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不自量力 凡鸟妄想夺凤位(1/1)

齐国王宫,正殿。

曾经的遍地血污早已收拾干净,那个人人觊觎、金光灿灿的椅子此刻空荡荡地摆在高台之上。

大殿中,密密麻麻地站着百余号人,有文有武,有老有少。从所穿官服可以看出,在场诸人皆是三品以上,丞相、将军、元帅、王爷尽在其中。

这些平日在百姓眼中高高在上、官气十足的文臣和倨傲骁勇、满身煞气的武将,此刻早已没了身份,乱糟糟吵成一团。更有甚者,已经撕扯在一起,拳脚相向。

昔日肃穆庄严的齐国大殿,此刻热闹得如同菜市场。

不知道过了多久,吵也吵得乏了,打也打得累了,众人终于渐渐安静下来,不约而同,齐齐将视线射向某个角落。

随着众人视线看去,只见远离"菜市场"的一个角落,摆着一张红木美人榻。上刻五蝠连绵福纹,做工精美,还铺有明黄的锦垫,很明显是从后宫之中搬出来的。

只是,现在上面玉体横陈、美梦正酣的不是妩媚艳丽、一笑倾城的绝代佳人,而是呈大字型摊开,一条腿搭在地上,嘴角边还带着一丝很可疑的晶亮痕迹的赵与鹰。

任由那边吵得地覆天翻,人脑袋打成狗脑袋,这边依然做着美梦。偶尔嘴角轻扯,顺便吧唧两声。

强自将想要暴打他一顿的冲动忍下,一个顶盔戴甲的身影从人群中分出,径直冲了过去。

"赵大人,快醒醒,别睡了!"那人伸手将赵与鹰从美人榻上拉起,抓住他的肩膀,一阵猛摇,恨不能将他的脑袋摇下来,看看里面到底装了多少豆腐脑儿。

经过这一阵摇晃,赵与鹰终于睁开了眼:"嗯?韩将军啊……是不是到点吃饭了?"那人正是追随苍落尘起兵的韩荣。听了赵与鹰这句话,他忍不住眼角抽搐。若不是看在苍落尘的面子上,他真想把这个吊儿郎当、废话连篇的家伙暴揍一顿。实在搞不清,为何那个睿智神武、内敛深沉的战神苍落尘,会和这种混吃等死的家伙搅在一起。

无视赵与鹰眼角挂着的两坨眼屎,韩荣咬着牙道:"赵大人,苍将军将这里全权委托于你,事到临头,你也说句话呀!""说?说什么?我刚梦到客来居的酱肘子,还没吃就让你摇醒了,我还有什么好说的?"见韩荣叫醒他,不是为了吃饭,赵与鹰颇为不满,嘀咕一声,便欲躺下再和肘子约会。

"赵大人,别闹了。你想吃多少肘子我回头都买给你,现在求你说句话呀!"打不得骂不得,韩荣只能压下满腔火气,低声下气哄着又快睡死过去的赵与鹰。

"真的?"听到这句,赵与鹰二话不说,起身用手背抹掉眼角边的眼屎,双眼闪闪发光,看着韩荣。

被赵与鹰闪亮的眼神雷得焦黑,韩荣僵硬地点了点头:"真的。""好!"赵与鹰也不废话,腾地站起身来。吊儿郎当的神色敛去,嘴角边挂着冷笑,信步走到百官中间,刷的一声抽出折扇徐徐展开,赵与鹰眼中精光四射,逐一扫过在场众人。

见赵与鹰终于恢复正常,百官心情各异,有人欢喜,有人憎恶。

对在场众人扫视一圈后,赵与鹰眼中是洞悉一切的自信光芒。在他锐利的目光注视下,方才还不可一世、趾高气扬的几个人,不由自主向后退了几步。

场面,越加安静。

将一切看在眼里,韩荣心中终于安定下来。

不愧是苍将军看中的人,果然不同凡响,还未开口,只用一双眼睛,便震慑了那些心有不轨之徒。

这样想着,韩荣赶紧跨前一步,站到赵与鹰身侧,准备与他一起据理力争。

看到韩荣的举动,赵与鹰启唇微笑。淡淡的笑容挂在他俊雅的脸上,更添威仪。

诸臣见了,不禁暗暗心惊。虽然对这赵与鹰并不了解,但是,众人皆知他与苍落尘交情匪浅,此刻更是肩负着苍落尘的重托,带兵驻守齐国都城。想必是苍落尘对他面授机宜,所以他此刻如此自信满满。若真如此,那他接下来要说的话,必定石破天惊。

看到刚才还振振有词的对头,此刻脸上既惊又惧,韩荣颇为扬眉吐气。躬身站到赵与鹰旁边,沉声道:"赵大人,请说吧。""嗯。"不动声色回应一声,赵与鹰手摇折扇,薄唇轻启,嗓音清越,朗声道,"你们刚才……说到哪儿了?"闻听此言,众臣差点惊倒。敢情这位爷,还什么都不知道呢。

