忙忙碌碌了一天,总算结束了活儿。
这次的拍卖会举办的很圆满。总共三千万的拍卖额。佣金是300万。算是给曙光拍卖行这一季度的生意。开了一个好头。
晚上,大家开庆功宴。戴培带头喝白酒。颜洛和其余几个丫头,也发酒疯。沈悦不太能喝,一杯下去。就有点不行了。恰好,吸烟室没有人。她就进去醒醒酒。却不知不觉睡着了。也不知道睡了多久,直到有人敲门。沈悦醒了。看到那萧牧笔挺挺地站在门口。君子风度,看她在室内睡觉。要敲门唤醒了她,才肯进是么?
沈悦打了个哈欠。她才不会自作多情以为是勾搭:“萧先生,有什么事情吗?”
萧牧这才走了进来:“林小姐。好久不见。”又望了望周围,笑了:“不冷吗?”
“不冷。”她指了指背后的空调:“萧先生也是来吹热气的吗?”
萧牧坐在她的对面,不远不近的距离:“不是。我是来找你,说一说那一件乾隆的捧盒的。”又看过来,恰好沈悦也回望过去。四只眼睛对视着,空气里有股雪茄烟的味道,她在等他说完。萧牧就继续道:“那东西,果真如你所说。”
“什么意思?”
“东西是一户被灭门的人家出来的。直到现在,灭门案还没被破。”萧牧说了这一句,然后查看她的反应。出乎意料,沈悦很冷静。她装作没听到“灭门”二字:“然后呢,萧先生是不是要问我。怎么知道东西不吉利?”
“不错。”
“那你先告诉我,那灭门案怎么回事。”
萧牧觉得有意思起来了。这个小鉴定师,不仅会鉴宝。而且说话的分寸,也拿捏的十分稳妥。和这种人做事,不累。所以,说明也可以简明扼要。
事情,还是要从那一只捧盒说起。
当天,他听了她的劝告。回到家就不自在。东西,他本来打算送给一个知己好友的。但如果不对,那就是害了人家。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于是,他带着捧盒,去了附近的道观。道观的道长把捧盒贴了符咒,放进一个落满香灰的案几上。不一会儿,周围的香灰。都被染上一层血色。证明了东西的确来路不正。
于是,他又找到了那个摆摊的老头。打听出了捧盒的来历。
老头说,三年前。奉天发生了一起灭门惨案。
靠近码头的东港村,一个姓沈的人家。一夜之间,三口子全部被杀。成了绝户口。警察调查了两年。一无所获。而沈家的一位老表,将他们家的一些东西变卖,得来的钱。就用来给三口子安葬了。其中,变卖的东西里面,就包括这一只捧盒。
“为什么破不了案?”
“现场被清洗过多次。凶手连一枚指印都没有留下。”萧牧道:“那是开旅馆的人家。过年夜杀的人。旅馆正好没生意。报案的是第二天去收垃圾的大妈。现场的图片……”他停顿了一下,看了看她的脸色:“不害怕?”
“事情已经过去了,死人才不可怕。”她道:“可怕的,是没被抓住的凶手。”
“我的故事说完了。现在,你说说看,你为什么说这东西邪门?”
沈悦望着天花板:“当时吧……我想捡漏来着。看你们这么多人哄抢。实在没那个钱跟你们争。之前又听那老板说漏嘴,是绝户家中出的。于是就造谣说东西不对。其实只是闹着玩的。”
萧牧一直盯着她看,任何一个细小的神情变化都不放过。但是,沈悦说的正大光明。这种“污蔑古董不正。”也是古玩行中,打压对手常用的伎俩。于是,他站了起来:“算是打扰了。告辞。”走到门口。又停下了脚步。
“嗯,萧先生还有什么事吗?”
他漫不经心道:“女孩子最好不要喝酒。”
她笑了,她喝酒又没碍着谁。这萧牧,多管闲事。
等到一个人清净了。她就陷入了沉思——捧盒之煞气,一沾就显露。显然是近些年才染上去的。很可能,沈家灭门案发生的时候。捧盒就在凶杀案的现场。死者冤死,一股凶气不肯入黄泉,飘飘扬扬,无处着落。就附在了捧盒上……
唉?不对啊……好像……在哪里听说过这一件凶杀案?!
沈悦立即睁大了眼睛——孙院长的报纸上!东港村五一七悬案!警方近来又悬赏三十万征集破案线索!对对对!她记得没错!天呐,这么巧啊?!这是那户人家出来的东西?!假如,她能再看一看捧盒就好了。三十万元的破案奖励啊!
