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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家四房会被除族这么严重,有李君苒算计的一份功劳。李君苒当初使人往李家屯那儿送米粮时,当然也曾考虑过会不会钓到大鱼。事实证明只要饵料足,大鱼小鱼总归是能钓到一两条滴。

因为这事,包子爹着实焉了好几天。还没等包子爹恢复常态,家里又多了俩外人,一对兄妹。

原本,自从李家二房跟七叔祖爷孙俩一道早早地搬到了越镇这边的宅院后,这人手就明显有点不够用了。毕竟是两处宅院打通后的大宅子,家里满打满算就四个男人,成年的男丁更是可怜的,只有包子爹一个,剩下一屋子“老弱病残孕”。

即便后来又添置了陈实、黄豆以及吕不三个外男,到底这三人是李君苒的亲信,还有旁的用处。让陈实负责宅院安全,黄豆负责福庵堂事宜,吕不跟在李君杨后面,也是暂且不得已为之。至于家里,前后院大大小小的屋子加起来就几十间,光是打扫这一项,靠小郑婶子跟蓝儿婶子两个人,显然太辛苦了。

更何况蓝儿婶子现在主要负责的是厨房,李君苒可不想李崔氏太辛苦了。所以再买几个壮丁跟丫头婆子,是势在必行的事儿。

谁曾想,李君苒这边还没来得及支会七叔祖跟李崔氏,跟小叔李正远一道上牙行挑人,自家小哥李君苒某次回家途中,就捡回来一对兄妹俩。兄妹俩本就是孤儿,姓王,从外省逃荒经过越镇。大的那个已经年满十一岁,五官长得还算端正,至少眼睛很清澈。小的那个据说已经年满八岁,可瞧着那小胳膊小腿,要说只有五六岁也不会被怀疑。因为真心太瘦弱了。

初见时,小的那个已经病怏怏的病的不轻。不过在李君苒看来,也算不得什么大的问题。无非就是缺衣少食的情况下,身体羸弱抵抗力差了点。之后又因为之前的倒春寒着了风寒。这才起了高热。没被烧坏脑子,也算不幸中的万幸吧。

李君苒顺手便将王家妹妹的病给治愈了。兄妹俩为了报恩便自卖为奴。李君苒原本并不想要兄妹俩,治病救人不过是举手之劳,怎奈兄妹俩一个比一个死脑筋。考虑到自家小哥李君杨身边整好缺个端茶研磨贴身照顾的书童。便让王家哥哥更名李向东,在李君杨身边当书童。

至于王家妹妹,依旧叫小枝,自然是便宜李君苒啦。开始时,李向东并不愿意自己唯一的妹妹跟在李君苒身边。即便那人是自家小妹的救命恩人。尹家大少爷。别看李向东今年不过十一岁,不曾进过私塾,可有些事多少也是知道一些的。比如大户人家公子少爷身边的贴身丫鬟,将来是极有可能要被主子收房,成为通房丫头的。

即便有救命之恩,卖身为奴也是不得已之事,可身为哥哥,内心深处还是希望自己唯一仅剩的亲妹妹,将来能找户好人家,如此也算对得起自家爹娘的在天之灵了。已经更名换姓的王家哥哥做梦都不会想到。眼前这个长着小鼻子小眼睛小嘴巴,不管是分开看还是组合在一块看,五官都普通到不行的尹家大少爷,竟然会是他新主子的嫡亲同胞妹~妹~

望着那张精致的脸,笑盈盈地调戏着自家小妹,李向东当场就吓傻在了原地。

“如何?这下你能放心了吧?”李君苒挑了下眉头,重新戴好脸上的伪装。

李向东呆呆地侧过头,看了一眼红粉菲菲的自家妹妹,顿时明白即便他再怎么反对,只怕也阻止不了自家妹妹像蛾子一般扑过去了。

看似平静的日子还没过去两天。位于望云大街上的院门在某一天大清早被“邦邦邦”地敲响。李家平日里根本就没什么人来往,尤其杂货铺差点被人抢后,小叔李正远便将杂货铺给关了。店里的两个伙计也给了银子,放他们回乡了。至于老掌柜。因为无儿无女,便留了下来,看院子。

“你们找哪个?”开门的是住在倒座第一间的吕不。因为正值白鹿书院每十日沐休的日子,不管是李君杨还是李君苒这个“体弱多病”的尹家大少爷,都沐休在家。暂且沦为马车夫的吕不,除了照顾好家里的黄牛、小黑骡外。就剩下看大门的工作了。

“那,那啥……李,李正明可,可是住在这里不?”站在白墙黑瓦的院门前,三十开外的庄稼汉子李正吉有些无措地看向一脸阴沉的吕不。见吕不没吭声,李正吉不安地拉了拉身旁的自家婆娘米花婶子,磕磕巴巴地询问道:

“米花她/娘,那纸条上的地址是,是这里不?会,会不会弄错了?”

