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方珞撅了小嘴,“五爷何以认定?就因为它的块头大吗?”
凌五的笑意不减,“是啊!这香囊不是用来装饰的,而是为了驱蚊的实用。唯有大者,才能装进更多的草药。”
东方珞被逗笑,露出浅浅的酒窝,“还好,不是因为绣工最差才被认出。”
凌五道:“等你二姑母来了,你把名单交给她吧!她若有什么意见,自会去跟你姐姐商议。”
凌五说着,拿起桌上的另一沓纸递了过来。
东方珞狐疑的接过,与刚才的名单纸张是一样的鱿。
粗略的一扒拉,居然也是名单。
只是名单上的人的年龄大多是二十五岁以下的。
东方珞的目光就带着小小的恼怒,冲着凌五直射过去。
他这是在耍她吗?
手里明明有适龄男子,却拿着一群大龄青年的名单,让她发表对于老男人的感慨。只是为了寻找心理安慰吗?
因为自己年龄大,便想着从她这里试探一下,看看自己还有多少行情?
像他这样家大业大的男子,也是不自信的吗?
其实她觉得他这样子根本就没有必要。古代的女子,都是依附男人而生存的。没有自己独立的思想,如何敢反抗?
就是让一个妙龄少女,嫁给一个七八十的老头子,那女子也不会有她前世的烈性,胆敢碰死在婚房之内吧!
何况,他根本就没有七八十。
那只手,皮肤很有光泽,肌肉富有弹性,分明是壮年男子的手。
莫非,他想要的是对方的心甘情愿?
这样想着,她心中的恼怒居然慢慢的就散了。
无论怎样呼风唤雨的厉害角色,却原来也是有自卑的呀!
想起他的那句“我若娶亲,是否只能求娶寡居的女子”,心中就涌起莫名的心酸。
他的这种自卑,更容易让人心软吧!
凌五含笑看着她脸上的表情变化,扮无辜道:“怎么了?有什么不对吗?”
他还期待着她生气的质问,却没想到那眼中的怒火却那么快的熄灭了。
这小丫头,怎么就那么有趣呢!
东方珞甩甩头,撅了嘴巴道:“没有!我只是在想,张家退亲,有那么快吗?”
凌五胸有成竹道:“你放心!发生了这样的事,张家肯定比你急。”
东方珞笑笑,“五爷若无其他吩咐,那我就先告辞了。”
凌五道:“过去的十年,东方侯府的人除了东方璎,从没有谁把你放在心上。所以,现在,无论是谁来,你都没必要低声下气。”
东方珞感激的颔首,“我省的!”
凌五道:“你现在住在丰园,想做什么尽管放开手脚去做,什么都不用顾忌。就算把天捅破了个窟窿,也要相信会有人帮你补好的。”
“嗯!”东方珞鼻子一酸。转身,往外走。
那样霸气的话,却带着细细的温柔,让她的四肢百骸都充斥着感动。
无论是前生还是今世,都不曾有人对她说过这样的话。
愿意为她撑起一片天,愿意为她挡风遮雨,虽然他说这话是出于对她救他一命的感恩,她的心还是满了。
“珞姑娘!”
东方珞在门口回头,“五爷还有事?”
“忠王府的钟凌风今年二十有五!你若还想听他弹琴,我可以介绍你们认识。”
这话,凌五是背对着东方珞说的。他正拿着那个月白色的香囊面对着书架,似乎正在琢磨挂在哪个位置合适。
东方珞却被他没头没脑的一句话,搞得晕头转向。他什么意思?
是想告诉她,他也认识钟凌风那个谪仙一样的人吗?还是想邀请她一起去听钟凌风弹琴?
当然,有一点儿是确定的,就是她去月照湖游玩听到了钟凌风弹琴这件事,他已经知晓了。
那泄露人家的年龄又藏着什么玄机?
东方珞的脑子嗡的一下,该不会是想让她相亲吧?
脚下踩空,幸亏桃红眼疾手快的扶了她一把。
“呸呸!”东方珞甩甩头,自己这都想些什么乱七八糟的啊!古代,有相亲这一说吗?
东方珞猛的转身,小跑了回去。
站在书房门口,却没有进去。
凌五闻声转身,诧异的看过来,手里还拿着那个香囊。
东方珞抿一下唇,“五爷跟钟凌风很熟吗?”
