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于四王妃凌雪漫与二王爷莫祈衍有染的流言,早已像雪片一样满城皆是,雪球越滚越大,除却凌雪漫毫不知情外,整个锦安城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百姓们只在心里咒骂四王妃不知廉耻,四王爷军功盖世,却娶了这么一个不守妇道的女人,真是该将她浸猪笼,然那男人却又是当朝二王爷,那个宅心仁厚的贤王,所以百姓们对四王妃红杏出墙一事的看法又很矛盾,而对她不能被册立为太子妃都觉是咎由自取,不该同情。
无论怎么风靡,然百姓们却碍于皇权至上,不敢肆意说道,皇宫里亦如是,但幕后却有一拨人故意在不断的把声势造大!
莫祈寒步子稍顿,侧身,目光如炬,灼灼的盯着莫祈冥,“三哥,赐死凌雪漫既可平息流言,又可保全二哥,三哥认为呢?”
“四弟!这…”莫祈冥一惊,他万没料到莫祈寒竟是这样打算的!难道那一夜的蒙面男人真不是莫祈寒,而是林梦青吗?
“三哥,如何?”莫祈寒又问,眼睛里沾染上丝丝笑意,漫不经心的似是玩笑道:“弟弟知道,这两年那丫头和兄弟们都相处的挺好,你们一起喝酒一起打闹,感情…怕是深了!若我要赐死凌雪漫,恐怕小七会第一个来求情,六弟大概也会,五弟也应该会,二哥就不好说了,三哥呢?三哥你同意吗?”
“四弟,这一个巴掌拍不响,都算到弟妹头上,似乎不大公平啊!”莫祈冥蹙眉,淡淡的说道。
莫祈寒心下一声冷笑,面上却是跟着皱了眉,“三哥,这兄弟如手足,女人如衣服,女人多的是,手足却只有几个,我总不能一登基便治二哥的罪吧?宸贵妃娘娘那里可不好交待哪!你知道的,宸贵妃娘家马氏一族在我大明地位显赫,我若动了二哥,那可是一件麻烦的大事!所以,牺牲凌御史一个女儿皇权便可得到巩固,又不伤兄弟和气,岂不是最好的解决办法?”
“四弟顾全大局,考虑的的确周到!”莫祈冥淡淡一笑,转身继续朝前走,眸中一抹冷厉闪过,很快又恢复淡然,对走在身侧的莫祈寒道:“四弟想过没有?若弟妹和二哥并未发展到逾越礼数的地步呢?三尺白绫赐她一死,你,会不会后悔?总归她救过你一命啊!”
“三哥的意思,是不想凌雪漫死么?可是这流言该怎么平息?三哥可有好法子?”莫祈寒挑眉一笑,眸中精光四射。
莫祈冥步子又是一滞,垂在身体两侧的大手紧了又紧,“四弟是说若平息了流言,便可留凌雪漫一条命么?”
“呵呵,那只是治标,若治本我倒是还有一法子来验证凌雪漫是否逾越了礼数。”莫祈寒轻巧的一笑,继续朝前走去,迎着初阳俊脸绽放出了斑斑笑意。
局中局,谁在布局?谁又身在谁的局中?
“什么法子?”莫祈冥心下一紧,脱口问道。
莫祈寒右手摸上腰间的“寒”字玉佩,轻轻的在掌心摩挲着,侧眸看了一眼莫祈冥,重重的吐出两个字,“验身!”
“验身?!”莫祈寒惊呼出口,一双眸子瞬间紧眯,“四弟要给弟妹验身来证明她是否清白么?”
“不可以么?”莫祈寒噙着笑反问,“我娶她当天便进了棺材,两年未归,就是回来这几日也未曾踏进四王府一步,我这个丈夫未曾临幸过的王妃,该是处子之身吧?若不是…呵呵,只能证明传言都是真的,而我赐死她便是父皇也无法阻止!何况父皇若知道凌雪漫是如此水性扬花的女子,也不会饶她!”
他赌的是,莫祈冥碰过凌雪漫的身子,又喜欢凌雪漫,听他这么一说,必会为保凌雪漫性命而反对,甚至开口求他,并主动压下由他莫祈冥自己制造出来的谣言!
而莫祈冥此刻则想的是,凌雪漫早已和林梦青苟且,并非完壁之身了,这一验身,虽说可以致莫祈衍于死地,但亦保不住凌雪漫,他,并不想让她死,所以,权衡之下--
“四弟,此法还有待斟酌啊!”
“哦?这是为何?”莫祈寒不动声色的疑惑道。
莫祈冥思索着说道:“四弟若真验出了弟妹不洁,朝中上下影响甚大,对你的名声,对二哥的名声都不好啊!或者四弟直接休了她也不失为一个好办法,施恩于凌御史,还能显得你心存仁厚!”
“休了她?”
