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柔兰并不辩解, 只呜呜的哭。
那边高二爷伸手将人揽入怀中:“先出去再说。”
是出去再说,而不是“我相信你”。可见高二爷心里已经起了疑心。
周柔兰也不知听没听出来,扑进他怀中哭得浑身颤抖。
二人相拥着出门, 留下院子里惊疑不定的母子二人。
楚云梨飞快跟着高二爷出门。要是留下,难免和胡家母子吵架。当着这么多人的面, 她也只能嘴上占上风, 没意思!
还不如跟着高二爷呢。
她心里已经暗暗打定主意, 得让人盯着这两人,就算他们回了城,也得知道这两人的行踪和做出的事。
出门后,楚云梨打算回家看着两个孩子。却不妨前面高二爷回头,问:“你知不知道镇上哪个大夫最高明?”
楚云梨眨眨眼,看了看那边听到这话身子僵硬下来的周柔兰,道:“这大夫再高明,也看不出有孕的真正日子, 只能判断个大概。可您要的,应该不是大概。”
高二爷见她说得头头是道, 想起这位曾经是胡启励的妻子,问:“三个月之前,你男人和她来往密切吗?”
楚云梨想了想,也不隐瞒:“实话说, 我没发现。”
高二爷微微放松, 只听她又道:“不过呢,我婆婆和孩子他爹是大半年之前就故意冷待我的,应该是那时候就起了让我自求下堂的想法。”
高二爷:“……”
他的心顿时凉了半截。可是,这孩子他期待已久,若不是他的……
见他沉默不语, 很有些忐忑紧张。楚云梨眼神仔细打量了一下他面色,问:“二爷很缺子嗣吗?”
高二爷顿时如被踩了尾巴的猫一般,怒道:“你胡说什么?”
楚云梨语气和缓:“只是猜测而已。毕竟,您身边又不缺女人,非要来把这个已经嫁为人妇的女人求回去,应该是为了孩子。要是您活到现在还一个孩子都没有,那这个……兴许也不是你的。”
周柔兰恶狠狠瞪了过来:“林絮娘,我跟你什么仇什么怨,你要这么害我?”
楚云梨反问:“你害我家破人亡,我不过说几句话而已。若你的孩子真是高二爷的,你慌什么?”
高二爷眼神冷然地看着周柔兰:“之前你跟我哭诉那一日之后有孕,并没有明说这是我的孩子。你敢肯定他是我儿子吗?或者,你自己都不确定孩子的爹是谁?”
周柔兰抽泣着:“你把我当什么人了?”
水性杨花的人。
既然胡启励承认这是他孩子,那就证明那段时间他确实碰过周柔兰。而高二爷也同样,所以,如果周柔兰真如她口中说的那么正直无辜,也不会让两个男人同时承认她腹中孩子了。
高二爷面色严肃:“你少跟我来这套。你就直接说,他是不是我儿子?”
楚云梨有些无语,也就是说,周柔兰并没有直接承认孩子爹是谁,只是暗示明示的说这是高家血脉。如果以后高家发现这孩子不是自家的,她也还能说自己没有直接承认。
可这时候,高二爷起了疑心,非问她要一个回答。
周柔兰想要再模棱两可,大抵是不能了。
楚云梨也不着急走,饶有兴致地抱臂看着二人。
里面的胡启励也追了出来,灼灼地看着周柔兰,也等着她的回答。
周柔兰心里恨得慌,简直恨不能林絮娘撕成碎片。可这时候,想太多都是枉然。察觉到边上两个男人等待的目光,她愈发紧张。张了张口,好半晌,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随着她沉默的时间越久,高二爷的面色愈发难看。说一句孩子的爹是谁,真有那么难吗?
胡启励心里不好的预感越来越重,到了这时候,他是真心实意地希望周柔兰腹中孩子是高家的。
……如果孩子是他的,他哪能承受住高家的怒火?
想到此,胡启励并不在门口多留,道:“我还有事,先走一步。”又对着远处看热闹的人扬声道,“我们已经签了和离书,往后男婚女嫁各不相干。从今日起,周柔兰不再是我媳妇。以后大家有合适的人选,尽管来跟我娘说。”
这就急着撇清关系了?