凌五错愕,下巴就掉了下来,这小丫头不会真想认识那个钟凌风吧?“不是很熟,但应该能够说上话。”
东方珞道:“那五爷下次再见到他,问问他可愿意让我治疗他的哑疾。”
凌五哭笑不得,“你就那么喜欢给人治病吗?”
东方珞挠挠腮,“不是!我只是
觉得,那么好的一个人,失声应该是他最大的痛苦吧!”
凌五随口问道:“他有什么好?”
东方珞的眼前就浮现出了,那个衣袂飘飘的谪仙样的的人。“他长得好看!而且琴弹得非常好听!”
“我还以为你不是以貌取人的人!”
东方珞小嘴一撅,“五爷去后园散步的时候,入眼的是娇艳的花,还是不起眼的小草?爱美之心人皆有之,我为何要除外?”
凌五看着她扭身离去的笑背影,忍不住的苦笑。当着他的面,夸另一个男人好,换做谁,能无动于衷?
东方珞出了前院,小嘴还是撅着。一旁的桃红却噗嗤笑了出来。东方珞秀目一瞪,“有什么好笑的?”
桃红抿嘴笑,“奴婢只是觉得,姑娘在五爷面前,似乎不那么拘谨了。”
“有吗?”东方珞摸一把脸,“我刚才的顶嘴,出格吗?”
桃红摇摇头,“没有吧!姑娘说完那话,五爷的唇边是含笑的。”
“就你观察的仔细!”东方珞吐一下舌头。
但是,当她夸钟凌风的时候,凌五是生气了的。虽然,隔着面具,她却直觉的感到他的脸拉了下来。
是他先提到钟凌风的,听起来钟凌风应该是他的朋友。那么,她夸他的朋友,他有什么可气的?莫非,钟凌风不喜欢人家夸他好看?
也是了,男人注重的不是相貌,而是所处的地位,和拥有的才情吧!
回到清心院,忠王府的帖子也到了。
东方菊将于明日来丰园。
虽然记忆里没有东方菊的影子,但是对东方菊能来还是很期待的。
她不能一直躲在凌五的后面,她得走出去。抓住一切可以利用的人,搅乱整个东方侯府。
第二天一大早,东方珞早早的起床,择衣,梳洗,好好捯饬了一番。
所谓的人靠衣服马靠鞍,好的衣着,不光是穿给人看的,更能提升自己的自信心。
满堂跑了来,禀告说,五爷要离开丰园了,问东方珞要不要去送。
这事既然已经知道了,住的又是人家的房子,怎么也得去打声招呼。
东方珞带着绿丝匆匆赶到前院。
凌五穿着藏青色的直裰,乌黑的头发上别着一个简单的乌木簪子,脸上的面具是惯常的。
高大,挺拔,站在杨树下,似乎受到了挺拔的杨树的感染,周身就有了伟岸的气质。
策叔和詹管事,佐文和茁壮,也都站在院子里。
东方珞搅着手中的帕子,走上前,“五爷这是要走了吗?”
凌五看着她,鹅黄色的襦裙,腰间挂着一个翠绿色的荷包。头梳垂挂髻,两边分别插着南红珠花。蜜色的皮肤,在斑驳的树影里,愈发的有光泽。将灵秀的五官衬托的更加俏丽。
凌五忍不住翘起嘴角,“我有我必须要做的事!你也有你必须要做的事!”
“我知道!”东方珞轻轻颔首,“姑母今天会来,我会将五爷交给我的名单让她带给姐姐定夺。若是没有相中的,怕是还得五爷多费心!”
这话说的有些赖皮,可她除了摁住他,真的不知还能找谁帮忙。或许还可以探探二姑母的口风。
“好!”凌五答应的爽快。
然后便是沉默。
凌五不提告辞,东方珞只得没话找话,“五爷的伤刚刚复原,处处还得小心!”
凌五扯动嘴角,“我走后,若有事找我,就跟阿策说。”
东方珞这才看向一旁冲着她微微笑的策叔,讶异道:“五爷这次走,不准备带策叔了吗?”
