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沉碧上辈子出生世家大族,又跟对了太平这个皇帝,因此,一生都荣耀不已,上辈子加起来也没这辈子任何一件事所受的屈辱那么多。自李旦事件后,她变得异常阴沉冷漠,几乎和吴沉水一个性子。李旦却并不知情,还是一个劲的虚怀送暖,名贵的礼品不要命的送,但是都被原封不动的退回来了,别说一句话,就连吴沉碧的面也见不着。像吴沉碧这样的人,要躲着一个人实在有太多法子。
所以,李旦的恋情就这么被单方面掐死,天天把自己关在书房里写字,谁也不见,不到半个月就身形瘦削很多。太平虽然觉得有些奇怪,在她看来,吴沉碧和李旦的感情那可真的是蜻蜓点水,完全就没深入啊,怎么可能会这么痛苦,若是这点痛苦也叫痛苦的话,那么遇上秦子都这种暖不热的石头人,岂不是只能去碰壁而死了。
少年人哪,总是喜欢扮点忧愁,太平不以为意的笑笑也就过了,谁年轻的时候没个伤情的时候,但过不多久就会生龙活虎的没事人一样,所以她并不担心。而且,她现在也被各种事情气闷的不行。
首先是各州设立书院的事情,十万贯砸下去,居然只建了一半书院,十所中只有两所是女学,且这些书院占地不大,房舍不多,书卷更是稀缺,完全就是摆个架子而已,哪里对得起万贯资材。这完全就是欺负人,太平恼恨不已,她还没去李治那里告状,工部的官员竟然来问她要钱了,他们竟然还有脸来。太平什么话也不说,只问他们要建造书院所有一切花费的账册来,想瞒过吴沉水那双毒眼,这些官员们还得历练历练。
账册到手,太平和吴沉水仔细的翻了几天,然后根据账册上所列木石材料,发动所有女学的学生打听市价,取其中庸着用之,重新核算了账目,结果只算出五万贯来,这还是略有上浮的价目了,若是按照工部所采木石的情况,还能往下降呢。
太平黑着脸把两份账册都呈给李治和武后看,眼中怒火中烧,胸口一鼓一鼓的,仿佛吐口气出来就会着火似的。两位圣人装着认真翻看账册,实则暗中忍俊不禁。不过,看着看着账册脸色就沉下来了,太平这次也做足了功课,借了几十名女学学生,把打听到的材料价格全都列出来,然后注明取其中间值来进行核算。所以二圣看起来真是一目了然,越看脸色就越黑。
等太平心情平静的时候,两位圣人却眼中怒火喷涌,武后连连深呼吸了几次,李治却猛地将官员们的账册往地下一掷,拍着书案吼道:“这帮贪得无厌的东西,简直,简直……”他胸口一阵起伏,顶着一口气涨得脸色通红,不停的用手按压太阳穴。
其实太平这些钱还是小的,这几年扩建洛阳的宫殿,还有陵墓建设,流水似的花钱,那太平这么个算法,几年前物价还要偏低些,难能和这几年不断天灾*相比,李治当然知道大体花了多少钱,却不知道大半被官员给贪墨了,简直是可热孰不可忍,这几年连年对辽东和西面用兵,国库空虚,正是愁钱的时候,你叫李治如何不心中巨疼。
武后虽然也震怒,但还是忙给李治按摩太阳穴,并端茶给他喝一口缓过气来,责怪道:“水至清则无鱼,贪墨之事古来有之,不要为这种事气坏了身子。”
太平也忙过来靠着,“父亲的身子要紧,金钱本为身外物,儿过几年就赚回来了,我不生气了,您也不要气。”
李治连连摇头叹息,贪腐之事历来牵涉甚广,其中不乏勋贵、权臣、世家的身影,牵一发而动全身,要他拖着病弱的身体去惩治贪腐那是根本不可能的事,到了他这个年纪,真的只想好好享受几年了,这些事就留待年轻力壮的继承人去完成吧。因此,李治只是安慰了太平几句,说是一定把她的钱给追回来,全部建成女学云云。但最后还是没能将五万贯给要回来,开玩笑,要是真的拿出来,那不就是承认自己贪墨了吗?这种事官员都是团结起来对上的,李治无法,最后还是高高抬起轻轻放下,惩治了几个低级官员了事。太平也没再追究,另外拿出五万贯来,委托各州女学的学生的家族来选址建书院,从始至终都不让官府插手。李治当然什么也没说,难得女儿通情达理不为这事来纠结他,他自然乐得放手让太平去折腾,反正,依照太平不吃一点亏的性子,恐怕那些家族也不会闹出什么幺蛾子来。
