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若澜见达春有些愣神,虽然不知道他在想什么,但是她能猜到他此时想得事必定是跟自己有关。既然是跟自己有关,她就不便多说了。毕竟自己说自己好话或者自己说自己的坏话怎么想都让人觉得别扭,再者外面的局势她并不了解,与其添乱,不如好好过自己的日子,静待答案揭晓。
“阿玛才没有吓到澜儿,阿玛是担心澜儿才会这样的,澜儿明白。”对于达春的心思,若澜多多少少还是知道的,而且达春对她是真的很好。
这个时代,八旗贵女看似地位高,其实也不过是种形式,真正说来,清朝女人的地位是最低的,鉴于满清奴性养成的体制,一切都以男人为尊,若是不得一家之主的喜欢,任你再好也生活得困难。她现在的身份是嫡女没错,有贵重的命格也没错,可是若是达春一心厌弃她,从而想要舍弃她的话,就是她额娘再不愿意,一样保不住她。
自有这种认知之后,即使对达春有感情,她也难做到掏心掏肺,毫无隐瞒。
达春不知道若澜心中所想,他现在只觉得小女儿乖巧贴心,最得他心。比之几个庶女,直觉得自己亲自教养的就是不一样,不仅知书达理,还贴心。
“是是,阿玛的澜儿说得都对。”
“阿玛。”
“哈哈……”
晚膳后,达春和舒舒觉罗氏便将此事的决定同老太爷和老夫人禀告了,老太爷他们自然是同意这事先由舒舒觉罗氏去探探情况,若是真有什么转变,他们也好再做打算。
次日,舒舒觉罗氏一大早就带着人前往潭柘寺,一路上,舒舒觉罗氏的心里也不淡定,盼了十年的事情马上就到揭晓答案的时候了,她反而有些踟蹰不前了。
若是没有儿子,她到是不反对女儿突出一点,满八旗的女儿生来就身份贵重,若是没有兄弟依靠,自然是什么都要靠自己,但是她有儿子,还很出色,她就打心里不希望自家女儿身上出现太多的光环,正所谓名头越大责任越重,这女儿家在这世间本就不好生存,再顶上一些光环,日后若是有什么事没做好,人家还不说你在家里怎么就事事做好,名气外传,现在嫁过来却做不好,这不明摆着打夫家的脸吗?
这事一旦出现,这以后的日子还怎么过。
想想太子妃,出嫁那会儿多风光,族里的人使劲捧着,现在呢,因着无子,就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太子左一个迎进东宫,右一个纳到房里,这其中的苦处哪里是他们能知道的。她不期望女儿像太子妃那样光宗耀祖,只盼着她一生平平安安,顺顺利利地就好。至于光宗耀祖这种事,在她看来,是儿子们应该尽的责任,家里花了那么多心思培养他们,他们若是一心只想靠一个女孩儿给家族添光献彩,他们还算什么男子汉。
不过,想是这样想,舒舒觉罗氏对于自己的三个儿子还是很有信心的。至于几个姨娘,她现在已经不像以前那般上心了,现在二姨娘和三姨娘被老爷冷在一旁,看样子不像过去那样,还有心软起复的样子;四姨太生了一个女儿,年华不在,看着老实,其实心眼也多(还有一个女儿是通房所生,那位通房难产去逝,不计在内);最后就是五姨娘,年纪轻轻最得宠爱不说,又刚生了儿子,现在孩子还小,不知道以后是什么样子,不过她这段时间到是安份,就不知道等孩子大了,会闹出什么幺蛾子来。
摇摇头,这一屋子的烂事光是想都觉得头疼。好在她的两个儿子都已经成人了,再过几年就能撑起这个家,给弟弟妹妹当后盾,到时她也就放心了。至于那些庶出几个子女,若是真老实,有困难帮上一把也没什么,可惜他们都不是老实的,伤了她的女儿还想拉她儿子当靠山,可笑至极。
“夫人,到潭柘寺了。”
听到车外陪嫁秦嬷嬷的声音,舒舒觉罗氏收回思绪才发现坐在车边上的秦嬷嬷已经下车了。抬头看着已经撩起的车帘,探手扶着秦嬷嬷的手下车,朝寺门走去。
寺外的迎客僧看着打扮不俗的舒舒觉罗氏,立马迎上去,双手合十地道:“阿弥陀佛,请问施主可是瓜尔佳氏夫人。”
“是,请问这位小师傅怎知?”舒舒觉罗氏只是一个内宅妇人,她会怀疑内宅里无事献殷勤的人,却不会随意去怀疑一个和尚,特别是潭柘寺的和尚。
“阿弥陀佛,小僧是奉了空师祖之命在此恭候夫人的到来,夫人请这边走,了空师祖已经在禅房里静候夫人多时了。”迎客僧虽然不知道瓜尔佳氏到底是个什么身份,不过单了空的名号就足够让他重视这位客人了。
舒舒觉罗氏闻言愣了一下,回神之后,心里对了空大师的本事更加敬佩了,至于他对女儿的预言,先前她可能还抱着一丝怀疑和埋怨,觉得他用一句话让自己女儿吃了十年的苦,但是现在她却是实实在在地信服他的本事了。
若不然,这要怎么解释他今天让人等在这里的事呢,要知道她决定来这里的事是昨天才决定的,知道的人也不过公公婆婆和丈夫三人,说他们给了空报信,打死她都不信,所以这只能表明了空大师是个有真本事的人。
“了空大师,有礼了。”十年之后的了空大师看起来更加苍老了,白眉白须的,看起来却显得更加仙风道骨,慈眉善目。
“阿弥陀佛,一别数年,夫人看起来风采依旧。”
“大师过奖了。”
“夫人这边请坐。”
“谢大师。”坐到一边的椅子上,舒舒觉罗氏看着送到面前的茶水道了一声谢,却一点喝的意思都没有,她现在关心的是十年之期的结果,哪里顾得上这些。
瞧着舒舒觉罗氏的样子,了空心里自然明白她在担心些什么。对于那个小女孩,了空如今已经算到她的命运变了。当年第一次见,是他云游归来,碰巧遇到此女诞生,只是星相有变,当时他就想着过去看看情况,谁知观其面相才发现此女看着明明是个早夭的命格,却不知为何又有五福俱全的福气?