“应该……没错。”米花婶子并不敢肯定道。当日,二房匆匆离开李家屯时,曾特意让李君杨送来口信,帮着看护一下宅院,还特意留下了越镇的地址。为防万一,这次过来特意先去了趟李家杂货铺。谁曾想,杂货铺关了门。若不是跟老掌柜熟,从老掌柜那里打听到老祖儿也住在这边。所以地址应该是不会出错的。

“你们是……李家三爷家的李正吉?”吕不从怀里翻出一本小册子,快速地翻阅了几下后,将小册子某一页中的人物画像与眼前之人对照了起来。

“两位里边请。”吕不客客气气地将人迎进了门,随后小心翼翼地探头观察了一下四周后,果断关上了大门。只可惜吕不并不知道,等院门关上后好一会儿,还是有个人影从角落里走了出来。

吕不带着李正吉两口子绕过雕刻着五福临门图样的影壁,敲开了二门后,穿过雕花回廊,才来到前院。七叔祖正在院子里似模似样地打拳。

“老太爷。”吕不还算恭敬地朝着七叔祖弯了下身子。

“七……爷爷。”李正吉一见到七叔祖,原本惴惴不安的心可算是放下了一大半。

“你们咋来了?村里可好?”对于李正吉的到来,七叔祖其实早有思想准备。当日跟在李家二房后面离开时,就曾提过日子若真的过不下去了,可以来镇上找他们。

“不太好。地里的庄稼差不多都枯死了……若不是……”李正吉一提到地里的收成,初见到大宅院时的惊讶与七叔祖时的欣喜顿时消失殆尽。年初时的倒春寒将青秧苗冻死冻伤了一大半,之后虽然及时补种到底错过了农时。再加上开春后,一滴雨也不曾下,若不是用的稻种不一般,李正吉简直不敢想象。这日子如何熬下去。

饶是如此,比起往年,今年的收成也不到一半。

“正吉叔,米花婶子。”李正吉没跟七叔祖交谈太久。得到消息的李君杨放下手里的书,匆匆赶了过来。

“啊,阿年啊。”李正吉乍一眼瞧见许久没见的李君杨,多少有些不太习惯。印象里那个比同龄人还有瘦弱矮小许多的的少年,个头抽高的不少不说。人也比之前壮实多了。

“瞧瞧,阿年又长高了。阿年,你娘她还好不?”米花婶子瞧着壮实不少的李君杨,显得很是高兴。高兴之余,米花婶子又在担心李徐氏的近况。即便之前李家二房使人送来粮食时,顺带带来了安然无恙的口信,在没见到本人前,米花婶子这心里多少还是不放心的。

当日李家二房为何会匆匆离开李家屯,说起来还不是因为年初二回娘家时,让娘家那个不着调的二嫂给闹腾的差点小产。结果等了几天这不着调的娘家才使人过来瞅瞅。别看拿来了好些东西。话里话外地一丁点儿反省的意思都没有。难不成李家二房还缺那几个破鸡蛋不成?所求的不过是个赔礼道歉的态度而已。既然徐家这般,加上来镇上求医的李徐氏因为要静养忌挪动,一时半会儿也回不了李家屯,索性便全家都搬到镇上。

现在想想这么做还真是没做错了。

这李家二房前脚才搬到越镇上居住,那不着调的徐家二房后脚就在屯里闹了个不大不小的麻烦——将李家四房那灵堂给砸了。李家四房自然不可能轻易放过这次机会,借机狠狠敲了徐家二房一笔。本就穷得叮当响的徐家二房,靠着姻亲才拿出这笔银子。

在没拿出这笔银子前的那段日子,不仅李家四房附近可是闹腾了一阵,连李家三爷李正吉家也闹腾了一回。说起来也是因为米花婶子一家跟李家二房走的比较近。徐四妮一口咬定米花婶子家知道李家二房的去向。

还别说,这一点徐四妮还真就猜中了。问题是。米花婶子就算知道也不可能将李家二房的去向告诉一个会害自家小姑小产之人。瞧着架势,摆明了就是想让李家二房来当这冤大头,填补灵堂被砸的损失。

谁都不是傻子。

“娘现在挺好的,就在后头的院子休息呢。柳儿……”

“柳儿那丫头回来了?”

