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抢名额，是一个相当动人的话。
无论是在现在好歹是握到了半点“正果”可能的玉石琵琶精和雉鸡精，还是对于现代社会里面诸多苦逼兮兮争取保送研究生的大四狗而言，如果要评选“十大最动听的话”什么的，“我不和你抢名额”这句话，一定高居前五。
所以，人家话都说到了这里，二妖还有什么话好说呢？
唯有微笑面对实话实说而已啊。
于是就实话实说了。
苏湖托腮，看着面前的俩姐妹，好半晌，慢慢道：“你们觉得，殷商是不是天命所归？”
好像和俩还没有摆脱温饱问题偶尔还得吃人的妖精聊这个确实有那么点点困难，所以好半天，雉鸡精和琵琶精也只憋出了一个“气数将尽”。
“气数将尽，那也是还没有尽，天命仍然在殷商，没错吧。”
二妖点头。
“那违逆天命，是个什么下场？”
琵琶精立刻开始辩解：“我们并没有违逆……”
“哦？”苏湖抬眼，一双狐狸眼睛里，满满当当全是嘲讽。
那犀利的眼神让琵琶精缩了缩脖子。
暗暗低估狐狸精才走了十几年怎么气质变化这么的大……
苏湖冷冷剔着指甲，道：“天命将尽所以你们要推一把，但是你们怎么知道这一把会把速度变快还是变慢？天意愿意看你们把这个速度加快还是搞慢？更乃至于，天意本来是想传位到殷郊殷洪那个辈分再让殷商完蛋的，但是因为你们魅惑大王，于是提前完蛋了。”苏湖嘲讽一笑，抬头看向妲己与琵琶精，挑了挑眉，“你们觉得，天意会谢你们？还能给你们降个功德下来？”
看着雉鸡精与玉石琵琶精的迷糊模样，苏湖继续把眸子垂下来研究自己的指甲，接着训人：“是，你们是傍上了准提圣人，不过我倒有一件事不明白。”她冷笑开口，“以准提圣人的能力，一根小指头便能碾碎了大王，偏偏他没有动这个手，巴巴托了你们俩妖精来做这事，你们总不至于认为，天命的意思是让你们俩完了殷商天下吧。”
“再一则，准提圣人可给你们立了字据？有过什么证人？若是回头你们败了殷商天下，人人得而诛之于是不得不逃到西方的时候，他真的不会把你们都绑了送回？”苏湖声音清脆得如同玉石撞击，面前俩妖精听的却是后背满是冷汗。
半晌，苏妲己磕磕巴巴地说：“圣人……总不至于……总不至于这么不要脸皮，言而无信的。”
“哦？”苏湖饶有兴致看着苏妲己，悠悠道，“别的圣人便罢了，这二位西方教教主，你们说这话当真不怕被雷劈？”
“啊？”
“听说过紫霄宫分坐的故事么？”
雉鸡精不知道，但玉石琵琶毕竟比另外俩妖精都多活了很多年才得了灵智，活的日子久了，多多少少也知道些，只磕磕巴巴的说：“紫霄宫有六个蒲团，代表六个圣位。被六个圣人分别坐了，后来果然人人成圣。”
“知道怎么分的么？”
二妖摇头，一脸懵逼。
苏湖直接毫不客气用了后世各种猜测的综合版：“道祖三次在紫霄宫开讲，第一次开讲之时，地上有六个蒲团，三清有福源有跟脚，来的也早，分了三个，女娲圣人与那时候还是妖族的伏羲二位，因怕福缘不够守不住蒲团，便只有女娲圣人坐了上去，彼时妖族兴盛，妖师鲲鹏修为高深，也坐了上去，再剩下一个蒲团，坐上去的却是天下间第一朵云化形的红云老祖，一个真正的大福缘之人，如今的那什么所谓福缘真仙云中子，那运气和人家比，望尘莫及。”
“准提圣人……”琵琶精敏锐的发现了原来的人里面，并不包括接引准提。
“来晚了，一来就哭着说自己是西方的人本来就路途遥远，又说自己可有向道之心了，可想学玄门之法了，哭的红云老祖有些不忍心了，便把蒲团让给了他。”苏湖撇撇嘴，继续道，“然后准提和接引一起来的啊，一个蒲团不能坐两个人啊，偏偏三清得罪不起，伏羲女娲也是两个人欺负不得，便合力逼了妖师鲲鹏，许是说了什么红云都让了你怎么如此无情如此自私如此不懂得同情别人怜悯弱小，也有可能是打了一架谁赢谁坐上去，总之吧，结果就是得了两个蒲团。”
苏妲己：……
琵琶精：……