韩荣气结,再也顾不得其他,上前揪住赵与鹰衣襟,恨恨道:"赵与鹰,现在说到他、他、还有他,他们想要争夺这王位!"他伸手指向面前的几个侯王。他们是齐废王的兄弟,平时驻守各地,早就心有不轨,只是未得良机。闻听齐废王被诛杀,七王叔兵败丧命,而苍落尘又离开了京城,立刻急不可耐,点起人马,匆匆进京抢夺王位。

见韩荣出言斥责,几个侯王不甘示弱,纷纷反击:"你放肆!这齐国本就是我田家的天下,如今王兄为国殒命,我们身为他的兄弟,自然应该将这重担挑起,免得齐国落入外人之手!"大敌当前,刚刚还吵得不可开交,甚至拳脚相向的几个侯王,立刻调转矛头,一致对外。

韩荣还未答话,旁边已经站出十几个人来,个个甲胄加身,皆为武将。

"放你娘的屁!"一个五大三粗的将军声若洪钟,上来就喷了那几个侯王一脸唾沫,"少他娘的拣好听的说!现在想起自己是田家人了?那为何政变之时一个个都成了缩头乌龟?现在苍将军拼死勤王,斩杀了佞臣,平定了大局,你们又欢天喜地跑到这儿来搅和。老子告诉你,这齐国,绝对不给你们!""对!绝对不给你们这些窝囊废!"众将纷纷响应,跨前一步,摩拳擦掌,虎视眈眈地盯着几位侯王。刚刚平静下来的场面再次暗潮汹涌,一触即发。

"淡定淡定,大家淡定。"终于搞清楚状况的赵与鹰摇着折扇,晃到两拨人马中间。

他先示意那几个武将稍安勿躁,然后转身看着那几个侯王,笑嘻嘻道:"落入外人之手?敢问诸位将军,这外人可是指的是赵某?""你少往自己脸上贴金!"镇南侯唾道,事到如今,他也没心情遮着掩着了,"就凭你,也配争这王位?我说的是你这条狗腿的主子--苍落尘!"提到苍落尘二字,三个侯王不由遍体生寒。这个号称战神的男人,果然不可小觑。也不知他用了什么办法,只用了一日工夫,便攻破了七王叔布下的重重防御,以少敌多,兵不血刃,将数万守军尽数俘虏。

这样骁勇睿智的男子,尚未交锋,已让他们胆寒。

不过,对苍落尘的畏惧,远远及不上对这王位的觊觎。

齐废王与七王叔已死,苍落尘又在这个节骨眼没了踪影。如此天赐良机,怎能不牢牢抓住。

而且,虽然苍落尘现在手握重兵,各地将领纷纷投靠,兵多将广。但是,他毕竟姓苍不姓田,纵使平叛有功,想要争这王位,却也是名不正言不顺,难以服众。

虽然武将尽皆投靠了苍落尘,但是文臣这里,绝大多数还是期望这齐国江山可以由田家一脉延续。两方对垒,机会各占一半。只要可以赶在苍落尘回来之前摆平赵与鹰这个狗头军师,大局可定。

他们是这样想的,也是这样做的。

所以,当七王叔大开杀戒之时,他们虽然得到消息,却无一人派兵前来勤王。而是悄无声息,关门自保,以行动向七王叔示好,免得祸及自身。

人算不如天算,他们那边还在战战兢兢、听天由命之时,却惊闻那个被关在天牢的苍落尘揭竿起兵,一声号令,众将归顺,势如破竹,转眼间颠倒乾坤。

随即,苍落尘便不见踪迹,只留下一个看起来就很白痴的赵与鹰善后。

不安分的涟漪层层荡起,几个侯王再也无法忍耐,不约而同赶往京城,想要趁苍落尘不在之时得渔翁之利。

只要摆平赵与鹰,齐国就是囊中之物。

想不到,这看似不着调的赵与鹰,实际上一肚子主意,比泥鳅还滑溜。两天了,始终说不到正点上。好不容易今天召集文武百官,把他堵在了正殿里,谁知道人家倒好,不知从哪里搬来一张美人榻,倒在上面就睡。任由他们在这里吵得脸红脖子粗,兀自睡得昏天黑地。

"啧啧啧……"用扇子点住镇南侯的胸口,将他向后推了推,赵与鹰皱着眉头,捂着鼻子,"我说,麻烦您下次出来的时候,把恭桶的盖子带上。这个味儿呀,顶风也能臭十里。""你……"镇南侯气结,他一向养尊处优,身边人溜须拍马尚且来不及,何时遇到过这么牙尖嘴利的泼皮,他当下气得半死,他再也说不出话来。

"三哥,"忠义侯从后面走出,毫不掩饰眼中的嘲讽,"你如此暴躁的性子,实在难堪大任啊。"说着,不理会七窍生烟的镇南侯,径直走到赵与鹰面前,呵呵笑道:"赵兄果然思维敏捷,口齿伶俐,本王自认不是你的对手,也不想和你为难。只是不知苍将军在此事上如何打算,还请赵兄明示。""对嘛,早这样说不就结了?还是忠义侯识大体,会说话,你如此谦虚诚恳,我也不好隐瞒。"赵与鹰笑得眉眼弯弯,一副马屁被拍得很舒服的样子。

闻言,几个侯王立刻聚精会神,洗耳恭听。

"苍落尘临走前曾经说过,几位侯王远来是客,让我务必不可轻慢,一定要好好招待。他还特别叮咛,一定要买上百八十个客来居的酱肘子,让各位侯王美美吃上一顿。"赵与鹰说得一本正经。

酱肘子!

