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牡丹打发走了来送死的小胖子,认认真真的找师妹写的地址:“金陵城西北角,秦淮河畔,夫子庙小吃街从南往北第三家鸭血粉丝汤最好吃,在这里问‘我们客栈’在哪儿。”
牡丹压制着额头上蹦起的青筋,依言行事。这特么什么名字!什么叫我们客栈啊!
嗯,确实是鲜美好吃。吸溜吸溜的吃了一碗,她问小二:“听说这儿有一家我们客栈?”
店小二指:“往西走,第一个岔道口左拐,过两个路口往里进就是了。”
牡丹点点头:“再来四个香煎包子。”
“好嘞~”
吃完了包子,牡丹牵着马往哪个方向走,找啊找啊,找到了。站在路上定睛一看,这家客栈的牌子上写的还真特么是‘我们客栈’。她连内心弹幕都开不起来,翻了个白眼。
小二迎出来:“呦~姑娘,您是远道而来吧?您是打尖还是住店?我们这儿大师傅做的菜好,屋子干净整齐,一切应用之物应有尽有,备着热水呢,您进来洗把脸歇歇乏?”
慕容牡丹含笑点头,把马缰绳扔过去:“好好喂饱他,草料和豆子混着喂。”
她到了柜台前,问道:“掌柜的在吗?”
掌柜的从后厨走出来,是个四十多岁的女人,穿着朴素整齐:“我是掌柜,客官您好。”
慕容牡丹呆了一秒,看这个女人的模样好像很眼熟,只是现在无暇深究,她问:“你们这儿住着一位胖乎乎的项姑娘吗?她写信叫我来的。”
掌柜的笑道:“项姑娘就在楼上休息,她欠着柜上一百三十四两银子,您是来还账的?”
慕容牡丹大惊:“这么多钱?她本来带了钱,在这儿也不过住了一个月。”
你们是黑店吗?京城的客栈也没有这么贵。
掌柜的不慌不忙:“姑娘你别急,我这儿一笔一笔都有账目。项姑娘住上房,一个月是十两银子,她嫌弃左右两边屋子里住了人太吵吵,叫她不能安心养病,就都包下来了,一共是三十两。”
慕容牡丹翻了个白眼:“就她事多,行,这倒也不贵。咦?傻狍子就不会住堵头吗?”
那样就只用多包下来一间房子就行了。
掌柜的说:“请大夫,吃药,总共花了十四两银子。这是四十四两。”
“嗯,不多。”
掌柜的:“项姑娘在铁匠铺定了一件东西,交了八十两白银的定金,其中六十两是在我这儿借的,这些日子的吃喝用度十两银子。还有十两银子,是派人给你送信的钱。”
慕容牡丹怀疑的看着她:“她与你萍水相逢,欠着你店钱也就罢了,你还借钱给她?”
掌柜的诚实的点点头:“我知道你不信,我自己都不知道为啥就借钱给她了,或许是投缘?项姑娘在楼上睡觉呢,姑娘,你上去问问她,我说的句句都是实话。”
慕容牡丹按照掌柜的指引,上了二楼,到了上方中间挂着牌子的那间,她也不敲门,从袖子里抽出短刀,轻轻伸进去划拉了一下,没上门闩。她轻轻推门,蹑手蹑脚的进去。
床上半放着帷帐,有个人盖着被子,睡的正香。
慕容牡丹缓步上前,床上那人似乎刚刚睡醒,转身向外。
同时,一道金光直奔她面门而去。
牡丹歪头躲开,斥责道:“包子!你干什么!如果是别人进来岂不是要被你伤到!”我知道你速度没这么慢,但就是要找茬骂你一句。
床上露出一张国色天香的脸,光看这张脸,世上在没有这么漂亮的美人了,鲜艳妩媚,眉梢眼角带着风流,浅笑道:“师姐,你来的好慢,叫人家等的好心焦。”声音也如黄莹般婉转。
慕容牡丹面无表情的问:“病好了?”
“好了呀~”眨眼~
“欠了店家一百三十四两银子?”