不行!不能暴露自己是灵眼人士。祖宗交代过。这是家里的秘密。被现代人知道了。说不定,自己就被整去哪个研究院解剖了。
但是三十万!三十万!她心动啊!咳咳,会有办法的。还有什么办法?!约起来呗!于是沈悦蹭蹭蹭又跑了出去。好在,萧牧还没有走。趁着没人的时候,她主动勾搭了起来。算是以茶代酒:“萧先生,那个……我敬你一杯。”
然后,就停不下来了……第一杯敬你事业顺利,第二杯敬你万事如意。第三敬你年年大吉。第四杯。第四杯酒了,萧牧只端,不喝:“林小姐,有什么事情吗?”
“其实,我很喜欢那个捧盒。能不能……”沈悦搓搓手。求贤若渴。
“下周末,下午成吗?”
“啊?!成成成!”萧牧居然这么好说话。沈悦一口答应了。
萧牧笑了。又背过身去。饮尽第四杯白酒:“我看要是不成,林小姐今天非把我灌醉了不可。”
“……”那你还喝个什么鬼。
开完庆功会。回到孤儿院的时候,已经是半夜三更。沈悦洗了把脸,又打了热水。蹲在厕所里洗洗弄弄什么。然后端着水盆出来倒掉,没料到。刚开门,门口站在一个人。全身隐在黑影里面。她吓了一大跳。水都差点泼了。
“姐姐。”是小泽的声音。
她这才心跳正常:“怎么了?还不睡?”
小泽嘟着嘴,一副占理的样子:“你怎么现在才回来?!我的鸡大腿呢?”
“放在冰箱里。明天吃。”她打了个哈欠:“今天先睡觉。”
“那你检查,背书。”
沈悦想起来,她已经教到瓷器的釉色部分了。于是随口道:“明代的黄釉瓷器,在后宫中的使用规定是什么?”
小泽背着手,就开始背了:“明代宫廷中。皇太后、皇后用的是器里外都施黄釉的瓷器。皇贵妃则用器物内壁为黄釉,外壁为普通透明釉的器物。贵妃用黄釉绿龙器或黄地绿龙器。嫔妃用蓝地黄龙器。贵人则不可以用黄釉器。”1
“嗯。明代嘉靖的绿釉,和明代成化的绿釉有什么不同?代表釉色是什么?”
小泽还是很淡定道:“成化朝是低温绿釉,嘉靖朝是高温绿釉。成化朝的绿釉代表是孔雀绿釉。嘉靖朝的代表绿釉是铅绿釉。”
“不错。出息了。”她拍了拍小泽的肩膀:“以后,努力考个鉴定师的执照。就能混口饭吃了。”
“不,我才不要当鉴定师。”小泽嘟起嘴:“我要当一个雇佣军。”
“当雇佣军?”沈悦想起来了,小泽最近迷上了什么《我是特种兵》《士兵突击》之类的军旅片子。什么正规军,雇佣军。米格直升机,虎式坦克。天天挂在嘴边。不过,她只当小孩子爱玩。没在意:“随你,给我好好看书就成。”
第二天大早上的起床。上班。
沈悦昨天喝了一点酒,稍微有点头疼。好在路途不远,早上八点,也摸索到了门口了。但是一进门,她就听到张晶和几个扫地大妈在唠叨。
“哎呀,不是我说。那个林悦,昨天和萧先生,都在吸烟室里头。呆了好一阵子呢!”这是扫地大妈说的。
“呸!不要脸的东西,这么小。就会勾搭人了!”这是张晶的吐槽。
沈悦没好气地走了过去。三个人立即闭住了嘴。她冷冷地睥睨张晶:“一个坐柜台的。连和顾客讲话的资格都没有。还评论董事长的贵客?!搞得清楚谁重谁轻吗?”说完了,又凶那两个大妈:“你们叫什么?!工号记下来。”
唬得大妈赶紧走了。张晶气不打一处来:“不要脸!”
“哦?再说一遍。”
“我说你不要脸!”
“张晶!”忽然,身后传来戴培的声音。张晶吓了一大跳。转过身去,看到怒气冲天的董事长。
沈悦笑了——坐台就是这点不好。永远背对正规的办公室。
戴培只是下来拿个文件,却看到张晶辱骂林悦。顿时也气了:“张晶,你如果不想干了,现在就结账走人!”
“董事长,我不是故意的。我,我该死……”张晶顿时就委顿了下来。又是跟戴培道歉。又是跟她鞠躬弯腰。但沈悦才不准备原谅张晶呢。她这个人啊,有的时候也爱记仇。
“先扣半个月的工资!下次再这样背后中伤同事,那就去档案室注销你的工号!”
“是是是!”张晶点头如捣蒜一般。
而沈悦转过身,做了一个胜利的手势,走进了自己的办公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