这所谓惦记了十年的真爱,在关系到他切身利益时,也不过如此。
……
本来今日镇上的人看到有富贵人家的马车停在胡家门口,都以为如城中的宝玉斋到镇上买木雕一般,这位老爷兴许是来买家具的,都以为胡家要发了。
可看了半天热闹,却发现事情有些不对。
这会儿听到胡启励说的话,一时间都愣住了。还以为自己听错,在看到边上人的神情时,才敢肯定。
胡启励他抛妻弃子娶来的怀有身孕的媳妇,就这么和离了?
还男婚女嫁各不相干,周柔兰腹中带着个孩子,还能嫁给谁?
周家人也在人群中看热闹,刚才看到李氏带着胡家前儿媳进去时,还颇有些不满。现任的亲戚不带,带着前面的媳妇儿算怎么回事?
可没想到里面谈了一场,不是谈生意,而是谈和离!
周家人面面相觑,周母两步上前,抓着女儿的手:“到底是怎么回事?好好的日子怎么就不过了?”
周柔兰只顾着哭,并不搭理母亲,哀求的目光暗中看向胡启励。
两人之前好了几年,这段时间又形影不离。胡启励对她还是有几分了解的,对上那样的目光,心里愈发不安。
她那意思……应该是让自己帮忙,让高家认下这个孩子。
两人如今已经和离,因为孩子的事,相当于撕破了脸。她凭的什么让自己帮忙?
唯一的依仗就是她腹中孩子!
如果这孩子真是高家的,也用不着胡启励帮忙。也就是说,孩子是胡家血脉,只为了不让高家迁怒追究,他必须得帮忙。这一瞬间,胡启励心里对当初的心上人甚至生出了几分怨恨来。可无论他多恨,也只能乖乖帮忙。沉吟了下,道:“高二爷,我有话说。”
高二爷不太想理会,可这事儿又必须得弄清楚。他确实缺儿子,但也没想把别人的儿子当自己的养。。当即进了门,没有去后院,二人就站在了前面的关好门的铺子里。
胡启励仔细回忆了一下,道:“我和柔兰之间当初年少时确实想要在一起。只是命运弄人,她去了城里。而我已经另娶。我没想过她会再回来,看到她的时候,我又想起了我们的曾经,那段时间确实冷待了妻子。后来会娶她,也是因为她腹中孩子。”
高二爷眼神一冷。
胡启励当没看到一般,继续道:“那孩子不是我的,因为那段时间我们都是发乎情,止乎礼。从未做出越矩的事。我敢对天发誓,我真的只是不想让人对她指指点点,这才把这名声扛下来的。”
听到这里,楚云梨是不信的。她悄悄溜出门,让人去请了大夫来。
高二爷听到这话却很欢喜,再给胡家几个胆子,他们也不敢欺瞒于他。当即上前拥住周柔兰:“是我误会你了。你别生我的气,我让人把马车垫软一点,一会儿我们就回府。”
他一句话,底下人立刻动作起来。
一刻钟后,马车已经铺好,高二爷小心翼翼将周柔兰扶上马车,正准备吩咐马车启程。
楚云梨站在屋檐下唤:“高二爷,我还有话说。”
高二爷有些不耐烦了:“有话直说。”
楚云梨看了看街头:“我帮你请了个大夫,您还是看看为好。”
高二爷这些年来一个子嗣都没能留下,看过的大夫都说他子嗣艰难。
却也只是艰难,并没有说一定的就没有子嗣。这时候周柔兰有孕,他心里怀疑归怀疑,还是期待这个孩子就是他的血脉。
这时候来了个大夫,高二爷不想节外生枝,只想赶紧带着人回府。可是,当他看到胡子花白的老大夫时,突然就改了主意。
这些年他找的都是各大医馆中的坐堂大夫,告诉他的话也差不多。可这些乡下郎中,他还没试过,万一有用呢?
想到此,高二爷下了马车,直直进了铺子,平复了心情后让大夫把脉。
老大夫眯着眼睛把脉,好半晌后,收回手道:“您这身子,可能会子嗣艰难。我们乡下大夫,不如城中的大夫那般故意把病情往重了说 ,都是实话实说。您这……大概是治不好了。”
高二爷:“……”
他瞪大了眼,一股怒气直冲脑门。打开门就出了院子,直奔马车,掀开帘子,伸手去拉里面的人:“你给我滚下来!”
话音落下,已经把面色惊惧的周柔兰拖下了马车,将她狠狠掼在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