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9章 两难(1/1)

萧然说的是认真地,沈鸾看得出来,他那样的人,绝不会拿这么大的事情开玩笑,所以沈鸾毫不怀疑只要自己答应,萧然就真的不会回禀皇上。

她在沈家享受了这么多年的养育和富贵,祖母,母亲和哥哥都对她很好,若是自己的身份被揭穿,沈家会怎么样?

东平郡王的女儿为什么会出现在沈家?光是这样的猜忌,就足以击溃整个沈家。

还有祖母和母亲,她们要怎么办?哥哥在朝堂上初露头角,必定会收到巨大的影响,她一个人,难道要毁了一整个沈家?她就是这样报答沈家养育之恩的?

所以她的身份不能被人知晓。

沈鸾心里已经有了结论,不管如何,这都是她的底线,她不可以将她的家人赔进去。

可是,那秦戈呢?

沈鸾静静地坐在窗边,每一次想到秦戈,心口都会锐痛一下,像谁拿了个小锥子,往里面一下一下地戳。

她抱着软枕蜷成一团,脸上的表情难过到不敢用力呼吸。

秦戈呢?

她才刚刚答应他,等他平乱归来,就答应他的提亲,她才刚刚开始设想他们两个人的未来,这一切就要成为一个奢想吗?

一想到秦戈听见自己答应时候的眼神,沈鸾的心就一抽一抽地发疼。

她可以为了沈家放下自己对秦戈的情意,可她只要想象一下秦戈的反应,就难过到窒息。

那样一个全然真心对待自己的人,她怎么舍得伤害他?

沈鸾眼角沁出一颗颗泪珠,浸到软枕里留下一个个深色印记。

……

三天的时间并不长,当沈鸾从屋子里走出来的时候,紫烟吓了一大跳。

不过三天,姑娘怎么就仿佛变了一个人?

“姑娘您到底是怎么了?您别吓我,有什么事情,您如果解决不了就去找夫人,老夫人,再不行还有少爷在,您现在的模样……”

紫烟心疼的都快哭出来,每日里逢人便笑吟吟的姑娘,此刻仿佛失去了所有的笑容,眼里没了神采,看什么都仿佛透着无趣。

“我没事。”

“哪里没事了?整日把自己关在屋子里,每餐也只吃几口,姑娘,身子会坏的……”

沈鸾轻轻摇了摇头,“不碍事,替我更衣,一会儿,会有客人上门。”

坐在妆奁前,沈鸾看着镜子里的自己。

比起从前憔悴了许多,连皮肤都没了光泽,可依然是漂亮动人的,甚至有种我见犹怜的脆弱感。

沈鸾抬手轻轻摸了摸自己的脸,声音微不可闻,“若是我没了这幅容颜,是不是就不会有这么荒唐的事?”

会不会萧然就不会动这种念头?

可那样的话,秦戈又会对自己是个什么样的想法呢?

沈鸾疲惫地闭上眼睛,不要再想他,不能再动摇,她已经做出了决定,别无选择。

她来之不易的这条命,先报答了沈家的养育之恩,若真的有来世,若秦戈肯原谅她的话……

“姑娘,萧大人想见您。”

沈鸾睁开眼睛,轻轻拨开紫烟打算给她上妆的手站起来,“来了也好,再不来,我可能就要反悔了。”

偏厅里,萧然气色也非常不好,这三天,度日如年一样。

可一想到自己很快就能如愿以偿,萧然心底还是有一些喜悦。

很快,萧然听见了脚步声,他起身回头,见到沈鸾的那一瞬间,喜悦仿佛泡泡一样,“啪”的一声轻轻破掉。

沈鸾并不看他,走到他对面坐下,目光才放到他身上。

萧然心里发紧,她眼睛里看不到任何自己期待的情绪,冷淡的如同在看一个陌生人。

“你……”

“萧大人不会言而无信吧。”

沈鸾声音无波无澜,萧然沉默了一瞬才开口,“我说到的事,必然会做到。”

“那最好,萧大人可以请人上门提亲了,祖母和母亲那里我会去说服,如果没事,我就不多留你了。”

沈鸾说完便起身,萧然也跟着站起来,“你这是答应了?”

沈鸾侧头看他,“不然呢?萧大人拿沈家所有人的性命摆在我面前,我有不答应的的选择吗?”

“我其实,不是那个意思……”

“你是。”

沈鸾黑沉的眸子静静地看着他,仿佛能看穿他的心底。

“我没有第二个选择,比起我自己,我确实更在乎我的家人,所以我答应,我可以走了吗?”

她一点都不想站在这里,收回目光从萧然身边擦肩而过,头也不回地离开。

萧然怅然若失,沈鸾是答应了,他如愿了,应该会高兴才行,自己不是也说过,哪怕一时的怨气他也会用一辈子的时间去解开去补偿?他不是如此确信的吗?

