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清晨还真是忙碌。
演武馆的荣陶陶开始洗漱、吃早饭,而万安关内的三人组,则是赶着回去找领导汇报,也象征性的安排人搜寻一下何天问的身影。
为什么是“象征性”?
因为大家都知道,像何天问那种级别的大神,且拥有一瓣隐匿型莲花瓣傍身,根本没有人能找到他。
有一点可以确定的是,这一次,荣陶陶的压岁钱不会再被杨春熙没收了。
上一次,荣陶陶还没来得及打量清楚硬币,就被杨春熙拿走了,说是要交还给梅紫女士。
而这一次,这一枚磨平的硬币,却是何天问点名送给荣陶陶的。
嗯...只是那硬币目前还在荣阳的手里,算是暂时保管。
雪燃军那边异常忙碌,荣陶陶这边也是心事重重。
吃过了早餐之后,他也在寝室办公桌的抽屉里找了一枚一元硬币,左看看、右看看,却是看不出个所以然来。
“到点了,你该去上课了。”斯华年依旧一身白色太极服装扮,翘着二郎腿喝茶。
这一副仙气儿飘飘的模样,真的很不适合管闲事......
早在吃早饭的时候,荣陶陶就跟斯华年讲述了事情经过,此时,看着荣陶陶那一副愁眉苦脸的模样,她也知道,这小子有点魔怔了。
发现荣陶陶不搭理自己,斯华年开口道:“是不是作业给你留少了?”
“啊?”荣陶陶回过神来,一脸不解的看着斯华年。
“上课去,别迟到。”斯华年哼了一声,道,“你还有很多正经东西要学,外人给你留的课外作业就算了吧。”
荣陶陶:“......”
看着荣陶陶不情不愿走向寝室门的模样,斯华年幽幽的话语声传来:“我会通知杨春熙和科任教师,以后多给你留些作业。”
“那你可真爱我嗷~!”荣陶陶瘪嘴说着,匆匆忙忙的走出了寝室。
“汪~”
“汪汪!”雪绒猫和云云犬原本还在床上嬉戏打闹,发现主人离开了,两个小家伙急忙跃下床铺,顺着门缝溜了出去。
今天的第一节课是《魂宠的选择与驯养》,授课教师依旧是肖媛。
似乎大部分关于魂兽的话题,肖媛都具备最先进、最一线的实践经验,对于这名新来的教师,学生们也都很喜欢。
两周时间过去了,孩子们也已经跟肖老师混熟了,课堂倒也没有之前那么严肃了。
肖媛教师才进屋把书放下,便开口道:“石兰,你和你姐把座位换回来!”
石兰懵懵的睁大了眼睛:“诶?”
一直以来,大家都很难分清石楼、石兰到底谁是谁,两人的长相简直一模一样,姐妹俩只要不开口说话,那迷惑性可是非常强的。
当然了,自从石兰把陆芒拿下了之后,众人就又多了一个判断标准。
只要看谁跟陆芒的态度举止较为亲密,那妥妥的就是石兰无疑。
显然,肖媛不认为姐姐石楼会探着身子、伸长手臂,在陆芒背后贴小纸条......
“快点!”肖媛板起了脸,开口说着。
“好嘛。”石兰瘪着嘴,站起身来,不开心的跟姐姐串回了位置。
肖媛看着女孩碎碎念的模样,也终于破功,笑着看了石兰一眼,顺势扭头看向了荣陶陶。
事实上,经过两周的授课过后,肖媛也很忌讳看向荣陶陶的位置。
因为荣陶陶身后就是挂在墙上的黑板,上面还留有梅鸿玉老校长的墨宝,这黑板已经挂了好久好久了,但没人敢擦。
梅校长墨宝的威力,自然是不用多说的!
简直就像是在荣陶陶背后加持了“佛光”一样!
那叫一个令人心生敬畏,甚至让人连大气都不敢喘,肖媛是能不看就不看......
“淘淘?”
荣陶陶:“到!”
肖媛:“今天讲与魂宠的相处模式,我需要你配合,把梦魇雪枭贡献出来。”
“好的,好的......”
生动有趣的魂宠课程就此展开,肖媛亲自示范,该用怎样的态度与魂宠交流、互动。
梦梦枭开心的很,在场的每一个人,都依次上台来和它互动,轻轻的揉顺着的羽毛,摸得梦梦枭浑身舒坦。
最后,它竟然伏在孙杏雨的怀抱里,被她的小手给摸睡着了......
