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说还有好几个人活着,而且都被阮珣好好安排在宫里,阮小竹松了一口气,总算不用像查苏雨篱身边的人那样困难了。苏雨篱宫中的人,但凡亲近点的都被杀害了,只几个不进内殿的宫女太监还活着,就算是这样也都个个改头换面,阮小竹和萧珥找他们很是花费了一番功夫。
“姐姐,今日才刚回来,往后你有想问的只管让人去叫了傅公公过来。”阮珣见阮小竹问地差不多了,在一旁慢悠悠地开口,“阿珣给姐姐准了洗尘宴,还有姐姐的册封仪式,这几天一并都要办了的,姐姐现在就先好好歇着吧,完事之后再问不迟。”
阮小竹隐约记得阮珣在信中给她提过,说是为了让全天下都知道阮小竹是个正牌公主,要给她办一场隆重的镇国长公主册封仪式,她当时是去了书信拒绝的。如今新启国初立,百姓还在饱受饥荒和战乱之苦,阮小竹不想让阮珣为她大肆铺张。
“阿珣,册封的事情不急一时,等以后百姓日子安稳点,朝臣们心稳点,我们再来办不迟。”阮小竹知道阮珣的固执,自然不好再拒绝他第二次的好意,只婉言拖延,等到以后国泰民安,这种奢华的事情办一两次也无伤大雅。
阮珣眼中眸子暗了暗,他本意也不是真想给阮小竹办册封大典,毕竟他自己的登基仪式都因为当下的情况没有办地很隆重,如果给阮小竹大办,难免朝臣和百姓多想。他只是想试探下阮小竹在心中所说的真假,如今两人面对面,阮珣才是真正相信了阮小竹是真心不想大肆操办,劳民伤财。
“姐姐为阿珣着想,这是阿珣欠着姐姐的。”阮珣目光灼灼地看着阮小竹,面上神情动容,“往后,等到新启国大定,阿珣必定好好补偿姐姐。”
阮小竹可有可无地点点头,赶了这么多天的路,她身上实在是有些乏累,刚陪着阮珣说这么多的话已经是极限了。阮珣见着阮小竹的疲态,也很识趣地什么都没说,就以处理国事告辞了。
阮小竹自此就在紫竹宫中住了下来,她给萧珥去了封信,告诉他关于京城的一切,却是像往常一样避过了阮珣的事情没有说,只说他对她很好。阮小竹虽然不在意权势,但她从小身在皇宫,又是跟着苏雨篱长大,自然也明白当下的局势。
萧珥手握重兵,阮珣和皇帝隔江而立,她是这三个人之间的枢纽,却又没办法让他们平和相处,只能互不相帮,让他们自己做决定了,尤其是阮珣和萧珥两个人,阮小竹根本不知道要帮谁。反正不管是谁笑到最后,阮小竹都必定会倾尽全力保住另外一人的性命。
这天,阮小竹正坐在宫中亭子里想着苏雨篱的事情,忽然听到身后一个熟悉的温煦声音传来。
“长公主。”
阮小竹不敢置信地转过头,发现站在亭子外面的人可不就是多时未见的秦川。半年多没有见到,秦川还是离别时的样子,不过今天他穿了一身墨青色的官服,脸上神情也沉稳了很多,但还是遮掩不住他脸上的喜意。
“陛下跟臣说长公主如今已经回到宫中,臣还不是很信,如今见到长公主,这心才是真正放下了。”秦川言笑晏晏地走到阮小竹身前,就要给她行礼。
阮小竹忙拦住了,她面上也带着绚烂的笑意:“说什么臣和长公主的,秦川,你我之间难道还要这么客气吗?没得就生分了。”
秦川从善如流地站直了,在阮小竹对面坐下,细细打量着阮小竹。阮小竹梳着飞天朝凰髻,头上斜插一根金色凤钗,额前一点朱红梅花黄,瘦削窈窕的身子外套着件朱红绯绢纱曳地流苏裙,肩上一条浅白流纱挽,明眸皓齿,艳光四射,秦川的心剧烈地跳动起来。
“此前也一直想去找你,可总是不知道你在哪里。”阮小竹没有注意到秦川的神色变化,只杏眼灵动一闪,樱唇轻启,“没想到你竟然跟阿珣在一起,如今还是个官老爷了。”
阮小竹的话中多有感慨,她还记得秦川当初跟她说的话,他是个闲云野鹤般的翩翩佳公子,不喜欢管人间琐事,谁也想不到他竟然会穿着端端正正的官服,出现在朝堂之上。
秦川的目光动了动,想说什么,却是没有说。他何曾想过做什么朝臣,如今阮珣虽然封了他一个信阳侯,可让他真正愿意留下来的原因却是眼前的人。这个原因,他又怎么可能告诉阮小竹,按下心中的悸动,秦川温和地说,“不过是谋口饭吃,年纪到底是大了。”
阮小竹皓腕一提,袖子轻轻遮住脸,看着秦川,眉眼笑地像是天上的弯月,“秦公子居然也缺银子吗?莫不如你来为我做事,我给你开个比阿珣更高的价儿?”
