他就不可能被外界认识,也不可能有那么多人听自己唱歌,喜欢自己的音乐,更不可能签约公司出道,自然也就不会认识严铎……
思绪进行到这里,乐明晓忽然就觉得像是有什么东西在心脏处重重地锤了一下,生出一阵阵的钝痛,几乎再无法思考下去。
他和严铎最初的开始是不愉快的,在相处的过程中两个人也不止一次的发生争执,然而大多数的时候,严铎都把他照顾得无微不至,不止生活中,还有事业上的。严铎是懂他的,虽然经常把他教训得狗血淋头,也喜欢给他泼冷水,但如果自己有什么决定的话,最支持自己的那个永远是他,有时候自己心里想的还没说出来他就已经能猜到了,而自己每次有了新的作品他也总能给出很好的建议,久而久之严铎便成了他首选的倾诉对象,有什么烦恼或者犹豫不决的时候总会第一个找严铎。
如果让他在所有认识的人当中选一个知音的话,那么严铎绝对是那个第一人选,如果他没有认识严铎的话,的确会少掉许多麻烦,然而同样少掉的还有更多更多的美好……
心口又开始一阵阵地发闷,乐明晓躺不住了,他突然直接从沙发上跳了起来,直愣愣地说道:“我要回去!”
边向东被吓了一跳,忙问道:“乐乐你要回去哪里,这都快九点了你还要出门?”
乐明晓晃了晃神,看向边向东,“我有事要出去一趟,东子你不用管我了。”他从茶几上拿起手机和车钥匙,就走到玄关处开始换鞋……
“乐乐,你晚上开车可一定要当心啊!”
“嗯,我知道……”
乐明晓迅速地穿好鞋子,就出门去了,只剩下了摸着后脑勺一头雾水的边向东还站在原地。
出了小区之后,乐明晓几乎把车全程开到了交通法规允许范围内的最大码,一路不停地开回了严铎的别墅。把车随意地停在了院子里,来不及歇口气,他便快步穿过石板铺就的小路,上到台阶,然后开门,进屋。
客厅的灯亮着,有电视的声音传过来,乐明晓知道严铎一定是在的,他拖鞋都没换,就直奔客厅。
严铎的确是在家的,客厅里的电视也开着,不过这会儿他的注意力早已不在电视上,听到外面的开门声,他的目光就转了过去,待看到乐明晓气喘吁吁地跑进去,就站在了离他不远的地方,他原本紧绷的神情放松了下来。
“跑这么急做什么,是有什么猛鬼野兽在追你吗?”严铎笑问。
在回来之前,乐明晓憋了一肚子的话要说,可是看到严铎本人时,看到他还是像平常那样对自己笑,乐明晓忽然就什么都说不出来了,只是站在原地不停地喘着粗气,既心酸又委屈。
严铎向他招招手,说道:“过来这……”话才出口,乐明晓突然就扭头快步地往楼梯的方向走了过去,严铎登时被闪了一个趔趄,一只手还停在半空,好不尴尬。眼看着乐明晓已经上楼去,严铎赶紧起身,也追了上去。
这是……还在跟他闹别扭?
严铎一直跟到了二楼的卧室,看到衣帽间的门开着,乐明晓把他那个最大号的行李箱拖了出来,正把一件件的衣服往里放。严铎眉头微皱,三步两步地走过去,问道:“才回来就又要出去吗,林陈给你安排了新工作?”
乐明晓手上不停,看都不肯看严铎一眼,说道:“我就是回来收拾行李,明天一早就搬出去。”
“搬出去?你要搬出去住?”乐明晓突然的决定弄得严铎一个措手不及,连连问道,“住得好好的,怎么突然就搬出去?”他抓住乐明晓的胳膊,把人拽了起来,另一只手扶住他的肩膀,迫使对方和自己面对面,“乐乐你是怎么了,这么天过去你的气还没有消?而且我不是已经把你担心的事解决掉了,你还在别扭什么?”
“你救了东子我应该谢你,可是我干嘛要谢你,反正你也不是因为我的缘故!”乐明晓原本就满腹的委屈,一听严铎这话,登时再也压不住心底的那股怒气了,“都到这份上了,严铎你还有必要继续装下去吗?你问我为什么要搬出去,我不搬出去难道还在留在这里看你和任朝远秀恩爱吗!”
乐明晓这一嗓子直接把严铎给吼得愣了愣,这样的反应在乐明晓看来分明就是心虚,他深吸了一口气,继续说道:“既然你都跟任朝远复合了,我还留在这里做什么,我这就打包走人给他倒地方。”
“什么乱七八糟的?”严铎越听越糊涂了,“我什么时候要跟任朝远复合了,乐乐你是不是又听哪个胡说了?”
“我自己亲眼看见了还不够吗?”严铎的否认让乐明晓越发失望,他扁了扁嘴巴,眼角都红了,“不是说好了什么事都不再瞒着我吗,好的坏的我都能接受,可就是不想你骗我,你……”声音忽然哽咽,泪水在眼眶里直打转,怕再控制不住自己的脆弱,乐明晓连忙推开严铎的手,转身就要继续去整理自己的衣物,却被严铎一把又拉了回来。
“乐乐你把话说清楚,”严铎的神情也变得有点严肃,“我什么时候骗你了,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严铎你这样有意思吗!”乐明晓不由自主地提高声音,噼里啪啦地说道,“我分明就看到任朝远那天去找你,他求你出面救东子,对你投怀送抱,你、你们都做出那档子事了,还让我说什么!”压抑已久的眼泪终于还是流了下来,忍了这么多天,一瞬间所有的委屈和愤怒都铺天盖地地涌了上来,看到他这副模样,严铎竟也一下子怔住了,而下一刻乐明晓突然抱住他,张口就在他的脖子上咬了下去。
“严铎,你就是混蛋……”
他这一口咬得特别狠,像是要把全身的力气都使上了,锥心的疼痛传来,严铎只觉得眼前一黑,可是强烈的刺激也让他头脑更加冷静,思维你迅速地运转着……
乐明晓总算是发泄完毕了,再看严铎的脖子上已经多了两排清晰的牙印,鲜血慢慢地渗了出来,乐明晓反而哭得更凶了,这时严铎却忽然笑出声来。
“你还笑……”眼泪止不住地往下掉,乐明晓整个人像泄了气似的,声音中都透出了绝望,“其实我根本不想走,我舍不得你,在回来之前我想着一定要把你抢回来,可是我根本抢不过……”他抽了抽鼻子,近乎在自言自语,“他跟你认识那么久,我怎么可能抢得过,抢不过的……”
面前的人哭得一塌糊涂,任谁看起来都会觉得好不可怜,严铎长长地叹了一口气,无奈道:“乐明晓,你这样无端端地冤枉我真的好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