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过了火锅,心满意足的花花便识趣地回房去了。
离开邑洲到俞城来以后,方淮的工作便也在了俞城,他现在在这边有一间小公司,不算大,但业绩还是不错的。因此,明天他便要到外地出差了,今个儿,也是特地过来告诉她一声的。
因为是明天早上的班机,吃过了饭,褚暖便催促他赶紧回去休息。
夜里的风很凉。
褚暖送他下楼,这附近都是住宅区,夜里是有不少的大妈在跳广场舞,两人并肩地向前走,方淮瞥了她一眼,平日里,她都是只送到门口的,然而,今晚却下了楼,恐怕,是有什么事不想在花花的面前提起吧?
因此,他便率先提了起来偿。
“发生什么事了吗?”
她顿步,抬起头看着不远处的街灯。
那灯光微黄,因为有些老旧了,不时会闪烁几下,欲熄又不熄的。
她在犹豫该怎么开口,方淮也不催她,静静地等待着。
直至良久以后,她才低着声音说话。
“方淮,我碰见那个男人了。”
方淮的身子微僵,随即,他不敢置信地瞪大了眼。
“你碰见谁了?傅臻吗?”
她颌首。
方淮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五年了,这五年里,他们都不会刻意提起过那个名字,原以为,只要不去提起,就不会再勾起过去的一些回忆。
可原来,有些事,不是不去提,就能不存在的。
为什么,要在五年后再次出现?明明,他和她过得安好,根本,就不需要这样的打搅。
“会不会是你看错了?”
闻言,她的嘴角勾起了一抹自嘲的笑。
“我也希望是我看错了,但是,并不是。”
其实,她本该在那一个晚上,就对他说的,可是,她并没有,就是抱着几分不确定。
但直到今日,陌悦给她打来电话,说那个收购了公司的新老板到公司来了,听说,莫名其妙地问了一个问题。
那个新老板问,他们公司是不是有新辞职的员工。
而在这段时间,辞职的人就只有她一个人。
她这才终于相信,那天晚上她碰见的,的确是傅臻。
与她的平静相反,方淮显得有些着急。
“那么,要再搬家吗?”
然而,她却拒绝了。
“方淮,我不想再因为那个男人的到来而搬来搬去了,这样太累了。”
就像之前他曾经问过她的,她究竟还要逃避多久,当时,她没有回答,是因为她找不到那个答案,如今,她可以回答他了,而她的回答就是,这一次,她不再逃避了,就算,傅臻下一秒就站在她的面前,她也决意不再逃了。
对待一个人,最好不过的,就是漠视。
即便再见,那个人也再也没有办法令平静的心湖在泛起一丝的涟漪,因为,那只是一个无关重要的陌生人。
不在乎了,没有任何的感情了,那么,就算到来了,又有何惧怕?
褚暖抬起头,笑着看着他。
“你放心,我已经不是过去的那个叶暖了。”
方淮看了她老半晌,到底,也只能是点了点头。
送走了方淮,她便上了楼。
推开房间的门,女儿正坐在桌子前看童话书。
这小女娃,似乎从以前开始就特别爱看童话书,甚至每天晚上,都要缠着她,要她给她讲床前故事。
她走到了女儿的身边,花花对着她一笑。
她伸出手,摸了摸女儿柔顺的头发。
那句话,憋在心里许久了,如今,该是时候问出来了。
“花花,妈妈问你一个问题,你老实回答妈妈,好不好?”
花花眨巴眨巴眼睛,她看着女儿的脸,突然觉得,眼前的视线开始模糊了起来。
“你希望方叔叔成为你的爸爸吗?”
“方叔叔终于要成为我的爸爸了吗?”