秦川见到阮小竹这生动活泼的笑脸,听到她如清笛吹奏的声音,也跟着笑起来,却是没有回她的话。
那天,阮珣成事,他本是要告辞的。族中长辈们也不再拦他,谁知道阮珣却单独会见了他,他对他说,你知不知道,我已经派人去接姐姐过来了。秦川本来还坚定要离开的心思,就再也没有了。阮小竹就要到京城来了,那他还离开干什么呢?只要还留在这京城里,他必定就能多见着阮小竹几眼。
“秦川,好久没有听你吹奏玉笛了,你能再给我吹一曲吗?”阮小竹的目光在秦川修长的手上一顿,不知怎地在这时候想起萧珥来,忽然特别想听一曲笛音。
秦川闻言,顿了一下,他惯用的那支玉笛给了阮小竹后又被秦冶从阮小竹那里拿了回来,如今其实还在他的手里,不过他把它放在自己家中好好收着,却是再舍不得带出来了。如今的他,每日都忙于处理阮珣交给他的公事,哪里还会像当初一样带着玉笛在身。
阮小竹看出秦川的为难,以为他是不想吹,也觉得自己太过鲁莽了,忙讪讪地笑着说:“算了,宫中规矩多,吹奏确实不大合适,以后有机会再说吧。”
秦川默默地看着阮小竹,眼中柔情似水。阮小竹却是心虚地低下了头,觉得自己经由别人来怀恋萧珥的行为实在是对秦川的不尊重,秦川是她为数不多的朋友,她这么对秦川确实是太过失礼了。两个人之间的气氛,一时之间就变得有些诡异起来。
“小竹,我听陛下说,你在查皇后当年的死因?”秦川忽然想起阮珣交代他的事情。今天下朝之后,阮珣忽然喊住他,说阮小竹如今已经到了宫里,正在查皇后当年的死因,因为秦氏一族也在查这件事情,就让他来协助阮小竹,所以秦川才会在这个时候出现在后宫。
阮小竹听到秦川问这话,没有想到其他的什么,却是忽然想想起秦冶和秦氏一族来,她细细看着秦川,忽然问道:“秦川,你是不是秦氏一族的人?”
这半年多的时间,阮小竹和萧珥查苏雨篱的事情时,也碰到同样在查苏雨篱之事的秦氏一族,双方多次交手,阮小竹又想起秦冶当时说的互帮互助的话,觉得自己大概是猜到了秦冶跟皇帝合作的原因。
至于秦川,阮小竹确实有些不能确定,因为怕萧珥多想,她又不敢去直接问萧珥,所以到现今还不知道秦川和秦氏一族的关系呢。
秦川以为阮小竹已经知道了他的事情,毕竟如今的秦氏一族整个站在阮珣身后,阮珣事成之后,更是站到了朝堂之上,风光一时无两。可是看阮小竹眼中的神色不似作假,秦川才知道,原来阮珣根本没有跟阮小竹说秦氏一族之事,秦川心中闪过一丝疑惑。
“秦冶是我的哥哥,想必他要跟你提过我,我们两个是同胞兄弟,我是秦氏一族的二少爷。”秦川不打算隐瞒阮小竹,如今也没有什么隐瞒的必要了,毕竟秦氏一族已经不打算做一个隐族了,想到秦氏一族内部的势力纷争,秦川脸上滑过厌恶。
果真是如此吗。阮小竹心中虽然有猜测过,秦冶和秦川可能是兄弟,但因为两人性子实在相差太大一直不敢确认,而且秦川出现的时候,只说是秦家少爷,身上也没有一点架子,根本看不出来背后居然是秦氏一族。
“秦冶来皇宫之中,也是为了查母后的死因吗?”阮小竹想到白老跟她说的事情,秦氏一族既然是母后一手建立,想必秦氏一族肯定为着母后之死才去皇宫中的吧,如果是这样,那在皇帝身边待了许久的秦冶想必知道更多。
秦川点点头:“哥哥是奉命来皇宫中查询皇后死因的,因为秦氏一族没有人相信,皇后会通奸并且自杀,而且也隐隐听到风声,皇后之死有蹊跷,这才派了哥哥来查。不过那时候,我并不在秦氏一族中,也是在京城跟哥哥相遇之后才知道的。”
秦川不想让阮小竹误会他是有目的地接近她,他们两个的相遇没有一丝外因掺杂在里面,而他爱上她,也都是顺其自然,根本没有其他原因。
阮小竹自然知道秦川说地是实话,不然他也不可能那么帮她,还给她留下信物玉笛来。他最开始甚至不知道她是女人,阮小竹想到两个人那时候在一起有些“呆笨”的秦川,便笑着看了秦川一眼。
秦川莫名其妙地看着阮小竹,不知道她这是何意,不过她既然笑了,应该是不怪罪他的隐瞒了吧。
“不瞒你说,母后之死确实是有蹊跷的。”阮小竹的笑容收起,脸色凝重地看向秦川,“你们现如今都查到了什么,你先跟我说说。”