李君杨一时口快。意识到说漏了嘴后,便赶忙补救道:“还没。婶子先去瞧瞧娘吧,‘稳婆’说最多再过半个月,娘就该生小弟弟了。”

“这么快?我算着日子这才七个多月呐。”米花婶子吓了一大跳。

对此,李君杨也只能以沉默应对。好在米花婶子还记得李君杨还未满十岁,而且还是个男娃子。有些事儿到底不适合跟李君杨多言语。加上惦记着李徐氏。米花婶子也就没再多问下去。

米花婶子没有读心术,自然也就知道李君杨心里所想。其实李君杨并非不清楚,而是无法开口对米花婶子道出实情,就连七叔祖跟小叔李正远爷孙俩都隐瞒了好些事。这一次李徐氏怀的是多胎,因为年初二的那次变故,不得不在床上静卧大半年。按着李君苒的说法,若不是用非常手段一直精细护理着,这肚子里的娃基本没可能保住。可饶是如此,生产时只怕也是惊险异常,很有可能出现难产……

所以,李君苒已经做好了关键时刻动刀子剖腹产的打算。若实在不行,牵扯到保大还是保小,就得看包子爹的选择了。这些显然不能跟米花婶子讲,要不然又多一个坐立不安,徒增担心的人。

李君杨带着米花婶子穿过一片阴凉的花廊,走进月牙门,就在米花婶子差点被楼台亭阁绕晕时,来到了一处僻静的小庭院。

“乖乖。这屋子可真凉爽。”一进屋,一股凉风迎面而来,顿时让米花婶子神清气爽了不少。

“娘,米花婶子来看您了。”

正躺在床上觉着腻歪的李徐氏一下子来了精神。还没来得及起身,便让米花婶子给阻止了。

“别别,蕙娘你可别起来了,赶紧的躺好。若是惊着了孩子,咋好。”

李徐氏笑了笑。稍稍换了个更舒服的姿势,随后指了指床边的软凳道:“你坐啊。”

“不劳你,蕙娘你管好自己就成。”米花婶子也没跟李徐氏多客气,一屁股便坐了下来,上上下下打量了一番李徐氏,见李徐氏脸色还算红润,多少放心了一些。

“蕙娘,你这肚子可比怀阿年那会儿大多了。瞧过大夫没?”

“恩。已经瞧过了,说孩子挺好了。”

“那就好,那就好……”

李君杨见米花婶子跟自家娘亲那架势。多半还要聊许久,便悄悄地退出了屋子。原本想回屋继续温习功课的李君杨想了想,转道去了后院的听雨阁。

听雨阁,李君苒与尹小莲居住的地方。只不过元宵节过后,尹小莲多数时间就待在庄园里,即便在家里,也是几乎不下听雨阁的闺阁。对此,李君杨有些不能理解。不过瞧着自家小叔失魂落魄的样子,隐隐的几乎又明白了一些。

李君杨乘着周边没人,悄悄地来到了听雨阁的二楼。进屋后。意外地发现李君苒正斜靠在窗台上,甚是悠闲地喂鸟。

“柳儿,正吉叔跟米花婶子来了。”

“我知道。”李君苒拿着一粒庄园出品的硕大瓜子,逗着眼前这只胖乎乎的蓝色鹦鹉。“来,说话,说‘吉祥’……”

“**……”

“小笨蛋。”李君苒伸手轻轻梳理着鹦鹉背脊上的亮蓝色绒羽,笑道。

“笨蛋,笨蛋。”乘着李君苒没留意,抓着鸟架子的那只胖鹦鹉一弯身。一伸头,便将李君苒手里的瓜子抢到了嘴里。随后轻轻一嗑,里面的瓜子仁吃进了肚子里,外头坚硬的瓜子壳吐了出来。

李君杨的嘴角微微抽搐了一下,当即感慨这鸟绝对成精了。

“柳儿。”

“恩?”

