兵贵神速。
陈胜领军急行军三日,于第四日凌晨,穿拓县进入梁郡境内,未作任何修整,直接挥师强攻鄢县。
一通鼓,鄢县城破!
陈胜将大军交由一团团长陈七统领,亲领三千精兵,只携带三日干粮,直取梁郡郡邑商丘!
第六日清晨。
陈胜所部抵达商丘,趁着梁郡还不知晓红衣军入境的信息差,遣八百先勇士分批混入商丘城。
傍晚,商丘关闭城门之前,陈胜突然领兵杀出,里应外合,一战而取商丘!
过程轻松、顺利如探囊取物!
至此。
红衣军入境的消息才不胫而走,梁郡大骇、兖州巨震!
屯兵砀山的蒙恬部,这才全军开拔,星夜赶往商丘城!
正如陈胜能够看出梁郡对于兖州战局的重要性。
蒙恬,同样能够看出!
况且徐州任嚣的兵锋,早在陈胜分兵攻打陈留与颍川之时,就已趁机进驻梁郡东北部、同属兖州郡县的山阳郡。
而今砀山大营的存在,只为与赵佗部左右钳制任嚣兵锋,早已失去了抵挡任嚣军进入兖州的重要意义!
有道是两害相权取其轻,与牵制任嚣军的兵锋相比,当然是阻挡陈郡吞并梁郡,断绝砀山大营后路,更为重要!
第七日傍晚。
陈七领率主力抵达商丘。
陈胜放出向砀山方向放出大量探马,预备正面迎战蒙恬!
而就在蒙恬部离开砀山之时,一支兵马自山阳郡任嚣大营进入沛郡,转道济阴郡、陈留郡,偃旗息鼓绕路直扑陈留北部的邯丹城!
原本敌我态势还算清晰的兖州战局。
自红衣军正式踏足兖州中部开始,彻底乱成了一锅粥!
你中有我、我中有你!
各方统帅,哪怕是拿着各部兵马传来的战报,都难以分析全盘战局。
……
泰山郡,兖州府兵大营。
“报!”
一名传令兵快步冲入帅帐之中,双手捧着一卷帛书:“启禀将军,梁郡急报!”
帅帐上方伏桉阅览军情的吕政,头也不抬的招手道:“呈上来。”
“唯!”
传令兵上前,双手将帛书呈给岸上,躬身退下。
吕政抓起帛书,打开一目十行的快速浏览。
只一眼。
他便克制不住心头怒火,扬起手掌想要一掌拍断身前的桉几。
直到手掌即将落到桉几上时,他才万分艰难的克制住心头怒意,闭气双目大口大口的深呼吸,努力平复心情。
发怒容易。
制怒难!
帐下左首处办公的魏缭,见了他面红耳赤、满头青筋迸发的狰狞模样,很轻易的就推测出,是陈郡的红衣军攻入粱郡了!
这并不难推测!
徐州任嚣部与蒙恬部打了七八个月,都没能冲破蒙恬的防线。
眼下即便是任嚣卷土重来,再度大举进攻梁郡,想必也难一战杀败蒙恬所部!
而且即便是蒙恬战败,梁郡落入任嚣之手,吕政也不会这般失态。
因为再次之前,他们针对兖州的局势,推演过多种走向。
其中就有任嚣攻破梁郡,联纵兖州半壁疆域的推测……
除去任嚣部。
梁郡周围还有能力攻打梁郡的兵马,就只剩下陈郡红衣军这一支兵马了!
至于扬州黄巾军……
自去岁大败于陈郡红衣军之手后,至今都未缓过一口气来。
再加上眼下搏浪军正在稳扎稳打的收复扬州失地,扬州司马卬自顾且不暇,哪还有余力攻打梁郡?
但这没道理啊!
魏缭摩挲着桉上的竹简,目光闪烁的陷入了沉思。
以他先前对陈胜的分析,此人拿下陈留与颍川之后,要么伏蛰观虎斗,要么攻伐谯郡以作与搏浪军交战的缓冲地带。
拿下梁郡与陈郡而言,虽有益处,但远不及弊端。
以陈胜此子过往行事风格来看,当不至如此短视才是……
不出他所料。
吕政平心静气后,开口的第一句话就是:“陈郡兵攻入梁郡,已下商丘!”
魏缭沉吟着点了点头,将自己的分析叙说了一遍后,总结道:“此事怕别有内情!”
“还能有何内情?”
吕政眼神冰冷的嗤笑了一声,怒声道:“此子狼子野心、所谋甚大,定是想趁吾王师与太平道逆军交战之机,鲸吞吾兖州以自立!”
魏缭沉吟了几息,勉强的点了点头,表示认可了他的说法。
处在他们的位置,兖州虽大,却了如指掌,只需居高临下的一俯览兖州的敌我态势,很轻易的便能分析出陈胜攻下梁郡,以作鲸吞兖州疆域之桥头堡的战略意图!
可话虽如此,魏缭却总疑心此事还别有内情!
因为梁郡有蒙恬所部驻守,取梁郡远不如取兵力空虚的谯郡!
再不济,扭头攻打刚刚打没了三万府兵的豫州,都比来趟兖州这滩浑水更有容易!
魏缭在努力寻找此时的线头。
吕政却是越想心头越不是个滋味儿,神情暗澹的低声道:“魏公,依你之见,蒙恬能挡得住陈郡贼子的兵锋么?”
魏缭看了他一眼,心下有些迟疑,但沉吟了几息后,还是微微摇头道:“不好说,蒙恬用兵虽沉稳大气,有大家之风,但陈郡兵马背靠颍川、陈郡、陈留三郡,援兵与粮草尽皆不缺,而蒙恬粮道断绝,难以久战!”
“以我之见,蒙恬胜陈郡兵一时,易!彻底击溃陈郡兵,难!”
吕政一听,神情越发暗澹。
梁郡一失,济阴郡也再难保,再加上已被任嚣夺取的山阳郡、沛郡……
偌大的兖州,在他们父子二人手中的,已不足十之二三!
州牧之位,名存实亡!
魏缭见了他神情暗澹的模样,心头不忍,低声道:“君上,为今之计,唯有先保全蒙恬部兵马,再北上与王翦部合并一处,徐徐图之……”
平心而论,吕政没有做错什么。
太平道起事,三路兵马围攻兖州,是他担起守土之责,以一州兵马尽心竭力与太平道三路兵马周旋,令兖州百姓免遭太平道荼毒。
多少个通宵达旦的夜晚,魏缭亲眼见证。
多少个夙兴夜寐的清晨,魏缭亦不曾错过。
吕政已尽到了一名臣子的所有职责。
甚至他所担负的责任,还远远超出了他的权力!
但人力不敌天数,他又能若奈何。
吕政默不作声的沉思许久,最终还是苦涩的摇了摇头:“父亲大人既将守土之责交与朕,那朕自当与兖州共存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