听到这三个字,几个侯王立刻明白自己又被忽悠了。

正要发飙,突然外面奔进一青衣男子。旁人不认得,赵与鹰却再清楚不过。来者,正是亲卫营负责传讯的侍卫。

那侍卫进得殿来,立刻直奔赵与鹰,低语几句,随即闪身离开。

听侍卫说完,赵与鹰唇角飞快上扬,露出一个大大的、发自内心的笑容。

"几位侯王,咱们就这么说定了。明天客来居,我请客。诸位,我还有事,少陪了。"说完,纵起轻功,眨眼间没了踪影。

只留下殿上诸人目瞪口呆,面面相觑。

这都是哪儿跟哪儿啊?

片刻怔愣,随即反应过来。虽然主角跑了,但是他们也不能闲着。你吵我嚷,重新将王宫大殿变成了菜市场。

齐国都城,一处僻静院落,虽然不大,却整洁雅致。

绮罗陪着非语,正在院中闲聊。

说是闲聊,实则是绮罗在那里喋喋不休,而非语始终一言不发。那日被苍落尘救下,他本想跟着去救阿房,却被命令回来休养。随他一起回来的,还有绮罗。

对于非语的沉默,绮罗丝毫不以为意。他的性格她早就清楚,谁让自己喜欢上了这样一块木头。看着他日渐好转,她的心里满是欣慰,能这样日日陪着他,她就已经很开心了。

就在绮罗绞尽脑汁逗非语开口的时候,突然看到赵与鹰兔子一样窜了进来。

"快快,好绮罗,快随赵大哥来。"上前一把拉过绮罗,赵与鹰余势不减,向着他的房间猛冲。

"赵大人这是怎么了?我可是亲卫营的人,你这样拉拉扯扯,传扬出去,小心主子回来给你脸色看。"任由赵与鹰拉着狂奔,绮罗出言打趣。

一脚踢开房门,赵与鹰不理绮罗的调侃,翻箱倒柜,口中说道:"阿房妹子要回来了,你帮我看看,我穿哪件衣服合适。"伸手拿起一袭白衫,赵与鹰自言自语:"白色的潇洒一些,可是太素了。阿房妹子回来是大喜事,应该穿得喜庆一点。"抛下白衫,他拎起一件暗红锦袍:"这个倒是喜庆,可是有些俗了。要是阿房妹子嫌我没有品位怎么办?"扔下锦袍,他又拿起一件月白长袍:"这个好一点,淡淡的青色正好可以突出我的神秘沉稳的个性。可是长袍有些拖拉,显得儒雅有余,帅气不足,也不好。喂,我说绮罗,你倒是帮我拿个主意呀!"话出口,没有回应。赵与鹰转身,只见房门大敞四开,绮罗早已没了踪影。门外,一群麻雀正探头探脑,黑溜溜的小眼睛鄙视地看着自言自语傻瓜一样的他。

"落尘哥哥,我们终于到家了。"推开车上小窗,阿房看着外面越来越熟悉的景色,欢喜道。

虽然离开这里只有两月,但是感觉上却已经过了很久。期间发生了太多事情。一度她以为自己再也无法回来,再也无法见到苍落尘,以及那些关心她的人们。

将雪帽戴在她的头上,苍落尘温柔轻笑:"是呀,马上就到家了。"看着她欢喜雀跃,他的笑容就再也抑制不住。无论在外人面前是如何冷漠孤傲,在她身边,他都只是一个宠溺温柔、无尽爱意的痴情男子。

小小的车厢,爱意涌动,连干燥的空气,都透着甜蜜的滋味。

娜丽亚跟在队伍最后,咬牙切齿地看着前面的马车。这一路上,她始终在寻找机会,可是别说和苍落尘搭话,就连马车都无法靠近。这些该死的侍卫,将她牢牢挡在最后,根本不让她向前一步,更别说照顾她了。若不是她自幼在沙漠上长大,对骑马驾轻就熟,恐怕早就被丢在半路上了。

没关系,这些她都忍了。一路奔波,齐国都城就在眼前,只要住进将军府,还愁找不到机会?

带着阿房的喜悦和娜丽亚的憧憬,车马缓缓行至城外。

突然,娜丽亚看到城门口站着数人,有男有女,看装扮,应该也是侍卫之类,唯有一人,与其他诸人装扮皆不同。

只见他身穿藏蓝斜襟长袍,外罩银灰貂毛夹袄,腰间用深青丝绦悬着一枚翠玉吊佩。玄色长靴,皂底青边,潇洒儒雅又不失干净利落。手摇折扇,身型挺拔。

离得近了,渐渐看清他的面容,娜丽亚忍不住惊叹:好一个翩翩公子。

那俊雅的面容、明亮的眼神,还有那唇边完美的弧度,立刻将娜丽亚的呼吸凝滞。自己原来只是井底之蛙,想不到这世上还有可以与苍落尘相匹敌的优秀男子。

而且,与那个冰冷寡言的苍落尘相比,眼前这个笑得和善、温暖斯文的男子应该更加容易接近。只是不知他是何身份,若是实在无法接近苍落尘,他也不失为上乘之选。

这样想着,娜丽亚连忙在脸上堆出自认为最完美的微笑,看向赵与鹰的眼神也泛着秋水盈盈。

看着娜丽亚,那个男子脸上的笑容越发扩大,向着娜丽亚的方向疾冲过来。

心中怦怦乱跳,娜丽亚屏住呼吸,看着那个渐渐接近的修长身影。离得越近,越发觉得他出众迷人。或许这个男人,才是老天爷为她安排的真命天子吧?