这不是自相矛盾吗?
不管他是内心好奇还是出家人心中那慈悲为怀的信念,他主动上门为此女算了一卦,卦相显示足不出户,福从天降。他本意是想帮忙,自然是把实话告之达春等人,如此这卦相便造就了十年之期的出现。
现在十年过去了,他虽然未再见过那个小女孩,不过从卦相上看,她的运道已经改了,如此也就说明她的命格已然如他当年所算的结果一样由早夭转为五福俱全了。
“对于夫人此次前来的用意老纳已经知晓。”
“了空大师,既然您已经知道了,我也就不拐弯抹角地说什么客套话了。请问大师,小女今后的命运到度会如何,这劫难可是过去了?”
“阿弥陀佛,夫人不必太过着急,令媛的劫难自然是过去了,不过唯恐日后有什么事发生,老纳这里有一串佛珠赠予令媛,只要令媛一直戴着佛珠,便可遇难成祥。”
舒舒觉罗氏看着小沙弥送到面前的紫色佛珠,凭她的眼光自能一眼看出此物不是凡物。“谢谢大师。”
“阿弥陀佛,我佛慈悲,老纳就不送夫人了。”此事已了,了空想日后若是有缘必能再见。
“谢谢大师。”心愿已了,走出禅房的那一瞬间,舒舒觉罗氏仿佛卸下重担一般,看着像年轻了好几岁一般,容光焕发。
离开潭柘寺的时候,舒舒觉罗氏觉得脚步都轻快了几分,她的女儿终于可以摆脱这十年之期的束缚了,以后她不用再关在一个小小的院子里,更不用再听那些姨娘们私下里传什么什么见不得人的闲话。想着日后能将自己的女儿大大方方在引到大家的面前,舒舒觉罗氏便觉得浑身舒畅。
“秦嬷嬷,让他们加快点速度,本夫人要尽快回府。”
“是,夫人。”秦嬷嬷和王嬷嬷都是舒舒觉罗氏的陪嫁嬷嬷,他们怎么可能不知道舒舒觉罗氏的苦,至于若澜,他们一心为主的人哪里会不心疼。
现在好了,一切都结束了,以后看那些没眼色的东西还敢说自家小格格的不是。
“万显,夫人有事要赶回府,你速度快一点。”
“嗻。”名叫万显的车夫闻言应了一声,甩着手里的马鞭加快速度朝府里赶去。
回到瓜尔佳氏府,舒舒觉罗氏询问了一下达春的去向,得知不在府里,便派人去给他送信,而她自己则去了老太爷和老夫人的院子。
老太爷和老夫人自舒舒觉罗氏出府到现在就一直提心吊胆的,生怕会有什么意外,现在见她回来,老太爷到还是稳得住,而老夫人哪里还忍得住,直接起身抓着她的手着急地问道:“怎么样了,了空大师怎么说?”
舒舒觉罗氏见他们这么着急,心里也高兴,毕竟这里面总有一部分是在意她女儿的,行过礼后便答道:“回阿玛额娘的话,了空大师赐了一串佛珠,只道是澜儿戴着便可遇难成祥,至于十年之期,依了空大师的意思,到了便可解禁了。”
“好好好。”老太爷连说三个好字,就可以看出他此时的好心情。
一旁的老夫人也高兴,谁不希望自己家族兴旺,现如今他们家的崛起就要从此刻开始了,他们还有什么不高兴的。
“这事你到时再跟达春说,至于佛珠,你快点给澜儿送过去,再告诉她这个好消息,那孩子应该也等这一天很久了。”
“是,儿媳这就去。”
得了话,舒舒觉罗氏哪里还敢耽搁,不要说老太爷和老夫人,就是她自己也等这一天等很长时间了。
若澜本以为自己会很平静地对待刑满释放这件事的,可是当她戴上那串紫色的佛珠走出院落的时候,她发现自己眼里的泪水怎么也止不住。
也许她不是不怨,也不是没有感觉,而是迫于无奈,不得不接受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