凌五道:“京城不比山里,人际关系复杂的很。今后,你要面临的事情很多。他别的长处也没有,就是能帮着出出主意。暂且留在你身边一段时日吧!”
东方珞脸上就现出欣喜,“谢五爷!”眼下,她还真就需要这么一个人,在身边时刻提醒着她。
凌五道:“那我走了!”
“嗯!”东方珞点头。
凌五抬脚走了两步,然后回头,意味深长的道:“我真的走了!”
东方珞就笑了,露出好看的酒窝,让整个的小脸更加的明艳生动起来。“五爷保重!”
凌五就重重的看了她一眼,转身大踏步离去。
直到他的背影消失在垂花门,东方珞才收回视线,转向策叔道:“这段时间,就麻烦策叔了!”
“鄙人定当尽力!姑娘有事尽管吩咐!”策叔拱手道。
灵芝一袭紫衣,打着哈欠走来,慵懒的问道:“人走了吗?”
东方珞迎上去,道:“五爷走了呢!姐姐不会是刚起床吧?”
灵芝道:“他若是把这宅子过到我名下,我保证半夜三更就等在这里送他。”
东方珞打趣道:“姐姐当这丰园是件首饰啊,说送给谁
就送给谁!”
“你不会还不知道吧?”灵芝诧异的看着她,“丰园虽然不是件首饰,可凌五说送给你就送给你了啊!”
东方珞跳开一步,蹙眉道:“姐姐别乱说!这种事开不得玩笑!”
“这种事能开玩笑嘛?”灵芝就看向策叔,“我是在跟她开玩笑吗?”
策叔就看向詹管事,詹管事不声不响的去了书房。
东方珞的心就咯噔一下,将宅子赠人这件事,的确不能拿来开玩笑。那么,就是真的了?
突然间想起,刚刚凌五走的时候,最后那句“我真的走了”,强调他的离开,不是暂时的,是真的要走了。
“珞姑娘!”詹管事手捧着一个紫檀木的盒子喊,“这是丰园的地契,五爷走前让属下转交给姑娘!”
东方珞猛的打了个激灵,连连后退,道:“不!不不!我不能要!能在这里歇脚,我已经很感激了。”
惶恐的如同一只受惊吓的小兔子。
策叔走上前来,“莫非姑娘觉得,五爷的命不值一套宅子?”
东方珞连连摆手,“不是的!生命怎么可以用房子来衡量?”
策叔道:“生命不但可以用房子来衡量,还可以用银子来衡量。所以,这套房子,姑娘收也得收,不收也得收。因为从五爷踏出去这一刻起,京城的大街小巷都会知道。东方侯府的六小姐救了五爷一条命,五爷便用丰园做了酬金。”
“啊?”东方珞呆愣。
有什么从脑中一闪而过,却因为恍惚没有抓住。
灵芝过去,拍拍东方珞的肩头,“妹妹别介意!凌五这人就是这么坏,你受益,却算计了别人。”
东方珞茫然的摇头,“我不懂!”
灵芝笑,“他一出手,就是一套住宅。以后谁再来请你诊病,诊金若是太寒碜了,恐怕就要落为京城的笑柄了。”
“啊?”东方珞的脑子还是嗡嗡的响,却多少能思考了,“姐姐的意思是,五爷是在用丰园敲山震虎?”
策叔笑道:“姑娘这样想,也不错!姑娘下山也有些时日了,五爷一直为姑娘把访客挡着,是想让姑娘先熟悉一下周围的环境。从今日起,相信会有很多的访客上门。姑娘要有个心理准备。”
灵芝道:“妹妹还要这样想,你本是东方侯府的六小姐,回到京城却没有住进东方侯府,如今还有了自己的宅院,这绝绝对对是在打东方侯府的脸。哈哈-------”
东方珞就执起帕子擦汗,“姐姐忘了,东方侯府有理由把我拒之门外啊!”
灵芝嗤之以鼻,“切!灾星之说,不过是东方侯府的一面之词。对于忠王府来说,你可是福星啊!他们家的两个少爷都是你救的呢!”
“呀!”东方珞突然大叫,灵芝一说,她才想起东方菊要来的事。“我二姑母要来,你们看我在哪里招待比较好?去我住的院子吗?”