见那男子越来越近,娜丽亚轻巧下马,牵着缰绳,静立原地,等着他上前搭讪。

这样的场景她在塔卡村落经历过无数次,早就不再陌生,只不过,那些急不可耐上前示好的男人,没有一个及得上他。

谁知,眼看他越来越近,却突然纵身跃起,落在还未停稳的马车上。

"阿房妹子,我想死你了!"随着一声惊天动地的高呼,那个男子闪身钻入车厢。

娜丽亚顿时呆住。原来这个俊雅男子也是为了那个叫阿房的女人而来。她到底有什么好,值得两个如此出色的男人为她牵肠挂肚?

这边娜丽亚尚在那里妒忌憎恶,那边已经有了异动。

只见那男子钻进马车后不久,车厢突然一阵晃动。随即一个人影倒飞了出来。在空中姿势优雅地翻了一个身,稳稳落地。

俊雅男子正是赵与鹰。刚一落地,他便指着马车破口大骂:"该死的苍落尘!我和阿房妹子久别重逢,体己话还没说一句,你就把我打成这样。你你你,你还是人吗?"可怜他为了给久别的阿房妹子一个好印象,特意收拾了半晌。谁知道钻进马车,刚刚眼泪汪汪拉起阿房的小手,话还没说一句,便被某人两拳一脚踢了出来。不但打丢了他的风度,还额外送了他两个黑眼圈。

马车此时已经停稳,苍落尘当先跳下,随后转身将阿房抱下马车,却未松手,就那样抱着她,不屑一顾地斜瞥着赵与鹰。

"落尘哥哥,放我下来。"当着这么多人的面缩在苍落尘怀里,阿房颇有些不好意思,试着挣扎了一下,没有效果,只好轻声开口。

见阿房执意,苍落尘也没有坚持,依言将她放开,手却没有收回,绕过纤细的身子,从后面将她扶住。

"赵大哥,好久不见,你还好吗?"阿房浅笑,水润的明眸中跳跃着欢喜和感动。

自从水家村一别,便再无他的消息。虽然回来的路上苍落尘已经告诉她,赵与鹰平安无事。但她依然有些担心,此刻见到他依然如昔活蹦乱跳,她的一颗心,这才安定下来。

"呜呜呜,阿房妹子。"看到阿房出来,赵与鹰立刻一把鼻涕一把泪,顶着两个黑眼圈便冲了上去。手臂一伸,将阿房抱了个满怀,顺便把苍落尘的半个身子一起揽入怀中。没办法,谁让他们两个离得太近。

皱着眉头将赵与鹰从二人身上"撕"下来,苍落尘冷哼道:"有话就说,再靠过来就打烂你的脸。"这句威胁显然很奏效,赵与鹰立刻想起那次雪地上的一战,那种火辣辣的感觉让他终生难忘,说什么他也不想再体验一次了。

讪讪退后,赵与鹰扁着嘴,可怜巴巴地看着阿房:"阿房妹子,他欺负我。"实在受不了赵与鹰那弃犬般的眼神,阿房抬头向着苍落尘一笑,迈步上前,主动拉起赵与鹰的手,笑道:"赵大哥,我也很想你呢。""真的?"赵与鹰的眼睛顿时闪闪发光,两只爪子刚要蠢蠢欲动,就被苍落尘冰冷的目光冻住。手臂半路上改了方向,改为抚摸阿房黑亮的秀发。"有你这句话,赵大哥就知足了。"见阿房安抚好了哭哭啼啼的赵与鹰,侍立已久的非语和绮罗带着留守都城的亲卫营侍卫跨前一步,单膝跪地,齐声道:"属下给阿房姑娘请安,恭喜阿房姑娘平安归来。"急忙上前将众人扶起,阿房含笑谢过:"谢谢,让大家担心了。""累了吧?"苍落尘轻声问道。这几日,有他悉心照料,阿房的身体渐渐恢复,只是仍有些虚弱,稍微活动,便会困倦不已。

"阿房妹子累了?走,赵大哥带你去休息。"说完,赵与鹰嬉皮笑脸地挤到阿房另一边,扶着她向马车走去。

这一次,苍落尘没有再对他拳打脚踢,只是冷哼一声:"你的耳朵,真是比狗还灵。"将阿房扶上马车,赵与鹰转身一躬到底:"谢谢夸奖。"不屑再和赵与鹰废话,苍落尘大步上前,对车内的阿房柔声道:"你先和这个白痴回去,我要到将军府去一趟。"阿房还未说话,赵与鹰便大呼小叫:"姓苍的,你说谁是白痴?你见过我这么帅的白痴吗?喂!你回来,我还没说完呢!"向着苍落尘背影挥了几下拳头,赵与鹰这才缩回马车。