可沈鸾对他的态度,却让他有些不安,他要的是这样的吗?

……

萧宅,萧然目不斜视地往自己院子的方向走,冷不丁被人拦住。

他抬起头,看到林婵月一脸担忧。

“表哥,你近来总魂不守舍的,可是遇上了什么事?”

“无事。”

“你在宫里做事,合该步步为营小心谨慎,半点差错都出不得,你这样心不在焉万一出了疏漏便是大祸,这样的道理表哥应该比我更明白才是。”

林婵月是担心萧然,怕他行将踏错。

萧然依旧摇了摇头,“我没事。”

“表哥!”

萧然停下了脚步,轻轻侧过头看她,将林婵月眼底的担忧收入眼中。

忽然他就在想,若是林婵月知道自己做了什么,她还会这样满心满眼都是自己?

“我会让我母亲再来一趟晏城,到时候,你随她一块儿回去甘州吧。”

林婵月微楞,“表哥要让姑姑再来一趟?为什么?”

“自然是,商议我与沈鸾的亲事,沈家已经不会反对,等我母亲到了晏城,我与她的亲事就会定下。”

萧然也不知道为什么,说话的时候直直地盯着林婵月,没有错过她一丝一毫的反应,她眼里关心的情绪明显地僵硬住,一丝丝难过与痛楚向西面八方扩散开来。

“是……这样啊……”

林婵月心口锐痛,她低下头,不想让人看见自己的伤心。

“我知道了,等……姑姑来了晏城,办好了事情,我就与她一起回甘州去。”

萧然心底的焦躁越发繁茂,他甚至自己都理不清说不明这些烦躁究竟从何而来。

他难得声音里带着强硬的怒意,“呵,你倒是看得开,我本来以为知道我要成亲,你会不甘心,想来从前总听母亲说你心悦与我,也不过尔尔。”

他话音刚落,却见林婵月抬起头,一双泛红的眸子让萧然猛然闭嘴。

林婵月目光凄楚,“表哥何必取笑我?便是不甘心,表哥对我无意我又能如何?难道要死缠烂打纠缠不休,让你烦不胜烦?我也可以那么做,姑姑素来怜惜我,可我……舍不得……看你为难……”

她眼角终于落下泪来,林婵月抬手匆匆擦掉,“表哥若是不信,便不信吧,只愿表哥往后的日子能够得偿所愿。”

林婵月从萧然身边快步离开,萧然看着她的背影,她走的很急,时不时抬手在脸上擦过。

萧然方才古怪的讥笑荡然无存,只余下一阵阵莫名的怅然,他到底在做什么?

……

沈鸾想着,不管如何,在秦戈离开晏城之前,她跟萧然的事情都不可以让他知道。

征战平乱何其危险,在此之前扰乱秦戈的心,就是加重他的危险。

沈鸾宁愿秦戈在平安归来之后恨她,说她水性杨花朝三暮四,也不希望秦戈分神平添困扰。

她依然不出门,想要熬过秦戈在晏城的最后几日,连秦舒约她逛街她都推了。

秦舒没能见到沈鸾,无精打采地去了街上,“没有阿鸾陪着好无聊,本来还想问问她,我哥这趟离开我这个做妹妹的要给他送些什么比较合适,算了,我随便看看吧。”

秦舒百无聊赖地在街上逛着,一家铺子一家铺子地进去看,看了半天也没见着满意的。

“咦,姑娘,那不是林姑娘吗?”

秦舒抬头,顺着丫头指的方向看过去,眼睛一亮,“不错不错,果然是林姑娘,我过去打个招呼。”

林婵月很少自己一个人出来闲晃,今日实在是心情压抑的慌,才想着出来走走,她漫无目的地走着,冷不丁眼前多了一道影子,抬头一看,“秦姑娘?”

“是我是我,林姑娘怎么一个人出来?你可是要买什么?刚好我也要买东西,不如一起呀?”

秦舒活泼开朗的语气驱散了一些阴霾,林婵月想着左右自己也没什么事,于是就陪她一块儿。

“你看你看,这个好不好?寓意马到功成,吉祥如意。”

林婵月已经知道秦舒是要给秦戈买东西,浅浅地笑起来,“秦大人这是要外出平乱,这件玉雕似乎……是寓意姻缘美满的?”

秦舒于是吃吃地笑起来,“哎呀林姑娘有所不知,我这才叫投其所好,平乱对我哥来说那得凭他自个儿的本事,玉雕能帮上什么忙?对他来说,重要的是平乱回来之后的事。”

“什么事?”

“大事!”

秦舒笑的眼睛都眯了起来,“那我就偷偷告诉你,等我哥平乱回来,我怕是就要改口叫阿鸾嫂子咯,送这玉雕刚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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