“是的呀~”
“行了,别跟我卖骚了!”慕容牡丹恶狠狠的说:“来,起来活动活动,晚上陪我报仇去。”
“好的呀~”项包子娇娇软软的说:“我要起床,你走开!”
慕容牡丹翻了个白眼,下去找店老板,掏出一百五十两银子拍着桌子上:“姐姐,这些日子多谢你照顾我妹子,她生性顽劣懒惰,想必给你添了不少麻烦。多谢了。”
掌柜的笑着点点头:“在家靠亲人,出门靠朋友,我既然认了她这个朋友,哪能见利忘义。”
慕容牡丹总觉得她的身形步伐像是个练武之人,就试探性的问:“姐姐你这般仗义疏财,在江湖上可有什么名号吗?”
掌柜的轻摇羽扇:“我可不是江湖人,就是李掌柜,江湖上那些打打杀杀的事儿,我可不敢掺和。生意人,将本求利罢了。姑娘,你吃了吗?”
咚咚咚!
楼板在震颤。
一个矮胖的萌妹纸走了下来,软软的问:“师姐,你吃了么?”
慕容牡丹回头一看,顿时气不打一处来:“包子!你怎么又胖了?师父给你起名真是起错了,叫什么包子,叫的你这样胖,要是叫油条多好!”哼,长得白,又矮,腰又粗,看着真像个包子。浑身上下只有脸不胖,可是那有什么用啊!
项包子也不生气,笑眯眯的说:“师姐,跟我一起去取货呀~”
“嗯。”牡丹有火也发不出了,闷闷的答应了一声。也不牵马,就跟包子徒步一起走出去。
这俩人一个高挑艳丽性如烈火,一个矮胖呆萌性子温柔,走在一起也十分不协调。
牡丹问:“你生的什么病?”
“风寒,路上错过了住宿的地方,在破庙里凑合了一晚上,赶上下雨,那庙破的都不如去树林里躲雨,活生生浇了一晚上,第二天到金陵就病倒了。是李姐姐悉心照料,我才好起来的。”
“她怎么成你朋友的?”
“李姐姐知道我是金镖项包子,说有事请我帮忙。”
慕容牡丹有些警惕:“什么事?”我蠢萌的小师妹要被人利用了?
项包子犹豫了一下,轻声说:“让我想办法教训薛蟠一顿。”
“你办了吗?”
“还没能,我出手必杀人,师姐你知道的呀~”项包子软软的说:“那厮罪不至死吧?”
慕容牡丹想也不想的说:“杀了也太便宜他了,想个别的法子磋磨他。那厮得罪我了。”
项包子歪着头想了想:“师姐,我想吃那个烧饼。”
她心满意足的咬着酥脆又热乎乎的烧饼:“薛家在城南,薛蟠的父亲已经去世,他家里有母亲,还有一个妹妹,他今年十五,他母亲也不管他,终日唯有斗鸡走马,欺男霸女,游山玩水。虽上过学,不过略识几字。但凡上进学好的事一件都没做过,只要是坏事都做尽了。
我本想要他一条腿,可我的金镖出手留痕,他查出是我干的,再花钱找我的麻烦就不好了。师姐又什么好主意?”
慕容牡丹咬着烧饼,咔吧咔吧的咀嚼,忽然眼睛一亮:“我有好主意了!晚上跟我一起去!”
“师姐,你知道薛家在哪儿吗?”
牡丹脸上一僵:“啊,我忘了问。”
那小子也忘了告诉我他家在哪儿,直娘贼的,好像我跟他在同一件事上犯蠢了。
“我知道呀~”眨眼~
牡丹咬牙切齿:“今晚上咱俩一起去。”
妈的,我的师妹看起来如此软萌,为什么那么气人!
她也没有很气我,可我就是生气!生气生气!
当当当!
“好的呀~”项包子啃完了一个烧饼,拍拍手,指声音传来的方向:“前面那个铁匠铺。”
她走到近前,问:“大师,我定的剑做好了吗?”