娜丽亚重新跨上马,额头上滑下豆大的冷汗。人不可貌相啊,那个折扇男子看起来人模人样、风流倜傥,谁知竟是如此让人意外。

将视线投在苍落尘的背影上,娜丽亚决定还是一门心思跟着这个冷酷将军好了,他虽然不苟言笑,但是正常多了。

入城以后,兵分两路。

"赵大哥,我们不去将军府吗?"马车里,阿房一脸疑惑。

"当然不去,咱们现在要去我家。"赵与鹰笑道,"阿房妹子,我在你们那里住了那么久,也该回请,让你们来做做客了。""可是……"阿房有些犹豫,最后还是说道,"落尘哥哥答应娜丽亚,要让她住在将军府伺候他。""娜丽亚?谁?"赵与鹰纳闷,几天不见,从哪里蹦出这么一号人物?

"就是那个骑马的异域女子。"阿房耐心解答。

皱着眉头想了半天,实在是一点印象都没有,赵与鹰最终放弃。只得跳过这一段,他继续追问:"苍落尘真是这么说的?""是呀,落尘哥哥亲口答应的。"阿房不解,为什么赵与鹰的神色如此怪异。

"吼吼吼!"赵与鹰闷笑出声。这个倒霉的娜丽亚,竟然敢来招惹苍落尘,这下可要吃不了兜着走了。

看着赵与鹰坏笑的样子,阿房疑惑更甚。到底什么事情,能让赵与鹰乐成这副样子?

站在将军府内,娜丽亚目瞪口呆。这是什么地方?是不是人住的她不清楚,半夜里闹鬼的可能性倒是很大。

落叶满院,门摇窗残,树上寒鸦啼号,地上点点暗红。

"苍将军,咱们就住在这里?"娜丽亚难以置信地问道。

淡然开口,苍落尘清冷回道:"不是咱们,是你。以后,这里就是你的家,或住或卖随便你。"说完,转身便走。

娜丽亚顿时傻了眼,追在苍落尘后面喊道:"你说谎!你答应和我一起住在这里,让我伺候你的!"男子汉顶天立地,怎能出尔反尔?

"没错,但不是现在。"说完,苍落尘头也不回,上马离去。伺候?可以,慢慢等吧。

绮罗刚刚已经听亲卫营侍卫说起,知道这娜丽亚用赤落散胁迫苍落尘,想要趁机介入二人之间,心中早就看她不顺眼。

看着苍落尘离去,绮罗连忙拦住娜丽亚,娇俏的容颜笑得意味深长:"我要是你,就不再浪费时间,趁着太阳还未落山,赶紧打扫打扫。你知道那些暗红是什么吗?那是人血。这里不久前,死了足足五百余人。"这一点,绝非是吓唬娜丽亚。攻城时,七王叔的一支人马被逼入这将军府,死伤惨重。尸体虽然被搬走,但是这血却还未清理。

闻言,娜丽亚脸色顿时煞白。一刻也不想再待在这里,抬腿便向门外走去。

"等等。"绮罗笑道,"主子有交代,你既然进了将军府,就是这府里的人。未经允许,不可擅自离开。否则,军法伺候。"想跑去给主子和阿房姑娘添乱?门儿都没有!

"你放肆!"恼羞成怒,娜丽亚举起马鞭向绮罗抽去。

还未到近前,只见银光一闪,马鞭已经断成两截,手腕上,也多了一条狰狞血痕。

娜丽亚捂着手腕,大惊失色,想不到这样艳丽妩媚的女子,竟然有如此武功。

对娜丽亚的惊惶视而不见,绮罗依旧笑得娇媚:"虽说来者是客,但是客人也得有客人的样子。仅此一次,下不为例。你若再敢对我大呼小叫,别怪我的剑不长眼。"说完,翩然而去。

娜丽亚站在那里,手腕上的疼痛持续传来。虽然又急又气,她却不敢继续撒泼,只好兀自咬牙切齿,在心里暗暗咒骂。

"阿房妹子,咱们到了。"说着,赵与鹰跳下马车,转身将阿房从车上扶下。

这是一处四合小院,和苍将军府相比,虽然不够恢弘大气,却也简单雅致。门扉早已打开,露出里面的点点娇黄,原来是满院迎春已开,尽显春意盎然。

赵与鹰献宝似的看着阿房,连声问道:"如何,阿房妹子?这样的景致你可喜欢?""喜欢。谢谢赵大哥。"阿房浅笑道谢,"不知不觉,已经是春天了呢。"离开齐国时,还是白雪皑皑;归来,却已是早春新绿。

白驹过隙,新的一年已经悄然到来。

一切,都会是新的开始吧?