莫祈寒眉峰一挑,冷冷的勾唇,“那岂非太便宜她了?原本我对凌雪漫还心生愧疚,认为我病入膏肓,娶她为我守寡是害了她,所以留了遗命,令我府上的管家好生侍候她终老,不让她陪葬,也是为报她救我之恩,谁曾想,她竟是这般的女子!就那个法子,要想我不冤枉她,就验身证明她的清白,否则,我必杀了她平息这一谣言!”
“四弟--”莫祈冥再次一惊,想再说话,莫祈寒已迈开大步向前走去了,并头也未回的道:“三哥,我还要先回东宫换朝服,先走一步了!”
“四弟--”
莫祈冥一咬牙,拱手大声道:“恭送太子殿下!”
无极无痕无介朝莫祈冥同样一拱手,便提步跟去东宫了。
深邃的眸子渐渐染上寒冰,莫祈冥双拳紧握,眸中戾气深重,该死的,事情怎会演变成这样!千算万算,还是错漏了一步,那就是他输在莫祈寒对凌雪漫毫无感情之上!
现在,算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了!
离间不成,反倒害了凌雪漫!
莫祈寒换上一袭明黄色的盘龙锦服,洗漱之后,在踏出东宫时,又回头低声吩咐道:“无极,吩咐司空,芳映斋今日继续令徐妈留守,莫祈冥肯定会派人一查是否属实的。”
“是,主子奴才明白了!”
“嗯,本宫上朝去了!”
莫祈寒整了整衣袖,迈着稳健的步子前去了金銮殿。
金殿之上,群臣参拜!
“叩见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叩见太子殿下千岁千岁千千岁!”
“平身!”
“谢皇上!”
“皇上有旨,有本早奏,无本退朝!”李德厚尖细拉长了调子的嗓音高高的响起。
音落,兵部尚书跨出一步,从袖中抽出一封密封的折子,双手举过头顶,“启禀皇上,贺将军递呈兵部,近日需整顿军务,恐无法回京参加大典,朝贺太子殿下登基!”
李德厚严峻着脸孔,从侧面的玉阶上步下,接了奏折返回,递呈到莫驭明手中。
立在身侧的莫祈寒保持着一惯的冷然,淡漠的眸中闪烁着点点精光,目光缓缓扫过下方静立的莫祈冥,紧抿了薄唇。
莫驭明看完手中的奏折,抬眸,目光深沉的投向大殿,沉默了良久,开口,嗓音浑厚,“柳太傅拟旨!着贺之信将军务暂移交给副将军程尔汉,带其小女贺丽儿于太子登基之日必须赴京候旨选秀,新皇继位,大明不可无后!逾期则按抗旨之罪论处!”
“是,臣遵旨!”柳太傅磕头道。
莫驭明又道:“另外,即日起,三品以上文武官员府中有女十六岁至十七岁未婚配者,送交画像至凤辰宫,朕和皇后将从百官之女当中,挑选秀外慧中,才德兼备者,为新皇填充后宫!
这一席话,令百官惊愕,却又各自暗喜,看来四王妃真要被处置了!而他们的女儿有机会飞上枝头变凤凰了!
于是,全部跪地叩首,“吾皇万岁万万岁!”
莫祈冥垂向地面的眸子锐利如剑,果真姜还是老的辣的啊!出这一手,是在笼络贺之信,或许还有白靖安,是在削他的左膀右臂!
莫祈寒听闻,先是一怔,然很快又想明白了他父皇此举用意何在,但,他若封后纳妃,漫漫怎么办?是以,脸上虽不动声色,心里越急不可耐的想问个明白,然,金殿之上,他只能忍耐!
下了朝,莫祈寒直奔龙阳宫。
“父皇,您怎么都不跟儿臣打声招呼啊?难道您真要儿臣纳妃么?”莫祈寒黑着俊脸。
莫驭明一边由太监侍候着净手,一边沉声说道:“有何不可?今天的局势你也看到了,贺之信托辞不入京,你要怎么控制他?现在只能来软的,不能来硬的,所以朕便顺势而为,软硬兼施,如此一来,他必会进京的,只要他步入了京城,城外有雷越挡着,便等于将他扣为人质,还有他最喜爱的女儿贺丽儿在手,你还怕拿不下他吗?”
拭干了手,莫驭明后仰在躺椅上,接道:“朕是在暗示贺之信要册封贺丽儿为你的皇后,但朕明说了么?所以,这是先笼络贺之信的第一步,让他放下心进京,且给他贺家无上的殊荣,他便有可能被尊为国丈!但朕也说了,要在百官中挑选,那便不一定就是立贺丽儿为后,而百官里,选哪家的女子,怎么册封,寒儿你应该清楚,白靖安的女儿必要被选中,其它便是在三王党里挑选,象征性的封几个贵人答应就可以了,而贺白两家的女儿,先皆封贵妃,然后就让他们为一个后位二虎相争,同盟反目,你且坐收渔翁之利!”