慕容牡丹嗤笑一声:“你什么时候也开始用剑了?”
她仔细打量这家铁匠铺的墙,墙上挂着各种刀、剑、斧头、拐子、流星锤,看工艺不错。
想来,金陵这繁华之地,能经营下去的店铺都有其不凡之处。更何况我师妹的眼力不凡,能让她看上的铁匠,一定有特殊之处。
络腮胡子、□□上身露出精壮的肌肉、穿着肚兜和水裤的老铁匠一步一个脚印的走出来,身上还带着一股炼钢的烟火气,闷闷的说:“好了。”他从墙上摘下一把剑,递过去。
慕容牡丹低头看她手里的剑,调笑道:“这是要送给谁的?”
老铁匠又从柜子里拿出来一个羊皮口袋,也递过去。
口袋沉甸甸的,足有十斤重。里面有一些很和手的铁饼,四边厚中间薄,捏着很趁手。还有六个羊皮卷儿,卷的紧紧的不方便打开,只能看到一点寒光,项包子伸手捏了捏,颠了颠。
满意的点头道:“我还没见过小师妹,去见她之前得有见面礼吧?给我二百两。”
慕容牡丹掏银票。
项包子转手就把钱给了老铁匠,笑眯眯的说:“您辛苦。”
老铁匠点点头,转身进去,继续震耳欲聋的当当当。
慕容牡丹左手拎着羊皮口袋,右手拎着剑飞快的跑远了。
项包子也跑过去:“呼呼,声音真大呀~”
回去的路上又吃了两碗面,两份炸臭豆腐、萝卜丝端子、桂花糖粥藕、桂花糖芋苗。
之后项包子就在床上摆弄她新得的这堆玩具,一直玩到深夜,才被慕容牡丹揪着耳朵抓下来套上一套夜行衣。
两人翻墙越脊,一路无话,来到了薛府。
薛府很大,很奢华,很华丽,很有钱,每个细节都表示着‘老子很有钱’。
慕容牡丹眼睛都红了:“包子,你来这儿随便偷点啥,拿回去交了房钱不就得了,还让我跑这一趟。我本来要去武林大会吃羊肉串,都被你耽误了。”
手指头大小的肉块,肥瘦各半,串在竹签上,炭火炙烤,逼出滋滋作响的油,撒上辣椒和孜然,宝宝能一次吃一打。
项包子嘿嘿一笑,也不好意思说什么,就要往前走。
慕容牡丹扯住她:“这边来。”
“哪边大概是他娘和他妹子住的地方。”包子不解的眨眼:“我们不是要去收拾薛蟠吗?”
“我有个高招。”
找啊找啊找,有间很朴素的屋子,有个穿白衣服的小萝莉在看书。
“这个丫头应该是他妹子。”
“不能吧?这屋子干净的像个雪洞似得,薛家可有钱啦。”
“呵呵,这屋子的位置可不是什么人都能住的,你看那圆脸,跟薛蟠似得。”
面若银盆的小萝莉。
这间屋子的居于正中,一般都是小姐少爷所住的地方。况且薛家没甚亲戚,不会收留别人家的小丫头住在这么好的位置上。
慕容牡丹懒得多话,翻身进去,一指头戳晕了小萝莉,把她屋子里的衣裳收拾收拢了一下,吩咐挤在窗棂里差点没进来的包子道:“你留一封信,就说我掠走了宝钗,作为人质。要求薛蟠做个恭谨守、礼善好施,修桥补路,扶危济困,冬施棉衣,夏施汤药。人人都称他为薛善人,考取了功名,就把宝钗放回去。若敢不从,就把宝钗卖到勾栏院,叫他们兄妹总有一天得相见。”
项包子大为敬佩:“师姐妙计呀!要不要留下姓名,也叫他知道惹了谁。”
和应该找谁报仇。师姐的这法子太狠毒了……
慕容牡丹想了想,嘴角忽然露出一丝微笑:“留文四姐的名字,说他今天白天调戏错人了。”
有个叫秦阿姜的人,以为四姐是个大美人。
留师父的名字,等他报官之后肯定要说明原委,到时候事情传扬开,阿姜就更信了。
师父已经被通缉了,不差再多一个罪名,我开着店呢,不能被鹰爪孙们封门。
项包子拿了萝莉桌上的笔纸,正好有墨,她沾了沾,笔走龙蛇的模仿师父的风格:“薛蟠,你丫真是不学好!我文四姐何等尊贵,也是你这样的蠢虫胆敢调戏的?