"喜欢就好,喜欢就好。"赵与鹰美得屁颠屁颠的,"这是赵大哥专门为你种的。后院还有一处池塘,到了夏天会开出满塘荷花。还有这里、这里和这里。这边种枫树,秋天红叶殷殷,咱们三人在树下品茶吟诗。对了,还有那边,那边我准备种几树梅花。这样,一年四季都有不同的景致。如此美景,才配得上我这倾国倾城的阿房妹子。"赵与鹰一边幻想,一边夸张地手舞足蹈,逗得阿房咯咯直笑。

笑闹够了,阿房向赵与鹰歉意道:"赵大哥,我有些乏了,想要休息一下。"赵与鹰一拍额头:"瞧我,只顾着高兴,忘了你的身体还未痊愈。走吧,我这就送你回房休息。"说着,上前扶着阿房,将她领至早已安排好的卧房。

"好好休息,有事尽管开口,千万别和赵大哥客气啊。"婆婆妈妈,千叮万嘱,看着阿房连连点头答应,赵与鹰这才掩上门离去。

刚到门口,苍落尘便迎面而来。

"好兄弟,这么快就安置好你的金屋藏娇了?"赵与鹰嬉笑着凑上前去,一脸坏笑地打着趣。

"阿房呢?"无视那贼贼的笑脸,苍落尘问道。

"阿房妹子累了。我带她去休息了。"赵与鹰摇着折扇,斜着眼撇着苍落尘,"是我亲自扶她回房的,怎么样?你妒忌吧?""都准备好了吧?"突然改变话题,苍落尘沉声问道。

"我办事你放心。"赵与鹰依旧是那副吊儿郎当的嘴脸,"还有,你赶紧把这事情解决,让那几个侯王彻底死心,从哪儿来再回哪儿去。这几天把我烦的,头都大了。""嗯。你去准备吧。明天,就正式开始。"说完,苍落尘脚步不停,向着阿房休息的卧房走去。

"喂喂喂,至于吗?才一会儿不见就想成这样?你的事,凭什么让我去准备?我卖给你了吗?凭什么给你当驴使?"虽然嚷嚷得热闹,赵与鹰还是晃晃悠悠走出门去,认命地去给苍落尘当牛做马了。

"哼,算了。看在阿房妹子的份上,我不和你一般计较。"赵与鹰一边走,一边犹自嘀嘀咕咕。

"落尘哥哥,你这么快就回来了?"苍落尘刚刚推开门,阿房清泉般的声音便响了起来。

"怎么还不睡?你应该多休息才是。"脱去外袍,苍落尘走近床边,将拥着被子坐在床上的阿房圈进怀里。

调整姿势,将身子倚靠在他坚实的胸口。阿房发现自己越来越习惯这样的相拥。无论有多少烦心的事,只要躲进这个怀抱,一切都会烟消云散。

"落尘哥哥,你是不是有事瞒着我?"不答反问,阿房仰着头,看着苍落尘冷峻的容颜。

"没有,你不要乱想。"神色不动,苍落尘表情平静,看不出一丝破绽。

从苍落尘怀中挣脱,阿房转身半跪在床上,明亮的水润瞳眸直视着苍落尘的眼。

那双眼,漆黑深邃,里面的寒光令人畏惧。寻常人等莫说直视,就是被他盯上一眼,也会胆寒。

可是,阿房不怕。因为这双冰冷的眼,在面对她时,会将寒冷尽敛,变得温暖而温柔。

"落尘哥哥。"阿房看着苍落尘,语气极为认真,"我想做的,是可以为你分忧解愁、悲喜与共的妻子,而不是躲在你的羽翼下,在你撑起的世界里过着安逸幸福、无风无雨的日子。所以,请你不要再瞒着我,有什么事情都说给我听好吗?我想要知道你所面临的困难和危险,想和你一起面对这些。虽然我帮不上什么忙,但是我可以站在你的身边支持你、陪伴你,这样,才是我最幸福的事情。"这些话,她早就想说,可是一直没有机会。此刻,终于一鼓作气尽数说出。虽然鼓足了勇气,但是说到妻子二字,她还是不由自主红了脸。这个词,甜蜜美好,让她羞涩、忐忑而又期待。

尽管羞涩,可是阿房没有如以往那般躲避。她依然执著地注视着苍落尘,等待着他的回答。

凝视着眼前俏丽的人儿,许久,苍落尘的薄唇缓缓弯起。

伸出手臂将她重新揽入怀中,他用下巴抵着她的头顶,嗓音磁性深沉:"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我的阿房,似乎和以前不一样了。"是啊,不一样了。美丽善良依旧,却变得坚强勇敢许多。

"阿房,我准备做这齐国的君王。"不再隐瞒,依照阿房的希望,苍落尘将事情原原本本说出。

点点头,阿房轻声道:"果然和我想的一样。"这一点,她早已想到,所以听苍落尘亲口说出,也并未觉得意外。优秀如他,怎么可以屈居他人之下?她的落尘哥哥,是翱翔天际的雄鹰,他的能力和胆识,足以匹配这齐国国君之位。

虽然她对这权力荣华看得极淡,甚至对宫廷生活有着本能的厌恶,但是既然苍落尘决定了,她也没有任何异议。只要有他在身边,什么样的日子,都会甘之如饴。

"落尘哥哥,只要是你想做的,我都支持你。"阿房郑重说道。

"嗯。"低声应着,苍落尘并没有纠正阿房的误会。并不是他想要当这齐国国王,而是命运一步步将他推上这王位。若不能拥有绝对的权威和地位,他就无法保护最心爱的她。之前发生的事情便是最好的证明。

"可是,落尘哥哥,朝中大臣会同意你称王吗?"这才是她最担心的。惦记着王位的人多如过江之鲫,这么好的机会,想必会有不少人绞尽脑汁争抢吧?

