混蛋。
宁纤碧听蒋经说周鑫不肯出头,不由得在心里狠狠骂了一句,蒋经这样的为难,想也知道定是周鑫那混蛋在他面前说此事十分为难之类的话,目的就是为了打消他来找自己的念头。幸亏上一次自己把齐芷兰的凄惨形容和表哥说过,让他实在放不下,这才上门来找,不然的话,让周鑫这可恨的家伙如此一搅合,蒋经说不定又要退缩了,到那时可真就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这周鑫怎么这样可恨呢?他根本就是看中了表哥重情义,怕连累人的软肋下手啊。
宁纤碧气呼呼的想着,一面道:“表哥放心,乔二帮主说的有道理。从边疆回来,本来我和千山是有封赏的,然而因为各地灾祸连连,国库吃紧,所以这封赏一直没下来。我们早就说过,要用这份儿功劳替表哥求这份亲事,如今乔二帮主有这个意思,国库也不那么吃紧了,想来皇上已经在想这件事,这个时候儿去说,最是正好不过,明日我便进宫,先去见太后,然后再去皇上面前求一求,恰好前些日子皇上让我替他想一味缓解眼睛疲劳的药,眼看就做好了,明儿也正好送过去。”
“啊?用你和沈将军的功劳?”蒋经瞬间便不安了,直搓着手道:“这……这怎么能行?这……这也太……”
不等说完,便听宁纤碧笑道:“表哥和我说这样话,倒是生分了。从前我要建百草阁,那时候你的手头也不宽裕,你是如何倾囊相助的,难道忘了?更何况,我因为不便出门,这百草阁全是你帮我照看着,更不用提边关两年,表哥帮了我们多少忙,如今你回来了,因为身份却不能有半点封赏,我和千山本来都愧疚的很,如今能用功劳换了表哥和齐姑娘有情人终成眷属,这恰恰是我们的心愿。”
虽然宁纤碧这样说,然而蒋经还是感动的眼圈儿都红了。一时间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因点点头,长出一口气,郑重道:“既如此,待沈将军回来,妹妹替我好好儿谢他,这份恩情,实在是……实在是无以为报。”
“还是那句话,咱们兄妹间,说什么恩情不恩情的?生分了。”宁纤碧微微一笑,不容蒋经再说下去,只请他喝茶吃点心,接着又说了些家常闲话,看天色不早,本要留蒋经在府里用饭,然而蒋经在这里坐了这么长时间,已经是有些不安了,又哪里肯?于是只说自己约了人中午吃饭,到底还是告辞出去,这里宁纤碧一直送他到院门外,方看着他去了。
晚上沈千山回来,听宁纤碧转告了蒋经的话,便点头道:“表哥说的不错,就这么样吧,你说眼药水明天就好了是吗?那正好带上,你先进宫见太后,我下了早朝就过去,然后咱们一起求见皇上。”
宁纤碧笑道:“我也是这么打算的,那就这么办。”因商议已定,夫妻两个便歇下来,是夜自有无尽恩爱,不提。
第二天一早,宁纤碧装扮完后,先去给薛夫人请安,却听丫头们说太太似是不舒服,少不得进去探看一番。薛夫人却是不待见她,明知她是医生,也只是让她自做自的去,只说已经请了大夫,一会儿就来,用不着劳烦媳妇了。
这话当然是带点贬义的,但宁纤碧也不以为意,转身走出院子,听见里面的咳嗽声,她不禁苦笑着摇了摇头:薛夫人虽然不待见她,但宁纤碧心里对这个挑剔不讲理的婆婆却没有多少恶感,原因便是薛夫人的本性其实不坏。
例如她不喜欢宁纤碧,她就直接表露出来,不爱看你,你也少在我面前出现。而不是像别的婆婆那般,心中不喜欢儿媳,就利用自己是婆婆的特权,变着方儿的折磨。
上一次王妃寿宴后白采芝故意提出立规矩的话,便是她对于薛夫人不好好运用婆婆特权着急上火的表现,因此才暗示了一句,也是故意在宁纤碧面前显显能量,意思是你别以为我就要任你欺侮,太太可是站在我这边,你要太过分,咱们就鱼死网破,我也撺掇着太太折腾死你。
然而薛夫人却并没有理解她这份”苦心“,照样是不用宁纤碧过来立规矩,这若是别家媳妇,只怕心中就要惶恐不安了,但宁纤碧又怎么可能为这事儿着急上火?你不喜欢我,咱们井水不犯河水,那正好儿啊,就是老死不相往来我都没意见呢。