詹管事靠前几步,将盒子举过来,“五爷说了,丰园既然归了姑娘,园子里的一切,包括所有的下人,都但凭姑娘做主。”
东方珞无奈,只得将盒子接过来,手里不由得一沉。“那我就暂时保管了这个盒子,等我的事完了了,我再亲手还给五爷。”
凌五治下很严,她若执意不收,遭殃的将是这些下属吧!
策叔道:“若只是二姑奶奶来,姑娘可以去清心院。若是还有别人,就用这前院的会客室吧!”
东方珞将盒子交给绿丝,“还有别人?”
策叔道:“应该会有吧!老詹,把下人都集中到前院,先来见过主子吧!”
因为凌五不常在丰园长住,所以,下人不是很多。十名小厮,二十个粗使婆子,其中十六个散落到各院。剩余的四名打理后园的花花草草,另有四名老花农相帮。
丫鬟更少,只有八个。灵芝身边服侍的蝉儿和蝶儿,然后就是她身边服侍的桃红和杏黄。剩余的四个也都是小丫鬟。
她这才知道,桃红和杏黄原先是伺候凌五的,是这丰园仅有的两个大丫鬟。
詹管事看到东方珞蹙眉,连忙赔笑,道:“姑娘容禀,预定的二十个丫鬟明日便可进府。其中,大丫鬟八个,二等丫鬟十二个。”
灵芝嘻嘻笑,“凌五常年在外奔波,早就习惯了小厮伺候。而这丰园他一年又来不了几天,所以,弄些丫鬟回来,也是白养。”
跟东方珞想的一样,她住进来之前,除了客居的灵芝,这里一年到头都是空着的。
这么好的园子,如同开在深山里的花儿,竟只有孤芳自赏的份儿。
凌五是不是太暴殄天物了?或者说,他是太有钱了?
这丰园,少说也得上万两银子吧!说送给她就送给她了,也未免太败家了点儿。
这园子里的主子不多,却要买进这么多丫鬟,看来,这丰园是真的要热闹起来了。
遣散了下人,门房便跑
进来通报,说是忠王府的马车到了。詹管事便连忙出去迎接。
灵芝看向东方珞搅着的手,道:“自今日起,我就是这丰园的女管事。所以,人前,你不要喊我姐姐。若有男客上门,策叔自然会出面招待。走吧!去看看二姑奶奶带什么好东西来了。”
惦记着好东西,倒像是孩子心性。东方珞被逗笑,紧张感也就没有那么强烈了。
到了垂花门,詹管事便引着人走了进来。
东方珞暗暗吃惊,还以为只有二姑母一个人来,怎么呼啦啦来了一群啊!
联手走在前面的是两名妇人,高瘦者穿莲青色夹金线褙子,头戴银镀金镶珠宝蜻蜓簪。皮肤白皙,一双凤眼迷离含笑。
东方珞终于知道自己的眼睛像谁了。这个人应该就是自己的二姑母了。
圆润者穿玫瑰紫牡丹花纹锦褙子,头戴赤金镶蓝宝石步摇。圆脸,眉眼有几分眼熟。脑中就浮现出一张满含傲气的脸,是钟彻。
莫非此人就是钟彻的母亲,忠王府的世子夫人?
“珞儿!你就是珞儿吧!”东方菊抢前一步,抓住了东方珞的小手。“快让姑母好好看看你!”
东方珞的手被紧紧抓着,整个的人又被上上下下的打量,就觉得非常的不自在。
但眼前的毕竟是血亲,东方珞抿嘴一笑,道:“珞儿见过姑母!珞儿给姑母磕头。”
不着痕迹的抽出手,提裙想要屈膝,却被东方菊一把托住。“磕什么头啊!哪来那么多规矩!”
世子夫人走了过来,“这丫头生的这般的俊俏,都说侄女肖姑,还真是呢!”
东方菊赶忙为东方珞引见世子夫人,东方珞上前行礼。然后,又把灵芝介绍了下。
世子夫人姓郑,东方菊称称其为郡主,想来这位郑氏出身要比东方侯府高。
跟在后面的钟依就窜了过来,“表妹的眼睛的确像母亲呢!但其他地方不像!”
她穿着紫绡翠纹襦裙,说着话还不忘冲着东方珞做了个鬼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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