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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地战的时候,对当地地形很熟悉的士兵会人手一副雪橇,然后在肩膀上挂一把机枪。在高速滑过敌人的时候腾出一只手来操纵机枪,也不求准头, 只是对着目标的方向扫射过去。不过也有人能很准,一枪解决一个目标。在那种时候,就算是重武器也不一定能起到多大作用。因为参与这种雪地战的士兵用雪橇滑雪的移动速度总是很快的。”
身为一名艺术家的项灵熙听这些听得津津有味,倒不是因为她对这样的事有多感兴趣, 而是此刻正抱着她的这个男孩向她所描述的那副画面触动了她的某种浪漫情怀,让她只是在脑袋里想象一下就觉得她又要控制不住自己的手了!
她想要!她想要……握起她的画笔!
在想象了一会儿之后,项灵熙问道:“那你能一边滑雪,一边拿着枪……一枪命中一个目标吗?”
说着这句话的项灵熙不禁用手比出了一个数字八来充当小枪,biubiubiu卢卡茨,却是一个不小心就让自己的食指戳碰到了对方的脸颊。才忘了尴尬, 并活跃起来的项灵熙这下愣住了, 并和对方说出了对不起。
但是卢卡茨非但一点也不在意, 还对项灵熙说道:“没关系,但是你的手也太冷了一点。”
说着,卢卡茨把自己厚军装外套衣领处的拉链拉下来了一点, 并抓着项灵熙的手把它放到了自己的胸口道:“放过来吧,一会儿就能不冷了。”
对于卢卡茨来说, 这似乎只是一个没什么大不了的小插曲, 并且很快他就接着回答起了项灵熙的问题。可他的这一举动却是让项灵熙的脸烧得更厉害, 并快要连话都说不好了。良久, 项灵熙才接着这样的举动,慢慢地依偎起对方来。
卢卡茨:“在那种情况下我可能得要两三枪才能解决一个目标。不过我见过能一枪就解决一个目标的人。”
项灵熙:“他是你的……班长吗?”
卢卡茨:“不,我不认识那个人。我是在我八九岁的时候看到他的。那时候这里还在打仗。我有很多朋友都在那个时候死了。”
原本轻松的话题就在这一刻变得沉重起来。仿佛陷入了回忆中的卢卡茨说道:“那时候我还什么都不懂。突然有一天,北约的飞机就来轰炸我们了。他们说我们的主体民.族枉顾少部分族裔想要独立出去的意愿和人权。这就是他们用轰炸机来袭击我们平民的理由。然后我的国家就彻底乱了。再后来,我们从一个完整的国家变成了七个国家。但是我等到我长大以后,我才知道,那些想要独立出去的意愿,本来就是美国人用钱和用许诺煽动的。”
说着,这个年轻的士兵沉默了一会儿,并再次笑了起来道:“灵熙,你有很想很想实现的梦想吗?”
项灵熙原本以为对方根本不会自己名字,却是这样冷不防地听到自己的名字被那个很好听的声音念了出来。那让她听到了自己怦然心动的声音,而后不住地看着那张近在咫尺的帅气面容,并向对方点了点头。
“是什么?”
当项灵熙被一双这么漂亮的眼睛如此专注地看着的时候,她会感到有些找不回自己的声音。可是卢卡茨却以为她只是羞怯于说出一个过于遥远的未来。
于是他又一次催促起项灵熙,只是这一次,他把声音放轻柔了许多。
“快说吧,反正这里只有我们两个。如果有一天你实现了那个梦想,全世界都会知道。但如果到最后你都没能实现它,那也只有我能知道。”
这样之后,项灵熙终于试着开口,并试着说道:“我的梦想啊……我的梦想是成为一名很成功的画家。不一定要在死后很久也让好多人记得我的名字,知道我的代表作是什么。但我希望,在我活着的时候,我的画就能有很多人欣赏,也能卖出很高的价钱了。虽然我更喜欢梵高的画,可如果让我选,我肯定会选择做毕加索的。”
在鼓起勇气一下说完了那些之后,项灵熙的脸一红,仿佛是在担心此刻正把她抱在怀里的这个人会笑她。那让她感到紧张极了,既想抓住对方脸上的每一个表情变化,又有些不敢在这种时候去看对方。
然后她听到了对方的轻笑声,但那却是带着暖意的笑声。
项灵熙忙又抬起头看向对方,却是猝不及防地被卢卡茨此时的表情击中了心房。直到很久以后,项灵熙才意识到,那时候的她有多么希望眼前的男孩能吻她一下,轻轻地吻一下她的眼睛。
只听卢卡茨说道:“听起来,这应该是个很难实现的梦想?”
项灵熙忙点头。
卢卡茨又说道:“很难,但是又很明亮的梦想。”
项灵熙眼睛都亮了起来,并再次点头。
然后她就听到卢卡茨对她说道:“但我觉得我的梦想应该比你的更难实现也更明亮一点。”
不等项灵熙因为对方的又一次本性流露而好好地心情复杂一番,她就听到卢卡茨对她说:
“我希望我的祖国罗科曼尼亚能够在我的促成下重归统一。”
***
当太阳升起的时候,项灵熙从梦境中醒来。
或许是因为这个梦境太过真实,真实到了让项灵熙以为自己此时就身处于那个时刻,也身处于那间在严寒中还漏风、却给她留下了温暖记忆的小木屋。因而当项灵熙看清周围的景象时,她反而有些不能回过神来。她迷茫地坐起身来,眼睛里满是疑惑。
直到好一会儿之后,她才意识到,原来她只不过是做了一个梦,并在梦里重温了十年前的那一天。然后她才靠到了床头板上,并长叹一口气,内心满是遗憾和懊恼。
“好吧。”项灵熙说道:“等别人再问起我的时候,我会告诉他们,我我从没有在白森林见过你。而且我也不认识你。谁让你已经开始实现你的梦想,可我却没有呢……”
然而又是片刻之后,项灵熙的眼神变得坚定起来。
“但是已经发生的事,你是绝对不可能让我忘记的。绝对不可能。”
说着,项灵熙连忙翻身起来,并一边走去洗漱,一边用手机上网搜索起有关“妄想症”的书籍。
根据陈烨同志给她透出的口风,她必须在不远的未来,她可能对上国安局前来调查她的同志们时做到心中有数。但同时,她还不能让自己步了梵高的后尘,让人给关进精神病院去,成为一名在精神病院里迎来自己创作巅峰期的大画家。
来了,这就是生活给予像她这样有大才华的人的考验!