就因为如此,她心里一点儿也不恨薛夫人,甚至因为沈千山,爱屋及乌之下,对这个虽不讲理却直爽的婆婆还有那么几丝好感,因出了房门,在院子里听见对方咳嗽,便对兰花道:“你留心太太的病,若是到了晚上还这样咳嗽,大夫又说能吃咳嗽药的话,就给太太用点川贝枇杷膏。”
兰花笑道:“奴婢知道了,奴婢听见大家说,奶奶百草阁的川贝枇杷膏可好用呢,如今供不应求,只怕街上已经买不到。”说完却见宁纤碧笑道:“不用去街上买,你们房里若是没有,你就去凝碧院找海棠要两瓶。”
吩咐完了,这才出了院门,往长公主的院子里来,却见院中已经停了轿辇,宁纤碧心中诧异,进去一问,才知道大长公主今日也是要进宫,这倒真是巧了,于是祖孙两个一起往慈宁宫来。
彼时皇后恰好也在慈宁宫中,见她们过来了,太后也十分高兴,看着大长公主道:“果然是千山媳妇回来,这补药跟上了,你身子就和从前不同,去年入了秋之后,你就没进宫来,便是过年那会儿,我盼着你能来说说话,你儿媳妇却说你身上也不好。看看看看,这会儿都是深秋了,你这身子却是比去年那会儿还硬朗。”
大长公主也笑道:“可不是,千山媳妇那些药倒是管用,我今年这咳嗽都没几声,那个川贝枇杷膏也好用。不过给我的那些药,不是也给了太后娘娘吗?您觉得如何?”
太后笑着摇头道:“我这身子和你是没法比的,不过比去年倒也是强了许多。”说完让她们挨着自己做,又问了宁纤碧沈千山的近况,让她说一些外面的故事儿,一时间慈宁宫中便热闹起来。
过不多时,就有宫女进来,说是沈千山也来给太后请安,太后便狐疑看着宁纤碧道:“怎么忽然想起给我请安来了?非年非节的,该不会是你们小两口又有什么事,所以他特意跑过来找你了吧?给哀家请安不过是顺便而已。”
话音落,沈千山已经进来,行了礼后便笑道:“皇上近来批阅奏章,眼睛累得厉害,阿碧做出了一味眼药,正要献给皇上,所以臣前来接她。”
说完便听太后笑道:“如何?我说他们两个必定有事,却拿我做进宫的借口,真真可恶。”
众人都笑起来,沈千山便和宁纤碧辞别了太后,往御书房而来。
眼看就要到御书房了,却见周鑫忽然从旁边一座太湖石假山后转出来,看着他们,脸上浑没有了以往笑意,只是拦住他们,冷笑道:“千山这个时候怎么在宫里?这是要往御书房去吧?还和弟妹一起,莫非有什么要紧事?”
沈千山已经得宁纤碧告知蒋经去求周鑫却被拒绝的事,当下心中不由得长叹一声。
只是既然已经决定帮蒋经,这四皇兄是必然要得罪了。因此只好行礼道:“四皇兄,皇上前些日子让阿碧做一味给眼睛解乏的药,阿碧做了出来,所以今天我们特意来给皇上送药的。”
“哦?只是单纯给父皇送眼药吗?”周鑫却是不为所动,盯着沈千山的眼神越发冷冽,慢慢道:“难道就没有别的事情?”
沈千山便知道周鑫是猜出来了,因直起身子,面上也收了笑容,淡然道:“还有别的事,不过和四皇兄也没什么关系,一切倒要求皇上定夺。”
“你……”
周鑫似是也没料到沈千山如此强硬,只说出一个字,便再也说不下去。目光落在宁纤碧身上,他终究还是有些忌讳的,因上前来,一把拉了沈千山便往假山后去,一面皮笑肉不笑的对宁纤碧道:“弟妹稍等,我有几句话要和千山说。”
宁纤碧一言不发,眼看旁边有座凉亭,便踱步进去坐下,她知道周鑫要和沈千山说什么,这番交涉只怕短时间内也不能完。只是想起周鑫的蛮横性子,想起朝堂这番已经悄悄展开的暗潮汹涌的夺嫡之争,她心里也暗暗叹了口气,只希望周鑫不要因为蒋经就彻底和太子以及沈千山对立,不然的话,这的确是一个不小的损失。
心下虽是这样希望着,但宁纤碧也很清楚,这其实很难做到。似周鑫这样一帆风顺身份高贵的人,一旦心心念念所求的东西被破坏,那份怨恨将是非常可怕的,要他还以平常心对待沈千山如兄弟一样,几乎就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R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