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皇上的旨意。”周鑫笑得牲畜无害:“有意见你可以去找皇上说。”
“我不去找皇上,我去找我二姐姐,你刚才不是说她封了贵妃吗?封了贵妃也是我二姐姐,我去找二姐姐告状。”宁纤碧哼了一声,忽听门外马蹄声响,接着那个刻骨铭心的熟悉声音响起:“祖母,母亲,阿碧,我回来了,我和爹爹大伯回来了。”
“千山?”
宁纤碧猛然直了身子,不敢置信的看着门外,就见沈千山穿着的还是那套在宗人府里的衣服,飞一般奔进来,看都没看旁边的周鑫一眼,便扑到宁纤碧面前,一把将她和小平安都抱了起来,就在原地转了好几个圈子。
周鑫脸都绿了:好吧,他知道最开始自己也不是很地道,可那会儿兄弟俩不是反目成仇了吗?后来自己也没成仇到底啊,那周谨来闹事儿的时候,不是自己,沈家就能这么容易平安的过那一劫?你如今回来了,我和你媳妇站一块儿呢,就先奔着你媳妇去了,好歹和我打声招呼啊。就算不打招呼,给个眼神儿也成,你这般将我视作无物是什么意思呢?忘了那会儿你装肚子疼让洛王来找我替你看家护院了?**,有这么过河拆桥的吗?你要真是重色轻兄也就罢了,啊不对,什么叫罢了?是不是真的重色轻兄,我这么大一个人,又是你的兄长,你敢装看不见都是不对。
周鑫气呼呼的想着,忽听耳边一个温雅声音道:“齐王爷。”他只以为是下人们来聒噪,眼睛紧紧盯着那抱在一起的一家三口,一面挥手道:“去去去,没看见爷烦着呢?都被人当影子了,有什么话等会儿……啊,舅舅。”
这一边说着,眼角余光终于瞟了一眼,才发现站在身旁的不是别人,正是沈蔚和沈茂哥俩儿,周鑫这一惊可非同小可,不但把话吞下去了,吃人目光也赶紧从沈千山身上收回来,恭恭敬敬给沈蔚沈茂见礼,没办法,别看他是皇子,可这俩人一则是长辈,二则他不过是个郡王,沈蔚却是堂堂亲王,自己先行礼也是应该的。
沈蔚沈茂哈哈一笑,沈茂便打趣道:“哎呀我还从没看过齐王爷如此恭谨知礼的时候儿呢,如今竟见着了,也算是开了眼界。”
周鑫暗暗翻了个白眼,抬起头道:“二舅舅,怎么你在宗人府圈禁了一年,头脑还是这么清醒啊?我还以为你总被关着,脑子都被关糊涂了呢。还为你能不能胜任阁臣的职位担心,如今看来,外甥算是白担心了。”
沈茂哈哈一笑,忽听沈千山的声音响起道:“什么意思?四皇兄敢情你还嫌关我爹爹日子不够?怎么说话呢?”
“都是跟你媳妇学的,你要算账就去找她。”周鑫斜睨着沈千山:“怎么?这会儿看见我了?知道我是四皇兄了?看你刚刚飞奔进来那个劲儿,眼里就你老婆儿子,把我当影子是不是?”
“不是。”沈千山摇摇头,咳了一声笑道:“我压根儿连四皇兄的影子都没看见,在哪儿呢在哪儿呢?”
周鑫气得不行,恨不能一脚把这家伙给踢出大门去,可人家爹就在这儿看着呢,他也不能做的太过分不是?因只好气呼呼道:“不用你猖狂,我看你日后有没有求我的时候儿?”
几个人正说话,忽听身后脚步声响起,回头一看,只见沈千城沈千越飞奔过来,看见沈蔚都激动喊爹,又给二老行礼,又抱着沈千山大哭大笑。这里宁彻宣也走了过来,也是见了礼,方疑惑看向宁纤碧道:“姐姐姐夫和亲家老爷怎么不进门?大长公主和太太们大概都得到信儿了呢,咱们赶紧过去吧。”
宁纤碧还不等说话,周鑫便连忙道:“正是正是,姑奶奶她们虽已经听了旨意,可还不知道舅舅们和千山回来呢,快回后院拜见。”说完又指挥着那些御林军道:“动作都快着点儿,把东西搬完了,就先拉到亲王府去,把亲王府各处封条先都处理了,下剩地方等她们自己收拾,对了,皇上赏赐下来的那些奴仆都到没到?到了的话先让她们去亲王府呆着,等候分派差遣。”
御林军们齐齐答应一声,沈蔚沈茂疑惑看着,连忙细问端的,待听说是要回亲王府居住,便都叹气道:“我们在宗人府还想着,出来也和母亲妻儿们过一过这平民百姓的日子,谁知王爷竟是这么急就过来搬东西了?。”
“这别找我。”周鑫连忙把责任往外推:“都是皇兄的主意,依照皇兄的心思,就打算尽速从事,最好别让舅舅们和千山看见沈家住在这样普通院子里,谁知人算不如天算,他大概也是高兴糊涂了,既抱着这样想法,就该多关舅舅们一天,他又这么快派人去宣旨把你们放出来,可不就赶上了呢。话说是谁给你们带的路啊?”