这一幕,看得李子毅双眼中直冒火光!
似乎在他过去的人生中,从没有过被孙杏雨摸脑袋、哄睡着的时候......
而善于观察的焦腾达,显然在上课过程中发现了荣陶陶的心不在焉。
下课后,焦腾达踩着椅子向后滑来,转身看着荣陶陶,乡音一不小心就滑了出来:“在抓子?”
荣陶陶手里拿着硬币,在桌上轻轻一转。
他指了指旋转的硬币,道:“如果把正反两面都磨平的话,你觉得它有什么寓意?”
闻言,焦腾达侧坐着身子,仔仔细细的盯着旋转的硬币半晌,道:“寓意?”
“啊。”
焦腾达面色古怪,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你是闲着没事么?”
荣陶陶没好气的看了焦腾达一眼,道:“一边儿玩去。”
说着,他侧着脑袋枕着胳膊,看着桌上旋转的硬币,再次陷入了沉思。
焦腾达自讨没趣,便滑走去找前面的樊梨花玩去了。
“哗~哗~哗~”
随着硬币旋转的力道越来越小,桌面摩擦的声音也是越来越大。
“啪!”
一只白皙手掌按在硬币上,强行将它按平在了桌面上。
毫无疑问,这应该是石楼或者石兰的手掌,毕竟小杏雨和小梨花可都是小手,没有这般纤长。
而能做出这种事儿的,当然得是石兰。
荣陶陶连眼睛都没抬:“找你的小芒果玩去,别在这捣乱。”
“哗啦哗啦的烦死了。”果然,石兰的声音传了下来,“你干什么呢?”
荣陶陶:“参破奥秘!”
“哦?”石兰蹲下身来,更可恶的是,她蹲也就算了,还得拽着陆芒一起蹲在荣陶陶桌边,“快跟我讲讲,什么奥秘?”
荣陶陶终于坐起来,一手拄着脸蛋,道:“我要是能参破,还用在这里冥思苦想?”
石兰:“给我个思路,我帮你解解!”
前边,焦腾达却是笑了,将荣陶陶的问题给石兰说了一遍。
这一下,班级里的人都发现了这个问题。
“啧啧......”石兰口中啧啧轻叹着,手指捡起了硬币,拾在空中,狭长的美眸盯着硬币来回观看着,“卷卷。”
“咋?”
石兰:“薇姐不在,你是不是精神出问题了?”
荣陶陶:“......”
与此同时,坐在第二排中间的赵棠,扭头看向了这边:“正反两面的字与花都磨平?”
“啊,棠兄有何高见?”荣陶陶显然没报什么希望,随口询问着。
赵棠:“这物件儿是贴身的吧?随身携带?”
“嗯?”荣陶陶一听,当即来了兴趣,道,“应该是吧?”
赵棠追问道:“有没有别的形式的?比如说玉石制品?”
荣陶陶却是犯了难:“那我哪知道啊......”
“哦。”赵棠轻轻点头,想了想,道,“你听说过无事牌么?”
荣陶陶面色疑惑:“啥叫无事牌?”
赵棠孤零零的一手探进衣领中,拿出了佩戴的饰品,轻轻一拽,而后扔给了荣陶陶。
荣陶陶手忙脚乱的接了过来,却发现这是一个长方形的玉石制品,扁扁的,正反面什么都没有,就像是还没来得及雕刻的半成品。
然而这只是荣陶陶见识浅薄,玉牌并非是未完成品,它就是这样的。
荣陶陶:“这是?”
“呵。”赵棠笑了笑,那笑容很是复杂,也说不出是嘲讽、亦或者是苦涩......
一时间,荣陶陶竟然没读懂这笑容的含义。
赵棠转头不转身,对着斜后方的荣陶陶说道:“自从两年前我的胳膊断了、本命魂兽死亡之后,父母就一直要求我退学。
他们不希望我未来再加入任何战斗序列,也不希望我再走魂武者这条路了。
但我可不想当逃兵,你也知道我的对战斗的态度。不打架,我会憋疯的!
我可不想离开雪境去普通大学,将来找个普通的工作,朝九晚五度过一生。
后来,我就收到了这个。”
荣陶陶看着赵棠的侧脸,也低眼看向了手中那方方正正的玉牌。
赵棠:“父母给的,让我天天带着,我是不怎么相信这些东西的,不过既然是父母的请求......