这些事情闹闹腾腾,到了八月,四月被打退的吐蕃忽然又攻叠州,并连克两县,烽烟再起。自十三年前吐蕃征服吐谷浑后,不但得到了水草肥美的放牧草原,并能随意自由出入鄯州、河州、芳州等与吐谷浑接壤之地。这么多年来,你来我往也不知道打了多少次。吐蕃连年来犯,逐年蚕食各边境州,打了就退,退了又来犯,简直不堪其扰,但因为失去掣肘其往来通道的吐谷浑,所以边境防线过长,常年陈兵又军费高昂,简直就让大唐朝廷头疼死了。
太平对这些事也仔细查证过一番,对于十三年前李治只注重辽东战场而拒绝吐谷浑王求救一事,很是嗤之以鼻,上辈子吐蕃那一块地方还是比较老实,常年称臣没敢有什么二心,所以太平是没和吐蕃打过仗,但是其祖成帝柴容君却是狠狠的和吐蕃干过一仗,而且一战定胜负,打痛了吐蕃,以至于接下来的皇帝庸弱无能,他们居然也未敢也没有实力反抗,到太平继位的时候也无仗可打,让她和吴沉碧这个战争贩子很是惆怅了一番,当然这种惆怅若是让吴沉水这个筹备军资的人听到了一定会抽着剑追着他们狂砍,以为打仗不要钱的啊,败家子!
如今,看到边境连年被侵扰,太平和吴沉碧都仔细聚在一起讨论过好多次战略,都觉得吐蕃论钦陵是一个名将,善于用兵,且依照唐朝兵士在吐蕃这种地方不能适应的状况,要想打赢,那可真得是一场狠仗。又唏嘘,当年薛仁贵讨伐吐蕃时的大非川之战如果副将得力,也许就不至于惨败了,实在是很可惜。她们倒是很想去和薛仁贵将军讨教讨教,可惜他因为败仗被贬为平民,且因为不巧遇到一宗案子被牵连,如今远在南方的象州,那里可还是瘴气横行的地方,太平就算不怕瘴气,也没这个机会出去。
作为一个公主,掣肘实在太多,太平这么些年来,被压抑的快要疯了。唯有此时,她才能体会前世她爹心中的怨和恨,有才能也要天时地利人和才能成事,现在是天时地利人和一样也无,要想登上那个位子,简直千难万难。
但好在,太平还是有耐心的,大唐的小娘子们也算争气,虽然女学书院各州还没真正设立几所,但那些小娘子们竟然通过家族也设立了一些简陋的小书院,从春天开始就已经轮流着去教习那些平民女子读书识字,个个干劲十足,让太平心中多少舒畅了些。
到九月初各州的小娘子就纷纷上京赶考了,女学的第一次科举啊,几乎轰动了大唐,哪怕是极为矜持自傲的女子也经受不住这个诱惑,纷纷央告家族送她们上京来应考,不过在上京之前,于七月份还进行一次府试,各州取前三十名送入京中应考。有那因为家族不允而偷偷跑上京的,太平都叮嘱各州去年应邀来才女宴的学生各自照顾携带,以免这些不经世事的女子遭难。
这些零零碎碎的事,多半都是吴沉水在管着,倒也不用太平太过操心,不过,她不操心这些小事,还真没什么大事可做,最多就是研究研究各勋贵士族还有清贵寒门中哪家有什么好的小郎君,给凤仪阁的小娘子们找个好控制的夫君,以后看是否能用上一二。她现在除了走后院路线,还真是一点办法也没有,就算去拉拢朝臣也不能大张旗鼓的,目前也就裴行俭还卖她个面子,其他的都没半点搭理她的意思。这也没办法,谁都知道她一个公主实在没什么政治前途,敬着是可以,其他的就免了,就算再得宠,也不过是一个不能参与朝政的公主罢了,何况还是个乳臭未干的丫头,谁疯了才会对她投诚呢。
太平是想急也没处急去,只得每天没命的操练那只训练的越来越勇悍的娘子军,经过几年操练,这些小娘子也可以堪比普通士兵了,至少和普通男子一对一绝对完胜,但对于太平来说,这还远远不够,所以这些自认进入宫中就可以过上好日子的宫女简直被太平操练的惨不忍睹,就连多年在宫中已经铁石心肠的王公公有时候都有些不忍心,公主这也简直太残暴了些啊,幸好不是对着他们这些奴婢,否则就惨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