“你说正吉叔跟米花婶子来干嘛了?”所谓无事不登三宝殿,李君杨可不觉着李正吉两口子只是来探望一下七叔祖跟自家娘亲,只怕还有旁的目的。

“来者是客。一会儿我还是不出现比较好。”李君苒稍稍停顿了一下,继续开口道,“正吉叔跟米花婶子离开时走观镜大街,让吕不驾骡车送一程。”

“好。”聪明如李君杨,自然一下子听明白了李君苒的意思。所谓来者是客,按着两家人之前的情谊,能帮自然得帮。至于后半句的意思,怕是正吉叔跟米花婶子来时,后面还多了条尾巴。要不然干嘛从另一个出口离开?

就在李君杨看李君苒逗那只胖乎乎的蓝色鹦鹉说话时,躺在床上休息的李徐氏跟前院花架下乘凉的七叔祖,几乎同时发出一声惊呼声:“借粮?”

“蕙,蕙娘……俺也知道……这事……”

“嫂子,你什么也别说了。当年若不是正吉堂哥跟嫂子明里暗里地接济着,这日子怕是更难过。只是我现在整日里,吃喝拉撒都在床上,家里的事儿婆婆跟明哥(柳儿)都不让我操心。”

来时米花婶子没见到李崔氏,也没多想。这会儿李徐氏这么一提,米花婶子便意识到李崔氏好似并没在家。

“蕙娘,二婶她人呢?也没瞧见明兄弟。”

“婆婆跟明哥应该在后院(庄园)菜园里忙。”

“哦。蕙娘,这事你若为难,就当嫂子没跟你提过这事吧。”

“嫂子,你误会了。一会儿明哥忙完了菜园里的事儿,让他带着正吉堂哥去仓库拿。”李徐氏再不管家中之事,也知道家里库房里堆了满满一仓库的稻谷,更何况自家柳儿那庄园里的那些,养活整个李家屯一族人都不成问题。

李徐氏原以为这般说能让米花婶子放下心来,可瞧着米花婶子依旧愁眉不展的样子,顿时意识到事儿可能没她想象中那般简单。

李徐氏的性子确实绵的很,要不然在李家四房当了十年媳妇也不至于被李小冯氏婆媳三个拿捏在手心,为所欲为。可性子绵并不代表李徐氏脑子笨。更何况在李君苒那庄园里好歹也住了那么长日子,潜移默化下,多少受了好些影响。

“嫂子……有什么事儿,你尽管说便是了……”

……

另一边,抽着烟袋的七叔祖眯着眼睛,皱着眉头,过了许久才开口道:“这事……”

李正吉有些尴尬地看向七叔祖。今年年景显然不比往年,因为受了灾,灾情面积还不小,朝廷适当地减免了一成田税,仅收两成。李正吉家有上等良田五亩中等田八亩,别看只有往年一半的收成,因为用的李君苒友情赞助的稻种,最终收割完地里的稻谷,晒干收仓后,竟然亩产达到了三石近四石之多。

都是祖祖辈辈种地的庄户人家,同样缺水的灾荒年,同样的日夜挑水辛勤浇灌,结果还是出现跟旁边地里的稻苗长势不太一样的情况,这摆明了不是告诉所有人这里头有问题嘛。即便李君苒事先已经在稻种里惨了一半,还是因为那两场倒春寒的春雪,将劣质部分给淘汰掉了。

现在秋收完毕,李正吉家上交了田税后,还剩下不少余粮,即便日子不如往年过得舒坦,想来也是饿不到的肚皮的。毕竟,庄户人家一年到头,也不可能顿顿都吃大白米饭,多数时候都是番薯玉米这些掺在一起。

这日子显然比旁人,尤其比住在隔壁那位嫡亲二弟家,要好过太多了。

还是那句话,谁都不是傻子。

李正吉家用的稻种好,都想过好日子的左邻右舍们很自然地上门来求稻种了。淳朴些的人家,也没想过白要,打算用自家换。当然不可能一比一的兑换。偏偏李正吉还牢牢地记得李君苒曾对他说过的话,那些稻谷别看产量挺高的,偏偏只能种一茬,来年可不能做稻种,会颗粒无收。

因为记得,李正吉自然不敢将家里剩下的那些稻谷跟人换,这不是坑人嘛。说明缘由后,旁人或许信或许不信,但李正吉不肯换也没办法。所有人都能这般打发,自家老子李平溪也能拿李君苒当由头,偏偏自家那个喜好攀比的嫡亲二弟那里,可就没那么容易了。

不得已,李正吉跟米花婶子商量一下后,决定硬着头皮上越镇李家二房这边碰碰运气。

可惜这事,除了李君苒,谁都没办法帮李正吉摆平。(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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