花花的脸上绽放出灿烂的笑,凑过去抱住了她的脖子,往她的身上一个劲地蹭。
“花花很喜欢方叔叔,所以,不介意方叔叔成为我的爸爸。”
女儿的话,仿佛给她打了强心针,她宛然一笑,或许,这无论对她还是对方淮,都是最好不过的了。
五年了,所有的事情,都已经改变了。
包括人的心。
邑洲,环城路上。
lahini在路上飞驰,经过了几天的休息,白薇是终于痊愈了,他便也放下心来,打算另外找时间再去一趟俞城。
那抹身影,依然深深地烙印在他的脑子里挥之不去,他想要找到那个人,找到那个五年前,他想找的答案。
只是,在去俞城之前,他却接到了丁珏的电话。
这些年间,丁珏一直都住在傅家,若说有什么不同,大概,是现在的丁珏一心想佛吧?
一天里大部分的时间,丁珏都是在傅家附设的佛堂里,每天给傅明辉念经。
那放在方向盘的手轻敲,他眯起了眼,不由得加重了油门。
lahini的速度更快了些。
直到半个小时以后,lahini终于驶进了傅家的前院。
他打开车门下车,直接就向着佛堂而去。
佛堂里,烟雾弥漫。
其中,丁珏就在一尊白玉观音前双掌合十,他在几步之遥的地方停步,低声地唤了一声。
“妈。”
丁珏听见声音回过头看了他一眼,随后站起身来,与他走了出去。
偌大的客厅中,两人分别而坐。
丁珏抬起头,看着面前的儿子,脸上露出了几分不满。
“阿臻,你都快半个月没过来看我了。”
他的身子往后靠,双腿叠起。
“最近有些忙。”
丁珏摇了摇头,儿子的性格,她还不清楚么?怕他所谓的忙,是陪着那个叫白薇的女人吧?
她当真觉得,那个女人就是一个祸害,偏生,傅臻是说什么都不肯听她的话把白薇赶走。
“阿臻,你到底还要留那个女人在身边多长时间?”
她的面靥上隐隐有着恼怒。
“我已经把话撂在这了,不管怎么样,我是绝对不会允许那个女人进门的。你不要忘了,你十岁那年发生过的事!那个女人,可是那个绑架你的绑匪的女儿!他们跟二房是一伙的!况且,那女人孱弱的身子骨,怎能给我们傅家开枝散叶?”
她是绝对不会要一个连蛋都下不了的女人,若是那个女人能生孩子,五年前,又怎么可能会有叶暖?
“如果你非要娶她,那么就从我的尸体跨过去!”
“妈!”
傅臻觉得是头疼极了,每一次,丁珏都只会说这样的话,但意思很清楚,无非就是不愿意让白薇进傅家的门。
这,也是白薇五年间,都无法成为傅家一员的原因。
在丁珏这里,态度是坚定的,他是她唯一的儿子,在某些时候,他还是会顺着她的。
丁珏冷哼一声,将这次找他过来的目的说了出来。
“你的年纪也不小了,再不娶个妻子,你妈我是要两条腿都踩进棺材里了,之后就再也看不见你了。”
说着,她将旁边的一张照片丢给了他。
“这是安家的独生女,这个月刚从国外回来,与我们傅家,是门当户对。”
他觉得,自己的头是更加疼了。
“妈,我对这种事没兴趣。”
这种话,丁珏可听不得。
“反正我不管!我已经约好了,月底的时候,你跟这安小姐见上一面!阿臻啊,就算你不为你自己着想,你也得为我想一想啊!我岁数已经不小了,我还想在去见你爸之前,好好抱一抱自己的孙子。”
说到“孙子”这两个字,她突然顿了顿,似是,想起了什么。
丁珏挥去了脑子里浮现的往事,看着儿子的脸,她默了半晌,到底还是忍不住开口了。
“阿臻,我就不懂,这白薇究竟有哪里好,身体那么孱弱,好像风一吹就能把她吹走似的。就跟那个叶暖一样,没地方是令我满意的……”
他的眉心一跳,薄唇不自觉地抿起。
她自然是看见了,便也不再说下去。
傅臻站起身来,表情淡漠。
“我自有打算。”
他只说了这么一句,就抬步向门口走去。
丁珏看着他,不住地摇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