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万宝轩出来,于渺渺在车内坐了好一会儿才驱车回到医院。于忆醒了,正和竺笛说说笑笑,于渺渺退去一身的疲倦进了病房。她不能让这些原本就缺乏安全感的孩子察觉到她的痛苦和不安。
在他们面前,她是大树。可以遮蔽风雨,可以依靠。
陪他们玩到五点,她驱车前往天域国际,接单文泽下班。
单文泽的状况也很紧急,不能再拖。
接到他之后,他们两在外吃了饭,于渺渺再带着他去了公园,与他并肩漫步在夕阳的余晖之中。
她想起,曾经瑞雪画过这样一幅画,金秋季节,她带着这群孩子们,走在龙凤堂外的田野上,他们在田间奔跑打闹,她与单文泽就像此刻这样默默地跟在身后。
那幅画,应该还挂在龙凤堂的大厅之中。
“文泽,这一年你身体还好吗?”总要找个切入点去关注单文泽的状况,“你最近也很累,如果身体吃不消就告诉姐。”她爱怜地看他一眼,“你可以辞职的。”
单文泽摇头,“我没事。”
他永远都是这句话。他从来没有说过他有事。
“我看你最近压力也很大……要不要去看看医生?”说人精神有问题这实在难以启齿,更何况她曾经就有过这样的先例,她能明白是怎样的感受。
单文泽愣了愣,停下脚步,看向她,“姐,你今天想对我说什么吧?”这很显然,她特地带着他来这么安静的公园,在如此繁忙之际还与他散步,聊天。
于渺渺沉默半响,纵使过了这么多年,她思考了这么多年,却还是不知道该如何去谈论十几年前的那场事故。
孔原给过她建议,他让她平静地,自然地,和他好好聊一聊。如果她一味的躲避,单文泽也永远无法正视。
她想,她是他的亲人。如果是亲人,就不该有那么多的避讳。
“文泽,过来。”她拉着他,坐在一旁的长椅上,不远处是一条潺潺的河流,在夕阳的照耀下泛着五彩的光。
她轻轻抓着他的手,以便及时观察单文泽的反映,“十七年前,光明福利院的事……我很早就想和你聊一聊了。”说到光明福利院这个名词时他明显地颤抖了一下,手迅速往后一缩,于渺渺微微用力,更紧地扣住他。
目光下垂,她在心中轻叹……单文泽果然害怕着,躲避着。
和她一样。
“我记得小时候你经常会做噩梦。现在呢?还会吗?”
他呼吸变得急促,被于渺渺握住的那只手正在不断收拢。
“文泽,没事了。那已经过去了,现在我陪在你的身边,不要害怕。”她竭尽全力地安慰他,想要抚平他的恐慌,“你长大了,我也长大了。我是你姐,我不会再让任何人伤害你。嗯?”单文泽的手已经紧紧地扣住了她的手,他们两人都用力地握着对方。
于渺渺再腾出另一只手,轻轻抱住他的头,把他拉往怀中。
“文泽……告诉我,你的想法,让我们一起面对,好不好?”
靠在她怀里的人摇了摇头,“不,姐……我不记得了。我已经忘了。我没事,我真的没事。”他反复地说着他没事,也不知道是说给她听的,还是自己听的。
但,他的身体正在微微颤抖。
孔原说过,若柳银身份这件事一曝光将会给单文泽的情况带来极大的冲击,她必须要开始思考,以最平缓的方式把这件事告诉他,而不是等他自己去发现。
否则,单文泽会觉得自己被隐瞒,被轻视了。
但是她觉得这好难。
就连带单文泽去看心理医生这件事她都不知道该如何说出口,更别说……
“文泽,你相信我吗?”
怀中的人愣了片刻,默默点头。
“我是你最亲的人吗?”
“……是。”
“你对我有所隐瞒吗?”
“……”他没回答。
“把你心里想的,想告诉我的,全说出来,好吗?”
单文泽慢慢从她怀中抬起了头,再一点点退了出去,笔直地坐着,双手放在腿上,就像一个特别有家教的孩子。
于渺渺继续安慰他,鼓励他,“不管你做了什么,说了什么,想干什么……我都会理解你,好吗?”
他,伸出手,慢慢地摘下眼镜。微微仰起头,看着远方的夕阳。他的眼中渲染着光,深邃悠远。
许久后,他说,“姐,你会觉得我是个异类,是个怪物吗?”
她摇头,坚定地回,“不会。你是我弟弟。”
他的嘴角扬起一抹意味颇深的微笑,“我觉得我是。”
“文泽!你不是!”她略显激动地握住他的手,“那不是你的错,你还会拥有你的幸福。”
“那么姐……”他缓缓回头,收回悠远的目光,落在她的脸上,他深深地凝望她半晌,再一点一点垂头,看向某处,他说——
“你敢试一试吗?”
她没懂。
“敢碰一碰吗?想不想知道它是什么样子的?”
随着他的目光,于渺渺懂了。身体也僵住了。但她谨记孔原的叮嘱,在这方面她千万不能表现出对他的厌恶和反感。
她没有,但她有点怕。
“你不是我姐姐吗?我们是最亲的人。姐姐摸一摸……不会有问题的。”他再次抬眸,看着她。眼中充满了希翼的光,“对吗?姐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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渺渺整日都在两难中徘徊挣扎。
有些事真的不好抉择…
这一下又该如何是好。
是我,我就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