沈千山笑道:“宗人府里也有人知道沈家住处的,所以找了两个人带我们过来。”一边说着,已经是来到后院,彼时大长公主唐王妃和薛夫人等刚刚得到信儿,刚从屋里出来,就看见他们这一群人,两下凝望一番,人人都是泪如泉涌。
沈蔚和沈茂抢上前去,在大长公主面前跪下,痛哭道:“儿子不孝,让母亲如此年迈,还要为儿子担心,母亲一向安好?儿子在宗人府中,无一日不记挂母亲,唯恐母亲忧愁成疾,则儿子罪过万死难辞。”
大长公主擦擦眼泪,拄着拐杖亲自上前扶起哥俩,看看这个再看看那个,两个儿子如今也是老了,头发都是星星点点的斑白,只是还好,还都活着,精神也都挺好,这就是万幸。老太太一边想着,便搂着两个儿子大哭起来。
接着又和唐王妃薛夫人相见,沈千山也上前拜见母亲和大伯娘,不免又是一番涕泪交加抱头痛哭。小平安在宁纤碧怀里,不解的看看这个,再看看那个,忽然一张小嘴,也跟着“哇哇”大哭起来,却是半个眼泪儿也没掉,只在那儿干嚎。
让这小家伙一搅局,大家总算都住了哭声,向这边看过来,大长公主和薛夫人唐王妃沈蔚沈茂沈千山都聚了过来,紧张问宁纤碧道:“怎么了怎么了?宝贝儿怎么哭了?”
宁纤碧也不明就里,上下查看了一遍,都挺妥当的啊。再看看小平安的小脸蛋儿,连泪花儿都不见,她这才恍然大悟,禁不住笑道:“没什么没什么,大概是看着大家都哭,小家伙以为这是什么必须的仪式,所以也要跟着嚎几声,没看眼泪儿都没掉吗?”
大家一愣,接着便齐齐哄笑起来。小平安停了哭声,傻傻看着眼前这些人,周鑫在旁边忍不住笑道:“行了行了,看看你们把孩子难为的,小东西肯定在心里想,这是怎么回事啊?到底是哭还是笑呢,我要怎么办啊?”
众人又是一阵大笑,而似乎是为了证明周鑫的话一般,小平安在茫然四顾看了一圈之后,果然也咧开小嘴,跟着咯咯咯笑起来。
众人越发笑得厉害,沈璧珍倚着轻怜,直叫给揉揉肚子,一边喘着气道:“哎哟我不行了,这……这小鬼灵精……哈哈哈……不行了……我……我笑得肠子都要断了。”
一边说笑着,便重新进屋。待众人都进去了,独独沈璧珍留在最后,看着同样没进屋的宁彻宣笑道:“我们要搬回亲王府了,你是不是也要回候府?”
宁彻宣点点头,忽然目光落在沈璧珍头上那支步摇上,喃喃道:“这步摇到底不是好材质的,看里面的铜锈都露出来了,鎏金的首饰,果然戴不长久。”
沈璧珍一愣,旋即便明白了宁彻宣的意思,因左右望望无人,便将步摇从头上拔下来。
宁彻宣心中一紧,只以为对方是要把步摇还给自己,却见沈璧珍在步摇上珍惜的抚摸了几下,感叹道:“是啊,所以我最近都不舍得戴,唯恐戴坏了。好在步摇虽是鎏金的,人却是真金。”她说完,抬头看着宁彻宣,忽的红着脸小声道:“将来……下聘之日,你……你可愿……可愿再送我一支真金的步摇?”
宁彻宣只觉着心都要跳出腔子,呐呐道:“可是……可是你现在是郡主……”
“郡主又如何?公主难道就没有找平民做驸马的吗?”沈璧珍抬起头,目光坚定道:“你们家固然不嫌贫爱富,我爹娘却也不是得势猖狂的。还是说,你是要让我们家做背信弃义的小人?”说到后来,一双杏眼都微微瞪圆了。
“不,自然不是。”宁彻宣放下心来,长长舒出一口气,轻声道:“既是五姐姐喜欢,来日下聘,我定会再送一对真金的步摇给你。”
沈璧珍脸一红,不自禁就垂下头去,小声道:“记着你今日的话,不然……不然我饶不了你。”话音落,也不等宁彻宣再说话,便扭头跑进屋里。R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