你妹子倒是有些风姿,筋骨也很不错,是个练武的人才。我把她带回去,细心教导,教成嫉恶如仇的性子再放回来。
你若是从今往后痛改前非,做个恭谨守、礼善好施,修桥补路,扶危济困,冬施棉衣,夏施汤药的人,若不然,十年之后你妹子学艺归来,忘了你是谁,对薛恶霸痛下杀手,那才有趣。”
她咬着笔想了想:“师姐,我觉得师父那么怜香惜玉的人,不会说把人卖到勾栏院去。”
师父对拐卖良家妇女那种事深恶痛绝的。
慕容牡丹翻着白眼:“随你。”嗯,师父确实不会说那种话,师父是个讲究人。
项包子十分认真的又写了一份威胁信,勾栏版,她想了一下,把勾栏版本威胁信留下。
这个虽然更上不得台面,但是更有威胁性,嘿嘿哈哈~
不管薛蟠在不在乎这个妹妹,都得老实一阵子,不敢胡作为非,要不然真在勾栏院里遇到妹妹,那多尴尬。至于这个小丫头怎么办,大概是按照我上面写的去做。
她兴高采烈:“太好了!上次写完《绿罗袍》《回文锦》《珍珠衫》三本之后在没编出来师父的故事,这下有的写了。
这本就写师父教导了恶少,带走他妹纸,教育成才,后来恶少改过向善好好学习高中状元,她妹纸成了侠女,帮着哥哥治理一方。
嗯,他哥在上京赶考的路上还要遇险,还要被一个少年侠客救下,义结金兰,后来叙了祖上才知道薛家是着侠客的仇家,一番生离死别,然后妹纸在江湖里遇到这个侠客,暗生情愫……这本可以分成上下两本《雪洞窟》《炎凉传》。”
慕容牡丹翻着白眼,左手抱住薛萝莉,右手拎着她屋子里的金银细软:“项大大赶紧出书,书馆还等着你的书大赚一笔呢。”
“慕容老板天天催稿,人家腹内无才,写不出来呀~”
“腹内无才?那你那么大的肚子是干什么的?”
“满满的都是爱心~”
二人说说笑笑,一前一后翻出窗子,到了薛府之外,慕容牡丹把东西都递给师妹:“你先回去,我看看薛蟠干什么呢。”
还是想揍丫一顿呢。
项包子应下:“好的呀~”
这小丫头好轻,这包金银好沉。她左手抱着小萝莉,右手拎着金银,提气纵身……没上去。
慕容牡丹返回去,找到在前厅吃肉喝酒等着的薛蟠,在窗外看了一眼,那厮果然胖的很油腻,丑兮兮的不好看,正在大吃大嚼,旁边还有几个弹唱的粉头。
她本想进去揍他一顿,可又怕弄脏了新靴子,这人看着太油腻了。
她在院子里找了找,没有什么能拎起来砸人的花盆,最终目光落在一块太湖石上……
有一人来高,但全是窟窿,也不会太沉。
薛蟠正在吃酒听曲,等今早遇到的漂亮姐姐来找我,一边啃鸡腿一边后悔:“只怕她不知道我住在哪儿,或是半路反悔了,要是不来怎么办!我又不知道她住哪儿……”
忽然,一道黑影由窗外飞来,薛蟠大喜:“姐姐?”
然后眼前一黑,就昏了过去。
慕容牡丹拍拍手,刚刚扛起太湖石丢进去,砸在桌子上,往前滑一些正好在他胸口一击,打的他背过气去。
一切都刚刚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