“父皇英明!”莫祈寒惊喜,顿时茅塞顿开,一拱手笑道,“父皇不愧是一代帝王,儿臣佩服!”
“你呀,为了一个丫头就不知东南西北了!朕一早就看漫漫那丫头是个红颜祸水,想杀了她以绝后患,后来那丫头又实在讨人喜欢,便留到了现在,若是知道她把朕的儿子迷成这样,连三宫六院都要废除的话,朕真该早赐死她!”莫驭明干瞪了一眼,叹气道。
莫祈寒一听,却急了,“父皇,您可不能动漫漫啊,要是她有个三长两短,您可真没儿子了!而且儿臣也不想临幸其它女人!”
“滚!”莫驭明随手一盏茶便砸了过来,怒结道:“朕现在最后悔的就是挑了凌家这个死丫头给你冲喜!民间俗语说,有了媳妇忘了娘,朕看你就是连爹娘一起忘了,一天到晚尽想着那死丫头了!”
“父皇!”莫祈寒身子一偏,轻巧的躲过茶碗,“咣当”一声茶碗打碎在地,惊的李德厚和两个小太监忙请罪收拾去了。
而莫驭明还不放过莫祈寒,又一声吼道:“昨晚你哪去了?又忍不住去见那丫头了是不是?天亮才回宫,朕看你是急着要给朕抱皇孙是不是?”
“父皇,漫漫若有了身孕,您添了孙子该高兴嘛!”莫祈寒郁闷的撇撇嘴,小声辩解道。
谁知,莫驭明一听更怒,“你现在藏着她,你们外界是什么关系?她能怀孕吗?”
“父皇,不会的,漫漫的事情儿臣自有主张的,您别担心了。”莫祈寒忙摇摇头,说道:“父皇放心吧,关于漫漫与二哥的谣言很快就会平息的,而且,他还得来求儿臣,这一回儿臣叫他吃不了兜着走!”
“哦?怎么说?”莫驭明暂熄了怒火,挑眉问道。
莫祈寒淡笑着解释了一遍宫门相遇的事,当然凌雪漫被莫祈冥污辱一事他瞒着没讲出,只说,“父皇,他喜欢漫漫是不争的事实,儿臣从他早上的言语当中便知,他对儿臣要赐死漫漫一事很着急,只是在压抑着自己的情绪而已,他定会来主动求见儿臣的!”
“呵呵,那便好,不过你要处理好与你二哥之间的关系才好。”莫驭明满意的笑了笑,又正色的问道:“那柳梧桐呢?朕关她的期限要到了,柳太傅昨日求了朕,说那梧桐丫头一心恋你,现在得知你没有死,要来找你求你原谅她,那丫头想嫁给你,还说你给她什么品级都无所谓,她只想陪在你身边,朕不好说破漫漫丫头的事,便说得由你自己决定。”
“什么?”莫祈寒怔了怔,蹙眉道,“梧桐还要嫁给儿臣?那怎么行?漫漫差点儿都死在她手里了,儿臣怎能放这么个危险人物在漫漫身边?况且梧桐比漫漫玲珑剔透的多,漫漫毫无心机多半儿会吃她的亏,所以这事没考虑的余地,儿臣除了漫漫,真不可能再要任何女人了,叫柳太傅另外婚配梧桐吧!”
莫驭明翻个白眼,叹气道:“梧桐丫头死心眼儿的很,她当初掐漫漫就是因为她猜测你没有死,漫漫打击她,她才失心疯掐漫漫的,事实证明那丫头没说错,柳太傅要是能劝得动梧桐让她另嫁他人的话,也不会在你”死“后留她半年多了,她年龄可不小了!现在朕也很为难,柳太傅是朝中重臣,又是你的老师,朕实在无法拒绝,所以你还是自己解决吧!朕可不淌你这趟浑水!”
“父皇,那行吧,儿臣会亲自跟柳太傅讲明的,只是梧桐,儿臣实在不想再面对她,却是…唉!”莫祈寒也自叹息不已,故人相见,何况还是曾经的旧情人,这一见,他是没问题,万一梧桐她…万一叫漫漫知道了…
呃,只要想想,莫祈寒便又头大了!
莫驭明揉揉眉心,“行了,你就为那个死丫头整这些芝麻破事吧!反正朕把话给你撂下了,使什么手段不临幸你后宫的女人那是你的事,但是有一点,必须要让外人,甚至要让她们自己都认为自己被你临幸了,还要记录在册的,尤其是贺白两家的女儿,她们可是你分肢肃清乱党的关键!”
莫祈寒瞪大了眼睛,咂舌道:“父皇,这个太难了吧?让外人相信那没问题,但是让她们自己相信…”
“剩下事的朕可不管你了,你好好想想吧!”莫驭明说着睁开假寐的眸子,瞪一眼愁闷的莫祈寒,看着他微淡的黑眼圈,没好气的道:“赶紧给朕滚回东宫补觉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