总之,它叫无事牌,正因为玉牌的表面什么都没有,所以它寓意着‘平安无事’。”
“哦,这样。”荣陶陶站起身来,一手拄着过道上、那蹲着的石兰的脑袋,努力探前身子,将玉牌递到了赵棠的手中。
石兰脑袋一缩:“诶?”
陆芒嘴角微微扬起,却是急忙忍住了笑容,他努力抿着嘴,将嘴角往下弯去。
赵棠反手接过了玉牌,道:“是不是和你那硬币有相像之处?”
“嗯,的确很像。”荣陶陶连连点头,“陆芒,帮棠兄戴上。”
“嗯。”陆芒站起身来,来到了赵棠的身后。
赵棠倒也不推辞队友好意,毕竟他只有一只手,佩戴起来比较麻烦。
他低着头、露出脖颈,疑惑道:“就是不知道对方为什么用硬币当材料,而不用玉石。”
荣陶陶随口说着:“可能是那人找不到玉石材料吧。”
说话间,荣陶陶的眉头微微皱起,如果何天问在雪境旋涡里的话,那的确很难找到玉石材料?
亦或者,他只是随便在兜里找到一枚硬币,便将它当成了幸运币,也当成了无事牌,开始打磨?
今天早上碰到何天问的时候,两人曾短暂说过萧自如的事情。
仅从结果上来看,萧自如是先被何天问解救,后来又被霜美人重新控制了,萧教可没有“平安无事”。
所以何天问才表示,当年也许该送给萧自如一枚硬币......
何天问没送,也许是他当时根本没想起这茬,也许是他觉得没有必要,亦或者是...何天问不舍得送!
谁又能知道,当年何天问手里的那枚硬币,陪伴他度过了多少风风雨雨呢?
何天问必然是进入过雪境旋涡的人,甚至可能在那里待了好多好多年,在那种极其凶险的地方存活下来,甚至几进几出,直至今日......
荣陶陶越想就越觉得有可能!
回归地球之后,何天问可以随便获得硬币了,材料也不是问题了。
而何天问也明确表示过,他之前也赠给梅紫一枚硬币,但梅紫没有想象中的那么有趣。
梅紫为什么“无趣”?
今早,何天问也送了荣陶陶一枚硬币,并且询问荣陶陶是否对雪境旋涡有兴趣。
荣陶陶有理由相信,何天问询问过梅紫同样的问题,并且被无情拒绝了,所以梅紫才收获了“无趣”这样的评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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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就是说......
何天问是在挑选队员,是在发出进入雪境旋涡的组队邀请!?
而在邀请的同时,何天问也献上了自己最真挚的祝福。别人相信与否无所谓,关键是何天问相信!
这么多年以来,何天问于刀尖上行走、与雪海尸山中摸爬滚打,依旧安然无恙的活着,这也许就是“无事硬币”功效的最好证明。
无论何天问想要进入旋涡干什么,他一定是希望那些被甄选出来的人,能够在这小小物件的庇佑之下......
平安,无事。
相通了这些,荣陶陶一屁股坐在了椅子上。
这个男人...有点故事的。
他的身份特殊,是三墙总指挥官的公子。但陈炳勋却说,何天问的消失是违反纪律的。
也正是这个违反纪律的人,态度却极为友好。
他站在人类族群的立场上思考问题,在墓园中虔诚的祭奠忠魂枯骨,他也为荣陶陶送上了最真挚的祝福......
此刻,石兰蹲在地上,看着荣陶陶心事重重的模样,她不由得双手扒着小桌边缘,眼巴巴的看着荣陶陶:“制作硬币的人是谁呀?你的朋友么?”
荣陶陶苦恼的抓了抓头发:“说实话,我也不太确定,他到底是不是朋友......”
“搞得神秘兮兮的。”石兰撇了撇嘴,刚好陆芒走回来,石兰一把抱住了陆芒的小腿,“朋友就是朋友,敌人就是敌人,有什么不能确定的?”
“嗯嗯。”荣陶陶解释不清,也只能敷衍的点了点头。
早在两年前,他刚刚进入雪境那阵,就曾想过,在这一眼望不到头的厚厚的积雪之中,到底埋葬了多少故事。
事实证明,故事很多很多。
不仅多,而且每一个故事、每一个人,都是独一无二的。
比如相聚的红与烟,重逢的巫与酒。
比如夏梅、阳春,以及孤独的糖,再比如......
这身份显赫、却将正反两面都磨没了的何天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