苏湖抿一口酒，晕上两颊，媚眼如丝：“是啊，他们可重视他们脸皮了呢！紫霄宫三千听道课，说哭就哭说求就求。这抢名额的能耐……”没能寻摸出个什么文雅的词汇来填上去，当场爆粗口又有点不好，半晌，苏湖就憋出了一个：“呵呵呵。”
现代社会抢offer能这么不要脸的都少见。
老娘保送研究生面试的时候还知道大家互相撕逼的时候都留点脸皮日后好见人呢，面试企业的时候也知道群面撕逼不如精诚合作呢，看看准提和接引都是个什么德行！
好半晌，苏妲己鼓足勇气开口：“好歹，也得了圣位，至少结果是好的。”
“是啊。”苏湖笑的媚态横生，看的雉鸡精版的苏妲己都有点心动神摇，不得不暗暗叹息狐族果然是魅术的祖宗，“只是这人厉害归厉害，但你琢磨着，他的信用如何？殷商的气运与截教有个千丝万缕的关系，回头若是通天圣人门下万仙对你们二妖不满，准提圣人有没有允诺过他会为了你们得罪整个截教？好吧，即便是他允诺过，你们觉得，他的信用如何？”
苏妲己咬牙道，“我也不是不知道西方并非正统，但再不是正统的正果那也是正果。姐姐看我们二人这等资质，若想得个正果，不走捷径，那有多大可能？我二人若不握住准提圣人给的机会，难道千年之后丧尽寿元继续轮回么？”
苏湖垂眉轻轻一叹，也是想起了自己被元始天尊拒了的日子，只幽幽开口：“我知道这个机会对于你们俩来说很重要，但是总不能因为一个回头兑换不了只是看起来美却实际上是井中月镜中花的机会，葬送一生吧。”
苏妲己梗着脖子没回答，琵琶精怯怯地点了头。
“好歹还有救。”苏湖都懒得挽救苏妲己了，直接对琵琶精说到，“你，连带雉鸡，你们俩捆一起的实力加起来和准提圣人比一比，我把你们俩比作蝼蚁你们俩没意见吧。”
没意见，当然不能有意见。
洪荒的共识就是圣人之下全是蝼蚁，有意见的都万劫不复了。
“那我问你哈。”苏湖抬了抬下巴，点着二妖，说的相当漫不经心以及讨打，“你，没事会和一只蝼蚁做个谈判，要那只蝼蚁去弄死它的女王，然后你许诺给这只蝼蚁一年两年的功力？”苏湖清冷一笑。
但凡脑子没毛病，多半都不会傻到信这个。
苏妲己面色有点难看。
琵琶精恐惧地抬眼看向了苏湖。
“退一万步说，你们了解西方么？”苏湖耸耸肩，继续挑拨，“西方重禅定，讲究一个菩提心，还有个悟性的要求，就你们俩这资质，你们过去了难道就能修炼？回头准提圣人当真给了你们正果，若是百万年没有半点进步，难道在西方就能待下去？”
了不了解西方……
俩妖精是比较懵逼的。
事实上这个问题在这个年代问任何一个修炼之人，那结果都是比较六六六的……
玄门才是正统，西方叫做旁门。
“身是菩提树，心是明镜台。时时勤拂拭，勿使惹尘埃。”苏湖又悠悠饮一口酒，那酥媚入骨的嗓子一字一顿念了出来，“你们觉得这段之中，有何道理？”
看着苏妲己和琵琶精都是一脸的懵逼，苏湖扶着额头哀叹。
佛理什么的都不用说，她们应该是连这四句话都没能听懂。
太高估这俩傻孢子……傻妖精的姿势水平了。
这样根本没办法愉快的和你们谈笑风生了这样一点都不开心。
深吸一口气，重整旗鼓的苏湖幽幽开口：“西方教教义不杀生，这个总是知道的吧。割肉喂鹰的故事听过咩？”
俩妖精继续摇头。
没听过……也还算正常。
这年头还没如来呢，哪有世尊如来佛也就是现在的打出来的截教大师兄多宝道人为了营销完事了闹出的一系列各种佛学哲理小故事。
苏湖只能兢兢业业开始介绍这是个什么故事：“有一只老鹰追逐一只鸽子，西方尊者因为西方教的不杀生，便护住了鸽子，老鹰说尊者不杀鸽子，却间接饿死了老鹰，如此也是杀生，问西方准则应当如何解决。你们说，换了你们，怎么办？”
一心想去西方教求正果的俩妖精眨着眼睛，陷入了一个深深的困境。
以她们什么事都不会多想的淳朴思维方式……
唉……
苏湖也没打算她们能有什么别出心裁的回答，只继续说：“尊者觉得，自己的肉也能喂饱老鹰，于是自己切了身上一块肉，终于让一切生物都不受到伤害。如何？有成为西方教菩萨可能的二位，做得到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