"他们不是问题,只是那几个侯王有点麻烦。我已有对策,你放心好了。"说着,他将阿房放在床上,仔细盖好被子,柔声道,"你也该休息了,有什么话,等你醒了再说。"看她的样子,明明已经困得睁不开眼了,却还要逞强硬撑。

"嗯,好。"乖乖躺下,阿房不再纠缠这件事情。既然苍落尘如此自信,那想必是没什么问题了。

而且,她也确实累了。若不是为了等着苍落尘回来,她早就梦周公去了。

闭上眼睛,立刻昏昏欲睡。神思即将迷离之时,她又忽然想到一件事情。

"落尘哥哥,对不起,我不知何时把鸿鹄玉佩弄丢了,明明我昏迷之前还在的。"前几日一直昏昏沉沉,竟不知什么时候丢了玉佩,直到方才,她才发现。

"没事,过两日我们再去选料做一个就好。"那个玉佩,从他为她上药的时候便不见踪影。若是如此推断,那玉佩定是在她昏迷的这段时间遗失的,想必,与嬴政多少脱不开干系。

"嗯。"阿房无奈应道。那个玉佩之于她的意义,早已超过了它本身的价值。可是毕竟已经遗失,她也不想表现得太过不舍,免得苍落尘又为了她兴师动众,找寻玉佩。

俯身送上缠绵一吻,直到阿房红晕满面,娇喘微微方才结束。再次将被子细细轻轻掖好,苍落尘轻笑道:"别胡思乱想,快睡吧。"如此转移注意力无疑是成功的。热吻过后,阿房果然没有精力去想别的了,她转过身,将酡红的脸颊藏在被子里,心里只剩甜蜜和满足。

不多时,呼吸声已经变得绵长均匀。早已困倦不堪的她,终于陷入安稳的梦乡。

将她脸上垂着的发丝拨到一边,苍落尘起身离开。

时候不早,他该去会会那几个侯王了。

待阿房醒来,已是晌午时候。

披衣起床,走到窗边,轻轻推开,灿烂的阳光伴随着满院绽放的迎春一起扑进阿房眼帘,生机勃勃。

"阿房,你醒了?"绮罗正在院中若有所思,听到窗棂响动,闻声看来,见阿房起身,连忙推门进房,拿起衣架上挂着的披风,走到阿房身后。

"虽然现在已经是初春,可这风还是有些寒凉。阿房姑娘身子羸弱,还是仔细些为好。"绮罗一边碎碎叨念,一边将披风围在阿房身上。

阿房转身,执起绮罗的手:"方才急急忙忙,也没顾上和你说说话。绮罗,我好想你。"虽然绮罗的身份是亲卫营侍卫,是苍落尘派来照顾和保护她的婢女,但在阿房心里,始终将这个娇俏开朗、快人快语的绮罗当做姐姐看待。一别多日,当真想念得紧。

听阿房这样说,绮罗眼眶立刻红了,她伸手将阿房抱住,哽咽道:"我也想你。"与阿房对她的感情相同,绮罗也是满心里疼惜着这个纯美善良、没有一点架子的阿房姑娘。在她眼里,阿房既是主子,又是妹妹。分离数月,再次相见,即使开朗如她,亦无法抑制激动的情绪,忍不住抱着阿房,泪如泉涌。

阿房眼中的泪珠也潸然而落,两人相拥而泣,好一阵子才渐渐止住。

胡乱抹去脸上的泪痕,绮罗重新绽开笑颜:"我真是的,主子千叮咛万嘱咐,要我好好照顾你,我反而勾着你哭。好了好了,你能平安归来是天大的喜事,咱们不哭,不哭了啊。"边说边取出手帕,将阿房脸上的残泪细细拭去。

"睡了这么久,你一定饿了吧?我这就去帮你安排。"将阿房扶到椅子上坐下,绮罗转身便要离开。

"等等,绮罗。"阿房浅笑,"我不饿,你先坐下,我有一件事情想要问你。"依言坐下,绮罗笑问:"什么事啊?""为什么我们要住在赵大哥这里?将军府怎么了?还有,那个和我们一起回来的娜丽亚呢?"阿房问道。

"你离开之后的事情,主子都对你说了吧?"绮罗试探着问道。

"嗯。落尘哥哥大致说过了。"阿房点头道。回来的路上,经过她一再追问,苍落尘才轻描淡写说了几句。具体如何,他并不清楚。

见阿房点头,绮罗这才继续说道:"因为主子私自放你离开,惹得齐国王大怒。不但将主子囚入天牢,连带着也查封了所有财产,那宅院自然也难以幸免。再加上攻城之时,有七王爷的部分守军不愿投降,最后躲进各处深宅大院,负隅顽抗,死了不少人。虽然大致清理了一下,却依然血腥气十足。阿房姑娘仙子般的人物,怎么能住到那种地方?正巧赵大人这里雅致清静,最适合阿房姑娘调养身子,所以就暂时在这住下。至于那个娜丽亚,是她自己说要住在将军府,主子言而有信,已经将她安置进去了。"想到这里,绮罗便忍不住笑出声来。那个讨厌的女人,也不掂量掂量自己几斤几两,竟然妄想插到阿房姑娘和主子之间。这下好了,在那个阴森森、空荡荡的宅子里慢慢后悔去吧。