她会能接得住的!
“滑雪是你们必须得会的技能吗!”
在大约半个多小时之后,项灵熙终于被卢卡茨背着,滑雪摸黑找到他记忆中曾看到过的小破木屋。她的身上和脸上虽然是冰冰凉的,被冻得都麻了的。可是她的眼睛却很亮很亮。
此时此刻,她所能想象的,会让男孩子看起来最帅气的运动就已经是滑雪了!背人式滑雪!
但是卢卡茨却似乎根本就感受不到从项灵熙身上冒出来的,粉红色的少女心。
“对。”不解风情的男孩只是说出了这样一个简短的回答,便径直走向那间他们需要过夜用的木屋,查看起里面的情况。
“不会滑雪的士兵是没法进行雪地战的。”
卢卡茨的声音从屋子里传出来,而在外面被冷风一吹感觉自己又要倒下了的项灵熙也赶忙进到屋子里。
只是屋子里的情况显然是让人失望的!里面既没有柴火,也没有毯子或者是任何可以用来保暖的东西。把门关上吧,发现门居然还是漏风的!但是有一间屋子总比在冰天雪地里过夜要好得多得多了。
在这个饥肠辘辘的夜晚,卢卡茨和项灵熙分享了他的伏特加热巧克力和巧克力能量棒,项灵熙则和卢卡分享了她的红茶和一大袋面包以及烟熏猪肉。
只是还有一样东西是项灵熙很难和卢卡茨分享,或者说不知道应该如何和他分享的……
“你还带了睡袋?”
从自己的军用背包里拿出了项灵熙出发前装好的那个小包,卢卡茨向她这样问道,可却是得到了一个意料之外的答案。
“嗯,这是我带来的塑料袋,大塑料袋。”眼见着卢卡茨的眼睛里满是疑惑或者是怀疑,项灵熙不得不接着解释道:“我出发前……看到网上说,西伯利亚那里的渔民在冬天钓鱼的时候,会把自己套进一个大的塑料袋里保持体温,所以我也带了这样一个能把一整个我都套进去的塑料袋。”
“可是这里没有鱼,你要是想钓鱼,就不应该来白森林。”
卢卡茨到底还是没能忍住地笑出声来,眼睛里的那份温度让原本还打算立马开口反驳他的项灵熙愣起神来。这是她从看到眼前的这个男孩子以来……第一次看到对方笑。也让她终于意识到,原来,看起来冷冰冰的人笑起来居然可以这么好看。
她几乎就要习惯性地拿起她的速写本,却是在反应过来之后生生制止了自己的这一“专业病”,并为了掩饰自己的尴尬或者说是羞涩而低下头来说道:
“我是……我是打算写生的时候用的。我是维也纳美术学院油画系的学生。”
“写生?在这种天气?来这种地方?你可真够疯的。”
卢卡茨语气夸张。显然,像他这样的驻防士兵是真的想象不到,到底是怎样强烈的意愿才能让一个女孩在这种鬼天气过来白森林写生。不想被人当成是一个疯子的项灵熙不得不和对方解释起来,解释起她为什么会想要过来,又在过来之前准备了些什么,以及她入住的旅店里的人又是怎么和她保证的。可是她解释了那么多,却还是没能否认她的确是要在这种天气来这种地方写生的事实。
于是卢卡茨就看着项灵熙在解释的过程中把自己绕进去了一次一次又一次,并因此而忍俊不禁。
随着已经受凉了的项灵熙一连打了四个喷嚏,卢卡茨没有去征得项灵熙的同意就直接打开她装着大塑料袋的小包,并把这款项灵熙在出发前特意采购的超大型塑料袋抖出来。
“让我看看你的大号塑料袋。虽然看起来真的很愚蠢,不过用塑料袋套着自己来保持体温的确是一个好主意。”
在卢卡茨这样做了的时候,项灵熙也站起身来,不断搓动着双手来给自己找回一点温度,却见比自己还高了十几公分的男孩双手一起拎着大塑料袋的两头,照着自己和项灵熙比了比,而后笑着说:
“它的确很大号,看起来能把我们两个都套进去。那今天晚上就这么睡了吧。”
“啊……啊?”
项灵熙显然有些反应不过来,可是在今天已经好几次成功催促她做某件事的卢卡茨这次也不给她反应过来以及说出不同意见的时间,把塑料袋的开口拉开,并在地上摊好,又示意项灵熙快些踩进去。
等到项灵熙果然踩进去了之后他又自己也踩了进去,把塑料袋往上拉了一些之后又示意项灵熙和自己一起,小心地,慢慢地坐到地上。
就这样,等到项灵熙回过神来这样不对的时候,这名她在先前曾见过,却是直到今天的晚些时候才真正知道了名字的索林尼亚驻防士兵已经把两人的背包当做枕头给垫好了,并和她一起面对面地躺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