阿房听了,这才恍然大悟。怪不得在塔卡村落,苍落尘那么爽快地答应了娜丽亚的条件,原来他早有打算,玩的不过是文字游戏。

"你陪我一起,去看看那个娜丽亚吧。"阿房叹道。

"看她做什么?"对阿房这个决定,绮罗相当警惕。阿房姑娘向来心肠软,保不准那个女人哭诉几声,她便会同情心大作,同意让她搬到这里来住。

清楚绮罗的心事,阿房轻笑:"放心好了,我一定不会答应让她和咱们一起住的。"她再善良天真,却也不是无欲无求,别的事情都好商量,只有这一点,她绝不会让步。落尘哥哥是她一个人的,这一点,她绝对不会妥协。

"好吧,我去安排马车。"拗不过阿房,绮罗只好让步,张罗好马车,随着阿房一起来到将军府外。

将军府大门紧闭,门前守着两个侍卫。

待车停稳,绮罗小心将阿房从车内扶出。守门侍卫见状,连忙上前单膝跪地,齐声道:"属下给阿房姑娘请安。""不必多礼,快请起来。"阿房连忙将二人扶起。

"阿房姑娘要进去看看,二位可否行个方便?"绮罗问道。

"是。"毫不迟疑,两个侍卫立刻将门打开。虽然主子交代过,不许闲杂人等擅自进去,但是阿房姑娘不是闲杂人等,连主子都对她千依百顺,他们这两个小小的侍卫又怎么能拒绝她的要求?何况,还有绮罗跟着,料想也不会出什么事情。

点头谢过,阿房迈步进府。

在一处僻静院落,阿房找到了满头满脸尽是灰尘的娜丽亚。她正在收拾屋子,看起来是认了命,准备在这里长住了。

听到身后脚步声响,娜丽亚回头,见是阿房和绮罗进来,立刻面色不善。

"你来做什么?想看我的笑话吗?想让我跪在地上哭着求你吗?别做梦了。赶紧哪儿来的回哪儿去,别在这里碍着我的眼。"噼里啪啦,夹枪带棒。娜丽亚看到阿房,这气就不打一处来。这个女人,除了长得比她美一点,还有哪里及得上她?整天病病怏怏,却有一手狐媚子的手段,把那两个或冷酷、或潇洒的男子迷得神魂颠倒。

"你说话客气点!再敢对着阿房姑娘大呼小叫,看我不割了你的舌头!"一进屋,绮罗便注意着娜丽亚的一举一动,以免她狗急跳墙伤害阿房。此刻听到娜丽亚出言不逊,立刻跨前一步,柳眉倒竖,出言警告。

见绮罗动了怒,娜丽亚立刻识相闭嘴。她已经吃过绮罗的苦头,知道这个女人虽然长得妖艳娇媚,实则心狠手辣,丝毫不逊于男人。

"绮罗,别这样。"阿房在后面拉着绮罗的衣袖,轻声制止。绮罗这才心不甘情不愿地退后几步,依旧用那双喷火美目凶巴巴瞪着娜丽亚。

知道娜丽亚对她有敌意,阿房直截了当,点明来意:"我来这里,并不是想要嘲笑你或者是看你的笑话,而是想和你道歉。毕竟这件事情上,是落尘哥哥骗了你,不管原因为何,终是不对。若是你想要钱作为补偿,我会和落尘哥哥商量,无论多少,都会尽量满足你的条件,同时会安排人送你回家。若是你想要赤落散,也可以拿回去。我会另外送你路费,绝不会为难你。"赤落散须得夏至那日正午时分服用,所以现在还丝毫未动,而提出这样的办法,阿房也算得上仁至义尽了。

可是这娜丽亚,却天生有种不服输的劲头。俗话说:不撞南墙不回头,而这娜丽亚却即使撞得头破血流也依然不愿回头。

用眼角斜瞥着阿房,娜丽亚冷笑道:"说来说去,你不就是想让我离开这里吗?告诉你,不要在我面前装好人。若没有你煽风点火,他一定不会如此对我。赤落散既然给了你,你就安心地吃好了。我不会离开,就住在这里,让你寝食难安,日夜提防。"男人都是喜新厌旧。虽然现在一时被这狐狸精迷惑,但是时间久了,总有生厌的那一天。纵使只有三分希望,她也要赌上一赌。

虽说这里有些阴森,但是毕竟在都城之中。想她原来住在沙漠边,夜晚每当有风吹过,都如同鬼哭狼嚎。她多次在夜晚孤身一人闯进沙漠,对这种孤寂冷清,也并不陌生。

回家?绝不!认输?绝不!

见娜丽亚态度坚决,阿房颇为无奈。

转身出来,阿房特意交代守门侍卫,要他们不必限制娜丽亚自由,顺便再找几个人帮她把将军府收拾干净,这才在绮罗的搀扶下登上马车回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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